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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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無限增殖的嬰兒頭顱使魔很快便發展成了一片壯闊的海洋，即使是早已具備了豐富的與魔女作戰的經驗，歷經千錘百煉的曉美秋也在看到這副場景時都會感到頭皮發麻，就更別提人生頭一回見到這種場面的普通人了——
沈穩冷靜如琴酒以及赤井秀一都雙雙在面上露出了扭曲猙獰的表情，被嚇破膽的基安蒂和龍舌蘭等人被過量的恐懼所裹挾，從而喪失了士氣和鬥志，等待他們的結局唯有被排山倒海擁擠上去的使魔撲倒、撕碎、吞噬，於完全搞不懂狀況中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光怪陸離的繪本圖畫裏。
當殺死處理起來堪稱是簡單難度的這幾人後，顏色宛如被燒焦的稻草的，嬰孩頭顱樣子的使魔井然有序的分成了三股向其他的目標流動了過去，一半以上前赴後繼的與安藤杏梨糾纏，剩下的，一小半圍住了仍堅持著茍延殘喘的琴酒和庫拉索，另一小半追著拽起兩人扭身就跑的曉美秋也而去了。
很快，圍住琴酒和庫拉索的那部分使魔就融合進了追擊逃跑三人的隊伍中。
左手扯著赤井秀一、右手扯著諸伏景光的曉美秋也完全沒有戰鬥的欲望，早在最開始掏出武器嘗試著掃射掉了第一波撲上來的使魔之後他便當機立斷的做下了帶著二人逃跑的決定，並非是對自己能否在與魔女的作戰中取得勝利而不抱有自信，而是一想到這魔女在不久前還是“中田雅菜”，就有種生理性的惡心感源源不斷的沖擊著他的理智。
更何況，在場面已經明顯失控了的情況下，帶著兩個戰鬥力有限的普通人想要速戰速決全身而退——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安藤杏梨的燒血流能力會讓她沒有那麽容易死去，從中田雅菜的絕望中誕生而出的魔女很明顯將她視作了全力殲滅的重點目標，受傷後越戰越勇的魔法少女完全可以以自身為代價為他們拖住大量的逃跑時間，即使這大公無私的犧牲之舉並非是她自願而為的。
“秋也，中田雅菜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這種事情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啊！”
“怪物停在半空中了……”
“因為時間被我暫停了，總之快點找出口！你們兩個千萬不要松開我的手，不然也會被暫停的！”
然而，串成一串拼命奔跑的三人在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走廊後——
居然又一次回到了掛滿嬰兒風鈴的魔女本體前！
“呼、呼……怎麽會，明明之前跑動的方向一直是遠離這片區域的。”
肺部快要爆炸的諸伏景光滿臉通紅的喘著粗氣：“我們是遇上鬼打墻了嗎？”
面色凝重的赤井秀一在沈吟了片刻後開口道：“時間被靜止時也不存在這個怪物追加了應對行動的可能性，秋也，這種情況更像是——”
更像是有概念或是設定上的條條框框在阻擾他們走出去！
“你的推斷能力真是相當的厲害啊，赤井秀一。”
如貓般坐立著的白色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三人的身後：“雖然魔法少女在與魔女的戰鬥中是被允許逃脫的，但偶爾也會出現一些意料外的特殊情況，比如說，這個中田雅菜化身成的魔女，有著‘閉合’的特性——”
被她吞進結界的存在，唯有戰鬥到分出你死我活的勝負才能算結束。
“所以你想要帶他們直接逃跑是做不到的哦，曉美秋也，安藤杏梨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但是，從現在開始反抗的話或許你們還有走出這裏的機會。”
無用的時間停止被取消了，曉美秋也立刻從空間裏倒出了成堆的槍支彈藥以及數十個自制或非自制的炸彈，並示意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盡管選擇能用會用的火力武裝自己。
“對不起，雖然我很不想將無關人員牽扯進世界另一面的殘酷戰鬥中，但到了這一步……看上去是不得不做了。”
