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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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合一
蘇熠今晚有個很重要的酒局, 是前幾天和合作方定下的，商談新能源開發的事，也算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公司很重視，蘇熠本人也很重視, 推了之前的行程親自來和對方談。他知道今晚周芷雯回北城, 奈何實在抽不出身，顧派張朝去機場守著, 確定她平安到家後告訴他一聲。
張朝深知周芷雯在蘇熠心中的分量, 不敢耽擱早早去了機場, 等了許久她終於出來。
他混在人群中，看著她和粉絲互動, 看著她從機場走出, 又看著她上了保姆車，之後則開著車跟隨。
車子駛入主路沒多久，他發現了不對勁，給蘇熠打了電話，“蘇總，有輛車一直在跟著周小姐的車。”
蘇熠眸色變暗, 沈聲道：“一定要保護好她。”
張朝：“是。”
通話結束沒多久, 蘇熠打來電話, 他聲線低沈, 喘息聲很重, 四周卻很靜, 不像是在酒局上, 開口便是：“把位置發過來。”
張朝不敢遲疑, 急忙把位置發過去，隨後又說：“蘇總, 我家裏剛來電話，我媽暈倒了，我得去趟醫院。”
蘇熠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個時候不能不讓張朝去照顧家人，他說：“你去。”
通話結束，蘇熠開著賓利車風馳電掣般朝周芷雯所在的位置駛去，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很不安，總感覺要有事發生。
七拐八拐又走了幾條路後，總算看到了周芷雯乘坐的保姆車，她們在他對向的位置。
蘇熠緊皺的眉梢松動了些，打開轉向燈欲轉彎追上去，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保姆車後方的黑色越野車也突然提了速。
而且越野車目標很明確就是沖著周芷雯的保姆車而去的，電光石閃間那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蘇熠眼睛大睜，想也沒想，右腳猛踩油門也沖了上去。
他是對著越野車去的。
“轟——”，猛烈地撞擊聲傳來，賓利車撞上了越野車的後車身。
越野車被慣性沖擊著調轉了一個方向，然後朝綠化帶漂移而去，最後抵上電線桿子才停下。
事故發生的太快，周圍行駛的車輛都沒反應過來，等察覺到的時候，只看到賓利車車頭已經變形，前車大燈碎裂，輪轂也廢了一個。
車內的人渾身帶血的趴在了方向盤上。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蘇熠已經徹底沒了意識，他臉上都是血，身上的白色襯衣也被血染紅，氣息很弱。
周芷雯顫抖著手指想去碰觸他，可她不敢，她怕弄痛他，指尖停在他臉前方，啞著聲音喚他的名字，“蘇熠，蘇熠，蘇熠……”
男人沒有應答，醫生在一旁采取急救措施，快到醫院的時候，蘇熠總算有了反應，他費力地掀開眼皮，拿下臉上的面罩，對周芷雯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別碰我，我身上都是血，臟。”
另一句：“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後面又是冗長的昏迷，蘇熠感覺自己進了迷宮，前方有束光在照著，他跟著光慢慢行走，可無論怎麽走，都還是在那裏。
他仰頭呼喊，但是無人應答。
他惦記著周芷雯，不停叫她的名字，回答他的是無止境的風聲，還有一陣一陣的涼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總之感覺很冷很冷。
不其然的，他想到了一個地方，心說，這裏不會是地獄吧？
難道他真的死了？
蘇熠不怕死，但他不想這樣死掉，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還沒對周芷雯正式地說聲對不起。
他還沒好好抱抱她，親親她。
他還有一大堆的話沒有告訴她。
他想對她說，她離開的那四年，他“死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因為想到她才又挺了過來。
他想對她說，她只需要走一步，後面的九十九步他來走。
他想對她說，他知道錯了，對不起，以後他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會珍惜她，會好好愛她。
……
蘇熠有太多的話要講，他不甘心被困在這樣的秘境中，他開始掙紮，用自己最大的意識去反抗。
他要離開這裏，他要去見周芷雯，她剛才還哭來著，他要吻去她眼角的淚，告訴她，不哭。
-
蘇熠在醫院裏住了二十天，昏迷了二十天，這二十天裏周芷雯一直都在，小唐看她比蘇熠還憔悴，勸說：“姐，我留下照顧蘇總，你回家去休息吧。”
她真怕周芷雯哪天倒下去。
周芷雯捏了捏眉心，又搓了搓臉，搖搖頭，“不用，我可以。”
她看了眼病床上昏睡的男人，再次想起了那晚，回頭間兩車撞到了一起，轟鳴聲響徹四周。
車停下後，眾人紛紛跑了過去，大家一起把車裏的蘇熠擡了下來。
周芷雯早年也經歷過車禍的事，是一個表親，當時車禍場面慘烈，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以至於再次看到車禍現場，她整個人是處於游離狀態。
完全忘了反應，就那樣征楞看著，直到小唐尖叫出聲，她才反應過來。
蘇熠！蘇熠受傷了！
她從保姆車上下來，跌跌撞撞跑到蘇熠面前，眼淚順著眼角啪嗒啪嗒掉下來，她壓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卻是她哭得最兇的一次。
那個瞬間她很怕，怕蘇熠就這樣死掉……
“姐，”小唐給她遞上水杯，“你嗓子都啞了，來，喝水。”
周芷雯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沒好好吃飯，更沒好好睡覺，人瘦了一大圈，體力透支嚴重，別說嗓子了，哪哪都不舒服，肩膀酸疼的要命，但她沒講，倔強的承受著。
蘇熠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她要照顧他，這是她欠他的。
小唐看周芷雯臉色很不好，問：“姐，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說話間，她擡手覆上周芷雯的額頭，驚訝道：“姐，你額頭好燙，不行，要去看醫生。”
周芷雯發燒了，將近四十度，再不看的話後果會很嚴重，醫生的意思要打點滴。
周芷雯不想打，說：“吃點藥就行。”
醫生：“你嗓子發炎，要是再不好好治療，引起肺炎會更麻煩，還是打點滴吧。”
商量了許久都說不通，最後還是林強趕來，強行讓醫生給她打的點滴。
輸液室裏沒外人，林強忍了幾天終於忍不住都說了出來，“我知道你擔心蘇總，可是你再這麽折騰下去，你會更不好。”
