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家

他們買了兩個菜板(說是一個用來剁餡的，一個用來放餃子的)、一把菜刀、一個搟面杖，兩個盆，肉啊菜啊面啊什麽，齊燦從宿舍借了一個電熱杯，就這樣兩人開始準備年夜飯。

齊燦把那間小小的出租房好好的打掃了下，抹了桌子，沖洗了水泥地，徐天剁餡齊燦活面，配合的很默契。開始的時候是在房間裏唯一的一個小桌子上剁餡，誰料桌子腿不穩，又加上太薄弱，一使勁整個桌子就開始亂抖，沒辦法，兩個又找了些報紙墊到地上，然後放在菜板直接在地上剁餡了，沒想到效果奇好。

一小半盆肉餡兩人還拌了兩種餡的，一種豬肉蘿蔔的，一種香菇白菜肉餡的。彼此對對方的包餃子的手藝都很滿意。一個個胖乎乎有餃子慢慢的把菜板子擺滿了，家的味道也慢慢溢出來了，有過年的感覺了。兩人只有一個飯缸，幸好上面還有個碟子，一人一個，用筷子一個個的把煮熟的餃子從電熱杯裏撈出來，卻也吃的開開心心。本身包的餃子也不太多，電熱杯煮了五次才全部煮完，齊燦不停的禱告電熱杯要爭氣啊，可別連著煮給煮燒掉了，好在電熱杯很給力，沒有拖後腿。

兩人邊吃邊聊。

“我特別羨慕辦公室的女孩子的那種工裝，清一色的白襯衣和一步裙再加個小高跟。”

“那是一身份的象征，說明你現在特別想過那樣的人生。”

“是啊，我要是把高中上完就好了。”齊燦有些黯然。

“現在都很流行考個大學的自學學歷，要不你也報名吧，一年1000多到2000多塊錢，你回頭可以看下。”

“我們宿命有個女孩子在考，我知道的，純粹的自考也很難的，也不是那麽容易能過的，要是混個文憑的那種自考相對來講就很簡單了。”

“沒事，你還小，努力就不會有錯的。”

“我會的。”

“電機啊、設備啊、液壓啊其實很多時候都是相通的，我準備做個兩年，到時我們開個店，賣這些設備或者搞維修。”

“好啊!”

“過年了，離我們能夠結婚又近了一年啊！“

“什麽都沒有，結什麽婚啊，我可不想現在這個樣子讓我家裏人被村裏的人嘲笑一輩子。”

“不會的……”

“明明就會，你又這麽老，家裏邊都會在附近給我介紹對象的。“

“你和我都這樣子了，還怎麽還想著到時回去再找對象啊？“

“這不是說話說到這上面了嗎？“

“以後不許再這樣子說了，我們早晚要結婚的，相信我，終有一天會讓你成為富太太的。”

……

分別的時候，齊燦堅持夜晚回宿舍住，徐天也沒再堅持，下午在超市買的零食都讓齊燦帶回去吃，齊燦也給徐天買了一條圍巾當做新年禮物，圍在徐天脖子上，徐天也很高興。

兩人又在齊燦廠門口膩歪了一會兒才分開。

但所有幸福感在年三十除夕夜這一晚戛然而止了。

宿舍裏只有三個人，回老家過年的回老家過年，老鄉親戚們一起過年就一起出去了，齊燦回來時宿舍倒真是特別清凈，她們都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晚餐本來吃的就有點多，但齊燦坐在床上覺得有些無聊，又拆了一盒巧克力，拿了一顆含在嘴裏面吃好打發時間，隨便拿本書翻了翻，兩顆巧克力下肚，齊燦覺得肚子裏有東西在動，開始以為是腸胃在蠕動，慢慢又覺得似乎有東西在輕輕的翻滾，動兩下子又不動了。開始時並沒有引起齊燦的註意，待齊燦平躺在床上了，又開始動了。

齊燦慌了，站起來走了一會，不動了，自己蹲下上了個廁所起來之後還是會動，齊燦戰戰兢兢的捂著肚子，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莫不是動子裏有娃娃了，孩子在動？又突然意識到自己好久都沒有來例假了，加上自己的例假以前都不正常，自己還一直以為是水土不服，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才吃驚的想起自己和徐天在一起時，他從來都沒有采取過措施，甚至直到現在齊燦也不知道避孕套長什麽樣子。

齊燦慌了。她在宿舍裏床上翻來覆去，想著各種對應的措施，真要是懷孕了應該怎麽辦？打胎？結婚？哪個都是不現實的。怎麽辦？

很快就確診齊燦懷孕了。

徐天帶她看醫生時，，醫生問她多大了，她說17歲，醫生都一幅可惜又鄙夷的表情，這個年齡段懷孕，這讓齊燦感覺到很屈辱，因為搞不清最後一次是什麽時候來的例假，醫生先開了B超單看下孩子的情況。自此但凡她去看醫生產做檢查時，她都說她20了，已經結過婚了。