第一時間提起了一把眼熟的HK UMP9，這個型號的沖鋒槍還是FBI之前在與曉美秋也完成了交易後作為報酬付給對方的，使用自家標配武器毫無障礙和門檻的赤井秀一果斷又熟練的填彈上膛，從眼神可以看出，他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不必自責，秋也，”他說：“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逐漸平覆下來的諸伏景光也蹲下身去挑挑揀揀的選出了適合自己的武器。
“琴酒他們已經全都被怪物殺死了嗎？”他呢喃道：“哈，這樣的結局……也還不錯。”
數個C4炸彈從曉美秋也的手中拋入了使魔群裏，左手握著戰/術/軍/刀、右手持著一把A/K47的曉美秋也為了盡可能更多的吸引到仇恨和註意力，他舍棄了保守穩健的作戰風格，一馬當先的沖入了使魔浪潮的缺口之中！
……
被吞噬進結界的兩方人馬，最終只從中走出了一人。
算上化作魔女的中田雅菜以及在那之前就於無知無覺的睡夢中被殺死的中田惠，不管是黑是白、是正是邪的全部十二人，最終幸存下來的只有曉美秋也一人。
當反抗的大勢已去之時，手中有槍的諸伏景光掛著滿足的笑容處決了自己；赤井秀一則是如他所說的那樣，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他都在抵死反擊。
只是普通人類在面對超自然力量時所能做到的抗爭終究有限，即使已經盡力的在攻擊魔女的本體以及清場使魔群的戰鬥中回援回護，單兵作戰的曉美秋也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在萬策盡矣之時，一前一後的被撕碎了。
心理上的疲憊與身體上的疲憊不分上下，帶著渾身的血汙走出結界的曉美秋也一個不慎就因脫力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臉頰貼著冰冷又帶著些粗糲感的地面，茫然無神雙眼中深藏著幾近麻木的痛苦，數個畫面在他的眼前飛閃而過，最後化作流光消逝不見了。
他的手中握著一枚刻印著飛翼圖案的悲嘆之種，這是他打敗了這只大開殺戒的魔女後獲得的戰利品。
而這枚悲嘆之種，在幾個小時之前還是中田雅菜的靈魂寶石。
“完全汙穢的Soul Gem會變成Grief Seed……力竭或絕望的魔法少女會變成魔女而亡……”
一想起至今手刃過的魔女全都是自己的“同類”，一想起使用著的續航道具是無數少女被絕望浸染了的“靈魂”，躺在地上的曉美秋也就有種莫名使不上力氣的感覺，惡心的浪潮消退後換來了無力感的接手，他就著躺下的姿勢掏出了自己的靈魂寶石——
清澈透亮的部分哪怕是在深夜的暗景中也漂亮的奪目，可是一想到這漂亮的金色下好似有些什麽在其中緩緩湧動的汙穢部分並非是單純的損耗刻度線，而是孕育著魔女的溫床……
“丘比，如果我絕望或者力竭的話，也會變成那種東西嗎？”
“會的哦。”
“……變成那樣後，還有再變回去的可能性嗎？”
“很遺憾，魔女化的狀態應該是不可逆的，至少我從未見過恢覆原樣的先例。”
瞳色很暗的曉美秋也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來。
“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應該說清楚啊，丘比！”
他頭一次對著白色的契約獸露出了猙獰的表情：“邪惡又殘忍的魔女吞噬人類，而魔法少女的使命是消滅魔女——在這樣立場看上去是天然沖突的設定下，不可能有人會想到魔法少女的終焉是變成魔女吧！迄今為止抱著正義之心消滅魔女的這份心情不是完全變的可笑起來了嗎？！”
甚至沒有屠龍少年變為惡龍的中途演出，只需要力竭或絕望——你就會變成自己唾棄了許久的魔鬼和獵物。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靠邏輯能——”
“魔法少女本就是顛覆條理的存在，所以無論你們完成了多大的不合理、經歷了多大的不合理，其實都不值得吃驚。”
“……哈？”
“我在最開始解釋過的吧，我們種族的目的是——”
阻止宇宙的熵增加，避免熱寂的到來。
“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開發出了將‘感情’變換為‘能量’的技術——”
但因為所屬的文明物種本身沒有感情的存在，於是它們看上了感情最豐富的人類少女。
“一直到這裏的內容確實都是我知道的，”曉美秋也冷冷的開口道：“你們為我們實現願望，我們通過與魔女戰鬥將能量反饋給你們——”