“我剛見了蘇總的主治醫師，他現在生命體征挺平穩的，不會出什麽事。”
“打完點滴後你趕快回家休息，明天不許來，哦，後天也不許來，什麽時候睡夠了什麽時候再來。”
“還有，駕駛越野車的男人有反社會傾向，一直在想盡辦法報覆社會，那天他正好路過機場看到了你，遂起了歹念。你別怕，他人現在在公安局，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林強看了眼周芷雯比雪還白的臉，語重心長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得往好處想，好在蘇總沒什麽太大的事，等他蘇醒後一切都會好的。”
林強碎碎念了許久，周芷雯腦袋懵懵的，像是聽到了他講的話，又像是沒聽到，反而蘇熠在救護車上說的話清晰無比。
他說：“別碰我，我身上都是血，臟……”
他說：“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周芷雯揉了揉發脹的頭，心說：怎麽可能不疼呢。
……
蘇熠受傷的消息最初是瞞著蘇老爺子的，主要是怕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住，萬一有個好歹那可就壞了。
誰料老爺子是個人精，蘇熠半個月沒回老宅他便猜出了什麽，讓人一查，什麽都查了出來。
當天匆匆趕來醫院，見到周芷雯後，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沒說出來，只是握著拐杖用力敲了幾下地面，然後輕嘆一聲，在管家的攙扶下進了病房。
陪護了一上午，出來後看周芷雯還守在門口，眼瞼垂下又擡起，終於沒壓住火氣，沈聲說：“周丫頭，當年是你執意離開阿熠，我才助你離開的。四年後你回來，我本以為你想通了，實則不是。這一年多來，你一直在折磨著阿熠，我全當沒看到，任你折騰，可你不能——”
老爺子提著拐杖又戳了幾下地面，老淚縱橫說：“你不能把我唯一孫子的命給折騰沒了。”
“對，阿熠是有錯，但錯不至死，你平時折騰他就罷了，你不能要他的命啊。”
話匣子打開，老爺子停不下來，歷數了很多事，“阿熠為了你能做到不能做的都做了，就拿周家這個爛攤子來說，幾百億，投哪裏不是穩賺，偏偏阿熠這個死腦筋非要投給周氏集團，無論我怎麽攔都不管用，他就是執意要那麽做。”
“我見他實在是放不下你，松了口，對周老太太提出，投錢可以，用聯姻來換，你奶奶都同意了，你猜他怎麽著？”
“跟我大吵了一架，揚言我要是那樣做，蘇氏這個總裁他也不當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你為難，可你呢，你為他做了什麽？”
老爺子仰高頭，平覆了一下心情，“你要是不想跟他在一起，那就讓我帶走他。”
……
十二月初，蘇熠離開的那天北城下了第一場初雪，雪很大，染白了整個北城。
周芷雯接到了陸廷的電話，電話裏男人的聲音很高，帶著怒火，“他是為了救你受傷的，你怎麽能讓他這麽走了呢。周芷雯，阿熠真的很在乎你，這樣吧，我開車帶你過去找老爺子，你好好跟老爺子談談，老爺子會讓阿熠留下的……”
陸廷說了很多，周芷雯沒說話，就那樣聽著，等他聲音停止後，她淡聲說：“也許老爺子做的是對著，畢竟國外的意料水平更好。”
蘇熠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檢查著一切都好，但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醫生也束手無策。
“你真是——”陸廷說了句臟話後，掛斷了電話。
那之後，周芷雯有很長時間沒再聽到蘇熠的消息，她也沒有刻意去打聽，老太太和她聊起，她也會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
偶爾想起來，她覺得這樣也挺好，不再互相傷害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但有那麽兩次，腦海中會有其他的聲音冒出來。
它說：你真的可以忘記嗎？
……
這個新年周芷雯是在工作中度過的，大年初一便飛去了B市，然後是K市，C市到處飛。
趙夕都說她成空中飛人了。
周芷雯笑笑，“小的時候最喜歡坐飛機，總覺得在天上飛來飛去很自由，現在覺得，飄在空中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心虛虛提著，總感覺沒有著落。
趙夕打趣她，“我告訴你一個有著落的方法。”
“什麽？”
“找個男人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
“其實沈洵也挺不錯的。”趙夕沒提蘇熠，最近這個名字是禁忌，“我看著你們挺配的。誒，要不你們試試唄。”
“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再上一層就可以成為戀人。”
“不要。”周芷雯不想破壞她和沈洵現在的關系，還是朋友的身份相處起來更舒服些。
沒壓力，可以無所顧忌。
“沈洵這樣的男人你都不要，你到底想要什麽樣的？”趙夕問。
“沒想過。”感情這東西還是不碰的好，周芷雯說，“我只想要好好做事業。”
“你現在已經做到很好了。”趙夕說，“你前段時間殺青的電影什麽時候上映？到時候我去給你沖票房。”
“明年新年檔。”周芷雯說。
“誒，最近跟你炒得很火的那個男演員看著也還行，要不你跟他談談。”趙夕提議道。
“我們只是應公司要求炒CP，私下裏很少聯系。”周芷雯解釋道，“這叫營業，只是因為工作。”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清白，”趙夕想了那張花絮照片，“他肯定喜歡你。”
“你呀，看誰都喜歡我，”周芷雯笑笑，“我又不是人/民/幣，哪裏有那麽多人喜歡。”
“你優秀呀。”趙夕犯花癡地說，“在我這裏你就是最好的，不然怎麽可以把蘇熠迷得……”
說著說著，趙夕沒了聲音，周芷雯也沒了聲音，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搖擺的枝葉，淡聲問：“他現在怎麽樣？”
“……聽說已經清醒了。”趙夕試探道，“你要不要跟他通個電話什麽的。”
“還是算了。”周芷雯想起了她答應老爺子的事，眼睫輕顫道，“也沒什麽好聯系的。”
“他可是為了救你差點沒命，你不擔心嗎？”
“你剛不說他醒過來了嗎，那就沒生命危險了。”
掛斷電話前，趙夕問了嘴，“雯雯，你不跟蘇熠聯系不會是因為害怕吧？”
“害怕什麽？”
“你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害他出事的，所以不敢和他再有什麽羈絆？是這樣嗎？”
只能說還是趙夕了解周芷雯，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周芷雯反駁說：“不是，我就是單純的不想見他。”
又聊了片刻，通話結束。周芷雯走到吧臺前倒了杯紅酒，慢慢喝著，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蘇熠渾身帶血的畫面。
