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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子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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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子行(七)

岑月眼疾手快的抓住他一起往外沖,她一邊跑,一邊心有餘悸的問:“薛公子,你方才那是做什麽?”

薛闌只感到手心傳來的陣陣熱意,他下意識道:“陣眼。”

岑月:“什麽?”

薛闌簡言意駭道:“那乞丐在村長屍身上設了咒,藤曼破體而出,這才將眾人困在綠藤陣中。那個地方是陣眼,毀掉陣眼,便可脫離險境。”

一瞬間,岑月心中覆雜無比,既有逃離險境的欣喜慶幸,也有對任務目標的深深的絕望。

沒想到薛闌這麽聰明,看來以後算計他可得長點心了,她那些雕蟲小技迄今為止還沒被發現,真是幸運啊。

岑月猛然止住腳步,狐疑的向後望去:“狐玉呢?”

“江姐姐他們也沒跟上。”

薛闌心說,你還有閑心去管旁人?

另一邊,徐放被迫趴在長青腳邊,他看著江映柳的方向,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看樣子應該是求饒。

江映柳面露不忍,那少年嗤笑一聲,一腳狠狠踩在徐放頭上。

“要殺的話,便給他個痛快吧。”江映柳道。

長青頗為意外的哦了一聲。

江映柳面不改色:“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只是此事不要再牽連無辜之人,結界萬萬不能破。”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將舒公子的遺體拿出來。”

長青臉色一怔,他猶豫片刻,隨即猙獰道:“倘若我偏要破開結界呢?”

“這些人生前淩虐欺辱他,後又將他的屍身扔在後山,任他被惡鬼欺淩,一樁樁,一件件,我自然要還回去,讓他們也嘗嘗生不如死是何種滋味。”

江映柳面色一震,這少年竟想把徐家嶺變成一座厲鬼橫行的死村。

“你以為你不答應,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他神情冷戾,剎那間,大地龜裂,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刺啦——

一道堅刃如鐵的綠藤徑直穿透徐放的身體,將他狠狠釘在了地面上,徐放面色扭曲,抽動片刻,竟沒了聲息。

一根,兩根,無數綠藤撕開大地,岑月只看到有什麽東西從地下鉆了出來。

那是一具具殘缺不堪的屍體,外表已腐爛的不成樣子,肉身上長滿綠藤野草,那些細長的藤曼深深植根在早已幹涸的血肉中,根莖和血管混在一起,讓人分辨不出。

他們破土而出的剎那,便猙獰著朝人群中跑去。

狐玉大叫:“這是什麽東西?藤屍?”

江映柳面色驟變,她迅速掏出鎏金鞭,朝離自己最近的藤屍抽過去:“謝公子,你們快離開!”

遠處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江映柳顧不得再與謝重川說話,立馬轉身跑向方才傳來呼救的地方。

謝重川看著她跑走的背影,咬了咬牙,還是跟了過去。

他只顧著江映柳的安危,並未註意到後方有個藤屍在慢慢靠近。

那藤屍猛地朝謝重川撲去,後者躲閃不及重重摔在地上,藤曼如水中散開的海藻,悄無聲息纏上謝重川的手臂,脖頸,鼻喉。

就在他即將窒息之際,眼前忽閃過一道雪亮的刀光,下一秒藤屍軟塌塌倒在了他身上。

“謝大哥,你沒事吧?”

岑月從怪物身上抽出匕首,立馬蹲下將謝重川身上的細藤割開。

謝重川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岑月問道:“你看到狐玉了嗎?”

薛闌站在旁邊,看著岑月臉上擔憂關切的表情,一會問問這個,一會關心關心那個,眼底晦暗一片。

難怪這麽危險也要跑回來,為了旁人,當真連命都不顧了?

