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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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廳裏的CISSP回來上班了！
對於警視廳大多數人來說，曉美秋也的名字遠沒有他取得的證書名頭大，不少人都在暗地裏打著主意想在他離開前薅他那麽一兩次——沒錯，雖然不放在明面上討論，但大家都覺得，曉美秋也是遲早有一天要追求飛黃騰達、大富大貴的。
非職業組的警察基本是靠熬資歷出頭，哪裏能留住CISSP拿著低薪還幹牛馬活兒啊？
更何況，從搜查一課的高木涉那裏還聽說，這位CISSP在幾年之內連著失去了兩個摯友後，承受不住打擊，精神狀態似乎出現了很大的問題，要真是這樣那更要在他徹底倒下之前抓住機會榨……讓他創造盡可能多的價值。
然而——傳言裏頹廢的、一蹶不振的CISSP回來上班了！精神抖擻的！
資料班的負責人是在眾目睽睽下親自去門口接他的，他攬著自己看起來確實憔悴且消瘦了不少的手下心裏不禁百感交集，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為一句幹巴巴的“回來就好”。
雖然在職場上大多人之間只是單純的同事關系，但認同曉美秋也能力和品性的資料班的眾人還是很心疼這個孩子的遭遇的，早在他考取CISSP、以及在松田陣平殉職之前，整個部門就對他照顧有佳，雖然談不上什麽相親相愛，但至少勾心鬥角的互踩是絕對沒有的。
即使他三天兩頭跑去其他部門然後大出風頭，即使後來上級點名要他去協辦案件，也沒有誰因為妒忌就對他進行排擠，要知道自從曉美秋也進入部門後，資料班的曝光度和存在感簡直提升了數倍不止，大家幹脆保持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心態，安心躺平被帶飛。
一部分對他的憐愛，一部分微妙的功利心，讓資料班的眾人在曉美秋也被特批休假期間還怪想念他的，尤其當高木涉無意透露出曉美秋也糟糕的現狀後，他們更是在各種意義上都感到有點揪心。
好在，曉美秋也回來上班了，他瘦的確實很厲害，但至少腳步是穩而堅定的，哪裏有傳言中那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樣子嘛！好好養個幾天肯定又可以變得很漂亮了！
出差歸來的伊達航專門在午休時間跑來了一趟，他看著不久前還讓他擔心到輾轉反側的曉美秋也如今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的樣子，一時間拿不準是妙手回春的醫生開了靈丹妙藥，還是娜塔莉的關懷達到了感化的效果，讓之前聽起來過的非常糟糕的曉美秋也奇跡般地好轉了。
哈哈，總不能他是真的開啟了一段新的戀情吧！
於是心中爽快的伊達航爽朗道：“能看到你重新振作起來的樣子真好啊，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事情就盡管來找我吧。”
哪怕是好脾氣的溫和派也會被田代忠嗣激出火氣——更何況伊達航其實並沒有好脾氣，也不是溫和派，這奪走他兩位摯友性命、還將一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他絕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在田代忠嗣的事情上，伊達航甚至開始支持曉美秋也采用激進的手段。
“我聯系上了之前和松田有過往來的那名公安。”
他將曉美秋也引至無人的場所後說：“對方答應向你開放一些不涉及國家核心機密的數據庫權限，作為交換，在公安方需要協助的時候，你要隨時隨地無條件的響應他們。”
CISSP的名頭還真是好用，微笑著的曉美秋也想，兩邊的條件其實並不平等，但無所謂了，他要的就是公安向他敞開大門——哪怕只是敞開一條門縫，但只要你敢開這個口子，他就能靠自己的能力去你家裏逛大街。
