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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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四大兇獸分別是饕餮、混沌、梼杌、窮奇，饕餮為首，饕餮貪，什麽都吃，胃口又大，甚至能吞下一座城，幸好已經被封印，混沌據說是從太陽下的陰影誕生，已經被椿殺死。”
“椿是誰？”
“她是三十年前巫族的首領，當年四大兇獸禦魑魅禍害人間，她領聖命集合巫族、方士、道士、和尚反擊，殺死混沌，封印窮奇，重傷饕餮，可惜年紀輕輕就死了，那時候我還年輕呢，遠遠見過她一面，的確氣度不凡。”
“梼杌去哪了？”
“先聽我說完，窮奇生於惡，又以惡為食，所到之處必定引起紛爭和流血，因此很可惡，但是惡永無止盡，殺了這個窮奇，又會有另一個窮奇，因此椿想了個辦法，不殺，封印她。”
“可是現在封印破了。”
“沒錯，窮奇被椿封印在西北天神山，三十年來都沒有事，不知怎麽就破了，還是在饕餮被封印的時候破除，這也太奇怪了。天神山有巫覡和士兵看守，普通人和妖怪很難跑進去，更別說破除封印了。雖說已有巫覡前往天神山，”說著，無名長長嘆了口氣，“我有預感，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如海道：“天神山有意思麽，我也想去。”
無名道：“你得待在這裏，好好去上課。”
如海道：“天下那麽多好玩的事情，我居然要上課。”
如山催促道：“梼杌怎麽樣了？”
無名猶豫了一下，才道：“椿殺了他。”
如山道：“可是？”
無名道：“可是還有一種說法，他沒有死，但巫族沒有出面澄清，而且我還有一個小道消息，梼杌似乎逃走了。”
如山道：“誰告訴你的？”
無名道：“崔明。”
崔明是妲木的師尊，也是養大妲木的人。
三十年前，崔明和其他道士一樣，加入對抗妖怪的大軍中。梼杌被殺的那天，大家都高興極了，辦了一場慶功宴，但當時崔明負責守夜，宴會上不能碰酒。
“他死了，我們都放心了，你感覺怎樣？你是不是還……”
“沒有，只是我總覺得不對勁，他好像還活著。”
“什麽？我們都親眼看到你殺了他。”
“說不上來，我跟巫首說了，她們占蔔之後，結果是不明。”
“不明？那是什麽意思？死了就是死了，活著就是活著，怎麽還能不明？”
另一個人許久沒有回話。
崔明守夜正無聊中，沒想到竟然聽到驚天秘聞，當下也不困了，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結果，就在她以為說話的人離開了，一道聲音從旁側冒出。
“你聽到了什麽？”
談話的人一個是椿，另一個是東昊。她們發現了崔明。
崔明尷尬至極，正想著會不會被滅口，沒想到兩人放過了她。
無名道：“即使良渚之戰結束，梼杌也沒有出現，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死了還是活著，大家忙著找受了重傷的饕餮。說來也巧，這麽多年都沒找到，偏偏她開辦了綺羅莊。”
“開飯了，別光顧著說話，吃完飯再說。”玄一端著碗出現，打斷眾人的談話。
永安觀，後院。
院子有不少人，因為綺羅莊出了這麽大的事，又碰上中秋，綺羅莊的管事柳無心幹脆給所有人放了假，蘭若也回來了。無名和妲木回來後，把這段時間幹的事都說了出來。她不在永安觀時，便是去惠眾堂布置陷阱去了。
“柳管事該怎麽辦？”蘭若問道。
蘭若在綺羅莊呆了一段時間，正覺得不錯，能長久幹下去，不想一回永安觀就知道了一個大消息。綺羅莊的老板是個大妖，還是那種特能吃人的。而柳管事明知老板是妖，還幫她隱瞞。
