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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你一笑我就生氣我一生氣你就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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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你一笑我就生氣我一生氣你就活不成了”

可是很快容小龍就從這樣短暫的自作多情中抽離。

他眼角餘光瞥到了那角門處一動不動的影子。十分矮小,如,安然等高。

容小龍反應過來,繼而如遭電擊。

這下他可以回答謝然的離朱的困惑了:為何事情鬧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個府裏真正的主人鳳臺童子卻沒有出現。

也可以回答他心中浮現過的困惑:既然謝然說過鳳臺童子和賀蘭家主是朋友,為何衛管家已經到了威脅性命的時候,也不曾開口高聲求助。

他是沒有面子,可是鳳臺童子卻不可能一絲都沒有。

如今想來。

衛管家一開始就已經明白了形勢。他中了圈套,有人裏應外合,挖陷阱,捏軟肋,要他死。

衛管家心裏跟明鏡似的。他一生順遂,回想大半個前生,自覺自己的路途如一道順流而下的大河,滔滔滾滾,一路馳騁。而他得罪的,殺的,恨的,也多如過河之沙,他如何在意的過來?何況這些沙子,鵝卵石,瓦礫,哪怕是再多棱角,又能成什麽氣候?再多也給它撞得粉碎,磨地粉末,潤的圓滑。

而最恨他的人,衛管家心中也一清二楚。

當然是鳳臺。

鳳臺恨他,又依賴他。

鳳臺要他的手,要他的腳,要他的腦子。因為他的手夠大,可以舉得起刀,他的腳夠穩,可以行的了遠路,他的腦子活絡心狠,殺得了人。——很多事情,想的到誰都想得到,可是要做,還是得是個成年人來做。

鳳臺,不就是個童子嘛。

百姓信他長生不老是不假。可是除了這個長生不老,誰又真信他嘴上說的話呢?看看童子面,幼童身,那稚嫩的語音,端出最恨的表情,也不過就是個娃娃在鬥氣。

誰信他?

衛管家暗笑。

衛管家一笑,鳳臺童子就笑不出來。

鳳臺童子不記得自己多久不曾舒暢地笑過。

而如今,他終於可以暢快的笑。

他心中極其暢快的站在暗處,看著再也笑不出來的衛管家被拖出去,如一坨碩大的死肉。他原本想著眼睜睜看著衛管家死,看著衛管家臉上浮現點驚懼叫他看看。可是臨安卻說,無助比驚懼更好玩。

他本來不信。

臨安激他:“你可以親身瞧一瞧。”

他自然同意。

果然。

當衛管家那種無助和絕望浮上面上的時候,他的心裏簡直暢快無比。他甚至還有一絲正義感在,為了謝然這個意外。

對於謝然,鳳臺確實是有些感到可惜。

他不缺時間,可是對於可信的人卻十分的渴求。他信任謝然,他完全可以培養下一個謝然成為他的另一個‘衛管家’。可是衛管家卻壞了他的事情。

大概這算是令一種層面上的主仆同心:對於鳳臺來說,衛管家不過是一個名字,誰都可以是衛管家。而對於衛管家來說,謝然也不過是個名字,隨便哪個小孩都可以是謝然。

實在是可恨。

可是鳳臺不得不承認,衛管家確實是非常規矩的按照他培養的模樣成長起來的。他的可恨在意料之中,他的可靠同時也在意料之中。

這兩者矛盾沖撞到一起,鳳臺權衡很久,雖然可靠占據多份的配額,可是那一絲絲偶爾浮現而越來越難壓制的可恨如心頭的毫刺,讓他翻來覆去都覺得不適。他終於決定拔出它。

臨安喝了一口熱熱的甜牛乳,說:“你要留那個小孩幹嘛?他可是個啞巴,毫無作用。”

臨安看著漸漸走出黑暗的鳳臺:“不如一同清理掉幹凈,父子同心嘛。”

鳳臺拒絕了這個提議,說:“我眼下沒有多餘可信的人。安然要留下。”

臨安神色古怪的看他一眼,仿佛鳳臺在他眼裏成了個怪物,臨安不解:“他是個啞巴。能做什麽事?”

