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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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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斷

紫鵑正在緊張背誦著關鍵點,她清楚自己不可能背得下整一本書,首先放棄了大觀園的建造費用,主要背下林家家產的分支細項,以便將來核對的時候能說得出名目。

那些古代珠寶的名稱十分倨傲,背一個便要花上些功夫,為節省時間,所有的數字都換成了阿拉件數字記在紙上。

她已經不清楚過去了多久,所有心神皆放在這件事情上。

突然,小紅低低的氣音在屋裏響起:“平兒回來了!”

此時,平兒恰巧推開了內院的門。

紫鵑楞怔了一瞬,隨即飛快地將帳本合上,塞進小箱子裏!

之前小紅已將其它帳本塞了進去,紫鵑隨手拎起幾本,將林家的這本摞上去,又用拿出來的幾本蓋上,然後飛快合上蓋子!

小紅急得不行,看著紫鵑將小箱子一把塞進了床底,然後閃身進了旁邊堆雜物的屋子,也不知道她躲在了哪裏!

平兒推開屋門,見小紅拿著個雞毛禪子,正在四處禪灰塵。

小紅做出一點驚奇,問道:“平兒姐,你怎麽回來了?”

“奶奶現下怕冷得很,我替她找件披風送去。”平兒笑著回了話,反問道,“你不是病了麽,怎麽沒去躺著,還在這裏打掃屋子?”

小紅‘委委屈屈’地道:“瞧我,總是那樣不合時宜。寶二爺大婚,我一直想著去觀禮的,沒成想卻發了熱,不僅沒看到婚禮,還惹得奶奶發了好一通脾氣。”

平兒知道她早晨被鳳姐罵了,安慰道:“奶奶就那個性子,看不慣的總要說上兩句,你也伺候她久了,別放在心上。”

小紅輕輕答道:“嗯,我因著這事睡不著,奶奶不高興了,想做些事討她歡心。今兒大家都去了大觀園,沒人打掃屋子,我便來了。”

聞言,平兒關切道:“你呀,這都深秋了,當心註意著保暖。”

小紅:“是。”

平兒說罷,就要去隔間的箱子裏拿披風,小紅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忙道:“平兒姐,我去替奶奶拿吧,你忙了一天,坐下喝口茶。”

平兒拒絕道:“你又知奶奶想穿哪件呢,還是我去。”

說著,也不等小紅回話了,進了內室,再撩開隔間的紗簾,便進了裏去。

賈璉同樣是榮國府的二爺,他同鳳姐住的正室自然寬敞,有正廳,有內室,也有堆放東西的隔間。

此時,紫鵑側趴在並成一列的幾個高大箱子的後邊,背挨著墻壁。

小紅與平兒的對話她聽得見,也知道平兒進來了。

她盡量調整著呼吸,耳朵卻被心跳聲吵得嗡嗡作響。

平兒打開了一個大箱子,抱出疊放在裏頭的衣裳擱在另一個箱子上,然後彎下腰去翻裏頭沒拿出來的,嘀咕道:“奇怪,我記得那件披風是在這個箱子裏呢。”

她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重要將衣裳收好,合上蓋子,又要去打開另一個。

紫鵑的耳朵幾乎貼在地上,聽見輕輕的腳步聲朝自己靠了過來!

今日天氣昏沈,現下又是傍晚了,重疊堆在一起的箱子擋住了窗,屋裏的光線很不好。可能想著就找件披風而已,平兒也沒有點燈。

小紅拿著禪子進了這間屋,緊張地打量了一番四周,見平兒正要去翻另一側的箱子,趕緊上前來道:“平兒姐,我來幫你找罷!”

平兒看著一屋子的箱子,笑道:“奶奶衣裳多,我一個人找是有些費勁了,多謝。”

裝衣裳的箱子平時都不會落鎖,小紅連忙擡起蓋子,又擡頭對平兒一笑:“你去找方才翻過的那一側,我來找這邊的,免得待會兒亂了。”

她見平兒似在想著什麽,連忙岔道:“奶奶要找哪一件披風?”

見問,平兒恢覆了神色,說道:“今日她穿不得紅色,便找那件黑色的,金線紅邊刺繡的那件。”

“好。”小紅應著聲,飛快翻找起來。

手裏的這個箱子沒有,她合上蓋子,故作不經意地傾身向前,然後看見了一個人影兒趴在墻壁下!

小紅的心已經快蹦出來了,趕緊翻起了另一個箱子。

好在平兒的話語聲響起:“找到了,還是在這邊。”

小紅木然地轉過身去,見平兒已經將披風挽在手上,重覆道:“找到了……”

平兒:“我先給奶奶送去,你也別忙活了,回自個兒屋裏休息罷。”

她似乎覺得雜物間裏的東西太雜亂了,補充道:“現下一天比一天冷,冬日要用的物件得備著了,明兒我們抽時間把所有東西歸整出來,免得好找。”

小紅:“是。”

平兒轉身離開,小紅連忙追了上去,問道:“平兒姐,寶二爺拜過堂沒?”

