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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大俠易得神偷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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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大俠易得神偷難求”

他走到一個高處。

月小魚果然等在那裏。

她還是穿著那件月白色的衫子,梳著雙丫髻,不塗蔻丹不施粉黛的一張臉白的有些發青,大大的眼睛底下有淡淡的青黛色。

她似乎蹲在那裏等了很久,細細的脖子隨著腦袋一點一點的下墜,她在打瞌睡。可是秋風那麽涼,山風那麽大,她穿地如此單薄,以至於連瞌睡都如此不安。

容小龍感覺自己的心仿佛一下子從高高的地方往下落,現在它落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懷裏。踏實,安穩,溫暖。

像裹在是棉花包裏的嬰兒。

可是棉花包又如何會如此溫暖呢。

那又不是兔子窩。又白又軟又暖和。

容小龍都被自己給逗笑了。

月小魚的瞌睡很是不安。她瞌睡一回,又擡頭往上山的那條路望一回。她好幾次覺得仿佛眼前出現人影,可是等到拍拍自己的臉精神之後又發現是錯覺。如此幾次下來,她索性就懶惰下來。她打個哈欠,才轉頭懶洋洋朝山路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朝那山路那邊對著她傻笑的容小龍回了一個冷漠的眼神。

她又要繼續瞌睡。

在瞇眼之前,她又瞄一眼,那個容小龍居然還在。

而月小魚當下的反應,居然是撇嘴。這錯覺這一次如此頑強,倒是像在直接提醒她,睡得太多,神智都不清了。

休想再騙她拍自己的臉。

那可痛了。

她拍過了兩次,她可不傻。

她繼續撇嘴,又看一眼那個錯覺。

那個錯覺中的容小龍一直在不錯眼珠的看她。月小魚分辨不出來這個錯覺中的容小龍是什麽情緒,是悲是喜,還是又悲又喜,他只看著她笑。也不說話,就是一直笑。可是月小魚分明覺得,他要是在笑下去,那眼眶中的淚就兜不住了。

月小魚心說,容小龍才沒有這麽傻,這樣的錯覺也不知道是怎麽來的,難道是她心裏覺得容小龍傻嗎?怎麽會呢。如果容小龍傻,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來她當時女扮男裝了啊。

而且人家說,走江湖的人是不能傻的。

可是眼前這個傻瓜一樣的容小龍居然越發清晰了。

對於這樣堅定的錯覺。月小魚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她蹲在那棵大樹下,把自己縮成一個很小很小的團子,直楞楞地看著容小龍。

然後,她直楞楞地‘啪’一下,拍上了自己的臉。

月小魚的手和臉都被山風吹得冰涼,那樣清脆的聲音聽在耳朵裏都疼。

月小魚當然也覺得疼,她甚至在拍第一下的時候委屈就浮上了面上。可是她還是又拍了第二下。

容小龍不知所措。

好在他立刻反應過來,在月小魚要拍第三下之前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做什麽?好好地,幹嘛打自己?”

容小龍下蹲地急,扯到了傷口,他極其隱忍地皺了一下眉頭,到底沒蹲住。他跪在月小魚面前。抓著她的手腕。

她的手果然像他想的那樣,細瘦,冰涼。

容小龍又撫摸一下她的臉。同樣是觸手一片冰涼。

容小龍嘆息一聲:“你怎麽了?”

月小魚沒回答。

只楞楞地看他。

容小龍第一次面對如此直白的目光,他在這樣的目光的註視下顯得十分不安。他連握著月小魚手腕的手也不自覺松了一分。

他頓了頓,說:“你生氣了?”

容小龍一邊說一邊想著該如何解釋:“我不是不告而別的……我只是想著先去查探一番……找點江湖上的熟人打聽下慧箜師父的蹤跡……所以我去找了丐幫前任的薛長老……。我不是要不告而別……”

容小龍急於安撫眼前的姑娘。情急之下甚至抓了薛長老出來背鍋。

他剛剛還對薛長老發了老大一頓脾氣,身上還帶著傷就跑了出來。也不知道薛長老眼下如何,是不是會不好對方卿和有交代……

不過也大概是他自作多情。

方卿和可能也只是隨口傳遞了個口信。薛長老救他一命已經是大恩大德,難道還不知足?還要薛長老做出那送佛送到西的周全舉動嗎?

