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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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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給探花郎慕笛玉任了新官職後,蘭微霜就讓今科狀元榜眼探花三個人回了席間,然後蘭微霜自覺今晚這場宮宴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心情愉快地認真享用膳食。

底下的暗潮湧動皆與他無關。

滿桌膳食間有一道果飲,味道清冽帶一點不重的甜味,蘭微霜覺得好喝,多喝了兩杯,很快便有了飽意。

既然吃飽了,蘭微霜就悠悠然起身,從高臺上的孤位下來,不打招呼地準備離開這場宮宴了。

打招呼太麻煩,而且蘭微霜自己吃飯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所以也不喜歡打擾別人吃飯,他這會兒要是出聲,別人都得停下筷子聽他說話,蘭微霜覺得累贅、沒必要。

蘭微霜沒出聲,身為大太監的九思在“高聲通傳”和“默聲跟隨”中迅速選擇了後者。

所以直到蘭微霜走過了紫宸殿的三分之一,埋頭宴飲、不敢高聲語的百官們才註意到皇帝的動向,並且不約而同踟躕起來。

陛下這麽不打招呼、直接中途離開這場宮宴,對不住謝淮清這位鎮北大將軍、新晉定國公的面子倒“無傷大雅”,但陛下一聲不吭的,讓他們這些註意到了的朝臣們有點為難啊——按禮來說,他們現在應該起身恭送,但陛下又走得不肯出聲,他們是不是也不該把動靜鬧大?

有大臣琢磨著,陛下這潦草無聲地結束了這場給大將軍接風的宮宴,會不會也是陛下有意冷落大將軍的一環?

席間,謝淮清擡眸,看著蘭微霜悠然地走出紫宸殿,是全然不把兩邊的文武百官放在眼裏的姿態,倒是和傳聞中“目中無人”的脾氣有點貼合了。

但說來奇怪,目中無人應該是會讓旁人感到不愉的,可謝淮清看著蘭微霜,竟未覺得他的行徑愚蠢惡毒,即便“追根究底”下來,今晚他謝淮清算是被這位陛下落了面子。

大抵是蘭微霜太談噱自若的緣故。

就像對待一只貓,你不會因為這只貓喜歡逗弄老鼠玩,就覺得這貓“壞”,不過它的天性罷了。

蘭微霜可以是這只“貓”,文武百官在他眼裏可以是一堆“老鼠”,不過謝淮清沒把自己當會被逗弄的老鼠,所以才能從中覺出幾分趣味來,不似其他人那麽謹小慎微。

謝淮清可有可無地瞎琢磨,再看向殿門,發現蘭微霜不知何時已經完全離開了。

他笑了下,心說他最近可是真閑得慌了,居然在這兒把天子比作逗老鼠的貓……

大不敬。

蘭微霜離開紫宸殿,回承恩殿的路上,經過一個暖亭,正好他覺得走累了,反正現在回寢殿也沒其他事做,索性便在暖亭停了下來。

暖亭裏有宮人隨時守侍,燭火通明、炭火也足,休憩用的長榻鋪得幹凈柔軟,榻前桌上擺著幾個時辰便要替換一輪的糕點、水果,壺中熱水也是將涼便要及時替換上熱的。這張方桌之外不遠處,亭中還有一張略長的矮桌,上面放著點茶需要的器物。

四周軟帳輕垂,四角宮人靜立,爐間炭火偶爾發出一點火星的聲響。

這樣的暖亭在宮裏還有許多座,主要任務就是在浪費之中等著這座宮城唯一的主人駕臨。

蘭微霜靠在軟榻上,本來覺得浪費,下意識想說以後裁撤了類似這暖亭的規格算了。

但是轉而一尋思,還是作罷,反正大夏國庫不缺錢。

暖亭冬日才用,在此值守對於宮人們而言是個松快活,暖和、皇帝還鮮少來,撤下去的糕點果飲雖然賬面上是浪費了,但其實宮人們大抵私下裏會偷偷分了打個牙祭,這般蠅頭小利也算是宮裏默契的“潛規則”。

反正皇帝是沒有閑心問起這些細節的,容易顯得沒格調。

至於暴君想要砍人腦袋,那有的是“事出有因”,例如你今日的衣裳顏色礙眼了、今日天氣不好了……高壓之下,宮人們雖然對皇帝戰戰兢兢,但私下裏卻也仍是敢墨守宮人間的成規的。