纖長的眼睫上也染著血，眼睛紅紅的，額頭、胸前是、手臂上都是傷口，血突突冒著。
她握著高腳杯的手指無意識顫了下，心也跟著顫了下。
須臾，手機響起，有人給她發來微信，她看了一眼後，拉黑，刪除了聊天記錄。
像是從來沒有收到過一樣。
-
二月初，周芷雯再次接了新戲，現代都市電影，講述的是農村女孩走出大山後，從無到有的故事，期間收獲了友情，親情，愛情，事業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算是一部很勵志的都市電影，拍攝時間暫定八個月。
進組前周芷雯和沈洵見了一面，一個多月沒見，沈洵更英俊了，細碎的短發有些微卷，瓷白的肌膚被燈光照得盈盈發亮。
他今天穿了件銀色的西裝，裏面有同色的巴甲還有白色襯衣，領帶是莊重的深藍色。
他應該是從很重要的場合出來，身上還有木質地香水味。
他們約在了咖啡廳，包間在長廊的盡頭，很幽靜，適合聊天。
“什麽時候進組？”沈洵問。
“後天。”周芷雯挑挑眉，“剛從酒會出來？”
“嗯。”沈洵松了松領帶，“明天有沒有時間？”
“做什麽？”快進組了，需要準備的東西有些多，周芷雯也不確定。
“陪我去個地方。”沈洵眼睛實在好看，黑眼仁晶亮，被他直勾勾註視著很難不亂了心跳，也就周芷雯百毒不侵，眼底無波無瀾，她說，“我得回去看下行程，晚點告訴你。”
“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沈洵小奶狗屬性冒出來，又開始撒嬌了，“姐。”
周芷雯別的不吃，就吃這套，笑笑，“好，我陪你去。”
-
第二天上了車周芷雯才知道，沈洵是帶著她去探望他外婆的，他外婆的墓地在城西的墓園。
周芷雯養父養母都葬在鄉下，這裏還是她第一次來，她不緊不慢跟在沈洵身後，忽然覺得，以往那個不羈灑脫的男人不見了，此時的沈洵周身透著一抹悲傷。
大抵是見到逝去的親人的原因。
周芷雯沒開口，靜靜陪著他祭祀，風吹亂了他們的發絲，周芷雯感覺到眼睫上沾了什麽，擡手去摸的時候才發現下雪了。
她擡高頭半瞇著眼去看雪，雪花落進了她眼睛裏，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她眼底濕漉漉的，像是被水洗滌過一樣。
……蘇熠離開的那天也是個雪天。
雪越下越大，工作人員過來催，說雪天路滑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沈洵點了點頭，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說：“外婆，忘了給你介紹，她是周芷雯。”我喜歡的女人。
後面那句，他放在了心裏。
周芷雯鞠躬和老人打招呼，“外婆，您好，我叫周芷雯，是沈洵的朋友。”
照片中的老人似乎笑了下。
沈洵知道，外婆也很喜歡周芷雯。
走出墓園上車前沈洵問了句：“你和蘇熠有聯系嗎？”
周芷雯眼睫顫了下，輕聲說：“沒有。”
沈洵停住，轉身的時候，身上的大衣揚起一抹弧，目光灼灼道：“那你想不想見他？”
“不想。”周芷雯握著門把手的手指顫了下，“沒什麽好見的。”
“或許他想見你呢。”沈洵提議，“你要是想的話，我可以——”
“沈洵，”周芷雯打斷他的話，“我想起來，我還有東西要買，咱們快走吧。”
下意識的逃避代表一直沒忘記，沈洵眸色暗了幾分，喉結輕輕滾了滾，“好。”
周芷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不好，上了車後，向沈洵道歉，“對不起，剛才講話急了些。”
沈洵啟動車子，瓷白的手握著方向盤慢慢轉動，視線落在車前，眼角餘光卻在看周芷雯，車子駛上主路後，他狀似不經意地說：
“你一直沒忘記他對不對？”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去找他？”
-
後天，周芷雯帶著小唐進組，先是劇本圍讀，然後是正式開拍。
演員和演員之間都是不熟悉的，需要磨合，好在周芷雯適應能力不錯，很快和演對手戲的男演員熟悉起來。
第二場便是他們的爭吵戲，也是重頭戲，比起親密戲來，吵架的戲梗不好拍，因為需要調動演員的所有情緒。
情緒過激不行，情緒不到位也不行，要恰到好處。
周芷雯另一個優點入戲快，所以拍攝她的部分很快進行完，接著是男演員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男演員一直不能入戲，拍了十次，十次不行。
導演氣得臉都紅了。
男演員戰戰兢兢的，越緊張越出錯，一直到天黑都沒拍成，只能晚上加戲了。
劇組裏有人在抱怨，小唐也在說，“姐，你累不累？”
周芷雯揉了揉脖子，“嗯，有點。”
小唐：“我給你按摩。”
休息室裏沒什麽人，小唐按著按著想起了什麽，“對了姐，林哥說——”
“說什麽？”周芷雯不在意問道。
“說蘇總他——”小唐看了眼周芷雯，見她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繼續說，“蘇總回來了。”
周芷雯握著手機的手指縮了下，低頭嗯了一聲，“林哥還說什麽了？”
“說蘇總一直在找你。”小唐問，“萬一蘇總找來這裏怎麽辦？你見嗎？”
“不見。”周芷雯伸手臂的時候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幸虧水是涼的，灑在手背上沒覺得燙。
小唐忙給她遞紙巾，“姐，快擦擦。”
周芷雯把手機放下，邊擦拭邊道：“他要是來了，記得攔住。”
“那我哪攔得住，”小唐無奈說，“不能見見嗎？蘇總也是擔心你。”
“見了說什麽？”周芷雯還沒想好要跟蘇熠見面，再次道，“不見。”
她站起身，欲往外走。
小唐跟上，偏著頭問：“姐，你不想見蘇總，是不是因為自——”責。
周芷雯唇動了動，什麽也沒說，踩著臺階走了下去。
後面幾天又是緊張的拍攝，二月中旬，他們換了城市去另一個影城取景拍攝，結束的時候到了三月。
重回G市，繼續拍攝。
周芷雯和劇組的人相處的很融洽，時不時會請大家吃飯。
這是入行來，周芷雯最喜歡的劇組，氣氛太好，她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至於一直困擾她的那個夢，最近也沒有出現過。
蘇熠沒有為了救她發生事故，他也沒有倒在血泊裏，更沒有在昏迷之際還溫柔的輕聲哄她。
她甚至會催眠自己，什麽都沒有發生，蘇熠沒有因為她怎麽樣，他很好，她不用自責。
然而這祥和的一切還是在某天被打破。
那天晚上她有兩場戲，拍完第一場人已經有些累，小唐給她端來咖啡，咖啡喝下才好了些。
八點，繼續拍攝下一場戲，女主和男主一年後重逢的戲。
導演喊：“開始。”
周芷雯站在攝像機前瞬間進入角色，看著一年不見的男人，她眼圈見見變紅，抖著唇，顫著聲音說：“你……”
男人上前一把抱住她，輕喚她的名字，“蕓蕓，我回來了。”
這個拍完，轉場是吻戲，采用的是借位的方式，兩人剛剛調整好姿勢，隱隱的頭頂的燈晃了下。
隨後不知道誰喊了聲：“快躲開，燈要掉了。”
幾乎在聲音落下的瞬間，上方的燈再也撐不住，直直掉了下來。
男演員反應快，先一步退開了，周芷雯被光晃了眼，忘了避開，征楞站在原地。
