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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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站起身，喜娘趕緊替她整好婚服，再檢查了一下裝扮，臉上淌著笑意，怎麽看怎麽滿意。
賈府一早吩咐了，由黛玉做為另一個喜娘，扶著寶釵前去拜堂。
因這事折騰了好幾日，黛玉既然答應了，也來了，便沒有此刻摞挑子的道理。她從椅子裏站了起來，走到寶釵身邊，雙手扶住了寶釵的小臂。
寶釵偏頭看她一眼，說道：“多謝顰兒。”
黛玉低聲道：“恭喜寶姐姐。”
繡了金邊鳳凰的紅蓋頭蓋在了寶釵的頭上，她在黛玉的攙扶下跨出屋門，小丫頭們將她倆簇擁在中間，端莊地朝青廬走去。
與此同時，另一間屋裏，寶玉也站了起來。
襲人帶著所有怡紅院的丫頭一起朝他行禮：“恭喜二爺，賀喜二爺。”
寶玉仍舊不接話。
襲人見氣氛微有些尷尬，忙笑著招呼道：“走了，送二爺拜堂成親。
紫鵑盡量將頭埋低，墜在尾巴上，隨著寶玉一行前往青廬。
新郎新娘在青廬外的廊下相遇，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
寶釵蓋著蓋頭，自然看不見對面的人。只是兩方都頓住了腳步。
寶玉呆呆看著扶著新娘的黛玉，黛玉擡起頭，朝他笑了一下。
那是一個大方明亮的笑容，仿佛對面是命定的知交好友，十多年的情意，皆淡淡化在了這一個笑容裏。
寶玉緩緩地咧開唇角，一個字也沒說，卻極盡溫柔。
黛玉垂落眼皮，扶著新娘朝前走，寶玉也朝前走。走到青廬門口的時候，紫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生怕黛玉給寶玉來一句“恭喜”，這聲祝福不必有的。
好在黛玉並沒有說話，她執起新娘的手，放進了寶玉的手心，然後微微退到後面。
本是無比喜悅的時刻，青廬內的人卻屏息著，沒發出一絲聲音。所有人盯著寶玉，寶玉卻盯著自己手心裏的那只手。
他就那樣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擡起眼睛，朝四周看了看。
看見後頭的黛玉時，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紫鵑的牙都快咬碎了，正不知如何辦，好在襲人裝作不經意地碰了碰寶玉，低聲道：“二爺，牽著新娘進屋去。”
另一個喜娘也低聲對黛玉道：“姑娘，請扶著新娘去拜堂。”
黛玉看了一眼寶玉，眼裏透出了一絲無奈，不得不又上前扶起寶釵。
紫鵑在黛玉的身上看到了一聲嘆息。
寶玉見黛玉上前來了，才重新恢覆了神色，他牽著寶釵的一只手，寶釵的另一只手被黛玉扶著，三人一起進了青廬。
所有人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
紫鵑卻沒有進去了，她墜在後頭，被門扇擋著，青廬裏的人並沒看見她。
她已經看著寶玉進了裏，也看著跟隨新郎新娘的丫頭們湧了進去，便轉身離開。
這樣的熱鬧，她便不看了罷。
耳後傳來了司儀的聲音，正大聲念誦著合婚書。紫鵑走得很快，只聽見了第一句話，所有的聲音已被風聲替代。
她快步走著，甚至不知不覺地小跑起來，只是兩天兩夜沒得到好的休息，她的心跳聲已經掩蓋住了耳邊的風聲。
“咚、咚、咚……”紫鵑扶住雙膝，深喘了幾口氣，然後繼續朝前跑。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送寶玉去拜堂的路上，榮國府門口來了兩名陌生的內監，門房正在低頭哈腰地解釋道：“大人，並非小的不讓您二位進去，今日我家二爺成親，現下所有人都忙著，老爺夫人更不得空，望大人見諒……”