無名搖頭道：“恐怕要糟了，本來鐘宇老老實實遠離人間，說不定我們還發現不了，可她偏偏開辦綺羅莊，開就開吧，綺羅莊的布好，好到了良渚，有不少人買了綺羅莊的布，連巫族也去買了，布到了東昊那兒，她發現布有不同尋常的妖氣，於是一路追蹤，找到了綺羅莊。”
蘭若道：“綺羅莊開了二十多年，往良渚也賣了十來年，怎麽現在才發現？”
無名道：“運氣好唄。”
如山道：“可是在這之前，誰都沒有察覺到饕餮的存在。”
無名道：“沒錯，即使會隱藏妖氣，但像我們這樣的還是能看出來到底是人是妖，沒看出來鐘宇是饕餮，是因為她有無性果。南海有一棵名為無性的樹，千年結一次果，無性果可以隱去人氣、妖氣，所以沒有人發現鐘宇的異常。不過，二十年來不變的容貌，女人開辦布莊當老板，這兩樣讓人覺得可疑。”
如海不高興地道：“你們這是偏見，為什麽女人當老板很可疑？”
無名點點頭：“的確是偏見。”
黎牙忽然“啊”了一聲。
無名道：“怎麽？”
黎牙道：“她們解決了饕餮，會不會馬上來解決玄一？”
無名道：“我正想問呢。”
無名轉過頭，神情嚴肅：“玄一，你是不是梼杌？”
此話一出，眾人一楞，齊齊看向玄一。
玄一的笑若有似無：“你覺得我是麽？”
無名沈吟半晌，道：“看著不像。”
玄一道：“怎麽不像？”
無名道：“梼杌傲慢兇悍，你不像。”
玄一道：“以貌取人可要不得。”
“玄一不是。”一直沈默不語的妲木道。
無名撓撓頭，道：“啊，麻煩死了，反正我和東昊說過了，她同意先對你觀察一段時間。”
黎牙道：“這算不算走後門？”
無名正色道：“嚴格來說，不算，玄一還沒有害過人，鐘宇確確實實吃了不少人。”
玄一道：“那還真是謝謝你。”
無名道：“不客氣，若是你能再多做點好事就更好了。”
玄一沒搭理她。
黎牙道：“如果你不是梼杌，那梼杌還活著麽，在哪呢？”
“他現在……”玄一想了想，道，“在海底。”
無名道：“我還在天上呢。”
玄一撇撇嘴。
妲木微微皺眉：“玄一。”
玄一嘆口氣，道：“反正，即使知道他在哪，你們也抓不住他。”
“哎喲。”幾人正談話，蘭若喊了一聲。原來蠻甲上了桌，她被嚇了一跳。
即使知道蠻甲是如山的寵物，蘭若也還是不能習慣身邊有毒蛇存在。
無名道：“蘭若，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我對不住你。”
蘭若有一絲茫然，道：“大師請說。”
無名撓撓頭：“其實我之前叫你去綺羅莊，是存了其他心思，我想請你暗地打探綺羅莊的情況。”
蘭若更不明白了：“可大師之前沒有這般交代過我。”
無名道：“巫族已布好一切，不需要再打探饕餮的消息了。”
蘭若笑道：“大師不必放在心上，即使真讓我打探消息，我也責無旁貸。”
無名道：“好孩子，敬你一杯。”
妲木道：“你之前的房間還留著，沒收拾，什麽時候搬回來都行。”
蘭若道：“多謝妲木道長。”
“誰要喝月宮嫦娥釀造的桂花酒？”玄一忽然道。她也不等人回答，便從袖中拿出精致小巧的琉璃盞，一一倒滿，桂花酒淺黃澄瑩，琉璃盞似乎盛滿了月光。
蘭若上山時帶了糕點和月餅，切成一塊塊擺放在瓷盤中，這是永安觀的習慣，月餅得一起分著吃。
十五的月色美如畫，麗陽初入秋，夜色微涼，樹影婆娑，草木的清香若有若無。
黎牙道：“天上真的有月宮和嫦娥？”
玄一笑嘻嘻道：“月宮和嫦娥的確存在，不過不在天上。”
黎牙道：“你不是這樣那樣之後，就能讓玉兔出現麽？不如再請玉兔來吧。”
玄一道：“這個嘛，現在玉兔在過節，它們不喜歡在過節的時候被人打擾呢。”
無名砸吧著嘴：“我怎麽覺著，這桂花酒的味道和山下集市的沒區別？”
玄一道：“因為這就是從山下集市買的啊。”
無名斜她一眼：“你剛才不是說這是月宮嫦娥釀造的麽？”
玄一道：“我就那麽順嘴一說，為了烘托氣氛嘛。”
無名：“……”
如山和如海眼巴巴地盯著眾人。