她像是處在某個時空裏，周身被燈光攏著，思緒混亂間很多人的臉出現在眼前，最後一個是，蘇熠。
他似乎在說什麽，但她聽不清楚。
四周的尖叫聲更大了，還有腳步聲，步子沈穩有力，隨後——
她從時空中跳出來，被攬進了溫暖的懷抱裏，再然後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清雋容顏，精雕細琢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
狹長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是蘇熠。
“哐當”，燈落了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有人喊道：“啊啊，血，血……”
周芷雯被那聲“血”嚇的心一顫，她視線在蘇熠神身上兜轉，從他的頭看到他的臉，脖頸，隨後落在了他手臂上。
肩膀靠下，右上臂那裏有道口子，血涓涓流著，滴落到了地上。
血…他受傷了！
周芷雯心狠狠縮了下，握住蘇熠的手問：“你怎麽樣？”
“你怎麽樣？”兩人同時問出同樣的話，蘇熠打量著她，“剛為什麽不躲，砸到哪了嗎？快告訴我哪疼？”
他用力晃著周芷雯，周芷雯感覺腦袋一陣暈，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周芷雯是第二天醒來的，小唐見了她嘰嘰喳喳把昨晚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姐，你是不知道蘇總有多急，抱起你便往外跑，誰攔都不管用。醫生要給你檢查，他死活拉著你的手不放，最後沒辦法，只能讓他一起跟著進了彩超室。”
“後來導演來看你，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我看呀，要不是因為擔心你，蘇總會當場揍人。”
“他身上的傷怎麽樣？”周芷雯打斷小唐問道，“嚴重嗎？”
“具體的不知道，”小唐說，“他不讓醫生看。”
“為什麽？”
“執意要等你醒來再看。”
周芷雯沈著臉說了聲：“又胡鬧。”
她掀開被子要去找蘇熠，被小唐攔住，“我還沒講完呢。”
“那你講。”
“後來醫生強行給他清理了傷口，也包紮好了，就是吧……傷的還挺嚴重的。”
周芷雯被愧疚淹沒，要不是為了她，他不會受傷，“他在哪？”
怎麽說也應該當面謝謝。
小唐剛要說話，門口傳來聲音：“你找我？”
是蘇熠。
小唐端起水杯，“姐，我去接熱水。”
隨後她出了病房，還貼心的把門關上。
周芷雯看著他手臂上的紗布，雙眉皺起，“誰要你救我的？”
“我不救你，難道眼睜睜看著你被燈砸中？”蘇熠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一看就知道沒睡好，他走近，單膝著地，仰頭看向周芷雯，揉捏她的手，說，“昨晚我要嚇死了。”
他不敢想燈要是真砸重，周芷雯會怎麽樣，他又會怎麽樣。
大概，他會死，心疼死。
爺爺說的對，他就是愛周芷雯愛到沒了自我。
他的人和命都願意給她。
周芷雯沒抽手，指尖縮了下，抿抿唇，“謝謝你又救了我。”
“我應該做的。”蘇熠視線在她臉上輾轉，他想她想的心都要碎了，要不是老爺子一直攔著，他早過來找她了。
“蘇熠你以後能不能別這麽任性。”周芷雯承受不起他一次又一次舍命救她。
蘇熠臉色變沈，“什麽意思？”
“別為了我做危險的事，”周芷雯說，“我不需要。”
蘇熠的心沈了下，“你要我看著你受傷？那我做不到，這次做不到，以後也做不到。”
“我的命，就是你的。”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應該珍惜。”周芷雯勸說。
“沒了你，我還珍惜什麽，”蘇熠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輕吻，先是掌心，然後是手背，他用從來沒有過的姿態仰視著她，虔誠道，“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我欠你一句正式的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
那天下午周芷雯回去繼續拍戲，至於蘇熠，也沒離開，而是一直待到了第二天，期間他和導演吃了飯，也簽了合作意向書。
蘇熠投了一大筆錢，具體多少，沒人知道，總是很多。
小唐先知道的這件事，後來告訴給了周芷雯，“姐，蘇總投資是因為你吧？”
這個答案很明顯，除了因為周芷雯不可能是其他。
“對了，蘇總傷挺重的，這麽回去誰知道行不行，你要不要給蘇總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小唐說，“怎麽也是蘇總救了你，不聞不問不太好吧。”
-
蘇熠回到北城後哪裏也沒去，先去了歸巢，陸廷看到他手臂上的紗布，眼皮一陣跳，“你怎麽回事啊？不會又是為了救周芷雯上傷到的吧？”
蘇熠聳了下肩，算是回答了陸廷的話。
陸廷擡手拍了拍他的背，見他眉梢蹙起，問：“怎麽？不只手臂受傷了？背也傷到了？”
“你怎麽去了一天就又弄成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了，阿熠，看來你和周芷雯真是八字不合，還是別執著了，放棄吧。”章旭說。
“滾。”蘇熠罵了一聲，沒去端酒杯，改為喝茶水，剛抿一口，手機響了，看著來電顯示，他有些不敢相信，掐了下陸廷的腿，聽著他叫了聲，勾唇笑起，真好不是夢。
他起身去外面接電話。
周芷雯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來，“你還好嗎？”
“你在關心我？”周芷雯的關心比簽成過億的大項目還讓蘇熠高興，他揚聲問，“你在擔心我，對嗎？”
對於周芷雯他算是明白了，不能來硬的，只能服軟，且越軟越好。
周芷雯沒回答，他也不建議，輕嘶一聲：“不太好，手臂太痛，背也痛，腰也痛。”
“背和腰為什麽會痛？”
“也砸到了背和腰。”
“你為什麽沒講？”
“我不想你擔心。”
蘇熠可憐兮兮說著，低沈動聽的男音透過聽筒傳遞過來，莫名帶著委屈感，周芷雯想到了前不久撿到的那只流浪狗，叫的時候也是這種小心翼翼又委屈。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周芷雯柔聲說，“畢竟你是為了救我受的傷。”
“好，下次我會告訴你。”蘇煜順著她的話往下講，“以後什麽都告訴你。”
“記得按時吃飯。”周芷雯提醒，“按時去醫院換藥。”
“你什麽時候回北城？”蘇熠話題一轉，“近期會回來嗎？”
“還不太確定。”周芷雯想起了林強發信息說有個代言這幾天要拍一下，改口，“應該這幾天吧。”
蘇熠的聲音瞬間變得輕快，像是裹挾著春風，“那我去接機。”
說完，怕周芷雯不願意，又說：“我不會靠近，只在遠處看看……行嗎？”
G市今晚的月亮很大，在地上映出一片銀白色，和樹影交錯在一起，不知是月色太濃還是其他，周芷雯的心顫了下，似乎裂開了一道淺淺的縫隙，縫隙裏正在溢著什麽。
有些暖，還有些癢。
她咽了咽口水，紅唇輕動，“你說什麽？”
“我想去接機，行嗎？”蘇熠又說了一次。
