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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138章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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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秘密

張浚張德遠以前在太常寺做主簿的時候,其頂頭上司便是太常少卿李綱李伯紀,兩人脾性不同,政見又相左,經常為儀制綱常之類的務虛瑣事爭得面紅耳赤。

這次顯然與以往大不相同,李綱姻伯翁彥國的所做所為,有悖臣禮有違子道,對君父包藏禍心,在監察禦史張浚看來屬於大是大非的立場問題,性質特別惡劣,情節特別嚴重,因此二人甫一碰面,周圍便充斥著火藥味兒。

張浚方才俯首貼耳那番悄悄話,既是提醒也是在警告李綱,關鍵時候不要幫親不幫理屁股歪到姥姥家去了,否則別怪我不講昔日同僚情面,連你這位還沒在西府遣辦過一天軍務的簽書樞密院事一起參劾!

張德遠啊張德遠,我李某人好歹做過你的直接上憲,一見面就拉開撕咬的架式,絲毫不講官場規矩,難怪朝內閫外皆視禦史臺諫為瘋狗……鴻慶宮門前人來人往,眾目睽睽之下,李綱既不能當面發火也不能自我辯駁,只有暗自腹誹和幹瞪眼的份兒。

“哎,此地豈是敘話之所?”

右正言趙鼎見此情景抿嘴一笑,快步走到二人中間打圓場道:“德遠兄,李樞密一路鞍馬勞頓,有什麽話,還是請他先入內稍事歇息再說吧!”

聽人勸吃飽飯,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何必當眾撕破面皮?是以張浚後退半步躬身一揖,隨口道了個請字,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方才只是單純和老上司說句悄悄話敘敘舊而已。

李綱沖著趙鼎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隨即與宇文虛中聯袂往宮裏走去,其它人全都跟在兩位新晉宰執大臣後面亦步亦趨。

“叔通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誒,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挺得住,倒是伯紀你,何以看起來如此憔悴啊?”

兩人從右闕旁門步入宮墻裏側,一邊沿著青石板路面往禮賓院方向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敘著閑話。

李綱聽宇文虛中這麽一說,下意識地攏了攏有些斑白的鬢角發絲,偷眼瞄了一下身邊這位儀表堂堂步履穩健精神頭十足的都堂同列,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一一知道的是我比他小三四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比他大三四歲,人家怎麽就能活得如此滋潤呢。

說到底經歷不同,心性相異,結果自然會大相徑庭。

宇文虛中現年四十七歲,三十歲左右得中進士及第,在州縣歷練了五六年,回朝之後從起居舍人幹起,一直做到翰林學士,燕山之役時曾經在童貫幕府裏參謀軍事,年前以保和殿大學士的身份充任河東河北宣諭使,現如今又搖身一變成為尚書右丞兼太上皇行宮奉迎副使。

其兄宇文粹中是蔡京的甥婿,長期在朝中身居高位,由他罩著,宇文虛中自入仕以來基本上沒有遭遇什麽挫折,大部分時間都在朝廷中樞耍筆桿子,既便到軍中任職也只是位高權重責任輕的高級幕僚或者奉旨欽使。

不像李綱,同樣是三十歲左右得中進士及第,在朝中兢兢業業幹了十多年,還只是個七八品的綠袍小官,長期沈淪下僚不說,平步青雲之後,肩膀上立馬扛起了千鈞重擔,這會兒看起來憔悴點算什麽,腰桿子不被壓彎已是萬幸。

說話間他們二人已經來到了專門招待朝廷大員的禮賓院,李綱在宇文虛中的陪同下徑直往正廳上房走去,所到之處,那些頭戴烏帽身著長衣的三節人從,無論正在幹什麽,紛紛停下手裏的活計,叉手,躬身,行禮致意。

“叔通兄,聽說聖上急召徐老入朝,可有此事?”