“今天十五，你們也可以喝一杯，” 妲木倒了一點桂花酒，又補充了一句，“只能喝一杯。”
如山和如海得了同意，都拿起琉璃盞。
如海一口喝掉，回味道：“沒有虹釀好喝。”
妲木目光犀利：“你什麽時候偷喝酒了？”
如海已經滑到了石桌下面。
玄一笑道：“今天過節，不要在意這些小事。”
至於如山，已經趴在桌上睡覺了。
玄一笑道：“看來你的禮物得明天送出去了。”
如海冒出個腦袋：“什麽禮物？”
玄一道：“妲木買了一盒豐味樓的桂花糕，說是要送給你呢。”
妲木道：“明天再打開吧，你今晚已經吃得夠多了，小心太飽睡不著。”
“我還能再吃點呢！”如海打開豐味樓的禮盒，往嘴裏塞了一塊，口齒含糊地道：“妲木道長對我真好！”
妲木：“……”
如海給每個人分了一塊桂花糕，又把剩下的糕點放入盒中，拿回了房。
玄一提起黎牙，道：“我也有禮物給你。”
黎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禮物，一時間有點手忙腳亂：“我？”
玄一從懷中拿出一顆紅葉草，塞到黎牙的懷中，道：“快點感謝我吧，這可是懷夢草，千年難遇，可遇不可求。”
黎牙的鼻尖碰到了紅葉子，不由得癢癢起來，立馬打了個噴嚏。
懷夢草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黎牙找了桌上桌下，沒找到，眼巴巴地看著玄一。
玄一雙手一攤：“沒了。”
“她忽悠你呢，什麽千年難遇，”無名看不下去，道，“懷夢草生於夢中，只要有夢，就有機會長出懷夢草，只是一般人無法摘取懷夢草罷了。”
玄一道：“一般的夢可長不出懷夢草，得是美夢才行。”
無名道：“你剛才一定是不小心把懷夢草放進夢中了。”
妲木道：“小聲些，黎牙睡著了。”
黎牙被驚醒了。
她擡起頭，發現腳下是一片燈火。
黎牙有一瞬間的茫然，房間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和她離開前時一模一樣，所有東西都擺在原處。
她退後一步，不小心帶倒了身後的東西。
是一盆紫色的麗格海棠。
一種待在盆栽裏面立馬變得嬌氣的花。黎牙有點驚訝，她養了那麽久，麗格海棠還沒開過花，甚至有枯萎的跡象，現在居然在開花。
砰！
“誰！”
黎牙看著沖進來的人，聲音變得有些奇怪：“媽？”
沖進房間的是黎一水、高解、黎日，分別拿著掃把、拖把、還有菜刀，接著又進來一只黑貓。
黎媽先是一楞，這才看向腳邊的黑貓。
黎牙笑道：“媽，你閨女在這兒，我回來了。”
黑貓瞪大眼睛，瞳孔又細又長：“我變回來了！”
黎日最先走進來，她一把掐住黎牙的臉蛋，回頭道：“媽，真是我姐。”
黎牙痛得齜牙咧嘴，一手拍掉黎日的手：“你掐我幹嘛？”
黎日冷靜地道：“看看是真的假的。”
眼看黎牙和黎日要打起來，黎一水道：“我們買了月餅，你快來嘗嘗。”
黎牙道：“現在幾點了，才吃飯？”
高解道：“我們剛吃完飯，準備分月餅呢。”
幾人回到餐桌上，電視機正在播放綜藝節目，桌上擺著水果月餅。
高解道：“吃了飯沒？”
黎牙剛想說吃過，話到嘴邊卻變了：“吃了，但是我想吃水煮肉片。”
高解道：“晚上吃那麽多，小心積食睡不著覺。”
黎牙道：“那就晚點睡。”
高解嘟嘟囔囔，還是紮上了圍裙。
黎牙道：“爸，我還想吃小酥肉。”
高解道：“正好冰箱裏還有肉。”
黎一水道：“你在那邊吃不到這些吧？”
黎牙道：“我每天吃得可健康了。”
黎日道：“看你變回來，我還不習慣呢。”
黎牙擡起手，左看右看，道：“我也有點不習慣，差點想手抓飯。”
小黑在鏡子前左照又照，對原本的身體滿意得不得了。
黎牙也湊過去，對著鏡子道：“我還是習慣當個人。”
小黑很快憂愁起來，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換回來？”