那句“行嗎”聽著太過討好，周芷雯握著手機的手指動了下，風更大了，把月光吹拂到她的腳邊，她低低說了句：
“後天下午兩點。”你可以來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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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熠今晚有個很重要的酒局, 是前幾天和合作方定下的，商談新能源開發的事，也算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公司很重視，蘇熠本人也很重視, 推了之前的行程親自來和對方談。他知道今晚周芷雯回北城, 奈何實在抽不出身，顧派張朝去機場守著, 確定她平安到家後告訴他一聲。
張朝深知周芷雯在蘇熠心中的分量, 不敢耽擱早早去了機場, 等了許久她終於出來。
他混在人群中，看著她和粉絲互動, 看著她從機場走出, 又看著她上了保姆車，之後則開著車跟隨。
車子駛入主路沒多久，他發現了不對勁，給蘇熠打了電話，“蘇總，有輛車一直在跟著周小姐的車。”
蘇熠眸色變暗, 沈聲道：“一定要保護好她。”
張朝：“是。”
通話結束沒多久, 蘇熠打來電話, 他聲線低沈, 喘息聲很重, 四周卻很靜, 不像是在酒局上, 開口便是：“把位置發過來。”
張朝不敢遲疑, 急忙把位置發過去，隨後又說：“蘇總, 我家裏剛來電話，我媽暈倒了，我得去趟醫院。”
蘇熠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個時候不能不讓張朝去照顧家人，他說：“你去。”
通話結束，蘇熠開著賓利車風馳電掣般朝周芷雯所在的位置駛去，不知道為什麽，他心很不安，總感覺要有事發生。
七拐八拐又走了幾條路後，總算看到了周芷雯乘坐的保姆車，她們在他對向的位置。
蘇熠緊皺的眉梢松動了些，打開轉向燈欲轉彎追上去，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保姆車後方的黑色越野車也突然提了速。
而且越野車目標很明確就是沖著周芷雯的保姆車而去的，電光石閃間那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蘇熠眼睛大睜，想也沒想，右腳猛踩油門也沖了上去。
他是對著越野車去的。
“轟——”，猛烈地撞擊聲傳來，賓利車撞上了越野車的後車身。
越野車被慣性沖擊著調轉了一個方向，然後朝綠化帶漂移而去，最後抵上電線桿子才停下。
事故發生的太快，周圍行駛的車輛都沒反應過來，等察覺到的時候，只看到賓利車車頭已經變形，前車大燈碎裂，輪轂也廢了一個。
車內的人渾身帶血的趴在了方向盤上。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蘇熠已經徹底沒了意識，他臉上都是血，身上的白色襯衣也被血染紅，氣息很弱。
周芷雯顫抖著手指想去碰觸他，可她不敢，她怕弄痛他，指尖停在他臉前方，啞著聲音喚他的名字，“蘇熠，蘇熠，蘇熠……”
男人沒有應答，醫生在一旁采取急救措施，快到醫院的時候，蘇熠總算有了反應，他費力地掀開眼皮，拿下臉上的面罩，對周芷雯說了兩句話。
一句是：“別碰我，我身上都是血，臟。”
另一句：“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後面又是冗長的昏迷，蘇熠感覺自己進了迷宮，前方有束光在照著，他跟著光慢慢行走，可無論怎麽走，都還是在那裏。
他仰頭呼喊，但是無人應答。
他惦記著周芷雯，不停叫她的名字，回答他的是無止境的風聲，還有一陣一陣的涼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總之感覺很冷很冷。
不其然的，他想到了一個地方，心說，這裏不會是地獄吧？
難道他真的死了？
蘇熠不怕死，但他不想這樣死掉，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還沒對周芷雯正式地說聲對不起。
他還沒好好抱抱她，親親她。
他還有一大堆的話沒有告訴她。
他想對她說，她離開的那四年，他“死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因為想到她才又挺了過來。
他想對她說，她只需要走一步，後面的九十九步他來走。
他想對她說，他知道錯了，對不起，以後他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他會珍惜她，會好好愛她。
……
蘇熠有太多的話要講，他不甘心被困在這樣的秘境中，他開始掙紮，用自己最大的意識去反抗。
他要離開這裏，他要去見周芷雯，她剛才還哭來著，他要吻去她眼角的淚，告訴她，不哭。
-
蘇熠在醫院裏住了二十天，昏迷了二十天，這二十天裏周芷雯一直都在，小唐看她比蘇熠還憔悴，勸說：“姐，我留下照顧蘇總，你回家去休息吧。”
她真怕周芷雯哪天倒下去。
周芷雯捏了捏眉心，又搓了搓臉，搖搖頭，“不用，我可以。”
她看了眼病床上昏睡的男人，再次想起了那晚，回頭間兩車撞到了一起，轟鳴聲響徹四周。
車停下後，眾人紛紛跑了過去，大家一起把車裏的蘇熠擡了下來。
周芷雯早年也經歷過車禍的事，是一個表親，當時車禍場面慘烈，在她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以至於再次看到車禍現場，她整個人是處於游離狀態。
完全忘了反應，就那樣征楞看著，直到小唐尖叫出聲，她才反應過來。
蘇熠！蘇熠受傷了！
她從保姆車上下來，跌跌撞撞跑到蘇熠面前，眼淚順著眼角啪嗒啪嗒掉下來，她壓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
可卻是她哭得最兇的一次。
那個瞬間她很怕，怕蘇熠就這樣死掉……
“姐，”小唐給她遞上水杯，“你嗓子都啞了，來，喝水。”
周芷雯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沒好好吃飯，更沒好好睡覺，人瘦了一大圈，體力透支嚴重，別說嗓子了，哪哪都不舒服，肩膀酸疼的要命，但她沒講，倔強的承受著。
蘇熠是為了救她而受傷的，她要照顧他，這是她欠他的。
小唐看周芷雯臉色很不好，問：“姐，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說話間，她擡手覆上周芷雯的額頭，驚訝道：“姐，你額頭好燙，不行，要去看醫生。”
周芷雯發燒了，將近四十度，再不看的話後果會很嚴重，醫生的意思要打點滴。
周芷雯不想打，說：“吃點藥就行。”
醫生：“你嗓子發炎，要是再不好好治療，引起肺炎會更麻煩，還是打點滴吧。”
商量了許久都說不通，最後還是林強趕來，強行讓醫生給她打的點滴。
輸液室裏沒外人，林強忍了幾天終於忍不住都說了出來，“我知道你擔心蘇總，可是你再這麽折騰下去，你會更不好。”
“我剛見了蘇總的主治醫師，他現在生命體征挺平穩的，不會出什麽事。”
“打完點滴後你趕快回家休息，明天不許來，哦，後天也不許來，什麽時候睡夠了什麽時候再來。”