鳳臺也看他一眼,神色同樣透著如看怪物一樣的古怪:“他雖然是個啞巴,可是他會長大。”

鳳臺的不悅溢出言表,臨安哈哈大笑,先認了這個軟:“好好好,你和家主是朋友。我呢,不過是個小輩。小輩當然要聽長輩的。”

臨安是個年輕人的模樣,對著一個幼童自稱小輩。這在圍觀群眾容小龍眼中,越看越是古怪。

更古怪的,還在臨安繼續對鳳臺童子說:“其實按理,我應該稱一句長輩的?”

臨安說:“只是不知道,您和我的父親誰要年長?我要稱呼叔叔,還是大伯?”

他嘴裏說著敬語,可是面上卻帶著淘氣的笑意,他眼中還閃著惡作劇的光芒。怎麽看,都怎麽是個紈絝子弟的做派。

鳳臺如尋常面對紈絝子弟的人那樣皺眉。卻更多的是無奈。

他顯然反感,卻也無奈。

鳳臺只說:“不必。”

鳳臺的不悅之情更重。說話也跟著重了。臨安聳肩,居然真的就中斷了這個話題。

這個話題終止,不代表今夜的事情就此完結。

臨安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容小龍的存在,他面上露出一副誇張的恍然大悟以及懊惱的神色來,拍一個拍手,他指一指五花大綁的容小龍:“還有這個刺客!!!我忘了個幹凈!!!”

鬼的‘忘了個幹凈’。

容小龍從剛剛開始,就不止一次對視上了臨安狡黠的目光。他顯然是故意不提,想借個好時機再提:今夜多姿多彩,雖然家主離家出走,可是居然為了彌補他,接二連三送上來倒黴鬼讓他出氣。他果然是個老天爺寵愛的小孩。

臨安從椅背上轉了個身子,大半個身子都扭趴在軟靠上:“這個刺客怎麽處理?”他回頭看鳳臺童子,“說回來,你可是要好好謝謝這個小毛賊……若不是他正好出現,我要替你處理衛管家,還地好好尋思兩天呢。”

他似乎趴地肩膀酸痛,扭了扭脖子。那個叫媚媚的少女立刻上前,替他揉捏脖頸。

媚媚的手很小,看著就軟,那雙小手在臨安的脖頸處看起來揉捏的十分恰到好處。臨安立刻舒服地瞇眼起來。

鳳臺沒去看臨安的做派,他此時終於看了一眼容小龍。

容小龍被點了啞穴,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他也看著這張和安然五分相似的臉。五分相似,其實來自於相同的年紀,和同樣的好看,養的好的小孩,基本都是同樣的漂亮,而醜的,則各有各的醜法。

另外五分的不同,則來自於眼神。安然全然是個孩子的眼神,有高興,有無辜,有懼怕,有膽怯和慌張。而到了鳳臺,眼神中除了那日初見時候狡黠的老成,最多的就是一成不變的漠然。

容小龍不由得後背一僵。

臨安似乎再出手。他被媚媚按地昏昏欲睡。

鳳臺用漠然的眼神直直看他。

看太久,臨安都等的不耐煩,他開始亂出主意:“不然放了算了,我剛剛審問過了,這就是個采花賊……你說長成這樣的,做什麽不好,偏偏去采花……我以為只有賊眉鼠臉的才去采花。”

臨安叫容小龍:“餵,你知道不知道,在江湖上,采花賊可是最下等的?人人得而誅之哦。”

容小龍想分辨自己不是采花賊,可是啞穴被點,他只能翻了白眼,又搖頭。

臨安看明白了,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你不知道采花賊人人得而誅之嗎?可是你都上了船了……”

臨安煞有介事問他:“你幹這行多久了?采了幾朵花?好看不好看?”

臨安趴在軟靠上笑瞇瞇打量他:“其實你這個小賊有點心急,你現在是年紀小,等你再長兩年,眉眼長開,一定醜不到哪裏去。”

臨安說的誠懇,說完似乎又想到什麽,看了看鳳臺,又說:“其實人家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不對,很多少年啊,從小就在長得好看的其實不多。你別看那個叫安然的小孩好看,可是安然是個啞巴。你別看鳳臺好看,那人家好看……。。是吧?”