一個內監道：“怎的，賈府擺宴席，還不能讓灑家進去吃酒了？”
這兩名內監雖然穿著宮裏的服飾，卻完全面生，門房既不敢貿然放他倆進去，也不敢真的得罪，只得低聲下氣地道：“不是這樣的，大人若有什麽話，小的一定會帶進去，求大人別為難小的……”
內監道：“賈府真要翻天了！灑家好歹也是宮裏伺候的，如今想討杯酒吃，還要看一個門房的臉色。你個賤奴再多嘴，小心灑家不客氣了！”
門房頂著一張苦哈哈的臉道：“大人，您至少要說清楚您是哪位主子派來的罷，小的才好進去通傳……”
兩個內監對視了一眼，齊齊開罵，內監的嘴皮功夫不是一般人學得來的，門房被罵得都快站不穩了，卻只能低著頭賠笑。
另一輛馬車停在了賈府門口，一個青年帶著馬夫走到了這裏，正是顧山隱和雲起。
內監見有人來了，聲調愈發拔高，什麽“你娘被萬人糟踐了才生出你這種沒長眼睛的東西”，“安敢在此饒舌做一條攔路狗，改明兒便生啖了你的肉”紛紛出口，門房已是直不起腰來了。
顧山隱認得出這是宮裏的內監，瞟了一眼，走到門房旁邊，問道：“這是怎麽了？”
門房眼淚花花的，答道：“兩位大人不說來處，非要進府。”
顧山隱並不想摻和進這罵戰，他求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才求著大哥以顧家的名義寫了拜帖，時間已然拖到了現在，必須要進去了。
雲起眼疾手快地呈上拜帖，門房接來瞧了一眼，見上頭蓋了顧府的印章，朝顧山隱鞠了個躬，問道：“可是都禦史顧家的公子？”
顧山隱點點頭。
門房趕緊讓過身，做出個請進的手勢。
兩名內監見此，怒火愈發上來了，罵道：“你個見人下菜碟的狗雜種，憑什麽他進得，我們進不得！”
門房伸開手臂攔住他倆，轉頭飛速地道：“公子快請進！”
紫鵑跑啊跑，終於跑到了鳳姐的院子外。
賈府所有人都去大觀園觀禮了，除了今日要幹活的仆人在自己的工位上忙著，其餘無事的也都去了嘉蔭堂瞧熱鬧，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紫鵑按照靈鼓兒帶的話繞到鳳姐的後院門口，然後擡手用暗號敲門，最後一聲響落下的時候，門立即打開了。
小紅探了一只腦袋出來，一把將紫鵑給拉了進來，壓低聲音急道：“你怎麽這個時辰才來呀，比之前商議的晚了許多。”
紫鵑又累又緊張，根本說不了話，急得小紅劈裏啪啦地繼續抱怨：“這個點兒，恐怕新人都要拜完堂了，不知道二奶奶和平兒會不會有事回來，完了完了……”
她一直在說話，步子卻沒停，拉著紫鵑的手朝鳳姐的內院走去，一邊走，一邊緊張地打量四周。
紫鵑的呼吸終於順了些，問道：“還有人留在院子裏沒？”
“你低聲些。”小紅語速飛快，“暫時沒有人，都出去忙活了。昨晚我生生用了涼水泡身子，一大早起來便發了熱，給奶奶好一頓罵，說我晦氣，才能留在院子裏。”
紫鵑這才註意到小紅的臉確實燒得通紅，不好意思地道：“辛苦你了。”
小紅擡起另一只手捂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道：“這些話留著以後說，趕緊辦正事罷！”
進了鳳姐的內院，小紅連忙帶上房門，又左右瞧了瞧，然後拉著紫鵑往正屋裏走。
紫鵑一邊走，一邊調整呼吸，又帶上正屋的門，隨著小紅進了裏去。
小紅看起來比她還緊張，一進到屋，趕緊撩開外衣，摸進自己的胸口，然後摸出了一把鑰匙。
她在屋裏翻啊翻，翻出之前鳳姐叫她拿來的小箱子就開起鎖來，只是她太緊張了，又生著病，手顫抖著，好一會兒也沒插進鎖眼。
紫鵑只好上前接過鑰匙，自行打開了小箱子。
裏頭裝著一摞本子，紫鵑幹脆就地落坐，將一個個本子鋪在地面翻開起來。
很多本子頭一頁的角落上寫著“公”這個字，又有一些角落裏寫著“私”這個字，紫鵑翻了十多本，終於翻到了那個寫著“林”的這個字。