平兒道:“我走的時候正要拜堂,現在大約已經禮成了,我去看看。”

小紅故作遺憾地道:“哎,我這病得真不是時候,都沒看成。”

平兒笑罵道:“當我不知大家夥兒心裏想什麽呢,你呀,就別念了,無事發生。”

說罷,她轉身出去了。

小紅怕她突然又回來,眼睜睜盯著她離開內院,又跑到內院門口再瞧,直到確定了平兒真走了,才回到屋裏,扶著已經力竭的紫鵑站了起來。

小紅道:“寶玉拜過堂了,除了賓客和負責宴席的仆人,各院的丫頭小廝都要回了。”

紫鵑將那個小箱子從鳳姐的床底下扒拉出來塞給小紅,說道:“好,你趕緊收拾這裏,我從後院門溜出去。”

小紅重重點頭,也沒時間送紫鵑,只得一再囑咐:“註意著周圍,有人就躲起來!”

紫鵑頭也不回地比了個“OK”的手勢,鬼鬼祟祟地溜了。

只是,榮國府裏依然沒遇到一個人。

從鳳姐的院子回鹿館並不遠,她想著雪雁的腳扭了,今日恐怕只能是春纖送黛玉過去做喜娘,春纖又是個老實巴交的性子,怕她倆個被人欺負了去,只好先趕往大觀園,往嘉蔭堂走去。

賈府大門口,門房終於還是沒擋住那兩個要闖府的內監,一個內監死死拖住他,另一個內監直接進了裏去。

待同伴走了一段距離後,拖人的內監一把松了門房,往裏跑去。

門房連同兩個內監在大觀園裏奔跑追逐起來,門房卻不敢大吼,免得驚擾了今日前來的賓客,只得一邊追,一邊低聲吼道:“你們兩個竟敢闖府,還不快停下來!”

今日的主子賓客大約有十幾桌,其餘的則是他們帶來的仆人。離嘉蔭堂越近,人越來越多,幾十個傳菜婆子們正在陸陸續續地上菜。

嘉蔭堂裏裏外外全是人,裏頭自然是眾位賓客,堂上一片歡聲笑語。

賈母和賈政陪著南安王太妃,北靜王妃、錦鄉侯夫人、臨昌伯夫人等幾位公侯誥命,王夫人和王熙鳳則陪著王家那頭的客人一桌,賈赦與刑夫人自然也陪同著其它客人。

方才拜堂前,黛玉將寶釵送到了站定拜天地的位置,卻再不肯扶著寶釵與寶玉拜堂了。

她在所有人的目光裏堅定不疑地退了下去,退進一旁觀禮的人群中。

寶玉的視線追隨她而去,黛玉卻不肯再看他一眼,默默垂落了眼皮。

司令念完了一大篇合婚書,在“一拜天地”這幾個字響起的時候,顧山隱終於從一眾看熱鬧的丫鬟小廝裏擠到了青廬門口。

賈府本就沒有幾個人認得他,今日前來做客的小公子也多得是,此時所有人的眼睛更是都盯在面前的一對新人身上,沒人註意到他。

只有黛玉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擡眼先是一驚,然後一笑。

顧山隱回了她一個溫柔又燦爛的笑容。

什麽都不必說,所有的話盡在這一笑中。

寶玉見黛玉笑了,跟著咧開了唇角,乖乖拜完了三拜,然後在襲人鶯兒等丫頭們的簇擁中,同寶釵一起,被送入嘉蔭堂後暫歇的新房。

此時,眾人正在舉杯應酬,談天說地。黛玉同探春惜春等姑娘坐在一個桌子上,顧山隱則同別的小公子坐在旁邊的桌子上。

紫鵑正巧趕到了嘉蔭堂外邊兒,這裏人太多了,她不得不一再側身讓路。

突然,不遠處響起了吵鬧聲,她伸長脖子看過去,只見兩個兩監跑在前頭,跑進了人堆裏,後頭還跟著眼熟的門房。

門房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兩個內監同樣喘著氣,賈府的人哪個不認識門房,七嘴八舌地問:“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

門房雙手撐膝,斷斷續續地道:“那兩個、兩個閹人、闖、闖府,不清楚、來歷。”

內監聽他喊自己閹人,怒吼道:“臟了心肝兒的畜生,便瞧著好兒罷。”

門房:“快抓住、他倆!”

他這一句出口,丫頭們立即倒退了一大片,眾多小廝沖上前來,就要去逮這兩個內監!

一陣哄鬧聲響起,賈政只得同賓客們打了個招呼,隨即離開座位,走到門口查看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兩個內監被一眾小廝撕扯著,嘴裏咒罵道:“放開,拿開你的臟手!我是宮裏來的,你們竟敢對宮裏的人大不敬,等著死罷!”

門房大吼道:“這倆閹賊是假的,連來歷都說不出,抓了,拖下去綁住送官!”

內監大叫道:“送官,送哪個官,還有哪個官理你們!”

賈政一看見這番情形,當即吼道:“都給我住手!”

他的聲音瞬間吸引了兩個內監的註意,一下就明白了他是哪個,晃動著脖頸,捏著尖利的嗓子說道:“賈老爺,還有閑心吃酒呢,你家的貴妃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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