“……龍小容?”

月小魚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在問他問題,可是問的十分遲疑。這種遲疑讓容小龍莫名其妙,且哭笑不得。

也不過一兩天不見吧?他又不是大變了個活人,怎麽用這樣的語氣問他呢。

容小龍的思緒被拉回現實:“我是啊。你是月小魚嗎?”

容小龍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你在這裏,是在等我嗎……。”

……

他話沒說完,月小魚就哇一聲撲了上來,她瘦小的身體直直朝他撲來,撲的氣勢洶洶。她使勁摟他的脖子,那樣的力道和慣性,讓原本跪著的容小龍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忙不疊得一只手撐著地,一只手還要小心摟她扶她。隨著一陣的顛簸,他眼眶一直未掉的淚才被震落,滾到了塵土中。

月小魚哇哇大哭,不知道有沒有眼淚,可是那聲音卻有著明顯的哽咽:“……你去哪裏了?你去哪裏了?我到處找不到你……也不知道去哪裏找你……只能在這裏等你,我沒吃沒喝…。。還那麽冷……你去哪裏了?你到底去哪裏了?”

她的哭聲和抱怨讓容小龍心中軟成一片。他用空出來的一只手摸了摸她烏鴉鴉的頭發,安慰她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誇她:“還知道來這裏等我,真聰明。”

“我當然聰明……比你聰明多了……。”

月小魚把頭埋在容小龍的肩上,不肯擡頭。她抽抽搭搭,鼻音那麽重,定然是哭出鼻涕了。

容小龍哭笑不得。

他喘一口氣,說:“你當然比我聰明,你肯定比我聰明……我離了你就會倒黴的。”

容小龍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又突然,可是卻叫人十分受用。

月小魚雖然還是沒有把頭從容小龍的肩上移開,可是胳膊卻偷偷松了一些。

容小龍大喘了一口氣。

月小魚原本摟他摟的很緊,隨著容小龍的那聲喘氣,她明顯感受到了容小龍胸前的起伏。她頓時臉紅起來,也忘了是明明剛剛就是自己主動氣勢洶洶撲來,她反而惡人先告狀一樣,一把把容小龍推開。

似乎這樣還不夠,她眼淚哇哇,真的做了先告狀的惡人。

她用力錘了一下容小龍的胸口:“你這麽才來!你害得我凍死了!”

月小魚那一拳一點都不留情,力氣本來就不小,還正正好打在他的傷處。容小龍慘叫:“……。我才要痛死了……。。”

月小魚只當他是故意示弱賣慘,才不理他,還振振有詞:“你來這裏被山風吹幾個時辰試試看!”

月小魚恨恨說,又想,若是容小龍反駁什麽,她定要趁機再狠狠打他一下。解解氣。

可是容小龍什麽都沒說,他給與月小魚唯一的回應,就是一聲轟然倒地的聲音。

那聲音嚇了月小魚一跳,她本能地循聲看去,只看到倒地閉眼的容小龍。他面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明明剛剛還一切正常地在對著她笑的人,眼前胸口卻漸漸有血跡暈染了衣裳。那血跡還在漸漸擴大,如一朵緩緩開放的花。

……

容小龍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入眼的就是一片錦花幔帳。

十分華麗。

他所在的屋子布局也極其講究。他左右環顧。左邊是幔帳,右邊還是幔帳,頭上是幔帳,只差身上蓋的也是幔帳的。

幸好不是。

是一床極其松軟的錦被。

他不記陌家有如此騷包和張揚的布局。

陌家別院的客房雖然不盡相同,可是都以雅致為局,院落仿蘇州園林,廂房自然也是以簡為主。他一一看過陌家的客房。

有一件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偌大的客房裏面,只一張臥榻,那臥榻奇大無比,中間擺一個矮桌模樣的擺設,上面放一個細口的長頸白瓶,插一根草。