紫鵑一緊張，差點把這頁扯了下來。
小紅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筆墨和紙，想是早就備下的。她將紙鋪在就近的一個小案上，低聲道：“來這裏抄寫。”
紫鵑趕緊捧起賬本坐到椅子上，翻開了第二頁——
白銀：十三萬兩。
黃金：十萬兩。
銀票：一百萬面值。
珠寶首飾：全副十二。單件五十二。價值無法估算。
田契：櫳莊一千畝，瘦塘六百畝，槐崖五百畝，焦下三百畝。
紫鵑已然呆了。
翻開第二頁，則是珠寶首飾的名稱，足足寫了好幾頁。
再往後翻，便是大觀園的建造費用了，分得很細，每一頁上頭都做了分類。
人工、山石、木料、植被、運輸、耗材等等，甚至連當初買的小戲子都在裏頭，每一個花了多少銀子，幾乎寫滿了厚厚一本。
紫鵑哪有時間細看，只是粗略地翻了一下，確定這就是賈家吞了林家的家產無疑，開始動筆抄寫起來。
小紅將外間的窗戶開了一道小口子，紫鵑那裏她幫不上忙，只好在旁邊盯梢。
紫鵑先是將林家的家產數額抄了下來，不過她發覺自己實在抄得太慢了，估著時間，就算再給她兩個時辰也不見得能抄完十分之一。
她丟開了筆，開始背了起來。
小紅進屋的時候已經把正廳和內室之間的珠簾撩了起來，她透過窗縫看一會兒外面，又看一眼只能瞧見半個身子的紫鵑，拳頭捏得死緊，緊張得汗如雨下，卻又不敢在這時候催促紫鵑。
嘉蔭堂的青廬裏，鳳姐帶著平兒，站在自家人的這一邊，另一邊則是前來觀禮的賓客。
司儀念完合婚書，就要三拜了。
自從黛玉扶著寶釵登了堂，寶玉再沒有作妖了，在司儀的主持下按部就班的動作著。
鳳姐皮笑肉不笑地瞧著，時不時掃一眼四周，在寶玉快要一拜天地的時候，她忽的眉頭一皺。
林丫頭來做喜娘了，她的丫頭竟然一個都不在。
先前因為這事林丫頭鬧得很大，她的兩個丫頭在鳳姐看來是絕對忠心和愛護主子的。這樣的時刻，紫鵑和雪雁竟然都不在。
真是奇了。
鳳姐掩住嘴，側頭在平兒的耳邊低聲吩咐：“我有些冷，你回趟院子，替我拿件披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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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這事折騰了好幾日，黛玉既然答應了，也來了，便沒有此刻摞挑子的道理。她從椅子裏站了起來，走到寶釵身邊，雙手扶住了寶釵的小臂。
寶釵偏頭看她一眼，說道：“多謝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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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間屋裏，寶玉也站了起來。
襲人帶著所有怡紅院的丫頭一起朝他行禮：“恭喜二爺，賀喜二爺。”
寶玉仍舊不接話。
襲人見氣氛微有些尷尬，忙笑著招呼道：“走了，送二爺拜堂成親。
紫鵑盡量將頭埋低，墜在尾巴上，隨著寶玉一行前往青廬。
新郎新娘在青廬外的廊下相遇，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
寶釵蓋著蓋頭，自然看不見對面的人。只是兩方都頓住了腳步。
寶玉呆呆看著扶著新娘的黛玉，黛玉擡起頭，朝他笑了一下。
那是一個大方明亮的笑容，仿佛對面是命定的知交好友，十多年的情意，皆淡淡化在了這一個笑容裏。
寶玉緩緩地咧開唇角，一個字也沒說，卻極盡溫柔。