讓陣平去做炸彈肯定也是不在話下的，那麽，好的網絡安全註冊師，同樣也是好的黑客，公安怕不是因為他的歷來表現、或許還因為一些沾親帶故的裙帶關系過於信任他了一點，這波引賊入室，利害配平一下姑且也能算是雙贏了。
曉美秋也很開心，他花了半個月寫了一個軟件，無聲無息的擊穿了公安的系統防線。
放在松田陣平還在的時候，他是絕不會做這種風險極大的激進舉動的，別說是公安了，他連警視廳的系統都仍手下有留情。
但在松田陣平死去後，那所謂的“一擊必殺約定”自然作廢，曉美秋也按著自己的心意肆意行動著，在他看來，被抓住大不了就引頸受戮，這點代價和他想要的東西相比不值一提。
至於為什麽嫌疑方有兩處，他卻首選了最敏感的公安開刀？
啊，那當然是因為想要幫助說願意給他一個家的諸伏景光啦。
諸伏景光真是個大好人啊，在陰濕的箱子裏不但願意給臟兮兮的流浪動物一個擁抱，甚至還會承諾後續會負責到底——曉美秋也沒想過對方開的是空頭支票這個問題，畢竟，那可是諸伏景光啊，從大學開始，至今一直都是個好人的諸伏景光啊！
曉美秋也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好東西能拿出來作為回報，但又不能不回報，冷情的貓姑且都會叼來死老鼠感謝人類的照顧——當然，他不會給諸伏景光送死老鼠，但他可以為了諸伏景光冒險將公安翻個底朝天，去排查那埋伏在警察裏的暗釘是否會威脅他的後方。
不查不要緊，一查還真搞出了大的，雖然不能草率的蓋棺定論，但至少曉美秋也能確認的是——公安裏面居然真的有點問題。
有一位中層在十二月初時，曾向不明賬戶發送了加密信息。
由於公安的工作性質特殊，他們經常會采用加密的方式保護信息往來間的安全，這本不該引起曉美秋也過多的註意，然而在試著轉碼了幾次這位中層發出的消息後，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跟丟了目標的曉美秋也突然嗅出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來。
他當然破解過其他公安人員的加密信息，並且對那些奇奇怪怪的勁爆內容表示沒有一點興趣，他甚至隨手幫過幾位保密工作做的極差的公安善後，可以說算得上是不請自來在你家逛街，但會幫你把垃圾袋順手提下去的良善模範。
曉美秋也至今只在兩個人身上嘗過滑鐵盧的滋味：明明是普通人，卻詭異的、無論如何都找不著蹤跡的田代忠嗣；以及那枚紮在警察系統中的，眼耳通天、向外傳遞內部信息極快的釘子。
田代忠嗣可能是公安嗎？
那麽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你說內鬼在公安裏？”
額頭上滲出冷汗的伊達航慎重道：“你認真的嗎，曉美？公安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懷疑指認的，這件事非常重大，你對這個結論能有幾成把握？”
作為親自調查後得出結論的那一方，如果讓曉美秋也進行自我評價，那他會覺得自己有十成把握——鬼鬼祟祟的反正一定不是好人，不管是不是釘子，總之先打了再說。
但是，曉美秋也在面對像是大哥的伊達航時，多少還存著收斂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只會同樣表現出慎重道：“六七成吧。”
有六七成的概率確認這個人是公安的內鬼——說實話，不算低了。
伊達航想起聽來的那些松田陣平聯絡公安時的擔憂，他盯著曉美秋也的臉定定的思考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曉美，這件事讓我先去探一探，”他說：“你不要露頭太多，記得做好掃尾工作就行。”
這件事的危險性根本不需要專門提起，如果是誤會，賠禮道歉擔責受罰就能解決；怕就怕萬一真的中了大獎，狗急跳墻的內鬼會和曉美秋也魚死網破。
