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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宋星七的表情瞬間僵硬，怔怔的看著她。
是她媽媽？
她媽媽！
不是，那怎麽可能呢？宋星七被依一的話驚呆了，眉頭皺成一團。
“容我思考一下。”
宋星七的大腦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猛擊了一下，短暫喪失了思考能力，依一的那句話在腦海裏來回滾動播放。好一會，她也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
依一笑了笑，眼底溢出一絲哀傷：“有些不可置信對吧，但她確實就是我媽媽。”
宋星七抿了抿唇，大腦還處在一個迷茫宕機的狀態。但她能感受到依一此時的不對勁。
雖是在笑著，但依一淺笑著的面容下盡是疲憊，好像費盡了力氣才勉強拉扯出一個笑容。
“你……我有點沒懂……”
宋星七看到依一的表情有些心疼，但猶豫了一會，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原諒她此時的腦容量不夠用，真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不自禁抿嘴咬咬下唇，這是她感到尬尷時的習慣性動作，嘴唇上傳來的丁點兒疼痛能讓她保持鎮靜好讓大腦快速運轉。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那些人嗎？”
依一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宋星七楞了下才反應過來那些人指的是剛才那幾個家暴男。
她點頭：“知道，因為他們家暴，本來就該死。”通過等級考試的這一年多裏她也沒閑著，在人間和那些小鬼怪配合解決了不少這樣的人，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依一這樣做就要被鬼老大找。宋星七覺得這肯定是他的工作失誤，等會回了地府一定要幫依一好好說道說道。
宋星七一邊想一邊註意著依一準備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只是沒想到依一的下一句話讓她登時陷入了沈默。
“在我去世之前一直忍受著家暴，”看到宋星七不自覺楞住，依一回想起幾年前的事，眼眶一酸，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因為家暴，我媽媽去世了，後來……我報仇了。”
說到這依一停下來，臉上露出有些興奮沈醉的笑，甚至都笑出了聲音：“我把那個人渣殺了，然後我就去找我媽媽了。”
宋星七全程保持著沈默，楞楞地聽她講述，現在才反應過來，所以依一去世後來到了地府變成了鬼怪。
“那麽……依一，不好意思啊，”宋星七向她說了聲抱歉，“我上次在地府擅自查看了你的怨氣值……”
依一頓了下，隨即笑了，她知道宋星七在疑惑什麽。
溫聲慢慢解釋：“因為我不想離開地府。”
因為她死之後才發現原來鬼怪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在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她就要去找母親。卻被鬼大人告知她的母親在她去世的前幾天去了天堂，也許已經重新進入輪回投胎了。
依一原地呆住，過了很久才去找鬼大人，求他告訴她關於母親的信息。後來依一通過等級考試，根據鬼大人提供的信息在人間成功找到了已經轉世投胎的母親。現在的母親只是剛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女孩。
看到重新做回小女孩的母親，依一不自覺流出眼淚，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放聲痛哭起來。自打她有記憶起就沒有見過母親那麽幸福過，雖然每次看著自己時母親都會露出慈愛的笑，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要忍受多少痛苦。
依一一直都知道母親這一生過得很不幸，從小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不受重視，結婚後又遇上個酗酒成性的家暴丈夫，一生都在艱難活著，一生悲劇。
在她去世後向來膽小如鼠的依一在那男的又一次喝醉後從廚房裏拿了菜刀，腦中不斷回想起母親的模樣，最後紅著眼睛，把手中的刀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向喝醉癱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脖頸揮了下去。
那時的她還是未成年。活了十幾年那天是她最最佩服自己的一次，從來沒有後悔過那樣做。
“我只恨沒有把他砍得更碎一些。”
宋星七從依一的語氣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依一長出了一口氣，語調比剛才要輕松多了：“所以在人間找到我媽媽後我就再沒想過要離開地府，我就想永遠做個鬼魂，在暗中保護她，看她健康快樂地長大就好了。等很多年後她壽終正寢了，那我就到站臺去接她。”
平淡的話語裏是依一對母親滿滿的愛意。字句之間都充滿了她的向往以及看到母親這一世幸福的滿足。
看著依一對未來那麽憧憬，宋星七也笑了，嘴角輕輕揚起。腦中不自覺回放著她剛才的話，忍不住為她們母女倆的感情感慨。
只是想著想著突然楞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強勢鉆進她的腦中。
宋星七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依一。
所以根據依一的話來看，她的母親已經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次人生。並且因為她們上輩子是母女，依一選擇不去天堂要一直在這裏守候她。
那她呢？宋星七突然想到自己，那她是不是也可能擁有上輩子呢。
“也許我們上輩子見過吧。”
有些混亂的大腦裏忽然跳出這句話。
這還是她和雲北辰剛認識不久時聽他講的，那時她只覺得他是在哄她開心，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也許……他們真的上輩子見過，或者，不只是見過。
“星七，”依一見宋星七突然一陣恍惚，不自覺皺眉，輕聲詢問，“你怎麽了，還好嗎？”
依一關切的聲音將宋星七從混亂的思緒中拉扯出來。
她回神，楞楞地看著依一關心著急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到底怎麽啦？”依一蹙眉看著她，心裏焦急但是又不明白她到底哪不舒服。
宋星七突然嘴角往下一撇，兩行清淚留下來。
大概自己也沒想到會流淚，嘴角感受到濕潤時宋星七呆了下，隨即擡手把眼淚擦掉。
耳尖瞬間變紅。太尷尬了，竟然直接當著依一的面哭了出來。
抹著眼淚的手掌突然一頓，淚更多了。
宋星七無奈了，她不想哭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很悲傷。
不對，她現在大概是知道了一點。
只是需要去證明。
許許多多讓她莫名感到熟悉的地方現在好像都已經找到了出口，她貌似也知道了雲北辰一直在吞吞吐吐刻意隱瞞的是什麽了。
把所有事情捋了一遍後，宋星七覺得自己此時前所未有的清醒，頓時身心都變得通暢了。
她把還想要往外湧的眼淚憋回去，深吸了幾口氣，笑著對依一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嘶啞：“我沒事。”
依一點點頭，但看起來還是有點擔心。
伸手扶住宋星七的胳膊：“那我們現在是回地府嗎？”
她還記得宋星七過來是得了鬼大人安排的任務。
宋星七頓住，她現在還不想回地府，有個地方她想要過去一趟。
她想起了那張貼在寵物醫院照片墻上的照片，她要去一趟寵物醫院。潛意識裏覺得在那裏她有可能解決更多疑團。