黛玉垂落眼皮，扶著新娘朝前走，寶玉也朝前走。走到青廬門口的時候，紫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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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無比喜悅的時刻，青廬內的人卻屏息著，沒發出一絲聲音。所有人盯著寶玉，寶玉卻盯著自己手心裏的那只手。
他就那樣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擡起眼睛，朝四周看了看。
看見後頭的黛玉時，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紫鵑的牙都快咬碎了，正不知如何辦，好在襲人裝作不經意地碰了碰寶玉，低聲道：“二爺，牽著新娘進屋去。”
另一個喜娘也低聲對黛玉道：“姑娘，請扶著新娘去拜堂。”
黛玉看了一眼寶玉，眼裏透出了一絲無奈，不得不又上前扶起寶釵。
紫鵑在黛玉的身上看到了一聲嘆息。
寶玉見黛玉上前來了，才重新恢覆了神色，他牽著寶釵的一只手，寶釵的另一只手被黛玉扶著，三人一起進了青廬。
所有人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
紫鵑卻沒有進去了，她墜在後頭，被門扇擋著，青廬裏的人並沒看見她。
她已經看著寶玉進了裏，也看著跟隨新郎新娘的丫頭們湧了進去，便轉身離開。
這樣的熱鬧，她便不看了罷。
耳後傳來了司儀的聲音，正大聲念誦著合婚書。紫鵑走得很快，只聽見了第一句話，所有的聲音已被風聲替代。
她快步走著，甚至不知不覺地小跑起來，只是兩天兩夜沒得到好的休息，她的心跳聲已經掩蓋住了耳邊的風聲。
“咚、咚、咚……”紫鵑扶住雙膝，深喘了幾口氣，然後繼續朝前跑。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送寶玉去拜堂的路上，榮國府門口來了兩名陌生的內監，門房正在低頭哈腰地解釋道：“大人，並非小的不讓您二位進去，今日我家二爺成親，現下所有人都忙著，老爺夫人更不得空，望大人見諒……”
一個內監道：“怎的，賈府擺宴席，還不能讓灑家進去吃酒了？”
這兩名內監雖然穿著宮裏的服飾，卻完全面生，門房既不敢貿然放他倆進去，也不敢真的得罪，只得低聲下氣地道：“不是這樣的，大人若有什麽話，小的一定會帶進去，求大人別為難小的……”
內監道：“賈府真要翻天了！灑家好歹也是宮裏伺候的，如今想討杯酒吃，還要看一個門房的臉色。你個賤奴再多嘴，小心灑家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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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房趕緊讓過身，做出個請進的手勢。
兩名內監見此，怒火愈發上來了，罵道：“你個見人下菜碟的狗雜種，憑什麽他進得，我們進不得！”
門房伸開手臂攔住他倆，轉頭飛速地道：“公子快請進！”
紫鵑跑啊跑，終於跑到了鳳姐的院子外。
賈府所有人都去大觀園觀禮了，除了今日要幹活的仆人在自己的工位上忙著，其餘無事的也都去了嘉蔭堂瞧熱鬧，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紫鵑按照靈鼓兒帶的話繞到鳳姐的後院門口，然後擡手用暗號敲門，最後一聲響落下的時候，門立即打開了。
小紅探了一只腦袋出來，一把將紫鵑給拉了進來，壓低聲音急道：“你怎麽這個時辰才來呀，比之前商議的晚了許多。”
紫鵑又累又緊張，根本說不了話，急得小紅劈裏啪啦地繼續抱怨：“這個點兒，恐怕新人都要拜完堂了，不知道二奶奶和平兒會不會有事回來，完了完了……”
