第十六章 反思

齊燦開始了渾身散發光芒的日子，生活已然找到了寄托，甚至那一段時光她都沒有想念父母、甚至還感覺打工日子也充滿了樂趣。給父母的回信也越寫越短了，因為滿腦子都是徐天，但是徐天恰是不能和父母匯報的，而所有的生活都是和徐天相關的，所以能寫的就越來越少了。但這一段時光齊燦在異鄉感受到了幸福，從小到大都沒會體會到的那種幸福感，來自於男人的幸福感較之於父母給予的家庭幸福感真的不太一樣。

自打看碟事件之後，兩人的關系自然是更近了一層，徐天陸陸續續的把自己的家庭情況也點點滴滴的滲透給了齊燦，而齊燦倒沒有對蓋新房子啊、外債啊表現出什麽態度，也可能是對生活缺乏了解，倒是總揶揄下徐天怎麽是個年紀這麽大的老男人，眼瞅著都三十了還能被一個叫小玲的女人給拋棄，一有機會就讓徐天給她講他和小玲之前的故事。齊燦更感興趣的倒是小玲這個女人，他們什麽時候發生的關系，在一起多少次了，很沒幾次還是多的已經數不清了，徐天怎麽那麽笨，都這樣子了還沒有把小玲給搞定，還被人家給甩了。

那種沒有任何邪念的、單純的、純粹好奇的問話卻也讓徐天覺得齊燦可愛極了。

和很多戀愛中的男女一樣，徐天也時不時的給齊燦畫了一張又一張的大大的餅，幻想著兩人的美好未來。徐天說等齊燦長大一點，到了法定年齡就和她結婚。

結婚，是齊燦想都沒有想的，但自從兩人有了那層關系之後，結婚是徐天想到了的。

“找個年紀這麽大的，我媽非被氣死不可。“

“年紀大點好，大點成熟穩定，毛頭小夥子不靠譜，辦事不牢靠。”

“你這麽窮，家還這麽遠，我以後要是想回個家都難的要死。”

“等過兩年我們再說，到時我這邊經濟也寬裕一點，一切都會好的，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是啊!”

“那你怎麽不用錢把郭小玲拿下啊？“

“你又來。”

“哈哈哈……”

年紀小有年紀小的好處，對金錢沒有太多的概念，也可以說是無知，徐天不提時，齊燦從來不會主動問起他的收入及開銷。一些不值錢的小禮物，普通的零嘴也能讓齊燦成天願意跟他在一起，有時徐天也會覺得自己這麽一個老男人真是占了一個大便宜。偶爾也還會上床，但一般都是徐天開個條件尚可的賓館，齊燦總覺得徐天那個專門為放三輪車的租的房子不好，不能洗澡，又是在一樓，總能聽到外面來來去去的腳步聲。

兩人始終也並沒有像其它很多工友那樣一談了戀愛就出去租個房子同居。齊燦不敢，她更怕的是別人說閑話。

目前最重要的任務還是存錢，成家不同於自己於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花錢的地方還在後面呢，即使出去開個房間，徐天也是需要掂量掂量的，忍一時才能得長遠，他總是這樣子安慰自己，他不能對齊燦有始無終，他要和她長長久久。

兩人倒是過了一兩個月的思念加興奮又加雜了點不舍得離開的淡淡傷感的日子。

那天晚上徐天加班到夜晚9點，水果攤的生意卻尤其的好，早早的貨就賣完了，還不到11點。因為心情好，徐天就提議晚上出去住，齊燦也沒有反對，兩人折騰到半夜，齊燦本想結束之後就再回宿舍裏住，結果徐天讓齊燦睡到早起再回去上班，反正也不遠。因為7點半上班，齊燦怕遲到定了6點半的鬧鐘，起來之後就隨便洗了把臉就往工廠趕，她想趕到工廠吃廠裏的早飯，不然又浪費1塊錢，因為頭發是散著的，加上有點臟要洗的樣子，都散到前面擋住了一半臉了。

下樓時，遇到了兩個正上樓的五十歲的婦人，見齊燦下樓，樓道稍有些窄，於是就停在旁邊讓齊燦先過。

齊燦本來還很感這兩人的，但走過去之後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她倆邊上樓邊聊天的內容。

“這個小姑娘看著真小。”

“可不是嗎？這麽小都出來幹這種事了。”

“也不怕得病。”

“得病？褲子一脫兩腿叉開，掙錢多輕松啊。”

“說的也是，這可比在流水線上加班加點的熬夜強多了。”

“這麽小的年紀，回頭有她後悔的。”