“我……我想等會回地府，現在想先去個地方。”宋星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她怕依一覺得耽誤時間。
“沒關系！我陪你一起過去，反正則會一時半會學校也不會放學。”等她回了地府再出來也能趕上接媽媽放學。依一知道宋星七的顧忌，立刻出聲打消她的顧慮。
“你真好，依一……”宋星七感動，撲過去就要抱住她。
依一被她的熱情驚得有些無措，雖然她對宋星七很有好感，但也沒想過要和她有這樣的肢體接觸。
來地府這幾年，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不喜歡和任何人任何鬼接觸，宋星七對於她來說，已經算是意外了。可看她那樣感動……
依一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住了她。
安慰似的在宋星七肩部拍了拍，只是手臂略顯僵硬，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宋星七輕輕抱了她一下，感受到依一的不自在後立馬反應過來松開手。
揉了揉眼睛，聲音還帶點哭腔：“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很快的，不會耽擱太久。”
-
依一跟著宋星七瞬間轉移到了那家寵物醫院。
“這裏……”
宋星七剛要進去就聽見依一這樣說，動作頓了下。
轉頭看向依一：“你知道這裏嗎？”
難道依一也知道些什麽嗎？宋星七不禁有些疑惑。
依一點了下頭：“之前路過這裏很多次，聽說這個醫院背後的老板挺好的。我媽媽……她現在家裏的寵物狗還在這裏打過針。”
宋星七楞了幾秒，嘴角微微彎了下：“老板確實很好。”只是現在……一想到代雪桃現在去了地府，宋星七就感到心臟不可抑制地發疼。
她晃了晃頭，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
進了醫院後宋星七徑直往照片墻那裏去。
依一在後面跟著她，途中打量了醫院裏的工作人員，感覺不太對勁。不知道為什麽每個人都看起來有些難過，她記得之前這裏的工作氛圍很好。不懂現在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看到這面貼滿照片的墻時依一驚了下。
“好細心啊。”墻上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貓貓狗狗和主人的合照。
宋星七望著照片墻點頭，突然冒出一句：“她一直都這樣認真。”
話音剛落她便怔住。
轉頭發現依一正楞楞地看著她。
“你是說寵物醫院的老板嗎？你認識？”
嘴唇顫了顫，宋星七抑制不住自己發抖，她又無意識中展現出了和代雪桃的熟悉，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她胸腔中橫沖直撞，撕扯著她的理智。
宋星七閉了閉眼，極力壓制著顫抖的聲線，聲音很輕：“認識，但應該是上輩子的事了。”
依一心中一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怪不得剛才在聽她說完自己的事後會有那種反應。依一抿了抿唇，略顯心疼的目光輕輕落在她身上。
看著宋星七走進照片墻，撕下了一張照片。
宋星七捏著這張曾被代雪桃撫摸過無數次的照片仔細端詳。
她目光鎖在照片裏那個牽著小狗奔跑的背影。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張照片是代雪桃所攝，裏面的男人是當年的雲北辰。
只是前面那個背影……
答案呼之欲出，但宋星七依舊有些不敢確認，照片年代久遠，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她不敢保證那個牽著小狗的人是自己。
就在這時，幾道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過來了。
宋星七下意識把照片塞到衣兜裏，拉著依一站到一邊。
那兩個人明顯是要來照片墻這裏，她不知道她們準備做什麽。
宋星七放在兜裏的手不自覺捏緊了照片。
-
兩個女生手裏攥著一小疊照片，挨個粘貼到墻上後一個女生突然發現不對勁。
“咦？桃姐特別喜歡的那張照片是不是掉了？”
“掉了？怎麽會，沒在那個角裏嗎？”
另一個女生把剛貼上的照片又按了按，湊到那邊去找。
“還真沒有了！”
“怎麽會這樣啊……桃姐剛走沒多久，怎麽照片我們都能弄丟啊……”女生哭腔瞬間溢出來，嗓音中滿是自責，“她對我們那麽好結果我們連這個都不能保存好。”
“沒事，桃姐的U盤在這呢，她拍的照片都存在那裏面了。我們去找找重新叫人洗出來就行了。”
“而且桃姐之前好像還找專門的人修覆過照片，等會貼個更清晰地過來。”
因內疚正在哭的女生止住眼淚，點點頭。兩人準備湧電腦看看U盤裏的照片。
宋星七捏著照片，原本還在因為自己這個行為感到不好意思，但聽到女生的那幾句話後猛然頓住，隨即看向她們。
在她們走之後宋星七帶著依一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
她需要看一看經過修覆的照片。
兩個女生在電腦桌前坐下，從抽屜裏拿出U盤後插到電腦上。
宋星七站在她們身後，眉毛微皺，心臟不安地跳動著。額頭甚至隱隱冒汗她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的她有多緊張。
眼神緊緊盯著電腦屏幕，看兩個女生操作著鼠標，劃過一張又一張照片。
終於，鼠標停下，幾雙眼睛都盯在同一張照片上。
照片被放大，裏面的人物與小狗清晰可見。
宋星七看著電腦屏幕裏那張熟悉的人臉，呆呆的，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依一也在盯著電腦看，在看到照片裏的宋星七時吃驚地瞪大眼，下意識偏頭看向身邊的女生，卻發現她楞楞的，眼中還起了一層水霧。依一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眼前蒙了一層水霧，模模糊糊，宋星七擡手抹掉眼淚。眼前重新變得清楚，她看到了照片裏自己那張異常清晰的臉。
低頭又看了眼手心裏失真模糊的照片。
原來，在這張照片裏牽著小狗的人沒有在奔跑，露出來的也不是背影。只是因為照片歷經了太長的時間，在歲月的洗禮下變得模糊不堪，才讓她給看錯了。
“好漂亮啊！”
電腦前的女生一聲驚呼使得宋星七把正盯著手心裏照片的視線有重新落到電腦上。
“原來這就是桃姐那個閨蜜，真好看吶。”
宋星七怔楞地聽著，大腦懵懵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隨即心裏便傳來大喜的情緒。
原來她在看到代雪桃的第一眼就覺得熟悉是因為這個，原來她們真的上輩子認識。
原來……雲北辰說的是真的。
“可能我們上輩子真的見過吧。”腦中不自覺又回憶起這句話，雲北辰的嗓音似乎又在她耳邊響起。
她怎麽這麽遲鈍，現在回想才發覺那時他在說這話的小心翼翼。她不知道雲北辰當時是報著什麽樣的心情才會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了這句話。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宋星七拼命克制著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
“不過這老照片都被修覆好了，桃姐怎麽不說貼這個，這多清楚啊。”
在宋星七刻意壓抑著情緒時聽見握著鼠標的女生說話。
另一個女生想了下，說：“大概……那張照片有特別的地方？反正桃姐對它有不一樣的感情就對了。”
聽到這話，宋星七頓住，而後看向照片。
腦中突然乍現一道靈光，她只看了照片的正面，背面呢？有什麽嗎？
宋星七把照片翻過來，幾行字映入眼簾。
雖然過去這麽久，字跡已經有些不太清晰，但還是能看出來這幾行字寫得是什麽。
——宋星七and雲北辰
——？你倆真肉麻
第一行的兩個名字還被人用黑筆幼稚地畫個愛心給框進去了。
宋星七抿唇，肯定是她幹的，這一筆一劃都太熟悉了。重來一世她連筆跡都沒任何變化。