謝重川咳了一聲:“方才小玉並沒有和我在一塊。”

話音剛落,一道藤曼猝不及防襲來,薛闌眼疾手快的抓起岑月躲開,可憐謝重川剛脫險,又被這藤曼纏住身子,吊在半空。

隨即另一人也被吊了上去,正是昏迷過去的狐玉。

長青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冷哼一聲:“臭狐貍,哪來這麽多花招。”

他瞧著眼前的岑薛二人,皮笑肉不笑道:“竟漏了你們兩個。一塊抓起來,我就不信那江姑娘還能不答應。”

岑月焦急的看了眼半空中的謝重川,不明白他怎麽就這麽執著於打開結界。

她沈聲對長青說道:“你今天所作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替舒公子鳴不平嗎?”

長青眼眸一瞇:“你什麽意思?”

岑月道:“當日村民們在舒公子家中的地窖裏發現的那些屍體,是你的傑作吧。徐放手段低劣,舒子行定然也能猜到毒蟲是哪來的,他為什麽不解釋?”

長青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他忍不住攥緊拳頭,將指甲深深嵌進肉中。

岑月偷摸將手伸進口袋,繼續面不改色道:“縱然想解釋,在看到那些駭人的屍體後也百口莫辯了吧。”

“你無意中推波助瀾,坐實了舒公子的‘罪名’。說白了,他冤死也有你的緣故。”

少年像被人戳穿心事一般,面色登時難看起來,他眼底湧上一層淡淡的悲傷,漠然道:“害他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當然,包括我自己。”

他扯了扯嘴角:“等我做完該做的事,自然會去死。”

“不過在那之前,首先要抓住你們。”

長青眼神一狠,隨即閃身躲過身後襲來的幾張符紙,岑月心中咯噔一下,見偷襲沒成功,索性直接將剩餘的符紙全部扔過去。

長青不躲也不慌,竟直接扯過一旁的謝重川,岑月來不及收回,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符紙悉數化為刀片,射在謝重川身上。

謝重川當即疼了暈過去,他的藍色衣衫盡數被滲出的鮮血染紅。

岑月見狀,忍不住紅了眼眶。

然而她來不及多想,四周藤曼瘋長,鋪天蓋地的朝她和薛闌湧來。

薛闌揮劍將面前飛舞的長藤盡數斬斷,對岑月道:“一會你找機會快跑。”

岑月:“不行,謝大哥和狐玉還在他手上。”

薛闌簡直要被氣笑了:“怎麽?你以為你留下來能救得了他們?”

岑月楞了一秒,哀求道:“薛公子,你救救他們。”

雪亮劍光閃過,映射出他漆黑幽深的眸底,薛闌道:“好啊,但你要先離開。”

岑月猛點頭,待會打起來,萬一那藤妖趁其不備將她也捉去,豈不是給薛闌拖後腿?

薛闌為她砍出一條生路,示意她走,岑月沒有絲毫猶豫,只囑咐了一句: “薛公子,你註意安全。”

薛闌淡淡嗯了一聲,他望著岑月離去的背影,眸光微閃。

長青見岑月逃走,起身便要去追,不料卻被薛闌攔住。

“僅憑你自己也想救人?”他看著面前的少年,哼笑,“自不量力。”

他眼神一狠,控制著藤蔓向薛闌沖去,數道藤蔓齊刷刷湧來,如巨蟒張開血盆大口。

薛闌毫無畏色,他輕而易舉將其全部斬落。

長青還未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便見一身影沖了過來,那速度疾如閃電,翻飛的黑衣袍角在半空中劃出鋒利漂亮的弧線。



下一秒,他被人當空踹下,重重跌在地上。

長青擦了擦嘴角的血,威脅道:“你不怕惹惱了我,我真殺了他們?”

薛闌冷笑一聲:“好啊,那便殺了他們。”

他下頜繃緊,眸底翻湧著某種未知的情緒,擡眼輕飄飄掃了下昏過去的謝重川和狐玉。

“…恰好我看著礙眼。”

長青聽著他如此毫不在意的語氣,臉上一楞,隨即說道:“之前你也是故意的吧。”

“你明明有時間拉著這位公子一同避開。”長青望著半空中的謝重川,語氣說不上幸災樂禍多一些還是同情多一些,“卻故意將他就在原地,讓我捉住。”

“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要救他們吧。”

薛闌不可置否的看著他,神色坦然,絲毫沒有被揭穿的羞愧窘迫。

“你就算知道又如何?”