這件松田陣平死前一直掛念著的事，伊達航在衡量了許多後，還是決定冒險接下來，一方面，作為鬼冢班的班長，他順理成章的會想要保護一下自己的同期；另一方面，曉美秋也如今的狀態仍不穩定，哪怕看在松田陣平的面子上，他也該對這被留下的人盡一份心。
“放心吧，我和公安在今天之前從未有過接觸，跟你這顯眼的靶子不一樣，做的小心一點的話應該不會被盯上的。”伊達航說：“當然，要是不小心打草驚蛇，在對方起疑心想要順著我查下去的空檔裏就拜托你撈我了。”
本只是想告知伊達航、並不想拖他下水的曉美秋也在沈默了一陣子後，答應了。
讓伊達航來做游走於他和公安之間的第三方，確實也是最合適的選擇，他做的事情本就不適合過於拋頭露面，伊達航本人的曝光度低，在他們後續有意互相保持距離、且曉美秋也主動做一些手腳的情況下，不去刻意深入調查的話很難將二人聯系在一起。
尤其重要的是他們能做到無條件的信任彼此，這牢不可摧的起始關系意味著出現任何差錯，不管是伊達航還是曉美秋也都會竭盡全力的去保下對方。
與松田陣平的聯盟破碎後，新的聯盟就此誕生。
------------------------------------------------------------------------------
這是曉美秋也入職後的第五個新年。
也是在看不到頭的未來裏，第一個松田陣平不在的新年。
兩個月的緩沖時間對曉美秋也來說還是太短了，他並沒有完全收拾好自己，在掙紮了許久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探望松田丈太郎的想法，松田父子相似的眉眼讓他光是想一想那個場景就感到恐懼，再說了，恐怕松田丈太郎也未必想要見自己。
他用盡所有的勇氣，也不過是打了一筆錢給松田丈太郎，並發送了簡短的、內容為祝賀新春的普普通通的郵件。
在綻放著煙火的跨年夜，獨自一人在房間裏的曉美秋也望著東京的天空怔怔的想著，他去年獲得的簽文似乎早已預示到了他該有的未來，或許，這事上真的有神明大人也說不定。
怪異防憂惱，人宅見分離，惜華還值雨，杯酒惹閑非——如今看來，四條簽詩幾乎句句屬實、刀刀見血，早在一年前就已經為他的人生蓋棺定論了。
更何況，這枚簽詩並沒有被松田陣平掛去最高處，而是他自己踮起腳，掛在了剛剛能夠到的樹枝上。
四年的兇簽，唯有這一次沒掛去最高點——所言的厄運就皆成了真。
裹在被子中遲遲無法入睡的曉美秋也渾渾噩噩的想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嗎？他踩在刀尖上的人生只消一次懈怠，就會滿盤結束，一切化為烏有。
如果能重來一次……
好想要重來一次……
他扯緊被褥，任憑眼淚將枕頭打濕。
……
年後，伊達航和娜塔莉邀請曉美秋也去定好的餐廳吃飯。
“我和娜塔莉決定今年春天就結婚。”
伊達航伸出手，向曉美秋也展示他才買下不久的婚戒：“趁著過年的機會，我們兩家互相見了彼此的家長，談的很愉快就順勢定下了。”
看著他寫滿幸福的臉，曉美秋也露出了一個淺淡卻真心的笑容。
“具體的日子還沒定嗎？”
“還沒定，不過至少得等開春後過一段時間吧，能暖和一點，”伊達航撓了撓頭：“如果在很冷的天氣裏穿婚紗，我害怕娜塔莉會感冒。”
忍不住用胳膊肘頂了一下嘿嘿傻笑著的未婚夫，紅著一張臉的娜塔莉對曉美秋也說：“曉美君到時候還願意給我和航君當伴郎嗎？”
“嗯，好呀，”曉美秋也爽快道：“我覺得我的形象還是不錯的……”
“說這話之前你倒是記得定期理發，”伊達航調笑他：“你的頭發都快要碰到肩膀了，平時打理起來不會覺得困擾嗎？”
曉美秋也頓了一下，他擡起左手撩了撩腦後的碎發，隨口道：“……忙忘了，有時間了再說吧。”
總感覺這家夥一個人是真的照顧不好自己，卻又固執的不願意被幫助……
伊達航嘆氣。
“對了，有件事還是得告訴你一下，”伊達航突然嚴肅道：“這個包廂我檢查過了，可以說一下這個話題。”
曉美秋也歪了歪頭：“？”
“之前有一次，娜塔莉在街上遇到了和我一直聯絡的那位公安，”伊達航繼續道：“他通過娜塔莉告知，讓我記下‘風見裕也’這個名字，曉美，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腦子裏快速的過了一遍看過的資料，曉美秋也淡然道：“啊，這個人可能是降谷同學或者是景光的接頭人。”