“簽約時以及與魔女作戰時的確會產生能量，但只有這些太少了啊，曉美秋也。”
丘比打斷了他：“你能想象為了延長宇宙的壽命所需要多少能量嗎？僅靠著這點杯水車薪的填補當然是不夠的啊。”
“但是，魔法少女在墮成魔女的瞬間——擷取其心靈由‘希望’變為‘絕望’這段過程中產生的龐大能量，對於我們、以及對於宇宙而言，就是十分豐厚的一筆回報了。”
響應了希望與祈願的丘比並非是將幸福帶來的好心外星種族，實現任何願望的代價，就是完全舍棄了普通人類的身份與日常後，徹底淪為試驗田裏待宰的羔羊！
迄今為止的丘比的確好好的扮演了熱衷鼓勵的陪伴者的良好形象——
可如今看來，在這些虛假的柔情蜜意下分明藏著一雙渴盼見證你絕望與墮落之時的眼睛！
“……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夥伴，丘比。”
曉美秋也啞聲道：“那麽你呢？你有認為自己是我的夥伴嗎？”
“當然了，曉美秋也。”
蓬松柔軟的尾巴甩動著：“我當然是你的夥伴，但在這之前——”
“我是Incubator。”
見證每一位魔法少女們將希望孕育為絕望，見證魔女從每一份祈願中孵化而出的瞬間的——
孵化者。
“如果你覺得這情景殘酷，那說明你根本看不到它的本質。”
“這樣的話，不如就讓你看看吧——孵化者和人類一起走過的歷史。”
—————————————————————————————————————
無數的少女與孵化器簽訂契約，實現希望，然後將自己托付給絕望。
從祈禱開始，以詛咒結束——這是至今為止無數魔法少女們反覆的循環。
“背叛她們的不是我們，而是她們自己的祈禱啊，曉美秋也。”
為了拯救母親而許願獲得力量的中田雅菜，當她的母親死於意外之時，這份不再存在的願望自然就會轉化成等量的絕望。
同理，當發自內心的認為一切都是徒勞的——確信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松田陣平等人的命運之時，曉美秋也就會輸給絕望，變成悲嘆之種。
“無論什麽樣的希望，只要是不符合條理的東西，就一定會產生某種扭曲，從扭曲中發生災難是理所當然的節理；如果要背叛這種理所當然的結局，那麽原本許願的本身就是錯誤的，這很難理解嗎？以你的自身情況來說，有著操縱時間這種能力的你難道不認同這是一份不合常理的‘扭曲’嗎？”
若是不去向丘比祈願，屬於“曉美秋也”的人生早就結束在那夜東京灣冰冷刺骨的海水裏了，能夠合著心意投身入時間的洪流中循環往覆，與已死之人再會、甚至有機會挽救已死之人的性命，這一切當然是不符合條理的。
若是不去向丘比祈願……
可是，即使是知道了魔法少女的本質是如此令人惡心的東西，冷靜下來重新開始思考的曉美秋也還是確信，哪怕是將最初的選擇權交給此刻知曉了全部這些的自己，他仍會向丘比祈願，以得到能夠重來一次的力量。
救下萩原研二、救下松田陣平、救下諸伏景光、救下伊達航和娜塔莉……想要再一次回去那個“家”的他不會被這殘酷的真相所嚇退，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曾被“松田陣平”警告過的不對等關系在這條追加條款的補充下……算是配平了。
並非是厚顏無恥的享受了丘比過盛的恩惠，當契約獸所謂的天賦與潛力的誇讚濾鏡被粉碎，得知自己不過同中田雅菜一樣是絕佳的燃料後，這份為了實現願望而已經賭上自己所有的認知……居然帶來的是踏實又安心的感覺。
太好了，既然丘比並非是給予我了一份猶如是免費午餐般的奇跡，既然它向我索求了與希望等量的沈重代價，那麽我與它之間就不存在虧欠，也就不需要感激。
“……我們之間算是兩清了，丘比。”
坐在警校宿舍內的曉美秋也第一次拒絕了丘比的靠近：“雖然在我看來，隱藏重要的情報也屬於惡劣欺瞞的一種……但是算了，我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和你掰扯對錯，如果絕望的下場就是變成那種東西，那麽只要我搶在絕望之前結束這一切就行了。”
他掏出了曾經是“中田雅菜”的那枚悲嘆之種，用它吸附掉了在知曉如此重量級的真相之後，靈魂寶石之中因多少還是糟糕起來的心情而不可避免的生出的多餘汙穢。
“和我預想中的發展其實差不多，曉美秋也，有著堅定以及堅韌性質的你為了不得不實現的願望還是會選擇繼續前行。”