黎一水疑惑不解，道：“你們不是已經換回來了嗎？”
小□□：“只是一個晚上。”
黎牙嘆了口氣，滑倒在沙發上，又覺得被什麽東西膈著不舒服，她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四個平安符。
黎日瞧見了，問道：“哪來的？”
黎牙道：“送你。”
她一把塞進黎日懷裏，想了想，又拿出其中一個，遞給小黑：“有一個是你的。”
小黑有點驚訝：“謝謝。這次怎麽不見玄一？”
黎牙想了想，道：“在喝酒吧？”
小黑有些意外：“你倒是很信任她。”
黎牙道：“不信任也沒辦法，你在這裏還習慣麽？”
小□□：“阿姨和叔叔對我挺好。”
黎牙笑道：“一只會說話的貓，多厲害啊。”
小□□：“其實，我一開始不會說話，是玄一賦予我‘語言’。”
看到黎牙一臉不解，小黑解釋道：“我活了一百多年後，發現自己好像與別的貓不太一樣，因此到處流浪，直到遇見玄一。”
那是個月亮懸空的夜晚，小黑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山野間，遠處傳來山鬼的歌謠，聲音飄渺動聽，令貓心曠神怡。
偏偏遇到一片混沌，比她見過的所有夜晚還深，比她去過的滄海更大。
她似乎不小心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
小黑確定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語言，但她不知怎麽聽懂了意思。
混沌說。
你是什麽？
那時候小黑還不會說話，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回答。
我是貓。
接著，小黑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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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兇獸分別是饕餮、混沌、梼杌、窮奇，饕餮為首，饕餮貪，什麽都吃，胃口又大，甚至能吞下一座城，幸好已經被封印，混沌據說是從太陽下的陰影誕生，已經被椿殺死。”
“椿是誰？”
“她是三十年前巫族的首領，當年四大兇獸禦魑魅禍害人間，她領聖命集合巫族、方士、道士、和尚反擊，殺死混沌，封印窮奇，重傷饕餮，可惜年紀輕輕就死了，那時候我還年輕呢，遠遠見過她一面，的確氣度不凡。”
“梼杌去哪了？”
“先聽我說完，窮奇生於惡，又以惡為食，所到之處必定引起紛爭和流血，因此很可惡，但是惡永無止盡，殺了這個窮奇，又會有另一個窮奇，因此椿想了個辦法，不殺，封印她。”
“可是現在封印破了。”
“沒錯，窮奇被椿封印在西北天神山，三十年來都沒有事，不知怎麽就破了，還是在饕餮被封印的時候破除，這也太奇怪了。天神山有巫覡和士兵看守，普通人和妖怪很難跑進去，更別說破除封印了。雖說已有巫覡前往天神山，”說著，無名長長嘆了口氣，“我有預感，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如海道：“天神山有意思麽，我也想去。”
無名道：“你得待在這裏，好好去上課。”
如海道：“天下那麽多好玩的事情，我居然要上課。”
如山催促道：“梼杌怎麽樣了？”
無名猶豫了一下，才道：“椿殺了他。”
如山道：“可是？”
無名道：“可是還有一種說法，他沒有死，但巫族沒有出面澄清，而且我還有一個小道消息，梼杌似乎逃走了。”
如山道：“誰告訴你的？”
無名道：“崔明。”
崔明是妲木的師尊，也是養大妲木的人。