一般來說，臥底搜查官的接頭人也是需要嚴格保密的重要內容之一，公安在做什麽呢？將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伊達航，還專門拐了一個彎，走了娜塔莉的線？
覺得這件事有些詭異的曉美秋也追問道：“班長，這件事你後續是怎麽處理的？”
“呃，我去核實了一下這條信息的真假，”伊達航說：“倒是確實有這號人沒錯，但我沒有和他進一步的接觸。”
“不要去接觸，”曉美秋也皺了皺眉：“將臥底搜查官的接頭人告知給行動外的人員？即使班長你是在編刑警，也不該有這種先例才對，太胡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伊達航再三保證過那位與他聯系的聯絡人可信，心中警鈴大作的曉美秋也簡直感覺自己的毛發都要豎起來了。
然而，伊達航接下來僅用了一句話就安撫了他。
“放心吧，這個人之前和松田……也有過接觸。”
伊達航說：“而且我們為了避嫌基本不見面，是用加密信息的方式聯絡彼此的。”
和陣平聯絡過？
曉美秋也一楞，他張了張嘴，在嘗試了幾次仍然無法發出聲音後，選擇了垮下肩膀放棄。
“陣平……啊，既然是陣平信任的……那肯定沒問題吧。”
如果是松田陣平信賴的人，那一定沒問題吧。
只是在無意之中似乎把娜塔莉也不小心扯進來了啊，他想，不過不要緊，以伊達航的能力，及時嗅到危險並帶著娜塔莉從中脫身並不是很難做到的事，況且，如果他們真的中大獎一巴掌拍在了釘子的腦袋上，以對方那種狡兔三窟的行事作風，多半會在稍作警告後銷聲匿跡，在這個時間差中間是來得及做補救的。
“有任何不對的事情，班長，以你的安全為先。”曉美秋也說：“必要的時候將我推至面上也不要緊，我並不怕和他對上——”
不如說，他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碰一碰。
田代忠嗣也是，釘子也是，真的忍這些狗東西很久了。
伊達航點了點頭，他招呼著娜塔莉和曉美秋也享用美食，將工作上的事情在此刻暫時完完全全的拋在了腦後。
這場聚餐在兩個小時後結束了。
回到住處的曉美秋也從抽屜裏拿出了一臺備用機。
開機後，果不其然，裏面躺著一封郵件。
向上一翻，來自這亂碼一樣的郵件號的信息已經有近十條了，自他在暗巷中與諸伏景光分別後，這個號碼隔三差五的就會發來信息，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要加入嗎？
黑暗中，那雙黯淡的金瞳在屏幕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種別樣的陰翳感。
幾分鐘後，曉美秋也回覆道——
還沒有考慮好。
……
…………
“這家夥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
一個囂張的女聲說。
“這麽久了，根本就是在敷衍你嘛，琴酒。”
一個戲謔的女聲說。
嘶嘶燃燒著的香煙被按進了煙灰缸。
“沒關系，”一個低沈的男聲說：“天才總是能得到更多的容忍。”
——還有掙紮的力氣，無非是因為手中還握著微弱的底氣罷了。
那男聲冷笑道：“反正，他很快就會同意的。”
馬上就會變得一無所有的你，還有何處可去呢？
--------------------
失去了松田後，秋桑的處事分寸和邏輯思維能力都開始失控了。會因為沒掛簽這種理由就恨自己一整個新年，情感上更是完全失控了。拴著他還在前進的執念是景光給的支票，但……
充斥了錯誤的判斷、扭曲的誤解、以及生離死別的第一周目即將在無法停下的失控中結束，在秋桑簽約之前作話都不會再出現內容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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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警視廳大多數人來說，曉美秋也的名字遠沒有他取得的證書名頭大，不少人都在暗地裏打著主意想在他離開前薅他那麽一兩次——沒錯，雖然不放在明面上討論，但大家都覺得，曉美秋也是遲早有一天要追求飛黃騰達、大富大貴的。