被金瞳青年拒絕靠近的丘比並未表現出失落的情緒：“從我的視角來看，走過多次循環並改變了數人既定命運的你，若是帶著纏繞成繭一般的因果墮成魔女，那瞬間所能產生的巨大能量一定是迄今為止最為豐厚可觀的吧。”
“……你還真是不要臉啊，丘比，別用這種誇讚自家養的豬很肥的語氣誇讚我。”
“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沒有什麽好生氣的吧？”
丘比不解道：“難道你不能接受自己最終化為燃料的結局，認為這很愚蠢嗎？但是我不這麽覺得哦。”
“正是因為你們的犧牲，宇宙得以延續、人類的歷史得以編織，這些都是事實。以過去所有的眼淚為基礎，現在的你們的生活是成立的，如果正確認識到這一點，為什麽要特別看待最多幾個人的命運呢？如果沒有魔法少女們的犧牲，人類現在恐怕還光著身子住在洞穴裏。”
“……”
盯著畢業合照的曉美秋也沒有說話，他看著那其中松田陣平稚嫩又鮮活的臉龐，眼中閃爍的光點晦澀不明。
“因為……不是所有的個體都追求去實現如此龐大的價值。”
他輕聲道：“陪我走過這麽長時間的你還不明白嗎，丘比？宇宙的存亡、人類的延續都是我漠不關心的東西，我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他們能活下來，大家能一起笑著活到一百歲的那個結局啊。”
靈魂寶石離開身體一百米後，自己會變成屍體——當知道這件事時，曉美秋也姑且還能夠理解如此做的緣由是為了提升戰鬥的性價比，他勉強認可了此次屬於“隱瞞”，而並非“欺騙”。
但是魔法少女們的終焉是變成魔女，魔法少女們的本質是宇宙的後備能源……無論怎麽去思考、去理解，他都只能認為這是一種欺騙了。
我的好友們都是為了公眾的利益而甘願付出一切、乃至自己寶貴生命的，很好很好的人。
而我——誕生了希望的同時也孕育了絕望，想要拯救一切的終點或許是喪失理智去毀滅一切，太可笑了，說到底應該沒有人在知道自己會變成一直以來討伐的對象時還能理智的看待吧？即使是在混沌中堅持著善良的中田雅菜，墮成魔女後也不過是大開殺戒的惡鬼罷了！
“……我不會絕望的，丘比。”
曉美秋也閉了閉眼：“對現在的我來說，停下腳步和放棄是同義詞。既然否認自己的願望與自我了斷無異，那麽我只要堅信自己能夠做到就行了吧？研二和陣平已經不會再死了，班長的問題能很輕松的被解決掉，等救下景光一切就都結束了，在那之後我會藏起魔法少女的身份，再也不去使用這份力量。”
“我不會絕望的，丘比。”
曉美秋也看向了契約獸，再一次的重覆道：“我和中田雅菜那種為了母親許願，所以在母親死後會立刻被絕望吞噬的家夥不一樣，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會堅信自己能夠救下所有人——等著瞧吧，Incubator，你休想見證我墮入絕望。”
猩紅色的瞳孔冷淡又平靜的看了過去。
“好啊，曉美秋也，我很期待。”
“就讓我來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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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沒看到安藤的具體死法我很不爽。
A：小秋視角哪兒可能還專門去看安藤的下場。但若是你們真的很想知道，上一章專門描寫過魔女本體有密密麻麻的尖牙，這裏只有第一仇恨目標安藤是戰鬥至力竭失去反抗能力後被拖入口中，雅菜的魔女將她活活咀嚼至死了。
Q：不是說因果關系戶嗎，為什麽琴酒他們會死？
A：魔女結界是獨立因果的小天地，魔女可以靠張開結界剪除因果自立規則，背負著因果的魔法少女有著幹涉因果的資格和力量，魔女能更大幅度的做到這一點。
舉點例子：願望是活下去的學姐在魔女結界中能被殺，以及當自身命數未到的普通人意外被魔女留下吻痕或者誤闖結界後，會橫死其中。
即使是關系戶，當魔女結界閉合後也無法再去插手，雖然首要目標是殺死安藤，但變成了那種殺戮是本能的東西，悲痛欲絕到靈魂都扭曲掉了的雅菜已經認不出來任何人，只想把在場的全都殺了。
Q：丘比的話好難讀懂。
A：幾乎全部摘自本篇語錄，有為了貼合本文潤色的部分，總之看看原著。