蘭微霜不打算再貿然打破宮人間的生態。

前幾天他嫌人多、突發奇想說要放一批宮人出宮,結果還得找個修行宮的活補上,怪麻煩,幸好國庫富有,加上原來的暴君形象深入人心,沒受到阻礙。

蘭微霜靠在軟榻上出神,九思上前畢恭畢敬給他倒水。

因為剛才宮宴上,蘭微霜多喝了兩杯果飲,九思註意到了,想著陛下今日喜歡這個,正好暖亭這邊桌上有備,九思便大著膽子沒有倒其他的水,而是倒了果飲。

蘭微霜稍稍回神,端起來喝,突然又想起了主角謝緣君。

今天都沒有特別折辱他……

蘭微霜掃了眼對面的點茶茶桌,若有所思地對九思吩咐了句:“去把人叫過來。”

九思領命離去。

又過了會兒,喝完了手裏這杯果飲,蘭微霜才全然回過神,想起來自己剛才是走神、凡事不理的毛病又犯了,讓九思去叫人,卻沒有說清楚到底要叫誰。

九思大概是見他沒有說清楚,也不敢追問,便直接回朝堂叫人去了……估計得把文武百官都要叫過來。

不過倒也無妨,當著百官的面折辱謝緣君,更利於積攢主角對他的仇恨進度。

蘭微霜悠哉地靠在軟榻上,繼續享用宮人幫他倒的果飲。

這果飲不知道怎麽做的,清冽微甜,蘭微霜把它當稍微帶點甜味和氣泡感的白水喝,既比白水更有滋味,又不至於讓嬌弱的胃難受。

一杯的量也不大,但蘭微霜才多喝了幾杯,突然覺得有點頭暈。

他皺了皺眉,想起來問系統:【小茍,這果飲什麽做的?我喝點沒事吧?】

系統乖巧道:【沒關系哦,宿主,雖然您身體素質不是很強,但是這種果飲原材料的果子就性溫平、制作過程也只加了微量酒液提香,這個時代的酒度數很低的,微量下更是等於沒有,宿主不用擔心呢~】

蘭微霜沈默了下,然後說:【可是我開始頭暈了。】

系統語氣驚訝:【那宿主就不要再喝啦!】

蘭微霜:【我謝謝你提醒我啊,小茍。】

小茍系統非常驕傲:【不客氣呢~】

蘭微霜放下了杯子,不再亂喝。

好好的果飲,加什麽酒液。

九思去叫人還沒回來,蘭微霜索性靠在軟榻上閉眼小憩。

而大太監九思一路尋思著回到紫宸殿,蘭微霜剛才那句“去把人叫過來”,九思想著以陛下的“隨性”作風,應當就是把宮宴上的大人們都叫過去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陛下這回是想要做什麽……難道陛下是覺得剛才在宮宴上太輕易放過謝大將軍了嗎?

九思躬身進入紫宸殿,傳蘭微霜的旨意,叫所有大臣現在前往水曲閣。

宮宴上的朝臣們都對陛下這意思捉摸不定,但既然旨意到了,他們也只能不管結沒結束用膳,都起身依次站好前後、出了紫宸殿。

身為丞相的謝照古是百官之首。

今晚宮宴的主角謝淮清功績卓越、剛被封為定國公,縱然年紀輕,但和其父謝照古一同走在最前面,無人置喙。

謝緣君如今處境尷尬,但大臣們也願意給謝家這個面子,客套地把謝緣君也推到了前面,和謝照古、謝淮清走在一起。

眾人靠近了水曲閣。

因沒有近身傳喚,所以大臣們只停留在連接著水曲閣的木廊外。

水曲閣內暖色燭光搖曳,水曲閣外夜色濃重、路邊掛著的燈籠照明效果極為有限。

大臣們站在外面,能看到蘭微霜闔眼斜靠在軟榻上。

除了謝淮清,沒人敢盯著一國之君多看,粗粗掠過一眼,便垂首靜候。

九思有點忐忑地步入水曲閣,猶豫著是否要出聲喚陛下,告知他朝臣們已經過來了。

謝淮清神色平和地看著被燭光籠罩的蘭微霜。

一國之君,的確像只養尊處優的貓,不知道這宮中是否豢養有禦貓。

水曲閣內,九思剛躊躇靠近,並未睡著的蘭微霜就睜開了眼睛。

九思不動聲色松了口氣,賠著小心地說:“陛下,大人們都過來了,都候在暖亭外呢。”