第二行的字就比較瀟灑了，一看就不是她寫的。
大概率是代雪桃寫的吧，宋星七想，主要是這個吐槽的語氣讓她倍感熟悉。
忍不住笑了笑，宋星七把照片在兜裏放好。
一切都搞清楚了，她也知道了雲北辰吞吞吐吐不願意說的事情是什麽了。
那麽現在，該回地府了。
宋星七迫切想回去見到雲北辰和代雪桃。
嘴角微抿，揚起一點笑意。轉身看見依一正驚訝瞪著眼睛看她。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宋星七低頭笑笑。
剛剛哭過還有些鼻音：“咱們走吧。”
依一回神，神情松懈下來，溫柔的笑了：“好。”
說完伸手挽住了宋星七的胳膊。不需要解釋，依一只通過她這番舉動和表現便猜到了到底怎麽一回事。
只是沒想到，那個在地府因冷心冷請出了名的雲北辰原來這麽深情。
依一心情也有些覆雜，竟然也有鬼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她還以為自己是地府第一個自己選擇留下的鬼。原來早在幾十年前就有鬼做出了這種決定。
難怪當初她說不離開時鬼大人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手臂被依一挽住，這下輪到宋星七驚訝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受寵若驚。
這還是依一第一次對她表現出這麽親近的姿態。
“走啊，你還有事嗎？”
見宋星七還發著楞，依一笑了，忍不住拽了拽她胳膊。
“噢噢，沒事啦。”宋星七回神，急忙應道，擡手也挽住依一，心裏是說不出的開心，“走吧。”
-
地府。
雲北辰和鬼大人大概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聲音沈沈的，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和宋星七說才能最大限度不傷害他們的感情。
鬼大人也給不出好建議，他就是突然起了八卦心思，根本沒想過要幫雲北辰，幸災樂禍的意味更多。
“還在這站著幹嘛？不走了？”
鬼大人見雲北辰固執地站在地府門口，忍不住出聲詢問。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剛剛雲北辰是要走的，因為自己八卦的問題才停下來。
雲北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本來就打算在這裏等宋星七回來。
是看鬼大人一直不走不想和他共處才想暫時離開。但目前看也沒這個必要了。雲北辰就在那站著，穩如泰山。
只是眼神一直往地府外望，心裏止不住得焦慮，亂亂的，還沒想好等會如何開口。
要不就直接說吧，把前世今生所有事情都向她一一敘述完。不知道宋星七會有什麽反應，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覺得他給她帶來了壓力。
雲北辰擔憂，但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他沒有膽量用謊言來掩蓋事實了。
就在他焦急等待時發覺已經離開的鬼大人又回來了。
雲北辰忍不住皺了下眉：“還有什麽事？”
鬼大人表情有些覆雜：“宋星七……”
這三個字剛冒出口雲北辰便立即轉身看向他，表情嚴肅認真。
鬼大人：“……”
“沒什麽大事，就是……”鬼大人頓了頓，表情略顯無奈，“讓她去辦事，結果死的人更多了。”
讓宋星七去帶依一回來，結果和依一聯手在人間殺了更多人。
“啊？這還不算大事麽？”
雲北辰蹙眉，正想開口維護宋星七便聽到這道及其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宋星七回來了。
他表情柔和下來，眼神緊緊粘在剛走進地府的宋星七身上。
雲北辰嘴角輕揚，想說點什麽卻沒機會開口。
宋星七挽著依一的胳膊徑直略過雲北辰走到鬼大人面前。
雲北辰楞楞地看著她略過自己，神色瞬間黯淡下來。她還在生氣，甚至比之前更嚴重了，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於他。
這個認知讓他心臟驟然發疼，像是被針尖一下一下地紮著，引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雲北辰心裏發苦，看著宋星七和鬼大人說話，只希望一會她能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必然不會有任何隱瞞，無論她知道後會怎麽想怎麽做，他都不會再隱瞞了。過去與現在，他都會如數告知的。
“人都死了還不算大事嗎？”宋星七故意這樣說，看著鬼大人笑，“不是大事還要這麽著急去找依一。”
從鬼大人剛才那話她就聽出來不對勁了，約莫著他已經知道了這是自己的失誤。
“大概是我搞錯了。”鬼大人輕笑一聲，承認錯誤。
“那我現在要幹嘛。”依一驀然有些不滿，回來了告訴她只是個誤會，白叫她跑一趟。
“跟我去那邊修改一下記錄表就沒事了。”
依一壓下心裏的不滿，看向宋星七，嘆了聲氣後跟著鬼大人離開。
“星七……”雲北辰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
兩只鬼一走，這只剩下他們倆了。
宋星七聽著他輕聲在身後喊自己，一時百感交集，放在兜裏的手死死捏著照片，把照片都攥得皺巴巴了。
她沒有回頭，依舊背對著他。
雲北辰的心又往下墜了些。
然而下一秒，宋星七猛地轉身一頭紮進他懷裏，手臂纏繞到他腰後，死死抱著他。
她猛地沖過來，雲北辰下意識擡手去接她。直到胸前傳來真實的撞擊感他才反應過來。
慢一拍地垂眸看著撲在自己懷裏的宋星七，那顆自我折磨沈靜已久的心臟此時仿佛迸發出莫大的動力，劇烈地跳動起來。
撲通，撲通。
雲北辰感受到腰部被她摟得越來越緊，胸前的襯衫被她的眼淚濡濕。他慌了神，無措的攬著她，手掌在她背部輕輕拍著。
聲音放得很輕，溫柔似水：“怎麽了，星七。”
說著又輕拍了拍她，低頭用下巴在她頭頂輕輕摩挲：“沒事的，沒事的。”
他不知道宋星七為什麽會這般模樣，他想探究但知道現在不行，只輕輕抱著她安慰。
宋星七哭夠了，剛把頭擡起來一點就頓住，隨即挪了挪又貼他身上幹燥的布料上蹭了蹭，把眼淚都蹭幹凈了。
雲北辰失笑，任由她把自己當作擦眼淚的工具。
宋星七松開手，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裏退出來。
眼睛哭得通紅，看起來似乎又要掉淚。
一片輕柔的吻落在她眉間，雲北辰憐惜地吻著她，薄唇貼了貼她的眼睫。
嗓音低沈溫柔：“不哭了。你想說什麽我都聽著，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絕不會隱瞞一丁點。”
“我都知道了……”宋星七嘴角一撇，沒忍住又掉了兩滴淚，趕緊擡手擦了。
雲北辰怔住：“……知道什麽？”
一張皺巴巴的照片被遞到他眼前。
他楞楞地看著，腦中思緒萬千。
“你不拿著？”宋星七晃了晃手，把照片收回，“算了。”
“我……”雲北辰這才反應過來，剛要去接過照片就見她已經收回了手。
他磕磕絆絆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渾身都透露著慌張與無措。
宋星七把照片放好，剛剛哭過，聲音還有些嘶啞：“代雪桃呢？你為什麽一直不說，為什麽不想讓我知道呢？”
她費解地看著他。
雲北辰漆黑的眼眸深深望著她，嘴唇動了動：“你不反感我嗎……”
宋星七一楞：“我反感你？我為什麽要反感你？”雲北辰的話她是越來越聽不懂了，真想狠狠敲打他的腦袋問問他到底怎麽想的。
她也確實這麽問了。
雲北辰聲音低低的：“你不記得那些事，我害怕你知道後會感到很有壓力，還可能會……”
還可能會因此疏遠他，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結果。他賭不起，所以一直隱瞞著，不敢主動告知她一切。
但萬萬令他沒想到的是，她竟沒有與他生出一絲嫌隙。
雲北辰勾住她的腰肢把她帶入懷裏，緊緊地摟住。
宋星七心情還沒有平覆下來，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腦袋在他胸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任由他抱著。