人類邊和魔法少女邊都在大暴雷，是否覺得眼下的局面太過於絕望了？不要緊，均衡存乎萬物之間，很會帶節奏的本魔石精馬上給大家端點好的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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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增殖的嬰兒頭顱使魔很快便發展成了一片壯闊的海洋，即使是早已具備了豐富的與魔女作戰的經驗，歷經千錘百煉的曉美秋也在看到這副場景時都會感到頭皮發麻，就更別提人生頭一回見到這種場面的普通人了——
沈穩冷靜如琴酒以及赤井秀一都雙雙在面上露出了扭曲猙獰的表情，被嚇破膽的基安蒂和龍舌蘭等人被過量的恐懼所裹挾，從而喪失了士氣和鬥志，等待他們的結局唯有被排山倒海擁擠上去的使魔撲倒、撕碎、吞噬，於完全搞不懂狀況中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光怪陸離的繪本圖畫裏。
當殺死處理起來堪稱是簡單難度的這幾人後，顏色宛如被燒焦的稻草的，嬰孩頭顱樣子的使魔井然有序的分成了三股向其他的目標流動了過去，一半以上前赴後繼的與安藤杏梨糾纏，剩下的，一小半圍住了仍堅持著茍延殘喘的琴酒和庫拉索，另一小半追著拽起兩人扭身就跑的曉美秋也而去了。
很快，圍住琴酒和庫拉索的那部分使魔就融合進了追擊逃跑三人的隊伍中。
左手扯著赤井秀一、右手扯著諸伏景光的曉美秋也完全沒有戰鬥的欲望，早在最開始掏出武器嘗試著掃射掉了第一波撲上來的使魔之後他便當機立斷的做下了帶著二人逃跑的決定，並非是對自己能否在與魔女的作戰中取得勝利而不抱有自信，而是一想到這魔女在不久前還是“中田雅菜”，就有種生理性的惡心感源源不斷的沖擊著他的理智。
更何況，在場面已經明顯失控了的情況下，帶著兩個戰鬥力有限的普通人想要速戰速決全身而退——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安藤杏梨的燒血流能力會讓她沒有那麽容易死去，從中田雅菜的絕望中誕生而出的魔女很明顯將她視作了全力殲滅的重點目標，受傷後越戰越勇的魔法少女完全可以以自身為代價為他們拖住大量的逃跑時間，即使這大公無私的犧牲之舉並非是她自願而為的。
“秋也，中田雅菜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這種事情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啊！”
“怪物停在半空中了……”
“因為時間被我暫停了，總之快點找出口！你們兩個千萬不要松開我的手，不然也會被暫停的！”
然而，串成一串拼命奔跑的三人在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走廊後——
居然又一次回到了掛滿嬰兒風鈴的魔女本體前！
“呼、呼……怎麽會，明明之前跑動的方向一直是遠離這片區域的。”
肺部快要爆炸的諸伏景光滿臉通紅的喘著粗氣：“我們是遇上鬼打墻了嗎？”
面色凝重的赤井秀一在沈吟了片刻後開口道：“時間被靜止時也不存在這個怪物追加了應對行動的可能性，秋也，這種情況更像是——”
更像是有概念或是設定上的條條框框在阻擾他們走出去！
“你的推斷能力真是相當的厲害啊，赤井秀一。”
如貓般坐立著的白色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三人的身後：“雖然魔法少女在與魔女的戰鬥中是被允許逃脫的，但偶爾也會出現一些意料外的特殊情況，比如說，這個中田雅菜化身成的魔女，有著‘閉合’的特性——”
被她吞進結界的存在，唯有戰鬥到分出你死我活的勝負才能算結束。
“所以你想要帶他們直接逃跑是做不到的哦，曉美秋也，安藤杏梨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但是，從現在開始反抗的話或許你們還有走出這裏的機會。”
無用的時間停止被取消了，曉美秋也立刻從空間裏倒出了成堆的槍支彈藥以及數十個自制或非自制的炸彈，並示意赤井秀一和諸伏景光盡管選擇能用會用的火力武裝自己。
“對不起，雖然我很不想將無關人員牽扯進世界另一面的殘酷戰鬥中，但到了這一步……看上去是不得不做了。”
第一時間提起了一把眼熟的HK UMP9，這個型號的沖鋒槍還是FBI之前在與曉美秋也完成了交易後作為報酬付給對方的，使用自家標配武器毫無障礙和門檻的赤井秀一果斷又熟練的填彈上膛，從眼神可以看出，他顯然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不必自責，秋也，”他說：“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逐漸平覆下來的諸伏景光也蹲下身去挑挑揀揀的選出了適合自己的武器。