“還有，駕駛越野車的男人有反社會傾向，一直在想盡辦法報覆社會，那天他正好路過機場看到了你，遂起了歹念。你別怕，他人現在在公安局，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林強看了眼周芷雯比雪還白的臉，語重心長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得往好處想，好在蘇總沒什麽太大的事，等他蘇醒後一切都會好的。”
林強碎碎念了許久，周芷雯腦袋懵懵的，像是聽到了他講的話，又像是沒聽到，反而蘇熠在救護車上說的話清晰無比。
他說：“別碰我，我身上都是血，臟……”
他說：“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周芷雯揉了揉發脹的頭，心說：怎麽可能不疼呢。
……
蘇熠受傷的消息最初是瞞著蘇老爺子的，主要是怕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住，萬一有個好歹那可就壞了。
誰料老爺子是個人精，蘇熠半個月沒回老宅他便猜出了什麽，讓人一查，什麽都查了出來。
當天匆匆趕來醫院，見到周芷雯後，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沒說出來，只是握著拐杖用力敲了幾下地面，然後輕嘆一聲，在管家的攙扶下進了病房。
陪護了一上午，出來後看周芷雯還守在門口，眼瞼垂下又擡起，終於沒壓住火氣，沈聲說：“周丫頭，當年是你執意離開阿熠，我才助你離開的。四年後你回來，我本以為你想通了，實則不是。這一年多來，你一直在折磨著阿熠，我全當沒看到，任你折騰，可你不能——”
老爺子提著拐杖又戳了幾下地面，老淚縱橫說：“你不能把我唯一孫子的命給折騰沒了。”
“對，阿熠是有錯，但錯不至死，你平時折騰他就罷了，你不能要他的命啊。”
話匣子打開，老爺子停不下來，歷數了很多事，“阿熠為了你能做到不能做的都做了，就拿周家這個爛攤子來說，幾百億，投哪裏不是穩賺，偏偏阿熠這個死腦筋非要投給周氏集團，無論我怎麽攔都不管用，他就是執意要那麽做。”
“我見他實在是放不下你，松了口，對周老太太提出，投錢可以，用聯姻來換，你奶奶都同意了，你猜他怎麽著？”
“跟我大吵了一架，揚言我要是那樣做，蘇氏這個總裁他也不當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你為難，可你呢，你為他做了什麽？”
老爺子仰高頭，平覆了一下心情，“你要是不想跟他在一起，那就讓我帶走他。”
……
十二月初，蘇熠離開的那天北城下了第一場初雪，雪很大，染白了整個北城。
周芷雯接到了陸廷的電話，電話裏男人的聲音很高，帶著怒火，“他是為了救你受傷的，你怎麽能讓他這麽走了呢。周芷雯，阿熠真的很在乎你，這樣吧，我開車帶你過去找老爺子，你好好跟老爺子談談，老爺子會讓阿熠留下的……”
陸廷說了很多，周芷雯沒說話，就那樣聽著，等他聲音停止後，她淡聲說：“也許老爺子做的是對著，畢竟國外的意料水平更好。”
蘇熠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檢查著一切都好，但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醫生也束手無策。
“你真是——”陸廷說了句臟話後，掛斷了電話。
那之後，周芷雯有很長時間沒再聽到蘇熠的消息，她也沒有刻意去打聽，老太太和她聊起，她也會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岔開。
偶爾想起來，她覺得這樣也挺好，不再互相傷害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但有那麽兩次，腦海中會有其他的聲音冒出來。
它說：你真的可以忘記嗎？
……
這個新年周芷雯是在工作中度過的，大年初一便飛去了B市，然後是K市，C市到處飛。
趙夕都說她成空中飛人了。
周芷雯笑笑，“小的時候最喜歡坐飛機，總覺得在天上飛來飛去很自由，現在覺得，飄在空中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心虛虛提著，總感覺沒有著落。
趙夕打趣她，“我告訴你一個有著落的方法。”
“什麽？”
“找個男人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
“其實沈洵也挺不錯的。”趙夕沒提蘇熠，最近這個名字是禁忌，“我看著你們挺配的。誒，要不你們試試唄。”
“我們只是朋友。”
“朋友再上一層就可以成為戀人。”
“不要。”周芷雯不想破壞她和沈洵現在的關系，還是朋友的身份相處起來更舒服些。
沒壓力，可以無所顧忌。
“沈洵這樣的男人你都不要，你到底想要什麽樣的？”趙夕問。
“沒想過。”感情這東西還是不碰的好，周芷雯說，“我只想要好好做事業。”
“你現在已經做到很好了。”趙夕說，“你前段時間殺青的電影什麽時候上映？到時候我去給你沖票房。”
“明年新年檔。”周芷雯說。
“誒，最近跟你炒得很火的那個男演員看著也還行，要不你跟他談談。”趙夕提議道。
“我們只是應公司要求炒CP，私下裏很少聯系。”周芷雯解釋道，“這叫營業，只是因為工作。”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清白，”趙夕想了那張花絮照片，“他肯定喜歡你。”
“你呀，看誰都喜歡我，”周芷雯笑笑，“我又不是人/民/幣，哪裏有那麽多人喜歡。”
“你優秀呀。”趙夕犯花癡地說，“在我這裏你就是最好的，不然怎麽可以把蘇熠迷得……”
說著說著，趙夕沒了聲音，周芷雯也沒了聲音，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搖擺的枝葉，淡聲問：“他現在怎麽樣？”
“……聽說已經清醒了。”趙夕試探道，“你要不要跟他通個電話什麽的。”
“還是算了。”周芷雯想起了她答應老爺子的事，眼睫輕顫道，“也沒什麽好聯系的。”
“他可是為了救你差點沒命，你不擔心嗎？”
“你剛不說他醒過來了嗎，那就沒生命危險了。”
掛斷電話前，趙夕問了嘴，“雯雯，你不跟蘇熠聯系不會是因為害怕吧？”
“害怕什麽？”
“你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害他出事的，所以不敢和他再有什麽羈絆？是這樣嗎？”
只能說還是趙夕了解周芷雯，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周芷雯反駁說：“不是，我就是單純的不想見他。”
又聊了片刻，通話結束。周芷雯走到吧臺前倒了杯紅酒，慢慢喝著，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蘇熠渾身帶血的畫面。
纖長的眼睫上也染著血，眼睛紅紅的，額頭、胸前是、手臂上都是傷口，血突突冒著。
她握著高腳杯的手指無意識顫了下，心也跟著顫了下。
須臾，手機響起，有人給她發來微信，她看了一眼後，拉黑，刪除了聊天記錄。
