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

眼見得李二狗步步緊逼過來，汗腥味濃得靳玉想要嘔吐。她手悄悄摸到梳妝盒裏的一根鐵做的簪子。

他敢來，她就跟他一起死。

“嘿嘿玉、玉兒！你情哥來了！”

碩大的身軀向靳玉壓來——

靳玉攥緊了簪子，奮力閉上了眼。

卻聽得呃一聲，李二狗捂住腰腹慘叫！

他猩紅著雙眼回頭怒罵：“哪、哪個狗日的！！”

靳玉睫毛顫抖，這才發現他腰腹淌血，中央還插著一根削尖的樹枝。

她擡起頭，從敞開的窗戶望出去。

靳平安一張小臉毫無表情，雙眼空洞，手也保持著拿著彈弓的姿勢。

只聽得嗖的一聲，又是一根樹枝射來！

精準的紮進了李二狗的腰眼！

“呃！狗日的狗日的！！”

李二狗吃痛，大罵著穿起褲子便殺了出去。靳平安也向達成目的一般的，看了靳玉一眼後，轉身便向樹林中逃去。

屋子裏又恢覆了死寂。

靳玉驚魂未定，慌神一會後，她赤著腳跑下地，顫抖著雙手將門關死。

關上門後，她再沒了氣力，扶著門跪倒下去。頭撞在門上，雙眼空洞。

東方朔遲疑地開口：【孩子……】

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靳玉雙眸失神，忽然喃喃道：“其實，當初我沒想過要去說相聲的。”

畢竟這年頭，女孩說相聲的，能有多少？

東方朔不接口。

“但，沒辦法。我爸跟後媽有了弟弟。他們愛弟弟，不需要我了。”靳玉聲音很輕，“我爸有他和新的妻子的孩子，我媽……也有自己的家庭了。沒有人需要我，但，我需要活下去。”

“所以，我找雲凡哥——也就是我後來的師兄幫忙，讓我進了園子裏說相聲。”靳玉苦笑了一聲，“也不是說我選擇了相聲，而是我的生活讓我做了這個選擇。”

東方朔只聽著，沒說話。

然而他心裏想的卻是，人生不易，每個人都是被逼上路。

久久久久後。

靳玉忽然咳了一聲後，問道，“祖師爺，你們那個獎勵……可以是買一個人的命嗎？”

與此同時，唐寅也回了唐府。

邁步便向明軒院走去。

明軒院，正是算命先生蘇穆龕所住的院子。

唐寅推門進去，便嗅著一陣清新檀香。目光一掃，只見房內放滿了各種八卦鏡與桃木劍。

而蘇穆龕正立在書桌前，躬身書寫著什麽東西。

唐寅落座在一旁的太師椅上，靜靜看了一會，笑道：“蘇先生好閑情。”

蘇穆龕頭也不擡：“左右哪兒也去不了，只能做些閑事打發打發時間。”

唐寅笑，倒是點頭：“倒也是。”

修長的手指敲在檀木做的小桌上，頓了頓又道：“聽先生的指點，我去了德雲瓦肆。輾轉著，竟真的看到了那位姑娘。”

“噢。”蘇穆龕淡淡的，不以為意。

“蘇先生不吃驚？”

蘇穆龕道：“你們命裏有此相逢，只不過現今不到時候，遇上了也會錯過。”

唐寅不禁想起了艷香樓內，那一朵掉落的桂花。

後來他將艷香樓翻了個遍，也再未將她找出來。那場相遇，就跟他平時做過的夢一般。

“那……”唐寅長指敲擊著木桌，仿佛喃喃自語一般，“到底該怎麽辦呢。”

蘇穆龕這才擡頭，失笑道：“唐解元，我只是一個算命的。許多事也不可能全知。”

唐寅啞然失笑：“此話何解？”

蘇穆龕便問他：“解元，兩個問題——你會想知道自己何時去死，還是更想知道自己以何種方式死？”

唐寅一怔。

蘇穆龕微微一笑：“老朽算命，至多，只能算出一樣來。”

唐寅這下明白了，搖頭失笑。

過了會，他黑眸微寒，帶著幾分打趣地回道：“可是，我想全知道。”

蘇穆龕不接口，只是低頭書寫。

筆走龍蛇，狼毫一勾，赫然留下一個字——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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