“琴酒他們已經全都被怪物殺死了嗎？”他呢喃道：“哈，這樣的結局……也還不錯。”
數個C4炸彈從曉美秋也的手中拋入了使魔群裏，左手握著戰/術/軍/刀、右手持著一把A/K47的曉美秋也為了盡可能更多的吸引到仇恨和註意力，他舍棄了保守穩健的作戰風格，一馬當先的沖入了使魔浪潮的缺口之中！
……
被吞噬進結界的兩方人馬，最終只從中走出了一人。
算上化作魔女的中田雅菜以及在那之前就於無知無覺的睡夢中被殺死的中田惠，不管是黑是白、是正是邪的全部十二人，最終幸存下來的只有曉美秋也一人。
當反抗的大勢已去之時，手中有槍的諸伏景光掛著滿足的笑容處決了自己；赤井秀一則是如他所說的那樣，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他都在抵死反擊。
只是普通人類在面對超自然力量時所能做到的抗爭終究有限，即使已經盡力的在攻擊魔女的本體以及清場使魔群的戰鬥中回援回護，單兵作戰的曉美秋也還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在萬策盡矣之時，一前一後的被撕碎了。
心理上的疲憊與身體上的疲憊不分上下，帶著渾身的血汙走出結界的曉美秋也一個不慎就因脫力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臉頰貼著冰冷又帶著些粗糲感的地面，茫然無神雙眼中深藏著幾近麻木的痛苦，數個畫面在他的眼前飛閃而過，最後化作流光消逝不見了。
他的手中握著一枚刻印著飛翼圖案的悲嘆之種，這是他打敗了這只大開殺戒的魔女後獲得的戰利品。
而這枚悲嘆之種，在幾個小時之前還是中田雅菜的靈魂寶石。
“完全汙穢的Soul Gem會變成Grief Seed……力竭或絕望的魔法少女會變成魔女而亡……”
一想起至今手刃過的魔女全都是自己的“同類”，一想起使用著的續航道具是無數少女被絕望浸染了的“靈魂”，躺在地上的曉美秋也就有種莫名使不上力氣的感覺，惡心的浪潮消退後換來了無力感的接手，他就著躺下的姿勢掏出了自己的靈魂寶石——
清澈透亮的部分哪怕是在深夜的暗景中也漂亮的奪目，可是一想到這漂亮的金色下好似有些什麽在其中緩緩湧動的汙穢部分並非是單純的損耗刻度線，而是孕育著魔女的溫床……
“丘比，如果我絕望或者力竭的話，也會變成那種東西嗎？”
“會的哦。”
“……變成那樣後，還有再變回去的可能性嗎？”
“很遺憾，魔女化的狀態應該是不可逆的，至少我從未見過恢覆原樣的先例。”
瞳色很暗的曉美秋也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來。
“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應該說清楚啊，丘比！”
他頭一次對著白色的契約獸露出了猙獰的表情：“邪惡又殘忍的魔女吞噬人類，而魔法少女的使命是消滅魔女——在這樣立場看上去是天然沖突的設定下，不可能有人會想到魔法少女的終焉是變成魔女吧！迄今為止抱著正義之心消滅魔女的這份心情不是完全變的可笑起來了嗎？！”
甚至沒有屠龍少年變為惡龍的中途演出，只需要力竭或絕望——你就會變成自己唾棄了許久的魔鬼和獵物。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靠邏輯能——”
“魔法少女本就是顛覆條理的存在，所以無論你們完成了多大的不合理、經歷了多大的不合理，其實都不值得吃驚。”
“……哈？”
“我在最開始解釋過的吧，我們種族的目的是——”
阻止宇宙的熵增加，避免熱寂的到來。
“為了做到這一點，我們開發出了將‘感情’變換為‘能量’的技術——”
但因為所屬的文明物種本身沒有感情的存在，於是它們看上了感情最豐富的人類少女。
“一直到這裏的內容確實都是我知道的，”曉美秋也冷冷的開口道：“你們為我們實現願望，我們通過與魔女戰鬥將能量反饋給你們——”
“簽約時以及與魔女作戰時的確會產生能量，但只有這些太少了啊，曉美秋也。”
丘比打斷了他：“你能想象為了延長宇宙的壽命所需要多少能量嗎？僅靠著這點杯水車薪的填補當然是不夠的啊。”