非職業組的警察基本是靠熬資歷出頭，哪裏能留住CISSP拿著低薪還幹牛馬活兒啊？
更何況，從搜查一課的高木涉那裏還聽說，這位CISSP在幾年之內連著失去了兩個摯友後，承受不住打擊，精神狀態似乎出現了很大的問題，要真是這樣那更要在他徹底倒下之前抓住機會榨……讓他創造盡可能多的價值。
然而——傳言裏頹廢的、一蹶不振的CISSP回來上班了！精神抖擻的！
資料班的負責人是在眾目睽睽下親自去門口接他的，他攬著自己看起來確實憔悴且消瘦了不少的手下心裏不禁百感交集，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為一句幹巴巴的“回來就好”。
雖然在職場上大多人之間只是單純的同事關系，但認同曉美秋也能力和品性的資料班的眾人還是很心疼這個孩子的遭遇的，早在他考取CISSP、以及在松田陣平殉職之前，整個部門就對他照顧有佳，雖然談不上什麽相親相愛，但至少勾心鬥角的互踩是絕對沒有的。
即使他三天兩頭跑去其他部門然後大出風頭，即使後來上級點名要他去協辦案件，也沒有誰因為妒忌就對他進行排擠，要知道自從曉美秋也進入部門後，資料班的曝光度和存在感簡直提升了數倍不止，大家幹脆保持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好心態，安心躺平被帶飛。
一部分對他的憐愛，一部分微妙的功利心，讓資料班的眾人在曉美秋也被特批休假期間還怪想念他的，尤其當高木涉無意透露出曉美秋也糟糕的現狀後，他們更是在各種意義上都感到有點揪心。
好在，曉美秋也回來上班了，他瘦的確實很厲害，但至少腳步是穩而堅定的，哪裏有傳言中那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樣子嘛！好好養個幾天肯定又可以變得很漂亮了！
出差歸來的伊達航專門在午休時間跑來了一趟，他看著不久前還讓他擔心到輾轉反側的曉美秋也如今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的樣子，一時間拿不準是妙手回春的醫生開了靈丹妙藥，還是娜塔莉的關懷達到了感化的效果，讓之前聽起來過的非常糟糕的曉美秋也奇跡般地好轉了。
哈哈，總不能他是真的開啟了一段新的戀情吧！
於是心中爽快的伊達航爽朗道：“能看到你重新振作起來的樣子真好啊，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事情就盡管來找我吧。”
哪怕是好脾氣的溫和派也會被田代忠嗣激出火氣——更何況伊達航其實並沒有好脾氣，也不是溫和派，這奪走他兩位摯友性命、還將一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他絕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在田代忠嗣的事情上，伊達航甚至開始支持曉美秋也采用激進的手段。
“我聯系上了之前和松田有過往來的那名公安。”
他將曉美秋也引至無人的場所後說：“對方答應向你開放一些不涉及國家核心機密的數據庫權限，作為交換，在公安方需要協助的時候，你要隨時隨地無條件的響應他們。”
CISSP的名頭還真是好用，微笑著的曉美秋也想，兩邊的條件其實並不平等，但無所謂了，他要的就是公安向他敞開大門——哪怕只是敞開一條門縫，但只要你敢開這個口子，他就能靠自己的能力去你家裏逛大街。
讓陣平去做炸彈肯定也是不在話下的，那麽，好的網絡安全註冊師，同樣也是好的黑客，公安怕不是因為他的歷來表現、或許還因為一些沾親帶故的裙帶關系過於信任他了一點，這波引賊入室，利害配平一下姑且也能算是雙贏了。