蘭微霜被剛才那幾杯果飲攪得微醺,閉眼稍歇後神思卻更倦,懶洋洋地歪頭朝亭外看了一眼,不知道是滴酒沾不得的醉意影響了視線,還是外面本就暗得看不太清,他有點瞧不明朝臣們的面貌。

不過以謝照古為首的朝臣們基本都穿著官袍,紅色挺顯眼,沒穿官袍的謝淮清和謝緣君站在前面,也挺顯眼。

只是他倆相貌有兩分神似,蘭微霜對他們又不甚熟悉,外面黑燈瞎火,他懶散一眼看過去,認不太出。

蘭微霜隱隱約約想起,今天白天謝淮清入宮時穿的竹青色廣袖袍,很不武官的一身打扮,倒是符合考過文狀元的風雅形象。

當時蘭微霜還在想,這人沙場廝殺見血頗多,穿點綠的的確對眼睛好。

這會兒掃過去一眼,蘭微霜輕擡手,指了站在前面一藍一綠中穿藍色衣袍的那個,沒勁兒說話。

九思領會到了,連忙走出水曲閣,來到朝臣們面前,低聲道:“陛下請謝將軍過去。”

眾人神色各異。

謝淮清淡然頷首。

蘭微霜精神不濟,剛才指完人便又閉上了眼睛,過會兒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他也懶得睜眼。

正好他就是打算折辱輕待主角的,睜不睜眼正眼看人都不妨事。

“點茶。”蘭微霜合著眼,輕聲吩咐。

謝淮清挑了下眉,心想這皇帝倒是看得起他,他會什麽點茶?

但謝淮清無意起沖突,便只從容回道:“是。”

謝淮清走到茶桌後面坐下了,然後開始不著四六地搗鼓茶具。

蘭微霜吩咐的聲音輕,水曲閣外的朝臣們沒聽見,但看到謝淮清坐到了茶桌後面,也明白過來這是叫他過去幹什麽了。

這真是……

陛下都離開宮宴了,卻又特意叫大將軍過來給他點茶,還把他們所有人都叫上過來圍觀這一幕……不過幸好謝將軍雖然行跪禮時不倫不類,這會兒倒是配合陛下的找茬。

蘭微霜聽到了茶具磕碰的脆響,然後是系統疑惑地詢問:【宿主,我還以為您是想要找主角的麻煩呢,原來不是呀?不過,只是讓大臣給你這個皇帝點茶,不能算一次暴君行為哦~】

聞言,蘭微霜一楞。

他睜開了眼,緩了幾息時間讓眼睛適應了燭火的光亮,又才看向茶桌方向,發現此刻坐在那裏的是謝淮清而非他以為叫來的謝緣君。

蘭微霜輕輕眨了下眼。

剛才來人應“是”的時候,他是覺得聲音似乎有點異樣,但並未多想,又不熟悉,只當“謝緣君”是心情有所動蕩。

沒想到過來的是謝淮清。

謝淮清大概是今天入宮回去之後,又換了衣服,換成了現在這身藍袍。

至於謝緣君,他雖然今天有在承恩殿院子裏抄經書,但蘭微霜並未註意,倒不知道他原本今日也穿了相似的青衣。

當下看著謝淮清生疏的制茶動作,蘭微霜不禁一笑,輕悠悠地開口:“倒是朕不慎指錯了人,竟把謝將軍叫過來了。”

這回蘭微霜音量尋常,水曲閣內外安靜,外面靜立的大臣們也聽到了他這話,一時間神色諸多精彩、心中揣測紛紛。

謝淮清擡眸,反應卻很平靜:“陛下的意思是,本是想叫臣的兄長近前?”