“但是，魔法少女在墮成魔女的瞬間——擷取其心靈由‘希望’變為‘絕望’這段過程中產生的龐大能量，對於我們、以及對於宇宙而言，就是十分豐厚的一筆回報了。”
響應了希望與祈願的丘比並非是將幸福帶來的好心外星種族，實現任何願望的代價，就是完全舍棄了普通人類的身份與日常後，徹底淪為試驗田裏待宰的羔羊！
迄今為止的丘比的確好好的扮演了熱衷鼓勵的陪伴者的良好形象——
可如今看來，在這些虛假的柔情蜜意下分明藏著一雙渴盼見證你絕望與墮落之時的眼睛！
“……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夥伴，丘比。”
曉美秋也啞聲道：“那麽你呢？你有認為自己是我的夥伴嗎？”
“當然了，曉美秋也。”
蓬松柔軟的尾巴甩動著：“我當然是你的夥伴，但在這之前——”
“我是Incubator。”
見證每一位魔法少女們將希望孕育為絕望，見證魔女從每一份祈願中孵化而出的瞬間的——
孵化者。
“如果你覺得這情景殘酷，那說明你根本看不到它的本質。”
“這樣的話，不如就讓你看看吧——孵化者和人類一起走過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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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少女與孵化器簽訂契約，實現希望，然後將自己托付給絕望。
從祈禱開始，以詛咒結束——這是至今為止無數魔法少女們反覆的循環。
“背叛她們的不是我們，而是她們自己的祈禱啊，曉美秋也。”
為了拯救母親而許願獲得力量的中田雅菜，當她的母親死於意外之時，這份不再存在的願望自然就會轉化成等量的絕望。
同理，當發自內心的認為一切都是徒勞的——確信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松田陣平等人的命運之時，曉美秋也就會輸給絕望，變成悲嘆之種。
“無論什麽樣的希望，只要是不符合條理的東西，就一定會產生某種扭曲，從扭曲中發生災難是理所當然的節理；如果要背叛這種理所當然的結局，那麽原本許願的本身就是錯誤的，這很難理解嗎？以你的自身情況來說，有著操縱時間這種能力的你難道不認同這是一份不合常理的‘扭曲’嗎？”
若是不去向丘比祈願，屬於“曉美秋也”的人生早就結束在那夜東京灣冰冷刺骨的海水裏了，能夠合著心意投身入時間的洪流中循環往覆，與已死之人再會、甚至有機會挽救已死之人的性命，這一切當然是不符合條理的。
若是不去向丘比祈願……
可是，即使是知道了魔法少女的本質是如此令人惡心的東西，冷靜下來重新開始思考的曉美秋也還是確信，哪怕是將最初的選擇權交給此刻知曉了全部這些的自己，他仍會向丘比祈願，以得到能夠重來一次的力量。
救下萩原研二、救下松田陣平、救下諸伏景光、救下伊達航和娜塔莉……想要再一次回去那個“家”的他不會被這殘酷的真相所嚇退，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曾被“松田陣平”警告過的不對等關系在這條追加條款的補充下……算是配平了。
並非是厚顏無恥的享受了丘比過盛的恩惠，當契約獸所謂的天賦與潛力的誇讚濾鏡被粉碎，得知自己不過同中田雅菜一樣是絕佳的燃料後，這份為了實現願望而已經賭上自己所有的認知……居然帶來的是踏實又安心的感覺。
太好了，既然丘比並非是給予我了一份猶如是免費午餐般的奇跡，既然它向我索求了與希望等量的沈重代價，那麽我與它之間就不存在虧欠，也就不需要感激。
“……我們之間算是兩清了，丘比。”
坐在警校宿舍內的曉美秋也第一次拒絕了丘比的靠近：“雖然在我看來，隱藏重要的情報也屬於惡劣欺瞞的一種……但是算了，我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和你掰扯對錯，如果絕望的下場就是變成那種東西，那麽只要我搶在絕望之前結束這一切就行了。”
他掏出了曾經是“中田雅菜”的那枚悲嘆之種，用它吸附掉了在知曉如此重量級的真相之後，靈魂寶石之中因多少還是糟糕起來的心情而不可避免的生出的多餘汙穢。
“和我預想中的發展其實差不多，曉美秋也，有著堅定以及堅韌性質的你為了不得不實現的願望還是會選擇繼續前行。”
被金瞳青年拒絕靠近的丘比並未表現出失落的情緒：“從我的視角來看，走過多次循環並改變了數人既定命運的你，若是帶著纏繞成繭一般的因果墮成魔女，那瞬間所能產生的巨大能量一定是迄今為止最為豐厚可觀的吧。”