曉美秋也很開心，他花了半個月寫了一個軟件，無聲無息的擊穿了公安的系統防線。
放在松田陣平還在的時候，他是絕不會做這種風險極大的激進舉動的，別說是公安了，他連警視廳的系統都仍手下有留情。
但在松田陣平死去後，那所謂的“一擊必殺約定”自然作廢，曉美秋也按著自己的心意肆意行動著，在他看來，被抓住大不了就引頸受戮，這點代價和他想要的東西相比不值一提。
至於為什麽嫌疑方有兩處，他卻首選了最敏感的公安開刀？
啊，那當然是因為想要幫助說願意給他一個家的諸伏景光啦。
諸伏景光真是個大好人啊，在陰濕的箱子裏不但願意給臟兮兮的流浪動物一個擁抱，甚至還會承諾後續會負責到底——曉美秋也沒想過對方開的是空頭支票這個問題，畢竟，那可是諸伏景光啊，從大學開始，至今一直都是個好人的諸伏景光啊！
曉美秋也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好東西能拿出來作為回報，但又不能不回報，冷情的貓姑且都會叼來死老鼠感謝人類的照顧——當然，他不會給諸伏景光送死老鼠，但他可以為了諸伏景光冒險將公安翻個底朝天，去排查那埋伏在警察裏的暗釘是否會威脅他的後方。
不查不要緊，一查還真搞出了大的，雖然不能草率的蓋棺定論，但至少曉美秋也能確認的是——公安裏面居然真的有點問題。
有一位中層在十二月初時，曾向不明賬戶發送了加密信息。
由於公安的工作性質特殊，他們經常會采用加密的方式保護信息往來間的安全，這本不該引起曉美秋也過多的註意，然而在試著轉碼了幾次這位中層發出的消息後，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跟丟了目標的曉美秋也突然嗅出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來。
他當然破解過其他公安人員的加密信息，並且對那些奇奇怪怪的勁爆內容表示沒有一點興趣，他甚至隨手幫過幾位保密工作做的極差的公安善後，可以說算得上是不請自來在你家逛街，但會幫你把垃圾袋順手提下去的良善模範。
曉美秋也至今只在兩個人身上嘗過滑鐵盧的滋味：明明是普通人，卻詭異的、無論如何都找不著蹤跡的田代忠嗣；以及那枚紮在警察系統中的，眼耳通天、向外傳遞內部信息極快的釘子。
田代忠嗣可能是公安嗎？
那麽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你說內鬼在公安裏？”
額頭上滲出冷汗的伊達航慎重道：“你認真的嗎，曉美？公安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懷疑指認的，這件事非常重大，你對這個結論能有幾成把握？”
作為親自調查後得出結論的那一方，如果讓曉美秋也進行自我評價，那他會覺得自己有十成把握——鬼鬼祟祟的反正一定不是好人，不管是不是釘子，總之先打了再說。
但是，曉美秋也在面對像是大哥的伊達航時，多少還存著收斂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只會同樣表現出慎重道：“六七成吧。”
有六七成的概率確認這個人是公安的內鬼——說實話，不算低了。
伊達航想起聽來的那些松田陣平聯絡公安時的擔憂，他盯著曉美秋也的臉定定的思考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曉美，這件事讓我先去探一探，”他說：“你不要露頭太多，記得做好掃尾工作就行。”
這件事的危險性根本不需要專門提起，如果是誤會，賠禮道歉擔責受罰就能解決；怕就怕萬一真的中了大獎，狗急跳墻的內鬼會和曉美秋也魚死網破。
這件松田陣平死前一直掛念著的事，伊達航在衡量了許多後，還是決定冒險接下來，一方面，作為鬼冢班的班長，他順理成章的會想要保護一下自己的同期；另一方面，曉美秋也如今的狀態仍不穩定，哪怕看在松田陣平的面子上，他也該對這被留下的人盡一份心。