過了好一會，她才悶悶地出聲：“你就會亂想。”
聲音聽著很是埋怨。
“對不起，對不起。”雲北辰在她耳邊低聲道歉，只是很怕，很怕再回到從前孤獨守望著她的日子。
抱著她的手臂不斷收緊，此生此世，他永遠都不會再放手了。
“沒事，”宋星七真的一點都不怪他，心裏想著另一件事，“那代雪桃呢？你讓她去哪了？”
雲北辰一頓，低頭看她。
那雙明亮的眸子正看著他。
果然，無論什麽時候她永遠都最關心代雪桃。
在心裏稍稍嘆了口氣，說道：“她應該在地府給安排的房子那。”
-
宋星七火速趕去找代雪桃。
遠遠的，還沒到她家，就看見一個身影在門前立著。
是代雪桃。
宋星七往前走了走，突然停下來。
她偏頭看了看雲北辰，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
雲北辰知道她在猶豫什麽。宋星七知道了之前和代雪桃是閨蜜，但是目前依舊沒有那些記憶，只是憑感覺想要和她親近。
現在突然要和代雪桃正式見面，好像還讓她產生了近鄉情怯的感覺。
雲北辰把手輕輕搭在她肩上，輕柔地捏了捏：“沒事的。”
宋星七點點頭，給自己打足了氣，正準備向代雪桃跑過去時忽然和回頭的她對上視線。
猝不及防楞了下，宋星七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代雪桃向自己飛奔過來。
雲北辰縱然心裏有些吃味但還是自覺往旁邊退了一步。
看著代雪桃撲過來一把抱住宋星七。
宋星七被這沖擊力帶的退了兩步。
雲北辰皺眉，下意識想擡手去扶她，卻被代雪桃攬著宋星七肩膀避開。
“你怎麽這麽緊張，我還能摔了她？”
代雪桃說完就轉頭看宋星七，握著她的手突然哭出來。
被她的情緒感染，即使大腦還處在一種懵懵的狀態，但宋星七還是跟著哭了出來。見到代雪桃哭她也難受，完全是生理上的反應，眼淚根本不受控制，反應過來時已經淚水已經湧出眼眶了。
“好了，別哭了。”代雪桃擡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你都沒變樣，怎麽還和之前一模一樣啊！”
“你都不知道當時一看見你，我就覺得這真是見鬼了吧！”代雪桃揉著她的臉，哭腔很重。
宋星七抿了抿唇，把眼淚憋回去，沙啞著嗓子說：“我不就是鬼嗎……”
代雪桃一楞，隨即笑起來：“對哦……”
“你好笨……”宋星七望著她，不經大腦思考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說出口後猛地瞪大眼睛，她怎麽這樣說人家，剛想道歉臉頰就被代雪桃掐住。
“宋星七！你一點沒變！是不是都想起來了？啊？”語氣故作惡狠狠的。
猝不及防被她掐住臉，宋星七下意識驚呼一聲。
雲北辰不滿了，眉頭緊鎖這就要過來，宋星七趕忙向他擺手：“沒事沒事。”
然後討好的對代雪桃笑笑，軟著聲音和她道歉。
代雪桃本來也沒生氣，她們以前在一塊就總是小打小鬧的。宋星七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反而讓她有了流淚的沖動。
好閨蜜見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的，更何況她們這對跨越了幾十個春秋的姐妹，哪怕宋星七現在對代雪桃的感覺是個熟悉的陌生人，但也不妨礙她倆無話不談。
所以宋星七對雲北辰不好意思笑笑。
“你先回去吧。”
雲北辰：“……”
他什麽也不敢說，只能照做。
雲北辰走了之後，代雪桃“嘖嘖”兩聲。
宋星七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雲北辰……是個好男人。”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哦，他現在是個好鬼。”代雪桃意識到自己又用錯了詞，及時糾正了下。
“……他以前怎麽樣？”宋星七好奇起來，“還有，我們之前都是怎樣的，你都和我說說吧。”
代雪桃狐疑看她：“雲北辰真的沒和你說過以前你倆談戀愛的事嗎？”
宋星七忍不住笑，看起來還有些害羞，眼睛亮亮的看著她：“我們倆以前還真談過啊？”
其實她在寵物醫院那會就猜到了，只是現在聽了代雪桃肯定的回覆，猜想變成確定，心裏突然雀躍。
“他真沒給你說呀？怎麽忍得住的。”
代雪桃不可置信：“不過你們這不能說是‘談過’，你倆是一直在談好嗎，你那話說的跟後來分手了似的。要是分了估計他都要瘋了。”
宋星七眨眨眼：“雲北辰精神狀態這麽不穩定嗎？”這麽不穩定的對象她可得考慮考慮還要不要接著談下去。
“哦不是！我誇張了，他精神狀態正常的。我就是想說他是真的很愛你，也離不開你。”代雪桃急忙解釋，有些感慨，“說實話我真沒見過他這種人。”
“什麽樣的？”宋星七好奇。
代雪桃想了想，撓著下巴說：“看著很平靜，實則人已經走了一會了。”
“撲哧。”宋星七一下笑出聲。
“你笑什麽，”代雪桃也忍不住了，笑了會後表情變得認真下來，“你走之後我們都很關心他，生怕他做出些什麽事。但後來發現他什麽事也沒有，反而更有幹勁了，每天拼命工作攢錢。你離開的第二年他開了寵物店，就是我現在管理的那家醫院。”
宋星七情不自禁沈默下來，認真聽著代雪桃講述那些她不記得的過去。
“其實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他真的把你說的話都記在心裏了。你說以後的願望是開寵物店，他就開了。寵物店開了兩年後一切都步入正軌，我們都以為他在慢慢放下了。”
代雪桃頓了頓，繼續說道：“但現在想想，他費盡心思把寵物店生意做得越來越好，怎麽可能放下呢。他來找我說以後麻煩我照看照看店面，他還把所有事情都打點好了，我過去真是純享福拿錢的。我當時只覺得不對勁，結果過幾天就得到了他的死訊。”
宋星七淚流滿面，明明在她聽著都是很陌生的事，但她心裏驀然很痛很痛。
說完後，代雪桃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這些都該他和你說的。”
雲北辰？他才不會說呢，宋星七撇嘴，他這個處處敏感生怕被她討厭的鬼怎麽可能主動吐露這些。
“哎呀，不說他了！來說說你，”代雪桃說著就上手捏宋星七的臉，一邊揉捏一邊感嘆，“你這皮膚真好啊，不愧是十八歲。我都老咯，哎。”
宋星七笑：“沒有！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哇，怎麽這麽漂亮一個姐姐呢！”
“你真會講話，這小嘴，姐喜歡。”
“哈哈哈，姐姐？”
“嗯，不錯，再叫幾聲。以前讓你喊都不喊，現在可是讓我占著便宜了，高中生。”
“我不喊了。”宋星七頭一扭，誰讓她叫她高中生。
“喊。”
“不喊。”
“不喊我撓你癢癢。”
“你不許！代雪桃！”
……
和代雪桃笑著鬧了好一陣，宋星七才去找雲北辰。
一路上臉上都掛著笑，她和代雪桃的閨蜜情，時間吹不散，哪怕她們再次的相遇隔了陰陽，隔了很多個春秋。
和雲北辰也一樣，重來一次，她依舊會愛上他。
雲北辰接住蹦蹦跳跳跑過來的宋星七。
他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
手臂繞到她身後摟住她的腰，單手錮著她往上提了提，宋星七自然踩在他的腳面上。
聽到雲北辰在自己耳邊輕聲問：“你愛誰？”
“……你不是都聽見了。還問。”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根處，癢癢的，她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然後勾住他脖頸往下壓親在他唇上。
“愛一個敏感的膽小鬼。”
話音剛落眼前便一暗，一個熱烈的吻落在她嘴唇上，雲北辰從未有哪一次吻得這樣激烈，好像被她那句話刺激到了似的。
綿長的吻結束，他們額頭相對，靠在一起喘息。
“第一次，你第一次說愛我。”
他摟緊了她。
宋星七攀住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吻了下。
“以後還會說很多次呢。”
他深愛著她。
她亦是如此。
無論從前還是往後，無論在陰還是在陽，他們都會炙熱地戀愛，永遠不分開。
哪怕她依舊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哪怕對他的感情才產生了短短一年多。