“……你還真是不要臉啊，丘比，別用這種誇讚自家養的豬很肥的語氣誇讚我。”
“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沒有什麽好生氣的吧？”
丘比不解道：“難道你不能接受自己最終化為燃料的結局，認為這很愚蠢嗎？但是我不這麽覺得哦。”
“正是因為你們的犧牲，宇宙得以延續、人類的歷史得以編織，這些都是事實。以過去所有的眼淚為基礎，現在的你們的生活是成立的，如果正確認識到這一點，為什麽要特別看待最多幾個人的命運呢？如果沒有魔法少女們的犧牲，人類現在恐怕還光著身子住在洞穴裏。”
“……”
盯著畢業合照的曉美秋也沒有說話，他看著那其中松田陣平稚嫩又鮮活的臉龐，眼中閃爍的光點晦澀不明。
“因為……不是所有的個體都追求去實現如此龐大的價值。”
他輕聲道：“陪我走過這麽長時間的你還不明白嗎，丘比？宇宙的存亡、人類的延續都是我漠不關心的東西，我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有他們能活下來，大家能一起笑著活到一百歲的那個結局啊。”
靈魂寶石離開身體一百米後，自己會變成屍體——當知道這件事時，曉美秋也姑且還能夠理解如此做的緣由是為了提升戰鬥的性價比，他勉強認可了此次屬於“隱瞞”，而並非“欺騙”。
但是魔法少女們的終焉是變成魔女，魔法少女們的本質是宇宙的後備能源……無論怎麽去思考、去理解，他都只能認為這是一種欺騙了。
我的好友們都是為了公眾的利益而甘願付出一切、乃至自己寶貴生命的，很好很好的人。
而我——誕生了希望的同時也孕育了絕望，想要拯救一切的終點或許是喪失理智去毀滅一切，太可笑了，說到底應該沒有人在知道自己會變成一直以來討伐的對象時還能理智的看待吧？即使是在混沌中堅持著善良的中田雅菜，墮成魔女後也不過是大開殺戒的惡鬼罷了！
“……我不會絕望的，丘比。”
曉美秋也閉了閉眼：“對現在的我來說，停下腳步和放棄是同義詞。既然否認自己的願望與自我了斷無異，那麽我只要堅信自己能夠做到就行了吧？研二和陣平已經不會再死了，班長的問題能很輕松的被解決掉，等救下景光一切就都結束了，在那之後我會藏起魔法少女的身份，再也不去使用這份力量。”
“我不會絕望的，丘比。”
曉美秋也看向了契約獸，再一次的重覆道：“我和中田雅菜那種為了母親許願，所以在母親死後會立刻被絕望吞噬的家夥不一樣，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會堅信自己能夠救下所有人——等著瞧吧，Incubator，你休想見證我墮入絕望。”
猩紅色的瞳孔冷淡又平靜的看了過去。
“好啊，曉美秋也，我很期待。”
“就讓我來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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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沒看到安藤的具體死法我很不爽。
A：小秋視角哪兒可能還專門去看安藤的下場。但若是你們真的很想知道，上一章專門描寫過魔女本體有密密麻麻的尖牙，這裏只有第一仇恨目標安藤是戰鬥至力竭失去反抗能力後被拖入口中，雅菜的魔女將她活活咀嚼至死了。
Q：不是說因果關系戶嗎，為什麽琴酒他們會死？
A：魔女結界是獨立因果的小天地，魔女可以靠張開結界剪除因果自立規則，背負著因果的魔法少女有著幹涉因果的資格和力量，魔女能更大幅度的做到這一點。
舉點例子：願望是活下去的學姐在魔女結界中能被殺，以及當自身命數未到的普通人意外被魔女留下吻痕或者誤闖結界後，會橫死其中。
即使是關系戶，當魔女結界閉合後也無法再去插手，雖然首要目標是殺死安藤，但變成了那種殺戮是本能的東西，悲痛欲絕到靈魂都扭曲掉了的雅菜已經認不出來任何人，只想把在場的全都殺了。
Q：丘比的話好難讀懂。
A：幾乎全部摘自本篇語錄，有為了貼合本文潤色的部分，總之看看原著。
人類邊和魔法少女邊都在大暴雷，是否覺得眼下的局面太過於絕望了？不要緊，均衡存乎萬物之間，很會帶節奏的本魔石精馬上給大家端點好的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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