入內之後,二人東左西右對坐於正堂之上,李綱一邊喝著三節人從剛剛奉上的香茶,一邊隨口關心一下此前告老還鄉的鴻慶宮提舉徐處仁。

宇文虛中沒有立刻答話,等到奉茶的下人走遠了才慢條斯理道:“聖上的本意是由吳知院繼任太宰之位,吳知院自認德不配位,難以服眾,這才力諫德高望重的徐老出山……誒,可惜你晚來兩日,不然還可見上徐老一面。”

李綱與徐處仁並無深交,最多也就是合班奏事時遠遠望上一眼而已,見不見沒甚所謂,他真正關心的是皇帝的意圖,如今看來讓徐處仁當國秉政,不過是權宜之計,日後必會另擇賢相。

李綱默思了片刻,忽然放下茶盞悄聲說道:“你我這次去鎮江奉迎上皇,隨行扈從由禁衛班直充任已經算是逾矩,侍衛長和金瓜武士又因何而來?”

宇文虛中聽完這話,慢慢收斂起笑容:“不只是蔣宣和那十位金瓜武士,三節人從裏還隱匿有五十名內等子……據說他們是奉了密詔。”

內等子隸屬於禦前忠佐軍頭引見司,擅長徒手格鬥角抵術,很多禁衛親從官也即是所謂大內高手,就是從他們當中遴選上來的,皇帝出行時充當開路打手,遇到重大節日還要做武術表演。

“密詔?什麽密詔?”李綱驚訝地問道,說完之後立馬意識到這是一句廢話,既然是密詔,怎麽可能搞得人盡皆知?本來還想問問左班都虞候劉錫為何也跟著來了,現在看來,多半也是奉了密詔。

宇文虛中沒有接話,端起冒著熱氣的茶盞,低頭呷了一口,自顧自地細細品茗起來。

室內氣氛稍微有些尷尬,恰在這時,有個在院外當值的三節人從,自門外快步走進來稟報:“敬啟二位相公,江淮京東諸路漕臣翁彥國前來拜會!”

這麽快找上門來了?

李綱還沒反應過來,宇文虛中霍然起身道:“伯紀,令姻伯專程前來與你敘舊,我在此恐多有不便,姑且避上一避吧!”

他說完剛要步出正堂,忽聽院外傳來一陣噪雜的腳步聲,緊接著幾十個戎服軍漢簇擁著一乘八人擡的肩輿出現在大門口,肩輿上半躺半靠著一位五旬左右的紫袍官員,肥頭大耳,胖得跟頭豬似的,不用問,一定是江淮京東諸路制置轉運使翁彥國。

宇文虛中眼見這會兒出去正好和對方撞個滿懷,只得閃身躲到堂屏後面一間掛著帷簾的退室裏。

就在李綱站在堂案旁邊楞神的當口,一個五官俊朗身材碩長的年輕人已經攙扶著大腹便便的翁彥國走進屋裏來了。

“愚弟翁挺拜見姻兄!”年輕人不光長得帶勁,也很懂得長幼有序,見了李綱又是拱手作揖又是寒暄客套,忙得不知道怎麽好了。

李綱知道他是翁彥國長兄翁彥約的兒子,靠著翁彥國的恩蔭才補的官,自入仕以來對待季父比對待死鬼老爹都親,現如今儼然已經成了翁彥國的左膀右臂。

宇文虛中正躲在屏風後面的退室裏偷聽墻根兒,李綱這個時候哪有心情跟一個後生小子套近乎,因此直接開門見山質問翁彥國:“尊駕不是已經革職了嗎?據我所知,朝廷並未發詔起覆,你這江淮京東諸路制置轉運使一職,從何而來?”

不稱姻伯,而呼尊駕,避談私交,只論公義,翁彥國既便兩只大眼珠子再不頂事,也看得出來對方是在擺宰執大臣的譜。

“挺兒,”翁彥國扭頭沖著大侄子使了個眼色,“你到門外守著,我和你姻兄說幾句貼己話兒。”

翁挺人長得帥氣,腦子也很好使,他在躬身卻步退往門外的同時,還捎帶手把兩扇堂門虛掩上了,室內光線登時為之一暗。

李綱暗暗罵了句蠢貨,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關門做什麽?把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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