但沒關系，慢慢來，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有的是時間去慢慢了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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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宋星七的表情瞬間僵硬，怔怔的看著她。
是她媽媽？
她媽媽！
不是，那怎麽可能呢？宋星七被依一的話驚呆了，眉頭皺成一團。
“容我思考一下。”
宋星七的大腦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猛擊了一下，短暫喪失了思考能力，依一的那句話在腦海裏來回滾動播放。好一會，她也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
依一笑了笑，眼底溢出一絲哀傷：“有些不可置信對吧，但她確實就是我媽媽。”
宋星七抿了抿唇，大腦還處在一個迷茫宕機的狀態。但她能感受到依一此時的不對勁。
雖是在笑著，但依一淺笑著的面容下盡是疲憊，好像費盡了力氣才勉強拉扯出一個笑容。
“你……我有點沒懂……”
宋星七看到依一的表情有些心疼，但猶豫了一會，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原諒她此時的腦容量不夠用，真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不自禁抿嘴咬咬下唇，這是她感到尬尷時的習慣性動作，嘴唇上傳來的丁點兒疼痛能讓她保持鎮靜好讓大腦快速運轉。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那些人嗎？”
依一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宋星七楞了下才反應過來那些人指的是剛才那幾個家暴男。
她點頭：“知道，因為他們家暴，本來就該死。”通過等級考試的這一年多裏她也沒閑著，在人間和那些小鬼怪配合解決了不少這樣的人，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依一這樣做就要被鬼老大找。宋星七覺得這肯定是他的工作失誤，等會回了地府一定要幫依一好好說道說道。
宋星七一邊想一邊註意著依一準備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只是沒想到依一的下一句話讓她登時陷入了沈默。
“在我去世之前一直忍受著家暴，”看到宋星七不自覺楞住，依一回想起幾年前的事，眼眶一酸，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因為家暴，我媽媽去世了，後來……我報仇了。”
說到這依一停下來，臉上露出有些興奮沈醉的笑，甚至都笑出了聲音：“我把那個人渣殺了，然後我就去找我媽媽了。”
宋星七全程保持著沈默，楞楞地聽她講述，現在才反應過來，所以依一去世後來到了地府變成了鬼怪。
“那麽……依一，不好意思啊，”宋星七向她說了聲抱歉，“我上次在地府擅自查看了你的怨氣值……”
依一頓了下，隨即笑了，她知道宋星七在疑惑什麽。
溫聲慢慢解釋：“因為我不想離開地府。”
因為她死之後才發現原來鬼怪竟然是真實存在的，在接受了這個事實後她就要去找母親。卻被鬼大人告知她的母親在她去世的前幾天去了天堂，也許已經重新進入輪回投胎了。
依一原地呆住，過了很久才去找鬼大人，求他告訴她關於母親的信息。後來依一通過等級考試，根據鬼大人提供的信息在人間成功找到了已經轉世投胎的母親。現在的母親只是剛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小女孩。
看到重新做回小女孩的母親，依一不自覺流出眼淚，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放聲痛哭起來。自打她有記憶起就沒有見過母親那麽幸福過，雖然每次看著自己時母親都會露出慈愛的笑，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要忍受多少痛苦。
依一一直都知道母親這一生過得很不幸，從小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不受重視，結婚後又遇上個酗酒成性的家暴丈夫，一生都在艱難活著，一生悲劇。
在她去世後向來膽小如鼠的依一在那男的又一次喝醉後從廚房裏拿了菜刀，腦中不斷回想起母親的模樣，最後紅著眼睛，把手中的刀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向喝醉癱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脖頸揮了下去。
那時的她還是未成年。活了十幾年那天是她最最佩服自己的一次，從來沒有後悔過那樣做。
“我只恨沒有把他砍得更碎一些。”
宋星七從依一的語氣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依一長出了一口氣，語調比剛才要輕松多了：“所以在人間找到我媽媽後我就再沒想過要離開地府，我就想永遠做個鬼魂，在暗中保護她，看她健康快樂地長大就好了。等很多年後她壽終正寢了，那我就到站臺去接她。”
平淡的話語裏是依一對母親滿滿的愛意。字句之間都充滿了她的向往以及看到母親這一世幸福的滿足。
看著依一對未來那麽憧憬，宋星七也笑了，嘴角輕輕揚起。腦中不自覺回放著她剛才的話，忍不住為她們母女倆的感情感慨。
只是想著想著突然楞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強勢鉆進她的腦中。
宋星七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依一。
所以根據依一的話來看，她的母親已經開始了自己的第二次人生。並且因為她們上輩子是母女，依一選擇不去天堂要一直在這裏守候她。
那她呢？宋星七突然想到自己，那她是不是也可能擁有上輩子呢。
“也許我們上輩子見過吧。”
有些混亂的大腦裏忽然跳出這句話。
這還是她和雲北辰剛認識不久時聽他講的，那時她只覺得他是在哄她開心，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也許……他們真的上輩子見過，或者，不只是見過。
“星七，”依一見宋星七突然一陣恍惚，不自覺皺眉，輕聲詢問，“你怎麽了，還好嗎？”
依一關切的聲音將宋星七從混亂的思緒中拉扯出來。
她回神，楞楞地看著依一關心著急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到底怎麽啦？”依一蹙眉看著她，心裏焦急但是又不明白她到底哪不舒服。
宋星七突然嘴角往下一撇，兩行清淚留下來。
大概自己也沒想到會流淚，嘴角感受到濕潤時宋星七呆了下，隨即擡手把眼淚擦掉。
耳尖瞬間變紅。太尷尬了，竟然直接當著依一的面哭了出來。
抹著眼淚的手掌突然一頓，淚更多了。
宋星七無奈了，她不想哭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很悲傷。
不對，她現在大概是知道了一點。
只是需要去證明。
許許多多讓她莫名感到熟悉的地方現在好像都已經找到了出口，她貌似也知道了雲北辰一直在吞吞吐吐刻意隱瞞的是什麽了。
把所有事情捋了一遍後，宋星七覺得自己此時前所未有的清醒，頓時身心都變得通暢了。
她把還想要往外湧的眼淚憋回去，深吸了幾口氣，笑著對依一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嘶啞：“我沒事。”
依一點點頭，但看起來還是有點擔心。
伸手扶住宋星七的胳膊：“那我們現在是回地府嗎？”
她還記得宋星七過來是得了鬼大人安排的任務。
宋星七頓住，她現在還不想回地府，有個地方她想要過去一趟。