“放心吧，我和公安在今天之前從未有過接觸，跟你這顯眼的靶子不一樣，做的小心一點的話應該不會被盯上的。”伊達航說：“當然，要是不小心打草驚蛇，在對方起疑心想要順著我查下去的空檔裏就拜托你撈我了。”
本只是想告知伊達航、並不想拖他下水的曉美秋也在沈默了一陣子後，答應了。
讓伊達航來做游走於他和公安之間的第三方，確實也是最合適的選擇，他做的事情本就不適合過於拋頭露面，伊達航本人的曝光度低，在他們後續有意互相保持距離、且曉美秋也主動做一些手腳的情況下，不去刻意深入調查的話很難將二人聯系在一起。
尤其重要的是他們能做到無條件的信任彼此，這牢不可摧的起始關系意味著出現任何差錯，不管是伊達航還是曉美秋也都會竭盡全力的去保下對方。
與松田陣平的聯盟破碎後，新的聯盟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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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曉美秋也入職後的第五個新年。
也是在看不到頭的未來裏，第一個松田陣平不在的新年。
兩個月的緩沖時間對曉美秋也來說還是太短了，他並沒有完全收拾好自己，在掙紮了許久後，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探望松田丈太郎的想法，松田父子相似的眉眼讓他光是想一想那個場景就感到恐懼，再說了，恐怕松田丈太郎也未必想要見自己。
他用盡所有的勇氣，也不過是打了一筆錢給松田丈太郎，並發送了簡短的、內容為祝賀新春的普普通通的郵件。
在綻放著煙火的跨年夜，獨自一人在房間裏的曉美秋也望著東京的天空怔怔的想著，他去年獲得的簽文似乎早已預示到了他該有的未來，或許，這事上真的有神明大人也說不定。
怪異防憂惱，人宅見分離，惜華還值雨，杯酒惹閑非——如今看來，四條簽詩幾乎句句屬實、刀刀見血，早在一年前就已經為他的人生蓋棺定論了。
更何況，這枚簽詩並沒有被松田陣平掛去最高處，而是他自己踮起腳，掛在了剛剛能夠到的樹枝上。
四年的兇簽，唯有這一次沒掛去最高點——所言的厄運就皆成了真。
裹在被子中遲遲無法入睡的曉美秋也渾渾噩噩的想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嗎？他踩在刀尖上的人生只消一次懈怠，就會滿盤結束，一切化為烏有。
如果能重來一次……
好想要重來一次……
他扯緊被褥，任憑眼淚將枕頭打濕。
……
年後，伊達航和娜塔莉邀請曉美秋也去定好的餐廳吃飯。
“我和娜塔莉決定今年春天就結婚。”
伊達航伸出手，向曉美秋也展示他才買下不久的婚戒：“趁著過年的機會，我們兩家互相見了彼此的家長，談的很愉快就順勢定下了。”
看著他寫滿幸福的臉，曉美秋也露出了一個淺淡卻真心的笑容。
“具體的日子還沒定嗎？”
“還沒定，不過至少得等開春後過一段時間吧，能暖和一點，”伊達航撓了撓頭：“如果在很冷的天氣裏穿婚紗，我害怕娜塔莉會感冒。”
忍不住用胳膊肘頂了一下嘿嘿傻笑著的未婚夫，紅著一張臉的娜塔莉對曉美秋也說：“曉美君到時候還願意給我和航君當伴郎嗎？”
“嗯，好呀，”曉美秋也爽快道：“我覺得我的形象還是不錯的……”
“說這話之前你倒是記得定期理發，”伊達航調笑他：“你的頭發都快要碰到肩膀了，平時打理起來不會覺得困擾嗎？”
曉美秋也頓了一下，他擡起左手撩了撩腦後的碎發，隨口道：“……忙忘了，有時間了再說吧。”
總感覺這家夥一個人是真的照顧不好自己，卻又固執的不願意被幫助……
伊達航嘆氣。
“對了，有件事還是得告訴你一下，”伊達航突然嚴肅道：“這個包廂我檢查過了，可以說一下這個話題。”
曉美秋也歪了歪頭：“？”
“之前有一次，娜塔莉在街上遇到了和我一直聯絡的那位公安，”伊達航繼續道：“他通過娜塔莉告知，讓我記下‘風見裕也’這個名字，曉美，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腦子裏快速的過了一遍看過的資料，曉美秋也淡然道：“啊，這個人可能是降谷同學或者是景光的接頭人。”