臨安當然不會指望他回答什麽。他又不是不知道容小龍被點了啞穴。

臨安的位置在鳳臺的身後,自然看不到鳳臺的面色,可是容小龍卻看到,鳳臺的面色一下子就沈了下來。他被揭了傷疤,卻無法發怒。

正好,他眼前有個出氣的對象。

……

容小龍哪怕只是在回憶,想到那個時候鳳臺的眼神,至今都心有餘悸。

容小龍的手輕輕放在胸口的紗布上。他掌心的皮膚撫摸著粗糙的布巾,他只是輕輕的觸摸裹傷的布條,都覺得自己的傷口抽一下的疼。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小孩的臉上出現如此可怕的神情。不對,那怕是個大人的臉上,我都不曾見過這樣的表情。”

他顯然十分後怕。

薛長老說:“我反而覺得,那個臨安更可怕些。他明顯是想置你於死地。可是已經不肯自己出手,他為了要鳳臺一個人情,已經臟了自己的手處理了衛管家,他恐怕是覺得自己既然犧牲如此之大,自然也不會讓鳳臺的手幹凈。也幹脆一起拖下水。”

薛長老嘀咕說:“而且衛管家算是自盡,但是你,你不是說,是鳳臺親自動的手嗎?”

容小龍點點頭:“多虧了是鳳臺親自動的手。”

鳳臺再可怕,哪怕真的長生不老,心思深沈殘暴如老者,可是他還是個幼童。他有幼童的一切外在條件:身高,面容,和力氣。

一個小孩,一個不曾刻苦習武的小孩,力氣到底是有限的。哪怕是近在遲尺的殺人,哪怕是他端起匕首抽刀的動作極其利落,哪怕他眼都不眨的就捅人心窩。他還是個幼童。

——就說了,那些戲文上演的,一個弱女子,把一個成年男人一劍穿心何等不合理。別說一個不曾習武的弱女子等否拿得起那些頗有重量的長劍。哪怕在一些戲文的情節中,為了反映那些覆仇女子對薄情男的憎恨,而側面寫了屍體上深可見骨的傷痕,這些段落都叫容小龍皺眉。

——先捅個雞試試行不行?不行你捅個豬?豬雖然是無辜的,可是至少膚白肉嫩,捅完了還能吃。別說成年人的骨頭比豬的要靠近皮膚,成年人還穿衣服…。。那些刀,捅下去之前就必須先刺破外衣,裏衣,甚至冬日的時候還有夾襖和棉衫……刺破這些之後,再鋒利的刀口,沖擊力都卸去了大半。再大的仇恨,到最後也只剩下一處皮外傷了。

容小龍運氣不好,他來探府之前換下了陌家的衣服,穿上了自己的粗布褂子。只兩層。雖然厚實,可是陣腳卻稀疏。幸好,他身上還套著鳳臺府的侍衛服。陣腳細密。鳳臺來勢洶洶,他無從反抗,一下被那把匕首捅了個正著。

他立刻裝死,龜息了。

薛長老意外:“你會龜息大法?這是武當的功夫。”

容小龍說:“我師父給我的本子上有。”

薛長老看他一眼:“你師父是武當的?”

容小龍道:“我師父不會武功。他只是有很多本子。”

薛長老笑笑,沒再順著追問下去。

只繼續問他:“你就這樣逃出來的?”

“想得美。”容小龍看他一眼,說,“那個叫臨安的可不幹。”

臨安當然不幹。怎麽如此痛快就死了。這可不值得票價。

他聽到臨安的抗議:“如此就死了?唬人的吧?踢他一腳試試!”

他不知道在命令誰。但是立刻有人踢了他一腳,還正好踢在傷口上。這下十分之好,容小龍原本只是龜息裝死,這下立刻疼的閉過了氣去。

在意識渙散之前,他仿佛聽到鳳臺的聲音。

鳳臺說:“……。拉到幹凈的地方……埋了。”

臨安抗議:“這就拉走?要是半路醒了怎麽辦?”

鳳臺說:“那就活埋。”

……

他沒有半路醒來。他是臉上被倒了一捧黃土的時候給打醒的。他聽了一會,聽到了風聲和鳥叫。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在鳳臺府中。他於是睜眼。

睜眼發現自己在一片林裏。他面前是一張死不瞑目的臉。那人身上和他做一樣的打扮。他是鳳臺府的侍衛。被割喉。與他一起被丟在這裏等著掩埋。

在逃走之前,容小龍倒是認真想了一會,到底是現在跑,還是等他們人走了,在從坑裏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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