她想起了那張貼在寵物醫院照片墻上的照片，她要去一趟寵物醫院。潛意識裏覺得在那裏她有可能解決更多疑團。
“我……我想等會回地府，現在想先去個地方。”宋星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她怕依一覺得耽誤時間。
“沒關系！我陪你一起過去，反正則會一時半會學校也不會放學。”等她回了地府再出來也能趕上接媽媽放學。依一知道宋星七的顧忌，立刻出聲打消她的顧慮。
“你真好，依一……”宋星七感動，撲過去就要抱住她。
依一被她的熱情驚得有些無措，雖然她對宋星七很有好感，但也沒想過要和她有這樣的肢體接觸。
來地府這幾年，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不喜歡和任何人任何鬼接觸，宋星七對於她來說，已經算是意外了。可看她那樣感動……
依一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住了她。
安慰似的在宋星七肩部拍了拍，只是手臂略顯僵硬，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宋星七輕輕抱了她一下，感受到依一的不自在後立馬反應過來松開手。
揉了揉眼睛，聲音還帶點哭腔：“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很快的，不會耽擱太久。”
-
依一跟著宋星七瞬間轉移到了那家寵物醫院。
“這裏……”
宋星七剛要進去就聽見依一這樣說，動作頓了下。
轉頭看向依一：“你知道這裏嗎？”
難道依一也知道些什麽嗎？宋星七不禁有些疑惑。
依一點了下頭：“之前路過這裏很多次，聽說這個醫院背後的老板挺好的。我媽媽……她現在家裏的寵物狗還在這裏打過針。”
宋星七楞了幾秒，嘴角微微彎了下：“老板確實很好。”只是現在……一想到代雪桃現在去了地府，宋星七就感到心臟不可抑制地發疼。
她晃了晃頭，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
進了醫院後宋星七徑直往照片墻那裏去。
依一在後面跟著她，途中打量了醫院裏的工作人員，感覺不太對勁。不知道為什麽每個人都看起來有些難過，她記得之前這裏的工作氛圍很好。不懂現在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看到這面貼滿照片的墻時依一驚了下。
“好細心啊。”墻上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貓貓狗狗和主人的合照。
宋星七望著照片墻點頭，突然冒出一句：“她一直都這樣認真。”
話音剛落她便怔住。
轉頭發現依一正楞楞地看著她。
“你是說寵物醫院的老板嗎？你認識？”
嘴唇顫了顫，宋星七抑制不住自己發抖，她又無意識中展現出了和代雪桃的熟悉，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她胸腔中橫沖直撞，撕扯著她的理智。
宋星七閉了閉眼，極力壓制著顫抖的聲線，聲音很輕：“認識，但應該是上輩子的事了。”
依一心中一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怪不得剛才在聽她說完自己的事後會有那種反應。依一抿了抿唇，略顯心疼的目光輕輕落在她身上。
看著宋星七走進照片墻，撕下了一張照片。
宋星七捏著這張曾被代雪桃撫摸過無數次的照片仔細端詳。
她目光鎖在照片裏那個牽著小狗奔跑的背影。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張照片是代雪桃所攝，裏面的男人是當年的雲北辰。
只是前面那個背影……
答案呼之欲出，但宋星七依舊有些不敢確認，照片年代久遠，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她不敢保證那個牽著小狗的人是自己。
就在這時，幾道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過來了。
宋星七下意識把照片塞到衣兜裏，拉著依一站到一邊。
那兩個人明顯是要來照片墻這裏，她不知道她們準備做什麽。
宋星七放在兜裏的手不自覺捏緊了照片。
-
兩個女生手裏攥著一小疊照片，挨個粘貼到墻上後一個女生突然發現不對勁。
“咦？桃姐特別喜歡的那張照片是不是掉了？”
“掉了？怎麽會，沒在那個角裏嗎？”
另一個女生把剛貼上的照片又按了按，湊到那邊去找。
“還真沒有了！”
“怎麽會這樣啊……桃姐剛走沒多久，怎麽照片我們都能弄丟啊……”女生哭腔瞬間溢出來，嗓音中滿是自責，“她對我們那麽好結果我們連這個都不能保存好。”
“沒事，桃姐的U盤在這呢，她拍的照片都存在那裏面了。我們去找找重新叫人洗出來就行了。”
“而且桃姐之前好像還找專門的人修覆過照片，等會貼個更清晰地過來。”
因內疚正在哭的女生止住眼淚，點點頭。兩人準備湧電腦看看U盤裏的照片。
宋星七捏著照片，原本還在因為自己這個行為感到不好意思，但聽到女生的那幾句話後猛然頓住，隨即看向她們。
在她們走之後宋星七帶著依一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
她需要看一看經過修覆的照片。
兩個女生在電腦桌前坐下，從抽屜裏拿出U盤後插到電腦上。
宋星七站在她們身後，眉毛微皺，心臟不安地跳動著。額頭甚至隱隱冒汗她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的她有多緊張。
眼神緊緊盯著電腦屏幕，看兩個女生操作著鼠標，劃過一張又一張照片。
終於，鼠標停下，幾雙眼睛都盯在同一張照片上。
照片被放大，裏面的人物與小狗清晰可見。
宋星七看著電腦屏幕裏那張熟悉的人臉，呆呆的，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依一也在盯著電腦看，在看到照片裏的宋星七時吃驚地瞪大眼，下意識偏頭看向身邊的女生，卻發現她楞楞的，眼中還起了一層水霧。依一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眼前蒙了一層水霧，模模糊糊，宋星七擡手抹掉眼淚。眼前重新變得清楚，她看到了照片裏自己那張異常清晰的臉。
低頭又看了眼手心裏失真模糊的照片。
原來，在這張照片裏牽著小狗的人沒有在奔跑，露出來的也不是背影。只是因為照片歷經了太長的時間，在歲月的洗禮下變得模糊不堪，才讓她給看錯了。
“好漂亮啊！”
電腦前的女生一聲驚呼使得宋星七把正盯著手心裏照片的視線有重新落到電腦上。
“原來這就是桃姐那個閨蜜，真好看吶。”
宋星七怔楞地聽著，大腦懵懵的，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隨即心裏便傳來大喜的情緒。
原來她在看到代雪桃的第一眼就覺得熟悉是因為這個，原來她們真的上輩子認識。
原來……雲北辰說的是真的。
“可能我們上輩子真的見過吧。”腦中不自覺又回憶起這句話，雲北辰的嗓音似乎又在她耳邊響起。
她怎麽這麽遲鈍，現在回想才發覺那時他在說這話的小心翼翼。她不知道雲北辰當時是報著什麽樣的心情才會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了這句話。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宋星七拼命克制著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
“不過這老照片都被修覆好了，桃姐怎麽不說貼這個，這多清楚啊。”
在宋星七刻意壓抑著情緒時聽見握著鼠標的女生說話。
另一個女生想了下，說：“大概……那張照片有特別的地方？反正桃姐對它有不一樣的感情就對了。”
聽到這話，宋星七頓住，而後看向照片。
腦中突然乍現一道靈光，她只看了照片的正面，背面呢？有什麽嗎？
宋星七把照片翻過來，幾行字映入眼簾。
雖然過去這麽久，字跡已經有些不太清晰，但還是能看出來這幾行字寫得是什麽。
——宋星七and雲北辰
——？你倆真肉麻
第一行的兩個名字還被人用黑筆幼稚地畫個愛心給框進去了。
宋星七抿唇，肯定是她幹的，這一筆一劃都太熟悉了。重來一世她連筆跡都沒任何變化。