她一直在說話，步子卻沒停，拉著紫鵑的手朝鳳姐的內院走去，一邊走，一邊緊張地打量四周。
紫鵑的呼吸終於順了些，問道：“還有人留在院子裏沒？”
“你低聲些。”小紅語速飛快，“暫時沒有人，都出去忙活了。昨晚我生生用了涼水泡身子，一大早起來便發了熱，給奶奶好一頓罵，說我晦氣，才能留在院子裏。”
紫鵑這才註意到小紅的臉確實燒得通紅，不好意思地道：“辛苦你了。”
小紅擡起另一只手捂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道：“這些話留著以後說，趕緊辦正事罷！”
進了鳳姐的內院，小紅連忙帶上房門，又左右瞧了瞧，然後拉著紫鵑往正屋裏走。
紫鵑一邊走，一邊調整呼吸，又帶上正屋的門，隨著小紅進了裏去。
小紅看起來比她還緊張，一進到屋，趕緊撩開外衣，摸進自己的胸口，然後摸出了一把鑰匙。
她在屋裏翻啊翻，翻出之前鳳姐叫她拿來的小箱子就開起鎖來，只是她太緊張了，又生著病，手顫抖著，好一會兒也沒插進鎖眼。
紫鵑只好上前接過鑰匙，自行打開了小箱子。
裏頭裝著一摞本子，紫鵑幹脆就地落坐，將一個個本子鋪在地面翻開起來。
很多本子頭一頁的角落上寫著“公”這個字，又有一些角落裏寫著“私”這個字，紫鵑翻了十多本，終於翻到了那個寫著“林”的這個字。
紫鵑一緊張，差點把這頁扯了下來。
小紅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筆墨和紙，想是早就備下的。她將紙鋪在就近的一個小案上，低聲道：“來這裏抄寫。”
紫鵑趕緊捧起賬本坐到椅子上，翻開了第二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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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十萬兩。
銀票：一百萬面值。
珠寶首飾：全副十二。單件五十二。價值無法估算。
田契：櫳莊一千畝，瘦塘六百畝，槐崖五百畝，焦下三百畝。
紫鵑已然呆了。
翻開第二頁，則是珠寶首飾的名稱，足足寫了好幾頁。
再往後翻，便是大觀園的建造費用了，分得很細，每一頁上頭都做了分類。
人工、山石、木料、植被、運輸、耗材等等，甚至連當初買的小戲子都在裏頭，每一個花了多少銀子，幾乎寫滿了厚厚一本。
紫鵑哪有時間細看，只是粗略地翻了一下，確定這就是賈家吞了林家的家產無疑，開始動筆抄寫起來。
小紅將外間的窗戶開了一道小口子，紫鵑那裏她幫不上忙，只好在旁邊盯梢。
紫鵑先是將林家的家產數額抄了下來，不過她發覺自己實在抄得太慢了，估著時間，就算再給她兩個時辰也不見得能抄完十分之一。
她丟開了筆，開始背了起來。
小紅進屋的時候已經把正廳和內室之間的珠簾撩了起來，她透過窗縫看一會兒外面，又看一眼只能瞧見半個身子的紫鵑，拳頭捏得死緊，緊張得汗如雨下，卻又不敢在這時候催促紫鵑。
嘉蔭堂的青廬裏，鳳姐帶著平兒，站在自家人的這一邊，另一邊則是前來觀禮的賓客。
司儀念完合婚書，就要三拜了。
自從黛玉扶著寶釵登了堂，寶玉再沒有作妖了，在司儀的主持下按部就班的動作著。
鳳姐皮笑肉不笑地瞧著，時不時掃一眼四周，在寶玉快要一拜天地的時候，她忽的眉頭一皺。
林丫頭來做喜娘了，她的丫頭竟然一個都不在。
先前因為這事林丫頭鬧得很大，她的兩個丫頭在鳳姐看來是絕對忠心和愛護主子的。這樣的時刻，紫鵑和雪雁竟然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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