“這世道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小小年紀就不讀書了，跑到這裏才打工，還做這麽些見不得人的事。”

“真是造孽啊！”

……

人家不是好心給你讓路，是嫌棄你臟特地躲著你走路的，連上個樓梯都離她遠遠的，把她當作***了，***都是臟的要命的女人，電線桿子上的gg都是為這些人準備的。

齊燦內心似頭發一樣淩亂了。

自己才十六歲啊，為什麽早早的就和男人上了床？

自己將來是要嫁給他嗎？不然以後離開了東莞再回老家再找個對象結婚，都和人家睡過了，以後怎麽弄？齊燦不禁覺得背後一涼，似有千萬雙眼睛在盯著她，讓她不由得拍打了幾下衣服，似乎是要把臟東西拍打下來一樣。

我為什麽要來打工？

我是覺得我考大學沒有希望，我覺得打工也能走出另一條路，所以我才不上學，跑出來打工。

我媽要是知道了可怎麽弄？

齊燦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即使到了食堂嘴裏含著為了省一塊錢而特地回來吃的米粉，內心仍舊荒涼無比。免費讓別人睡，然後自己還早起為了省一塊錢的早飯錢巴巴的跑回工廠食堂吃飯，自己做這一切，是沐浴在所謂愛情的滋養裏嗎？

齊燦在反醒自己。

自那天起，齊燦還是和徐天交往著，她自己也說不清這是不是愛與被愛，但內心已然是變味了，我們總是先讀到愛情小說然後才學會愛，生活總是後知後覺的。

齊燦開始迷茫，一下子找不到了方向，而這些她又不敢和徐天說起，也不知道如何說起。她甚至覺得為了不讓自己再繼續墮落下去，那就是不要再和徐天一起出去過夜了，徐天再提議出開房出去住時，齊燦總是找各種樣的理由拒絕，甚至為了避免夜晚見面，連徐天的水果攤她也不再是只是徐天出攤她就去的，開始有缺勤的現象了。

有一次還惹怒了徐天，徐天和她大吵了一架。

但當齊燦哭哭啼啼的說：“那個事情有什麽好做的啊，一點意思都沒有，你怎麽天天見面總是想著要和我做那事？”

這樣子的回答是徐天不曾料想到的。好吧，人家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嘛！

徐天把齊燦摟在懷裏，是的，自己是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而眼前只不過還是一個孩子，夫妻生活之間的事他確實是沒有考慮齊燦的感受。

自那以後，徐天也不再提開賓館上床的事情了。

齊燦在這中間報了個辦公自動化的培訓班，會電腦、會打字、能排版，有高中學歷就能很輕松的做一份辦公室文員的工作，雖然工資沒有在車間做流線上的工人工資高，但那些高工資很大一部分全是靠加班加出來。

發冬季工裝時，齊燦領到的是清一色的藍上衣藍褲子，但辦公室裏的那些文員就不一樣了，統一的白襯衣搭齊膝的一步裙，再配上個小低跟的鞋子，別提有多漂亮了。就是這些漂亮的身影支持著齊燦一定要把電腦學好，爭取自己身份證下來後能換個廠子應聘一個文員的工作。

在電腦培訓班裏，她心理暗暗計劃，她要把CAD也一起學了，因為生技科的文員都會用CAD制圖。在齊燦把所有的業餘時間全都放在了電腦培訓班裏時，少了齊燦的徐天突然間覺得自己一個的擺攤也沒有什麽意思，也就不再擺水果攤了，他跳槽到了離齊燦不遠的一個廠裏，成功的應聘上了維修技術員，工資比以前漲了1000塊錢，這也讓他看到了前景，果斷的放棄了水果攤，業餘時間就多跟老師傅偷學點東西，即使加班他也願意。其實大家都是來自四方八方，別人也沒有義務來教你，甚至還怕你把他的本事給學走了就更不願意教，好在徐天腦子活，人又會來事，嘴巴甜，進步還是很快的。

齊燦學東西很快，又是她熱愛的，只要有時間就泡在培訓班裏，因為交了學費，平時上機是不用再額外出錢的，去的次數越多也就省的越多，平攤到學費裏就更劃算了，她甚至還想著以後自己開個打字覆印店呢。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忙碌、平和、安靜。

很快到了春節。兩人廠裏都放假三天，大年三十那天，徐天帶齊燦去鎮上買了過年的新衣服，逛了超市，吃了很多路邊攤，但是徐天還是覺得晚飯兩人應該自己包頓餃子，畢竟齊燦是第一次在外面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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