第二行的字就比較瀟灑了，一看就不是她寫的。
大概率是代雪桃寫的吧，宋星七想，主要是這個吐槽的語氣讓她倍感熟悉。
忍不住笑了笑，宋星七把照片在兜裏放好。
一切都搞清楚了，她也知道了雲北辰吞吞吐吐不願意說的事情是什麽了。
那麽現在，該回地府了。
宋星七迫切想回去見到雲北辰和代雪桃。
嘴角微抿，揚起一點笑意。轉身看見依一正驚訝瞪著眼睛看她。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宋星七低頭笑笑。
剛剛哭過還有些鼻音：“咱們走吧。”
依一回神，神情松懈下來，溫柔的笑了：“好。”
說完伸手挽住了宋星七的胳膊。不需要解釋，依一只通過她這番舉動和表現便猜到了到底怎麽一回事。
只是沒想到，那個在地府因冷心冷請出了名的雲北辰原來這麽深情。
依一心情也有些覆雜，竟然也有鬼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她還以為自己是地府第一個自己選擇留下的鬼。原來早在幾十年前就有鬼做出了這種決定。
難怪當初她說不離開時鬼大人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
手臂被依一挽住，這下輪到宋星七驚訝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受寵若驚。
這還是依一第一次對她表現出這麽親近的姿態。
“走啊，你還有事嗎？”
見宋星七還發著楞，依一笑了，忍不住拽了拽她胳膊。
“噢噢，沒事啦。”宋星七回神，急忙應道，擡手也挽住依一，心裏是說不出的開心，“走吧。”
-
地府。
雲北辰和鬼大人大概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聲音沈沈的，他不知道到底該怎麽和宋星七說才能最大限度不傷害他們的感情。
鬼大人也給不出好建議，他就是突然起了八卦心思，根本沒想過要幫雲北辰，幸災樂禍的意味更多。
“還在這站著幹嘛？不走了？”
鬼大人見雲北辰固執地站在地府門口，忍不住出聲詢問。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剛剛雲北辰是要走的，因為自己八卦的問題才停下來。
雲北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本來就打算在這裏等宋星七回來。
是看鬼大人一直不走不想和他共處才想暫時離開。但目前看也沒這個必要了。雲北辰就在那站著，穩如泰山。
只是眼神一直往地府外望，心裏止不住得焦慮，亂亂的，還沒想好等會如何開口。
要不就直接說吧，把前世今生所有事情都向她一一敘述完。不知道宋星七會有什麽反應，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覺得他給她帶來了壓力。
雲北辰擔憂，但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他沒有膽量用謊言來掩蓋事實了。
就在他焦急等待時發覺已經離開的鬼大人又回來了。
雲北辰忍不住皺了下眉：“還有什麽事？”
鬼大人表情有些覆雜：“宋星七……”
這三個字剛冒出口雲北辰便立即轉身看向他，表情嚴肅認真。
鬼大人：“……”
“沒什麽大事，就是……”鬼大人頓了頓，表情略顯無奈，“讓她去辦事，結果死的人更多了。”
讓宋星七去帶依一回來，結果和依一聯手在人間殺了更多人。
“啊？這還不算大事麽？”
雲北辰蹙眉，正想開口維護宋星七便聽到這道及其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宋星七回來了。
他表情柔和下來，眼神緊緊粘在剛走進地府的宋星七身上。
雲北辰嘴角輕揚，想說點什麽卻沒機會開口。
宋星七挽著依一的胳膊徑直略過雲北辰走到鬼大人面前。
雲北辰楞楞地看著她略過自己，神色瞬間黯淡下來。她還在生氣，甚至比之前更嚴重了，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於他。
這個認知讓他心臟驟然發疼，像是被針尖一下一下地紮著，引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雲北辰心裏發苦，看著宋星七和鬼大人說話，只希望一會她能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必然不會有任何隱瞞，無論她知道後會怎麽想怎麽做，他都不會再隱瞞了。過去與現在，他都會如數告知的。
“人都死了還不算大事嗎？”宋星七故意這樣說，看著鬼大人笑，“不是大事還要這麽著急去找依一。”
從鬼大人剛才那話她就聽出來不對勁了，約莫著他已經知道了這是自己的失誤。
“大概是我搞錯了。”鬼大人輕笑一聲，承認錯誤。
“那我現在要幹嘛。”依一驀然有些不滿，回來了告訴她只是個誤會，白叫她跑一趟。
“跟我去那邊修改一下記錄表就沒事了。”
依一壓下心裏的不滿，看向宋星七，嘆了聲氣後跟著鬼大人離開。
“星七……”雲北辰小心翼翼，試探著開口。
兩只鬼一走，這只剩下他們倆了。
宋星七聽著他輕聲在身後喊自己，一時百感交集，放在兜裏的手死死捏著照片，把照片都攥得皺巴巴了。
她沒有回頭，依舊背對著他。
雲北辰的心又往下墜了些。
然而下一秒，宋星七猛地轉身一頭紮進他懷裏，手臂纏繞到他腰後，死死抱著他。
她猛地沖過來，雲北辰下意識擡手去接她。直到胸前傳來真實的撞擊感他才反應過來。
慢一拍地垂眸看著撲在自己懷裏的宋星七，那顆自我折磨沈靜已久的心臟此時仿佛迸發出莫大的動力，劇烈地跳動起來。
撲通，撲通。
雲北辰感受到腰部被她摟得越來越緊，胸前的襯衫被她的眼淚濡濕。他慌了神，無措的攬著她，手掌在她背部輕輕拍著。
聲音放得很輕，溫柔似水：“怎麽了，星七。”
說著又輕拍了拍她，低頭用下巴在她頭頂輕輕摩挲：“沒事的，沒事的。”
他不知道宋星七為什麽會這般模樣，他想探究但知道現在不行，只輕輕抱著她安慰。
宋星七哭夠了，剛把頭擡起來一點就頓住，隨即挪了挪又貼他身上幹燥的布料上蹭了蹭，把眼淚都蹭幹凈了。
雲北辰失笑，任由她把自己當作擦眼淚的工具。
宋星七松開手，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裏退出來。
眼睛哭得通紅，看起來似乎又要掉淚。
一片輕柔的吻落在她眉間，雲北辰憐惜地吻著她，薄唇貼了貼她的眼睫。
嗓音低沈溫柔：“不哭了。你想說什麽我都聽著，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絕不會隱瞞一丁點。”
“我都知道了……”宋星七嘴角一撇，沒忍住又掉了兩滴淚，趕緊擡手擦了。
雲北辰怔住：“……知道什麽？”
一張皺巴巴的照片被遞到他眼前。
他楞楞地看著，腦中思緒萬千。
“你不拿著？”宋星七晃了晃手，把照片收回，“算了。”
“我……”雲北辰這才反應過來，剛要去接過照片就見她已經收回了手。
他磕磕絆絆的，不知道要說什麽，渾身都透露著慌張與無措。
宋星七把照片放好，剛剛哭過，聲音還有些嘶啞：“代雪桃呢？你為什麽一直不說，為什麽不想讓我知道呢？”
她費解地看著他。
雲北辰漆黑的眼眸深深望著她，嘴唇動了動：“你不反感我嗎……”
宋星七一楞：“我反感你？我為什麽要反感你？”雲北辰的話她是越來越聽不懂了，真想狠狠敲打他的腦袋問問他到底怎麽想的。
她也確實這麽問了。
雲北辰聲音低低的：“你不記得那些事，我害怕你知道後會感到很有壓力，還可能會……”
還可能會因此疏遠他，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結果。他賭不起，所以一直隱瞞著，不敢主動告知她一切。
但萬萬令他沒想到的是，她竟沒有與他生出一絲嫌隙。
雲北辰勾住她的腰肢把她帶入懷裏，緊緊地摟住。
宋星七心情還沒有平覆下來，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腦袋在他胸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任由他抱著。
過了好一會，她才悶悶地出聲：“你就會亂想。”
聲音聽著很是埋怨。
“對不起，對不起。”雲北辰在她耳邊低聲道歉，只是很怕，很怕再回到從前孤獨守望著她的日子。