像是從來沒有收到過一樣。
-
二月初，周芷雯再次接了新戲，現代都市電影，講述的是農村女孩走出大山後，從無到有的故事，期間收獲了友情，親情，愛情，事業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算是一部很勵志的都市電影，拍攝時間暫定八個月。
進組前周芷雯和沈洵見了一面，一個多月沒見，沈洵更英俊了，細碎的短發有些微卷，瓷白的肌膚被燈光照得盈盈發亮。
他今天穿了件銀色的西裝，裏面有同色的巴甲還有白色襯衣，領帶是莊重的深藍色。
他應該是從很重要的場合出來，身上還有木質地香水味。
他們約在了咖啡廳，包間在長廊的盡頭，很幽靜，適合聊天。
“什麽時候進組？”沈洵問。
“後天。”周芷雯挑挑眉，“剛從酒會出來？”
“嗯。”沈洵松了松領帶，“明天有沒有時間？”
“做什麽？”快進組了，需要準備的東西有些多，周芷雯也不確定。
“陪我去個地方。”沈洵眼睛實在好看，黑眼仁晶亮，被他直勾勾註視著很難不亂了心跳，也就周芷雯百毒不侵，眼底無波無瀾，她說，“我得回去看下行程，晚點告訴你。”
“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沈洵小奶狗屬性冒出來，又開始撒嬌了，“姐。”
周芷雯別的不吃，就吃這套，笑笑，“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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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了車周芷雯才知道，沈洵是帶著她去探望他外婆的，他外婆的墓地在城西的墓園。
周芷雯養父養母都葬在鄉下，這裏還是她第一次來，她不緊不慢跟在沈洵身後，忽然覺得，以往那個不羈灑脫的男人不見了，此時的沈洵周身透著一抹悲傷。
大抵是見到逝去的親人的原因。
周芷雯沒開口，靜靜陪著他祭祀，風吹亂了他們的發絲，周芷雯感覺到眼睫上沾了什麽，擡手去摸的時候才發現下雪了。
她擡高頭半瞇著眼去看雪，雪花落進了她眼睛裏，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她眼底濕漉漉的，像是被水洗滌過一樣。
……蘇熠離開的那天也是個雪天。
雪越下越大，工作人員過來催，說雪天路滑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沈洵點了點頭，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說：“外婆，忘了給你介紹，她是周芷雯。”我喜歡的女人。
後面那句，他放在了心裏。
周芷雯鞠躬和老人打招呼，“外婆，您好，我叫周芷雯，是沈洵的朋友。”
照片中的老人似乎笑了下。
沈洵知道，外婆也很喜歡周芷雯。
走出墓園上車前沈洵問了句：“你和蘇熠有聯系嗎？”
周芷雯眼睫顫了下，輕聲說：“沒有。”
沈洵停住，轉身的時候，身上的大衣揚起一抹弧，目光灼灼道：“那你想不想見他？”
“不想。”周芷雯握著門把手的手指顫了下，“沒什麽好見的。”
“或許他想見你呢。”沈洵提議，“你要是想的話，我可以——”
“沈洵，”周芷雯打斷他的話，“我想起來，我還有東西要買，咱們快走吧。”
下意識的逃避代表一直沒忘記，沈洵眸色暗了幾分，喉結輕輕滾了滾，“好。”
周芷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不好，上了車後，向沈洵道歉，“對不起，剛才講話急了些。”
沈洵啟動車子，瓷白的手握著方向盤慢慢轉動，視線落在車前，眼角餘光卻在看周芷雯，車子駛上主路後，他狀似不經意地說：
“你一直沒忘記他對不對？”
“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去找他？”
-
後天，周芷雯帶著小唐進組，先是劇本圍讀，然後是正式開拍。
演員和演員之間都是不熟悉的，需要磨合，好在周芷雯適應能力不錯，很快和演對手戲的男演員熟悉起來。
第二場便是他們的爭吵戲，也是重頭戲，比起親密戲來，吵架的戲梗不好拍，因為需要調動演員的所有情緒。
情緒過激不行，情緒不到位也不行，要恰到好處。
周芷雯另一個優點入戲快，所以拍攝她的部分很快進行完，接著是男演員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男演員一直不能入戲，拍了十次，十次不行。
導演氣得臉都紅了。
男演員戰戰兢兢的，越緊張越出錯，一直到天黑都沒拍成，只能晚上加戲了。
劇組裏有人在抱怨，小唐也在說，“姐，你累不累？”
周芷雯揉了揉脖子，“嗯，有點。”
小唐：“我給你按摩。”
休息室裏沒什麽人，小唐按著按著想起了什麽，“對了姐，林哥說——”
“說什麽？”周芷雯不在意問道。
“說蘇總他——”小唐看了眼周芷雯，見她沒什麽太大的反應，繼續說，“蘇總回來了。”
周芷雯握著手機的手指縮了下，低頭嗯了一聲，“林哥還說什麽了？”
“說蘇總一直在找你。”小唐問，“萬一蘇總找來這裏怎麽辦？你見嗎？”
“不見。”周芷雯伸手臂的時候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幸虧水是涼的，灑在手背上沒覺得燙。
小唐忙給她遞紙巾，“姐，快擦擦。”
周芷雯把手機放下，邊擦拭邊道：“他要是來了，記得攔住。”
“那我哪攔得住，”小唐無奈說，“不能見見嗎？蘇總也是擔心你。”
“見了說什麽？”周芷雯還沒想好要跟蘇熠見面，再次道，“不見。”
她站起身，欲往外走。
小唐跟上，偏著頭問：“姐，你不想見蘇總，是不是因為自——”責。
周芷雯唇動了動，什麽也沒說，踩著臺階走了下去。
後面幾天又是緊張的拍攝，二月中旬，他們換了城市去另一個影城取景拍攝，結束的時候到了三月。
重回G市，繼續拍攝。
周芷雯和劇組的人相處的很融洽，時不時會請大家吃飯。
這是入行來，周芷雯最喜歡的劇組，氣氛太好，她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至於一直困擾她的那個夢，最近也沒有出現過。
蘇熠沒有為了救她發生事故，他也沒有倒在血泊裏，更沒有在昏迷之際還溫柔的輕聲哄她。
她甚至會催眠自己，什麽都沒有發生，蘇熠沒有因為她怎麽樣，他很好，她不用自責。
然而這祥和的一切還是在某天被打破。
那天晚上她有兩場戲，拍完第一場人已經有些累，小唐給她端來咖啡，咖啡喝下才好了些。
八點，繼續拍攝下一場戲，女主和男主一年後重逢的戲。
導演喊：“開始。”
周芷雯站在攝像機前瞬間進入角色，看著一年不見的男人，她眼圈見見變紅，抖著唇，顫著聲音說：“你……”
男人上前一把抱住她，輕喚她的名字，“蕓蕓，我回來了。”
這個拍完，轉場是吻戲，采用的是借位的方式，兩人剛剛調整好姿勢，隱隱的頭頂的燈晃了下。
隨後不知道誰喊了聲：“快躲開，燈要掉了。”
幾乎在聲音落下的瞬間，上方的燈再也撐不住，直直掉了下來。
男演員反應快，先一步退開了，周芷雯被光晃了眼，忘了避開，征楞站在原地。
她像是處在某個時空裏，周身被燈光攏著，思緒混亂間很多人的臉出現在眼前，最後一個是，蘇熠。