陌白衣還十分得意。

問他雅不雅。

他翻了白眼。

陌白衣當時就作勢要敲他的頭。當然沒有敲下去。

而眼下他所處的地方,顯然不是陌家。也不是白塔寺的寮房。肯定更加不可能是丐幫。就算是凈衣幫,也不能張揚到如此地步。

否則怎麽能對得起丐幫的這個丐字呢。

他打量完周圍左右上下的帷幔。又打量自己。他居然也換下了一身寢衣。是綢緞的料子,雪白幹凈。觸手柔軟冰涼。

他更加不安。

不安至於,夾雜著更多的恐懼。

這裏不是陌家,也不是白塔寺,更不可能是丐幫。難道是賀蘭府?他最終被賀蘭府抓來了?他又想到薛長老所言的話。

他頓時心中一片冰涼。

他有又打量自己所在的位置。這個床是那種做工極其考究的雕花大床,三面合圍,不光有繁瑣的雕花,裏面還有放棉被和花瓶的架子。三個抽屜,據說是供主人放一些點心或者私密之物的。入夜之後,層層帷幔放下,人只剩其中,就感覺仿佛……。總之感覺很不好。

他正在胡思亂想,磨磨蹭蹭的時候,他面前的幔帳刷一下被扯開。

月小魚伸進來一個頭。

怪唬人的。

月小魚見他醒了。十分高興。

“醒了醒了!”

這句明顯不是對他說的。因為月小魚嚷嚷完這兩聲之後,立刻又把頭縮了回去。

幔帳那頭又立刻有了動靜。有人推門而入,朝這邊走來。幔帳又再次被掀開,又伸進來一個頭。

“果然醒了。”

容小龍這次經歷過剛剛的唬人,眼下已經鎮定了許多。

他看著這個頭很面熟。

仿佛剛剛才見過。

他眨眨眼,確實立刻想了起來。

確實剛剛見過。

“趙帛?”他出口才覺得不禮貌,他又在名字前面添了幾個字,又說了一遍,“趙帛小公子?”

趙帛小公子眨眨眼,對他笑:“我就說,咱倆會很快有緣再見吧?”

容小龍生硬笑笑,還是一頭霧水。

趙帛看出來他的疑慮,主動給他解釋說明:“我莊子裏的侍衛去找我,結果正好看到這位月姑娘對著你哭哭啼啼。當時我的侍衛還嚇了一跳,以為你死了呢……。”

趙帛說:“可不怪我的侍衛,那月姑娘哭的肝腸寸斷,一聲聲叫你。簡直是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還沒等容小龍做出什麽反應來,幔帳那頭的月小魚已經急了:“……你少添油加醋!”

趙帛根本沒理她,又說:“後來我家侍衛上前去查探,發現你只是虛弱昏迷了。他認出來你的衣裳。就把你帶回來了。我一看,哎,這不是容小公子?真是緣分!”

容小龍不解:“衣裳?”

趙帛點點頭:“衣裳啊。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家是做綢緞莊的。你身上那身衣裳,是陌家獨有的料子。那天在街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趙帛說:“我趙家莊的少莊主名頭可不是虛的。”

趙帛說到這裏,忽然想到了什麽,轉了轉眼珠,連帶把大半個身子也擠進了幔帳裏。這個由幔帳和床圍圍起來的小小天地,仿佛成了一個秘密之所,趙帛壓低聲音的樣子,也像是在說什麽秘密。

趙帛說:“你應該是陌家的人?你怎麽說自己姓容呢?——可不敢隨便姓容的。這可是淮城,金陵的邊上。皇親可多了。”

趙帛眼中劃過一絲擔憂,之後又多一次疑慮:“救你回來的侍衛說,那月姑娘,叫你龍小容。——怎麽,她不知道你的身份?”

容小龍反問他:“你就不怕,我這身衣裳是在陌家偷的?”

趙帛笑:“那你偷的也太厲害了。連陌家的金葉子,杜盟主的隨身玉佩都一同偷了。那你豈不是個神偷?”

趙帛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了,說:“若你真的是個神偷,你收我當徒弟吧?”

他漸漸靠近容小龍,眼中的期盼閃閃發亮,簡直直視地讓容小龍愧疚。

趙帛追問容小龍:“是偷的嗎?是偷的吧?!”

容小龍搖頭,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居然會因為自己沒有違法犯罪而感到內疚。他居然體會了一把辜負美人心的渣男的感受。

趙帛對此表示很失落。以他的立場,在江湖上遇到神偷比遇到絕世大俠的幾率要低很多,他的夢想破滅了無數次。

這個時候,月小魚的聲音在幔帳外頭傳來:“你們是不是當我隔著一塊布就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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