抱著她的手臂不斷收緊，此生此世，他永遠都不會再放手了。
“沒事，”宋星七真的一點都不怪他，心裏想著另一件事，“那代雪桃呢？你讓她去哪了？”
雲北辰一頓，低頭看她。
那雙明亮的眸子正看著他。
果然，無論什麽時候她永遠都最關心代雪桃。
在心裏稍稍嘆了口氣，說道：“她應該在地府給安排的房子那。”
-
宋星七火速趕去找代雪桃。
遠遠的，還沒到她家，就看見一個身影在門前立著。
是代雪桃。
宋星七往前走了走，突然停下來。
她偏頭看了看雲北辰，看起來似乎有些猶豫。
雲北辰知道她在猶豫什麽。宋星七知道了之前和代雪桃是閨蜜，但是目前依舊沒有那些記憶，只是憑感覺想要和她親近。
現在突然要和代雪桃正式見面，好像還讓她產生了近鄉情怯的感覺。
雲北辰把手輕輕搭在她肩上，輕柔地捏了捏：“沒事的。”
宋星七點點頭，給自己打足了氣，正準備向代雪桃跑過去時忽然和回頭的她對上視線。
猝不及防楞了下，宋星七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代雪桃向自己飛奔過來。
雲北辰縱然心裏有些吃味但還是自覺往旁邊退了一步。
看著代雪桃撲過來一把抱住宋星七。
宋星七被這沖擊力帶的退了兩步。
雲北辰皺眉，下意識想擡手去扶她，卻被代雪桃攬著宋星七肩膀避開。
“你怎麽這麽緊張，我還能摔了她？”
代雪桃說完就轉頭看宋星七，握著她的手突然哭出來。
被她的情緒感染，即使大腦還處在一種懵懵的狀態，但宋星七還是跟著哭了出來。見到代雪桃哭她也難受，完全是生理上的反應，眼淚根本不受控制，反應過來時已經淚水已經湧出眼眶了。
“好了，別哭了。”代雪桃擡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你都沒變樣，怎麽還和之前一模一樣啊！”
“你都不知道當時一看見你，我就覺得這真是見鬼了吧！”代雪桃揉著她的臉，哭腔很重。
宋星七抿了抿唇，把眼淚憋回去，沙啞著嗓子說：“我不就是鬼嗎……”
代雪桃一楞，隨即笑起來：“對哦……”
“你好笨……”宋星七望著她，不經大腦思考突然冒出這一句話。
說出口後猛地瞪大眼睛，她怎麽這樣說人家，剛想道歉臉頰就被代雪桃掐住。
“宋星七！你一點沒變！是不是都想起來了？啊？”語氣故作惡狠狠的。
猝不及防被她掐住臉，宋星七下意識驚呼一聲。
雲北辰不滿了，眉頭緊鎖這就要過來，宋星七趕忙向他擺手：“沒事沒事。”
然後討好的對代雪桃笑笑，軟著聲音和她道歉。
代雪桃本來也沒生氣，她們以前在一塊就總是小打小鬧的。宋星七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反而讓她有了流淚的沖動。
好閨蜜見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的，更何況她們這對跨越了幾十個春秋的姐妹，哪怕宋星七現在對代雪桃的感覺是個熟悉的陌生人，但也不妨礙她倆無話不談。
所以宋星七對雲北辰不好意思笑笑。
“你先回去吧。”
雲北辰：“……”
他什麽也不敢說，只能照做。
雲北辰走了之後，代雪桃“嘖嘖”兩聲。
宋星七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雲北辰……是個好男人。”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哦，他現在是個好鬼。”代雪桃意識到自己又用錯了詞，及時糾正了下。
“……他以前怎麽樣？”宋星七好奇起來，“還有，我們之前都是怎樣的，你都和我說說吧。”
代雪桃狐疑看她：“雲北辰真的沒和你說過以前你倆談戀愛的事嗎？”
宋星七忍不住笑，看起來還有些害羞，眼睛亮亮的看著她：“我們倆以前還真談過啊？”
其實她在寵物醫院那會就猜到了，只是現在聽了代雪桃肯定的回覆，猜想變成確定，心裏突然雀躍。
“他真沒給你說呀？怎麽忍得住的。”
代雪桃不可置信：“不過你們這不能說是‘談過’，你倆是一直在談好嗎，你那話說的跟後來分手了似的。要是分了估計他都要瘋了。”
宋星七眨眨眼：“雲北辰精神狀態這麽不穩定嗎？”這麽不穩定的對象她可得考慮考慮還要不要接著談下去。
“哦不是！我誇張了，他精神狀態正常的。我就是想說他是真的很愛你，也離不開你。”代雪桃急忙解釋，有些感慨，“說實話我真沒見過他這種人。”
“什麽樣的？”宋星七好奇。
代雪桃想了想，撓著下巴說：“看著很平靜，實則人已經走了一會了。”
“撲哧。”宋星七一下笑出聲。
“你笑什麽，”代雪桃也忍不住了，笑了會後表情變得認真下來，“你走之後我們都很關心他，生怕他做出些什麽事。但後來發現他什麽事也沒有，反而更有幹勁了，每天拼命工作攢錢。你離開的第二年他開了寵物店，就是我現在管理的那家醫院。”
宋星七情不自禁沈默下來，認真聽著代雪桃講述那些她不記得的過去。
“其實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他真的把你說的話都記在心裏了。你說以後的願望是開寵物店，他就開了。寵物店開了兩年後一切都步入正軌，我們都以為他在慢慢放下了。”
代雪桃頓了頓，繼續說道：“但現在想想，他費盡心思把寵物店生意做得越來越好，怎麽可能放下呢。他來找我說以後麻煩我照看照看店面，他還把所有事情都打點好了，我過去真是純享福拿錢的。我當時只覺得不對勁，結果過幾天就得到了他的死訊。”
宋星七淚流滿面，明明在她聽著都是很陌生的事，但她心裏驀然很痛很痛。
說完後，代雪桃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這些都該他和你說的。”
雲北辰？他才不會說呢，宋星七撇嘴，他這個處處敏感生怕被她討厭的鬼怎麽可能主動吐露這些。
“哎呀，不說他了！來說說你，”代雪桃說著就上手捏宋星七的臉，一邊揉捏一邊感嘆，“你這皮膚真好啊，不愧是十八歲。我都老咯，哎。”
宋星七笑：“沒有！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哇，怎麽這麽漂亮一個姐姐呢！”
“你真會講話，這小嘴，姐喜歡。”
“哈哈哈，姐姐？”
“嗯，不錯，再叫幾聲。以前讓你喊都不喊，現在可是讓我占著便宜了，高中生。”
“我不喊了。”宋星七頭一扭，誰讓她叫她高中生。
“喊。”
“不喊。”
“不喊我撓你癢癢。”
“你不許！代雪桃！”
……
和代雪桃笑著鬧了好一陣，宋星七才去找雲北辰。
一路上臉上都掛著笑，她和代雪桃的閨蜜情，時間吹不散，哪怕她們再次的相遇隔了陰陽，隔了很多個春秋。
和雲北辰也一樣，重來一次，她依舊會愛上他。
雲北辰接住蹦蹦跳跳跑過來的宋星七。
他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
手臂繞到她身後摟住她的腰，單手錮著她往上提了提，宋星七自然踩在他的腳面上。
聽到雲北辰在自己耳邊輕聲問：“你愛誰？”
“……你不是都聽見了。還問。”
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耳根處，癢癢的，她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然後勾住他脖頸往下壓親在他唇上。
“愛一個敏感的膽小鬼。”
話音剛落眼前便一暗，一個熱烈的吻落在她嘴唇上，雲北辰從未有哪一次吻得這樣激烈，好像被她那句話刺激到了似的。
綿長的吻結束，他們額頭相對，靠在一起喘息。
“第一次，你第一次說愛我。”
他摟緊了她。
宋星七攀住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吻了下。
“以後還會說很多次呢。”
他深愛著她。
她亦是如此。
無論從前還是往後，無論在陰還是在陽，他們都會炙熱地戀愛，永遠不分開。
哪怕她依舊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哪怕對他的感情才產生了短短一年多。
但沒關系，慢慢來，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有的是時間去慢慢了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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