長青微微一笑:“我知道是不算什麽,若那位姑娘知道,那就有意思多了。”

薛闌面色一沈,想起岑月哀求的模樣,竟沒來由產生些細微的恐慌。

他鴉黑長睫覆下,輕輕遮住眸中冷意,若失言,她肯定會哭吧,畢竟她這麽看重謝重川和狐玉。

薛闌微微皺眉,似在猶豫權衡,片刻後他妥協般的舉劍朝纏住謝狐二人的妖藤斬去,長青立馬去攔。

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所到之處皆帶起一陣疾風,引得草木顫動不止。

江映柳處理完藤屍後姍姍來遲,她看到被藤曼拖至半空的謝重川和狐玉,先是一楞,隨後立刻沖過去將二人救下,放到安全的地方。

“薛公子,小岑呢?”江映柳找不到岑月的身影,著急的朝薛闌喊道。

薛闌側身躲過撲來的長藤:“離開了。”

“好。”江映柳松了口氣,目光在觸及謝重川血淋淋的傷口時一滯,“這交給我,你帶著他們離開吧。”

薛闌倒也沒客氣,毫不猶豫的帶著謝重川和狐玉走了。

謝重川受了傷不敢留下給江映柳添亂,只好依依不舍的讓江映柳多小心。

三人一路走來,地上到處都是藤屍,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整座村莊安靜的猶如死人墳。

“咦,我們都走這麽遠了,怎麽還沒看見岑月?”狐玉臉上帶傷,看上去頗為滑稽。

綠藤陣破掉的那一刻,他趁著人多雜亂,想去偷襲長青,以報當日之仇,沒想到不僅沒出惡氣,反而被那可惡的藤妖捉住,臉上又多了道口子。

薛闌微微蹙眉,朝兩人丟下一句:“我先去找她,你們慢慢走。”

後山處,孟虎幾人在草叢後蹲成一排。

他們上次跟在岑月狐玉身後想伺機偷襲,沒來得及動手便見二人分開。

聽那小姑娘嚷嚷姓薛的不見了,孟虎心念一動,決定跟著岑月去尋薛闌,畢竟當初師傅的死和這個人有很大關系。

他們幾人還未找到薛闌,便被林中忽然出現的夢獸嚇得魂飛魄散,落荒而逃。

孟虎心有不甘,跟著薛闌一行人又到了這徐家嶺,聽說這徐家嶺最近不太平,後山還有一個巨大的死人坑,裏面都是些兇殺厲鬼,陰邪的很。

他不敢靠近,便在附近守著,如今可算是讓他逮著機會了。

狗子細聲道: “大哥,這樣能行嗎?那薛闌不上當怎麽辦?”

想到剛剛後山密林裏那一陣陣陰森的哭號,狗子都要嚇瘋了,他可不想再跨進那裏一步。

孟虎肥肉橫生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哼,不上當?那就直接硬上,把他打暈丟進去。”

馬同打了個寒戰,薛闌當日是對付玄策的詭異招數他們至今記憶猶新。

“萬...萬一打不過怎麽辦?”

“就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孟虎一巴掌怕過去,罵罵咧咧道,“我們這麽多人,還打不過他一個?”

“剛剛差點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丫頭都搞不定,幹什麽吃的?”

馬同委屈道:‘我害怕....’

“怕什麽?我們又沒進去,瞧你這點出息,大白天的那鬼還能沖出來吃了你?”

孟虎說著說著,便覺得頭頂一道陰影籠了過來,孟虎下意識回頭,驚駭的對上了少年陰沈的臉色。

他眼中怒氣翻湧,漆黑的瞳仁緊盯著上方黑氣盤旋的密林。

薛闌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幾人,語氣冰冷,透著徹骨寒意: “你們把她給丟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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