一般來說，臥底搜查官的接頭人也是需要嚴格保密的重要內容之一，公安在做什麽呢？將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伊達航，還專門拐了一個彎，走了娜塔莉的線？
覺得這件事有些詭異的曉美秋也追問道：“班長，這件事你後續是怎麽處理的？”
“呃，我去核實了一下這條信息的真假，”伊達航說：“倒是確實有這號人沒錯，但我沒有和他進一步的接觸。”
“不要去接觸，”曉美秋也皺了皺眉：“將臥底搜查官的接頭人告知給行動外的人員？即使班長你是在編刑警，也不該有這種先例才對，太胡來了。”
如果不是因為伊達航再三保證過那位與他聯系的聯絡人可信，心中警鈴大作的曉美秋也簡直感覺自己的毛發都要豎起來了。
然而，伊達航接下來僅用了一句話就安撫了他。
“放心吧，這個人之前和松田……也有過接觸。”
伊達航說：“而且我們為了避嫌基本不見面，是用加密信息的方式聯絡彼此的。”
和陣平聯絡過？
曉美秋也一楞，他張了張嘴，在嘗試了幾次仍然無法發出聲音後，選擇了垮下肩膀放棄。
“陣平……啊，既然是陣平信任的……那肯定沒問題吧。”
如果是松田陣平信賴的人，那一定沒問題吧。
只是在無意之中似乎把娜塔莉也不小心扯進來了啊，他想，不過不要緊，以伊達航的能力，及時嗅到危險並帶著娜塔莉從中脫身並不是很難做到的事，況且，如果他們真的中大獎一巴掌拍在了釘子的腦袋上，以對方那種狡兔三窟的行事作風，多半會在稍作警告後銷聲匿跡，在這個時間差中間是來得及做補救的。
“有任何不對的事情，班長，以你的安全為先。”曉美秋也說：“必要的時候將我推至面上也不要緊，我並不怕和他對上——”
不如說，他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碰一碰。
田代忠嗣也是，釘子也是，真的忍這些狗東西很久了。
伊達航點了點頭，他招呼著娜塔莉和曉美秋也享用美食，將工作上的事情在此刻暫時完完全全的拋在了腦後。
這場聚餐在兩個小時後結束了。
回到住處的曉美秋也從抽屜裏拿出了一臺備用機。
開機後，果不其然，裏面躺著一封郵件。
向上一翻，來自這亂碼一樣的郵件號的信息已經有近十條了，自他在暗巷中與諸伏景光分別後，這個號碼隔三差五的就會發來信息，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要加入嗎？
黑暗中，那雙黯淡的金瞳在屏幕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種別樣的陰翳感。
幾分鐘後，曉美秋也回覆道——
還沒有考慮好。
……
…………
“這家夥還真是給臉不要臉啊。”
一個囂張的女聲說。
“這麽久了，根本就是在敷衍你嘛，琴酒。”
一個戲謔的女聲說。
嘶嘶燃燒著的香煙被按進了煙灰缸。
“沒關系，”一個低沈的男聲說：“天才總是能得到更多的容忍。”
——還有掙紮的力氣，無非是因為手中還握著微弱的底氣罷了。
那男聲冷笑道：“反正，他很快就會同意的。”
馬上就會變得一無所有的你，還有何處可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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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松田後，秋桑的處事分寸和邏輯思維能力都開始失控了。會因為沒掛簽這種理由就恨自己一整個新年，情感上更是完全失控了。拴著他還在前進的執念是景光給的支票，但……
充斥了錯誤的判斷、扭曲的誤解、以及生離死別的第一周目即將在無法停下的失控中結束，在秋桑簽約之前作話都不會再出現內容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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