他似乎在說什麽，但她聽不清楚。
四周的尖叫聲更大了，還有腳步聲，步子沈穩有力，隨後——
她從時空中跳出來，被攬進了溫暖的懷抱裏，再然後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清雋容顏，精雕細琢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
狹長深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是蘇熠。
“哐當”，燈落了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有人喊道：“啊啊，血，血……”
周芷雯被那聲“血”嚇的心一顫，她視線在蘇熠神身上兜轉，從他的頭看到他的臉，脖頸，隨後落在了他手臂上。
肩膀靠下，右上臂那裏有道口子，血涓涓流著，滴落到了地上。
血…他受傷了！
周芷雯心狠狠縮了下，握住蘇熠的手問：“你怎麽樣？”
“你怎麽樣？”兩人同時問出同樣的話，蘇熠打量著她，“剛為什麽不躲，砸到哪了嗎？快告訴我哪疼？”
他用力晃著周芷雯，周芷雯感覺腦袋一陣暈，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周芷雯是第二天醒來的，小唐見了她嘰嘰喳喳把昨晚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姐，你是不知道蘇總有多急，抱起你便往外跑，誰攔都不管用。醫生要給你檢查，他死活拉著你的手不放，最後沒辦法，只能讓他一起跟著進了彩超室。”
“後來導演來看你，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我看呀，要不是因為擔心你，蘇總會當場揍人。”
“他身上的傷怎麽樣？”周芷雯打斷小唐問道，“嚴重嗎？”
“具體的不知道，”小唐說，“他不讓醫生看。”
“為什麽？”
“執意要等你醒來再看。”
周芷雯沈著臉說了聲：“又胡鬧。”
她掀開被子要去找蘇熠，被小唐攔住，“我還沒講完呢。”
“那你講。”
“後來醫生強行給他清理了傷口，也包紮好了，就是吧……傷的還挺嚴重的。”
周芷雯被愧疚淹沒，要不是為了她，他不會受傷，“他在哪？”
怎麽說也應該當面謝謝。
小唐剛要說話，門口傳來聲音：“你找我？”
是蘇熠。
小唐端起水杯，“姐，我去接熱水。”
隨後她出了病房，還貼心的把門關上。
周芷雯看著他手臂上的紗布，雙眉皺起，“誰要你救我的？”
“我不救你，難道眼睜睜看著你被燈砸中？”蘇熠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一看就知道沒睡好，他走近，單膝著地，仰頭看向周芷雯，揉捏她的手，說，“昨晚我要嚇死了。”
他不敢想燈要是真砸重，周芷雯會怎麽樣，他又會怎麽樣。
大概，他會死，心疼死。
爺爺說的對，他就是愛周芷雯愛到沒了自我。
他的人和命都願意給她。
周芷雯沒抽手，指尖縮了下，抿抿唇，“謝謝你又救了我。”
“我應該做的。”蘇熠視線在她臉上輾轉，他想她想的心都要碎了，要不是老爺子一直攔著，他早過來找她了。
“蘇熠你以後能不能別這麽任性。”周芷雯承受不起他一次又一次舍命救她。
蘇熠臉色變沈，“什麽意思？”
“別為了我做危險的事，”周芷雯說，“我不需要。”
蘇熠的心沈了下，“你要我看著你受傷？那我做不到，這次做不到，以後也做不到。”
“我的命，就是你的。”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應該珍惜。”周芷雯勸說。
“沒了你，我還珍惜什麽，”蘇熠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輕吻，先是掌心，然後是手背，他用從來沒有過的姿態仰視著她，虔誠道，“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我欠你一句正式的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
那天下午周芷雯回去繼續拍戲，至於蘇熠，也沒離開，而是一直待到了第二天，期間他和導演吃了飯，也簽了合作意向書。
蘇熠投了一大筆錢，具體多少，沒人知道，總是很多。
小唐先知道的這件事，後來告訴給了周芷雯，“姐，蘇總投資是因為你吧？”
這個答案很明顯，除了因為周芷雯不可能是其他。
“對了，蘇總傷挺重的，這麽回去誰知道行不行，你要不要給蘇總打個電話問候一聲。”小唐說，“怎麽也是蘇總救了你，不聞不問不太好吧。”
-
蘇熠回到北城後哪裏也沒去，先去了歸巢，陸廷看到他手臂上的紗布，眼皮一陣跳，“你怎麽回事啊？不會又是為了救周芷雯上傷到的吧？”
蘇熠聳了下肩，算是回答了陸廷的話。
陸廷擡手拍了拍他的背，見他眉梢蹙起，問：“怎麽？不只手臂受傷了？背也傷到了？”
“你怎麽去了一天就又弄成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了，阿熠，看來你和周芷雯真是八字不合，還是別執著了，放棄吧。”章旭說。
“滾。”蘇熠罵了一聲，沒去端酒杯，改為喝茶水，剛抿一口，手機響了，看著來電顯示，他有些不敢相信，掐了下陸廷的腿，聽著他叫了聲，勾唇笑起，真好不是夢。
他起身去外面接電話。
周芷雯的聲音隔著聽筒傳來，“你還好嗎？”
“你在關心我？”周芷雯的關心比簽成過億的大項目還讓蘇熠高興，他揚聲問，“你在擔心我，對嗎？”
對於周芷雯他算是明白了，不能來硬的，只能服軟，且越軟越好。
周芷雯沒回答，他也不建議，輕嘶一聲：“不太好，手臂太痛，背也痛，腰也痛。”
“背和腰為什麽會痛？”
“也砸到了背和腰。”
“你為什麽沒講？”
“我不想你擔心。”
蘇熠可憐兮兮說著，低沈動聽的男音透過聽筒傳遞過來，莫名帶著委屈感，周芷雯想到了前不久撿到的那只流浪狗，叫的時候也是這種小心翼翼又委屈。
“那你也應該告訴我。”周芷雯柔聲說，“畢竟你是為了救我受的傷。”
“好，下次我會告訴你。”蘇煜順著她的話往下講，“以後什麽都告訴你。”
“記得按時吃飯。”周芷雯提醒，“按時去醫院換藥。”
“你什麽時候回北城？”蘇熠話題一轉，“近期會回來嗎？”
“還不太確定。”周芷雯想起了林強發信息說有個代言這幾天要拍一下，改口，“應該這幾天吧。”
蘇熠的聲音瞬間變得輕快，像是裹挾著春風，“那我去接機。”
說完，怕周芷雯不願意，又說：“我不會靠近，只在遠處看看……行嗎？”
G市今晚的月亮很大，在地上映出一片銀白色，和樹影交錯在一起，不知是月色太濃還是其他，周芷雯的心顫了下，似乎裂開了一道淺淺的縫隙，縫隙裏正在溢著什麽。
有些暖，還有些癢。
她咽了咽口水，紅唇輕動，“你說什麽？”
“我想去接機，行嗎？”蘇熠又說了一次。
那句“行嗎”聽著太過討好，周芷雯握著手機的手指動了下，風更大了，把月光吹拂到她的腳邊，她低低說了句：
“後天下午兩點。”你可以來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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