蘭微霜可有可無地頷首:“不過,既然謝將軍已經過來了,那就別動了。九思,再把謝緣君叫過來。”

其他朝臣們頓時事不關己低眉順眼地看腳面,心想陛下這算是折騰人的同時挑撥謝家兄弟間的關系嗎……

謝緣君也被請進了水曲閣,做的仍是點茶的活,不過他比謝淮清稍熟稔一點。

謝淮清和謝緣君相對而坐在茶桌前,並未交談。

謝淮清按著腦海中隱約有印象的流程點完茶,然後也不管成品品相如何,直接奉到了蘭微霜面前。

“陛下,夜間飲茶有礙入眠。”謝淮清和聲靜氣地說。

蘭微霜輕輕挑了下眉。

謝淮清並非溫順的脾性,偏又要用這語氣說話,不看他表情還好,搭配上眼神和面色,就叫人覺得謝淮清格外“反叛”。

“有勞謝將軍提醒,此話有理,這茶朕便不喝了,謝將軍自己喝了吧,莫要浪費。”蘭微霜疏倦道。

蘭微霜不挑謝淮清的毛病,謝淮清就繼續端著忠君的良臣表現,從容地聽話,喝下了他自己剛才點的那杯味道難以形容的茶水。

看著謝淮清喝完了,蘭微霜才慢悠悠起身,對還在點茶的謝緣君說了聲:“抄錄郎也是,把茶水喝幹凈了再走,朕就不奉陪了。”

謝緣君仍舊不習慣“抄錄郎”這個“官職”,聞言差點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垂首應是:“恭送陛下。”

他本就跪坐在茶桌前,倒是不用再特意行跪禮了。

而站著的謝淮清聽到皇帝要走,依舊不似滿朝文武其他人那樣老實行禮,只一作揖,也道:“陛下慢走。”

蘭微霜起身,微醺的狀態讓他有點恍惚,身形一晃、手掌下意識撐在了軟榻前的桌面上。

謝淮清打量著他。

九思連忙上前:“陛下,可要宣太醫?”

蘭微霜想了想,這裏離寢殿尚有距離,他被幾杯果飲弄得微醺,回去路上再吹風著涼就不好了。

“備轎回承恩殿,讓鄭太醫過去候著。”蘭微霜說完,靠回了軟榻上。

他這身體經不起折騰,如今已經懊惱不該貪杯多喝果飲了,又不是小孩子,怎麽還喜歡上“飲料”了。

九思領命,示意隨行的幹兒子小太監快去辦。這回身為大太監的九思就不親自去跑腿了。

蘭微霜有些困倦,但不想自己真的睡著過去,畢竟現在還在水曲閣。

於是他想找點事做,看向了謝淮清。

蘭微霜突然道:“謝將軍慣來的禮儀是誰教導的?”

朝臣們一聽這話,心道糟糕,陛下這是身體不舒服所以不想忍了,打算尋謝淮清磨虎頭鍘了嗎!

謝淮清倒是不緊張,回道:“陛下見笑,臣自幼不擅禮儀,北境數年更是松散。”

蘭微霜無所謂道:“朕倒是覺得謝將軍不拘泥,挺好。九思,把禮部尚書叫過來。”

禮部尚書輕微冒汗,近前下跪叩首:“臣參見陛下。”

蘭微霜緩緩道:“朕要改祖制,廢跪禮,往後面聖行禮,只需俯首作揖,禮部草擬章程,推行下去。”

動不動就被人跪,蘭微霜尋思著他的確是沒這個承受能力,正好借這個時機改一改禮儀。俯首作揖,足夠彰顯皇帝這地位特殊了。

然而莫說是禮部尚書和其他人,這回謝淮清都不禁一怔。

水曲閣外的朝臣們緊跟著都跪下了、大氣都不敢喘,還在點茶的謝緣君也側過身、維持著跪坐的姿勢停下了手上動作,包括大太監九思在內的宮人們也忙不疊跪下不敢吭聲,只有謝淮清還是站在軟榻邊沒動彈,不過也同樣沒有出聲。

水曲閣內外一時極為靜謐。

蘭微霜仍然不怎麽嚴肅地靠在軟榻上,眼簾都半闔、似乎沒什麽精神,也沒有意識到剛才吩咐了個什麽規章似的。

禮部尚書震驚過後,連忙又是一叩首,然後連聲勸道:“陛下……陛下不可啊!”

也是近日蘭微霜不管事,朝臣們能“說話”了自然膽子也大了些,加上廢跪禮這顯然不是皇帝為了彰顯權利想做的事,所以禮部尚書才敢出聲勸阻,不然礙於暴君威嚴,禮部尚書不會這麽不要命。

“陛下,大夏自開朝便是跪禮,這是祖宗禮法,更是天子威儀,不可輕易言廢啊!陛下……”

若不是不便直言,禮部尚書都想說一句“陛下為了和謝將軍置氣罷了,至於如此嗎,還是陛下您就是在說反話,想要警告謝將軍守禮?”