三十年前，崔明和其他道士一樣，加入對抗妖怪的大軍中。梼杌被殺的那天，大家都高興極了，辦了一場慶功宴，但當時崔明負責守夜，宴會上不能碰酒。
“他死了，我們都放心了，你感覺怎樣？你是不是還……”
“沒有，只是我總覺得不對勁，他好像還活著。”
“什麽？我們都親眼看到你殺了他。”
“說不上來，我跟巫首說了，她們占蔔之後，結果是不明。”
“不明？那是什麽意思？死了就是死了，活著就是活著，怎麽還能不明？”
另一個人許久沒有回話。
崔明守夜正無聊中，沒想到竟然聽到驚天秘聞，當下也不困了，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結果，就在她以為說話的人離開了，一道聲音從旁側冒出。
“你聽到了什麽？”
談話的人一個是椿，另一個是東昊。她們發現了崔明。
崔明尷尬至極，正想著會不會被滅口，沒想到兩人放過了她。
無名道：“即使良渚之戰結束，梼杌也沒有出現，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死了還是活著，大家忙著找受了重傷的饕餮。說來也巧，這麽多年都沒找到，偏偏她開辦了綺羅莊。”
“開飯了，別光顧著說話，吃完飯再說。”玄一端著碗出現，打斷眾人的談話。
永安觀，後院。
院子有不少人，因為綺羅莊出了這麽大的事，又碰上中秋，綺羅莊的管事柳無心幹脆給所有人放了假，蘭若也回來了。無名和妲木回來後，把這段時間幹的事都說了出來。她不在永安觀時，便是去惠眾堂布置陷阱去了。
“柳管事該怎麽辦？”蘭若問道。
蘭若在綺羅莊呆了一段時間，正覺得不錯，能長久幹下去，不想一回永安觀就知道了一個大消息。綺羅莊的老板是個大妖，還是那種特能吃人的。而柳管事明知老板是妖，還幫她隱瞞。
無名搖頭道：“恐怕要糟了，本來鐘宇老老實實遠離人間，說不定我們還發現不了，可她偏偏開辦綺羅莊，開就開吧，綺羅莊的布好，好到了良渚，有不少人買了綺羅莊的布，連巫族也去買了，布到了東昊那兒，她發現布有不同尋常的妖氣，於是一路追蹤，找到了綺羅莊。”
蘭若道：“綺羅莊開了二十多年，往良渚也賣了十來年，怎麽現在才發現？”
無名道：“運氣好唄。”
如山道：“可是在這之前，誰都沒有察覺到饕餮的存在。”
無名道：“沒錯，即使會隱藏妖氣，但像我們這樣的還是能看出來到底是人是妖，沒看出來鐘宇是饕餮，是因為她有無性果。南海有一棵名為無性的樹，千年結一次果，無性果可以隱去人氣、妖氣，所以沒有人發現鐘宇的異常。不過，二十年來不變的容貌，女人開辦布莊當老板，這兩樣讓人覺得可疑。”
如海不高興地道：“你們這是偏見，為什麽女人當老板很可疑？”
無名點點頭：“的確是偏見。”
黎牙忽然“啊”了一聲。
無名道：“怎麽？”
黎牙道：“她們解決了饕餮，會不會馬上來解決玄一？”
無名道：“我正想問呢。”
無名轉過頭，神情嚴肅：“玄一，你是不是梼杌？”
此話一出，眾人一楞，齊齊看向玄一。
玄一的笑若有似無：“你覺得我是麽？”
無名沈吟半晌，道：“看著不像。”
玄一道：“怎麽不像？”
無名道：“梼杌傲慢兇悍，你不像。”
玄一道：“以貌取人可要不得。”
“玄一不是。”一直沈默不語的妲木道。
無名撓撓頭，道：“啊，麻煩死了，反正我和東昊說過了，她同意先對你觀察一段時間。”
黎牙道：“這算不算走後門？”
無名正色道：“嚴格來說，不算，玄一還沒有害過人，鐘宇確確實實吃了不少人。”
玄一道：“那還真是謝謝你。”
無名道：“不客氣，若是你能再多做點好事就更好了。”
玄一沒搭理她。
黎牙道：“如果你不是梼杌，那梼杌還活著麽，在哪呢？”
“他現在……”玄一想了想，道，“在海底。”
無名道：“我還在天上呢。”
玄一撇撇嘴。
妲木微微皺眉：“玄一。”
玄一嘆口氣，道：“反正，即使知道他在哪，你們也抓不住他。”