醫生根據胎兒發育的情況，推斷胎兒的大小已經20周左右了，按照此時間推斷他們第一次在看碟片的那個包間時，齊燦就懷孕了。

齊燦在醫院當場就說他不要了，不顧徐天的反對，讓醫生給孩子拿掉，她無法想象自己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會是什麽結果。

醫生很明確的告訴她，胎兒已經這麽大了，如果不要只能引產，引產和正常生個孩子的過程是一樣的，甚至還要更痛苦一些，又加上齊燦是第一次懷孕，年紀又小，醫生讓他們回去商量商量再做決定，考慮好了就過來辦理住院手續。

齊燦懷孕的消息從醫院回來徐天就打電話告訴他爸和他姐了，家裏人都很興奮，齊燦也能明顯感覺到徐天對於這個小生命到來的企盼，但齊燦始終沒有松口。

她真是沒法松口，雖然引產很痛苦，但引完就結束了，如果把他留下來的話，自己還是個孩子，再生個孩子可怎麽弄。

夜裏，齊燦開始失眠。她開始想象，開始分析各種各樣的結果，如果她把孩子做了，以徐天的年紀肯定會和她分手，她和徐天就此就該是結束了。如果引產掉的話，順利的話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如果不順利的話，到時她再像書上寫的那樣，大出血，切子宮，或者流產後遺癥讓她以後都不能再生孩子了，中國人的思想娶媳婦都是要圖個後代，誰願意娶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呢，那只能給死了老婆撇下孩子人男人填房。

想到這裏，齊燦也有點動搖，但更多的是特別的後悔自己綴學跑出來打工。一旦孩子生了，人生就此定格了，想要有翻盤的機會也是不可能了。

徐天對她百般討好，肯請她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他定會一輩子對他好的，僵持了幾天齊燦妥協了，算是不再提引產的事兒。

齊燦特別怕別人知道自己小小年紀就和別的男人做了那種事，然後還要生孩子，就很快的從廠裏自離了，連工資都沒有要，怕遇到熟人，特意到鎮上租了一間房子待產。這期間齊燦把沒有學完的辦公自動化的課程轉到了這個培訓班的另一個培訓網點繼續上了，正好可以全天在那裏練習，無聊的時候或者心情郁悶的時候，齊燦就用金山打字練五筆打字，不停的打字，著魔似的打字，腦袋放空，只有雙手在機械的似的敲打，以至於兩個月下來，齊燦五筆打字的速度已是驚人。

到預產期這中間的半年，齊燦把五筆打字，辦公自動化軟件已全部掌握的比較好了，因為她學的好又天天來，如果有老師請假，齊燦就充當半個輔導老師輔導學生。

那時的電腦培訓班的生意真是好啊，當然愛學習的人也很多，無論白天還是夜晚，機房裏都有很多學生，齊燦甚至還和徐天聊過等孩子生了說不定還可以在裏面當個老師，如果是她講的話，她肯定能比她的老師講的好。

學習電腦的同時，齊燦開始狂補英語，住在鎮上有鎮上的好處，有大型的商業街，有公園，最關鍵的是齊燦發現了還有一個圖書館，人不多，書卻很多，環境倒還特別的好，齊燦每天都會抽出半個小時去那裏邊記單詞，看英文輔導書。

齊燦連自己都是迷茫的，她甚至都弄不清楚為什麽要去補英語，就這樣子沒有原因卻又認真的開始了。

和徐天一如正常過日子的夫妻一樣，沒有天天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徐天的錢都歸齊燦管，齊燦也沒有亂花錢，在工廠底層打工的她深知每一塊錢都來的不容易。因為治安不好，如果當天徐天加班接不了她時，她夜晚一般都很少出門，她經歷過好幾次飛車搶劫的現場，發生在別人身人都是故事，可一旦發生在自已身上就是事故，尤其是自己肚子一天天大了，她可不想出什麽再出什麽事故了。

夜晚的時候，她一般都在做些小手工，這裏有很多小加工廠的活都外包出去了，基本上都是縫衣服上的裝飾珠，這些珠子需要手工一個個的縫上去，也上不了機器，通常情況下完成一件是5毛到8毛錢不等，齊燦倒也是經常領回來做一做，一個星期也能掙個幾十塊錢。無數個夜晚，齊燦的屋子亮著燈，邊看電視邊縫珠子，然後再等著徐天回家，是的，他們已經開始稱呼這個小小的出租房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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