蘭微霜神情仍舊溫和,說的話卻很有暴君風範:“朕的大夏,朕還做不了主了?要不這皇位你來坐,你來把祖宗禮法天子威儀延續下去?”

禮部尚書渾身一顫,連忙叩首埋頭,這回都不敢直起上半身了:“陛下……陛下,微臣惶恐!”

“那就回去幹活,忙起來就沒時間惶恐了,下去吧。”蘭微霜一派不講道理的模樣。

但很管用,禮部尚書不敢吭聲了。

禮部尚書只是想垂淚——禮樂崩壞!禮樂崩壞啊!

不過這四個字,禮部尚書是不敢說出口的。

他顫顫巍巍退出了水曲閣。

外面的朝臣們卻都還沒起身,蘭微霜偏了下頭:“九思,去問問朕的重臣們,是沒聽清朕說了廢跪禮的話,還是有意跟朕對著幹?”

不用九思走出水曲閣,外面的大臣們聽到蘭微霜的話,紛紛連忙說著“陛下恕罪”、“微臣不敢”站起了身。

蘭微霜有點感慨:【小茍,看到沒,發暴君瘋真管用。】

系統乖巧道:【看到啦!宿主超棒!恭喜宿主,罔顧禮法,暴君行為打卡又加一呢!當前累積未抽獎的打卡次數再次到三次啦,恭喜宿主獲得第二次抽獎機會,宿主現在要抽獎嗎?】

蘭微霜:【先放著吧,現在沒心情。】

系統:【好的哦,我幫宿主先記著哦~】

軟轎來了,蘭微霜再度起身,腳步略微有點飄地出了水曲閣。

謝淮清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他想,當今這位陛下,的確別出心裁。

不容輕視。

軟轎停在了木廊外,朝臣們忍住下跪叩送皇帝離開的欲|望,分立兩側、束手目送。

今科狀元俞飛聲和探花慕笛玉幾乎站在朝臣隊伍的末尾,兩人並肩而立。

蘭微霜一看到他們倆,不知怎麽的又想起了小茍系統大方分享給他的現場直播畫面,有點牙疼。

他這會兒狀態微醺又神思困頓,一時也沒想太多,便開了口,對俞飛聲和慕笛玉閑絮道:“你們倆,往後尋刺激也換個地方,翰林院光天化日,若是被人告發過來,處不處置都麻煩,還是少添事為好。”

俞飛聲和慕笛玉驚出一身冷汗,驟然忘記剛才“廢跪禮”的說法,下意識跪下了。

但蘭微霜只圖自己說了想說的話,說完就走,並沒有留意他們的反應。

系統歡快地恭喜:【宿主超棒!當眾揭露官員與國事無關的私隱,也算暴君行為哦,雖然宿主今天已經在慕笛玉身上打卡成功過了,但這回加上了俞飛聲一起,所以打卡次數再加一呢!】

然而蘭微霜精神不濟,連系統的話也沒有反應過來,一概“屏蔽”。

蘭微霜擲下一雷,乘著軟轎回寢殿了,徒留俞飛聲和慕笛玉還跪在原地,一時竟不敢起。

周圍其他官員聽了蘭微霜剛才那話,又見俞飛聲和慕笛玉這反應……

雖然蘭微霜說得並不直白,但正是因為如此,其他人發揮想象力——倒沒幾個人懷疑到這兩個人有私情上,畢竟不是通常的思維方向——只是所思所想比實際情況甚至更加誇張了。

除此之外,兩個當事人和其他大臣們再次意識到——或許,“手眼通天”一詞落於陛下身上,當真並非玩笑。

若說前翰林學士江自流科舉受賄一事,陛下是因其位高權重且科舉事大而有所著重關註,沒那麽位高權重的官員們不必太過戰戰兢兢,那如今呢?

連俞飛聲這個從六品編撰、慕笛玉這個七品編修在翰林院做了什麽,陛下都能知道,那……其他朝臣的一言一行呢?

先帝能為了讓當今陛下順利登基、無後顧之憂而狠心設局坑害其他子女宗親,若說還在暗中培養了只聽命於新帝的探子死士輔佐當今陛下……也是極有可能。

或者,就是當今陛下自己籌謀培養的,就為了如今這局面,縱然他不再“勤政”,也仍舊牢牢把握著朝中一舉一動,讓文武百官只比從前更加恭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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