“哎喲。”幾人正談話，蘭若喊了一聲。原來蠻甲上了桌，她被嚇了一跳。
即使知道蠻甲是如山的寵物，蘭若也還是不能習慣身邊有毒蛇存在。
無名道：“蘭若，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我對不住你。”
蘭若有一絲茫然，道：“大師請說。”
無名撓撓頭：“其實我之前叫你去綺羅莊，是存了其他心思，我想請你暗地打探綺羅莊的情況。”
蘭若更不明白了：“可大師之前沒有這般交代過我。”
無名道：“巫族已布好一切，不需要再打探饕餮的消息了。”
蘭若笑道：“大師不必放在心上，即使真讓我打探消息，我也責無旁貸。”
無名道：“好孩子，敬你一杯。”
妲木道：“你之前的房間還留著，沒收拾，什麽時候搬回來都行。”
蘭若道：“多謝妲木道長。”
“誰要喝月宮嫦娥釀造的桂花酒？”玄一忽然道。她也不等人回答，便從袖中拿出精致小巧的琉璃盞，一一倒滿，桂花酒淺黃澄瑩，琉璃盞似乎盛滿了月光。
蘭若上山時帶了糕點和月餅，切成一塊塊擺放在瓷盤中，這是永安觀的習慣，月餅得一起分著吃。
十五的月色美如畫，麗陽初入秋，夜色微涼，樹影婆娑，草木的清香若有若無。
黎牙道：“天上真的有月宮和嫦娥？”
玄一笑嘻嘻道：“月宮和嫦娥的確存在，不過不在天上。”
黎牙道：“你不是這樣那樣之後，就能讓玉兔出現麽？不如再請玉兔來吧。”
玄一道：“這個嘛，現在玉兔在過節，它們不喜歡在過節的時候被人打擾呢。”
無名砸吧著嘴：“我怎麽覺著，這桂花酒的味道和山下集市的沒區別？”
玄一道：“因為這就是從山下集市買的啊。”
無名斜她一眼：“你剛才不是說這是月宮嫦娥釀造的麽？”
玄一道：“我就那麽順嘴一說，為了烘托氣氛嘛。”
無名：“……”
如山和如海眼巴巴地盯著眾人。
“今天十五，你們也可以喝一杯，” 妲木倒了一點桂花酒，又補充了一句，“只能喝一杯。”
如山和如海得了同意，都拿起琉璃盞。
如海一口喝掉，回味道：“沒有虹釀好喝。”
妲木目光犀利：“你什麽時候偷喝酒了？”
如海已經滑到了石桌下面。
玄一笑道：“今天過節，不要在意這些小事。”
至於如山，已經趴在桌上睡覺了。
玄一笑道：“看來你的禮物得明天送出去了。”
如海冒出個腦袋：“什麽禮物？”
玄一道：“妲木買了一盒豐味樓的桂花糕，說是要送給你呢。”
妲木道：“明天再打開吧，你今晚已經吃得夠多了，小心太飽睡不著。”
“我還能再吃點呢！”如海打開豐味樓的禮盒，往嘴裏塞了一塊，口齒含糊地道：“妲木道長對我真好！”
妲木：“……”
如海給每個人分了一塊桂花糕，又把剩下的糕點放入盒中，拿回了房。
玄一提起黎牙，道：“我也有禮物給你。”
黎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禮物，一時間有點手忙腳亂：“我？”
玄一從懷中拿出一顆紅葉草，塞到黎牙的懷中，道：“快點感謝我吧，這可是懷夢草，千年難遇，可遇不可求。”
黎牙的鼻尖碰到了紅葉子，不由得癢癢起來，立馬打了個噴嚏。
懷夢草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黎牙找了桌上桌下，沒找到，眼巴巴地看著玄一。
玄一雙手一攤：“沒了。”
“她忽悠你呢，什麽千年難遇，”無名看不下去，道，“懷夢草生於夢中，只要有夢，就有機會長出懷夢草，只是一般人無法摘取懷夢草罷了。”
玄一道：“一般的夢可長不出懷夢草，得是美夢才行。”
無名道：“你剛才一定是不小心把懷夢草放進夢中了。”
妲木道：“小聲些，黎牙睡著了。”
黎牙被驚醒了。
她擡起頭，發現腳下是一片燈火。
黎牙有一瞬間的茫然，房間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和她離開前時一模一樣，所有東西都擺在原處。
她退後一步，不小心帶倒了身後的東西。
是一盆紫色的麗格海棠。
一種待在盆栽裏面立馬變得嬌氣的花。黎牙有點驚訝，她養了那麽久，麗格海棠還沒開過花，甚至有枯萎的跡象，現在居然在開花。
砰！
“誰！”
黎牙看著沖進來的人，聲音變得有些奇怪：“媽？”
沖進房間的是黎一水、高解、黎日，分別拿著掃把、拖把、還有菜刀，接著又進來一只黑貓。
黎媽先是一楞，這才看向腳邊的黑貓。
黎牙笑道：“媽，你閨女在這兒，我回來了。”
黑貓瞪大眼睛，瞳孔又細又長：“我變回來了！”
黎日最先走進來，她一把掐住黎牙的臉蛋，回頭道：“媽，真是我姐。”
黎牙痛得齜牙咧嘴，一手拍掉黎日的手：“你掐我幹嘛？”
黎日冷靜地道：“看看是真的假的。”
眼看黎牙和黎日要打起來，黎一水道：“我們買了月餅，你快來嘗嘗。”
黎牙道：“現在幾點了，才吃飯？”
高解道：“我們剛吃完飯，準備分月餅呢。”
幾人回到餐桌上，電視機正在播放綜藝節目，桌上擺著水果月餅。
高解道：“吃了飯沒？”
黎牙剛想說吃過，話到嘴邊卻變了：“吃了，但是我想吃水煮肉片。”
高解道：“晚上吃那麽多，小心積食睡不著覺。”
黎牙道：“那就晚點睡。”
高解嘟嘟囔囔，還是紮上了圍裙。
黎牙道：“爸，我還想吃小酥肉。”
高解道：“正好冰箱裏還有肉。”
黎一水道：“你在那邊吃不到這些吧？”
黎牙道：“我每天吃得可健康了。”
黎日道：“看你變回來，我還不習慣呢。”
黎牙擡起手，左看右看，道：“我也有點不習慣，差點想手抓飯。”
小黑在鏡子前左照又照，對原本的身體滿意得不得了。
黎牙也湊過去，對著鏡子道：“我還是習慣當個人。”
小黑很快憂愁起來，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換回來？”
黎一水疑惑不解，道：“你們不是已經換回來了嗎？”
小□□：“只是一個晚上。”
黎牙嘆了口氣，滑倒在沙發上，又覺得被什麽東西膈著不舒服，她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四個平安符。
黎日瞧見了，問道：“哪來的？”
黎牙道：“送你。”
她一把塞進黎日懷裏，想了想，又拿出其中一個，遞給小黑：“有一個是你的。”
小黑有點驚訝：“謝謝。這次怎麽不見玄一？”
黎牙想了想，道：“在喝酒吧？”
小黑有些意外：“你倒是很信任她。”
黎牙道：“不信任也沒辦法，你在這裏還習慣麽？”
小□□：“阿姨和叔叔對我挺好。”
黎牙笑道：“一只會說話的貓，多厲害啊。”
小□□：“其實，我一開始不會說話，是玄一賦予我‘語言’。”
看到黎牙一臉不解，小黑解釋道：“我活了一百多年後，發現自己好像與別的貓不太一樣，因此到處流浪，直到遇見玄一。”
那是個月亮懸空的夜晚，小黑漫無目的地穿梭在山野間，遠處傳來山鬼的歌謠，聲音飄渺動聽，令貓心曠神怡。
偏偏遇到一片混沌，比她見過的所有夜晚還深，比她去過的滄海更大。
她似乎不小心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
小黑確定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語言，但她不知怎麽聽懂了意思。
混沌說。
你是什麽？
那時候小黑還不會說話，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回答。
我是貓。
接著，小黑說出了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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