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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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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君瞥了莫應熠一眼, “你亂說什麽,不要詆毀親娘, 娘是個欺負小孩子的人嗎?”

莫應熠立刻笑得呲出大白牙, 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牙洞, 剛掉了還沒長出來呢,“娘從來不欺負人,都是我!”他拍拍自己的胸口。

莫茹和莫應斐笑起來。

沈淑君道:“你方才叉腰放賴的樣子不好看,像個潑婦,小心長大了被人家說娘娘腔。”

莫應熠吐吐舌頭, 對莫茹道:“姐姐,你說我帥不帥!”

帥這個說法是莫茹誇周明愈的, 他聽著很好聽,就總想讓人說自己也帥。

莫茹抿唇笑道:“帥是帥,就是有點掉價, 你要是能罵人不帶臟字, 還把人罵得灰頭土臉的,那才是真帥。”

莫應熠:“你們等著,我一定會的!”

沈淑君:“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不是?這是什麽光榮的事兒嗎?和你說過多少遍,與人為善,做人說話留餘地, 最不能揭人陰私罵人短。”

莫應熠耷拉著眼睫,“嗯……我知道錯了, 以後記住。”

嘴上如此說, 心裏卻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罵人不帶臟字的本領!

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這麽一努力, 就長成一個無數人愛無數人恨的筆桿子罵人王。

文革鬧學潮的時候,兩派學生互相用語錄吵架罵人,莫應熠同學打遍天下無敵手!罵遍業界無還口!以至於後來很多人見到他就躲,給他冠一個毒舌的名頭,絕對不在他面前罵人,不得已和他說話也一定要和和氣氣的。因為他向來你和我和氣,我就和你演戲,你和我罵架,我就罵得你臉腫一圈親娘都不認識。當然,絕對罵人不帶臟字,但是為了罵人可以夠狠夠有力度,他既是一個勤學的好學生,同時也是一個最善於收集各種八卦的小報記者。

莫茹看他那樣,記住是記住,估計絕對記相反的話。

她打圓場道:“娘,咱們吃飯吧,都涼了。”

她自忖自己對教育孩子不是很擅長,所以很少對這方面發表太多意見,只需要知恩圖報,行得正坐得端就好,別的她也沒法評判對錯。

所以她是想把閨女的教育問題交給周明愈來煩惱的。

雖然有這麽個小插曲,倒是也沒影響吃肉的心情,拋下那個話題以後大家又有說有笑,吃得開開心心的。

沈淑君也沒有再就此教育什麽。

吃完飯,沈淑君突然想起什麽,對莫茹道:“妮兒,你現在能不能記起以前的事兒?”

莫茹心裏一咯噔,難不成親娘發現了什麽端倪?

她故作不解,“娘怎麽啦?”隨即氣憤道:“記得也不多,就記著那混蛋打大弟,給我把頭打破了。”

沈淑君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好孩子,現在不要生氣了,不值當。”

話雖然這樣說,她自己倒是眼圈紅了,這閨女是好了,如果不好這輩子可沒機會說這話。

莫茹反過來安慰她:“娘,你放心吧,我並沒有吃苦,其實這人精神點和糊塗點也沒多少差別,糊塗點可能過得更簡單呢,什麽也不操心,就是讓爹娘受苦了。”

莫應斐道:“現在好了,姐姐又精神又幸福。”

莫應熠用力嗯一聲,“姐夫對姐姐可好了呢。”

幾人笑起來,氣氛又輕松下來。

沈淑君道:“這事兒也不算重要,我說了你就聽聽。你小時候曾經帶著一塊玉的,是個圓環的,戴在脖子上。那次你被崔公平打破了頭,我和你爹當時著急壞了沒留意,後來發現你戴的玉沒了。問你你自己不知道什麽,你弟弟更不曉得,這麽多年也就沒消息。這會兒你好了,興許能想起來什麽。”

莫茹想了想,搖頭,記憶裏的確沒什麽印象,“娘很貴重嗎?”

沈淑君笑道:“就是一塊石頭,沒什麽貴重不貴重的,當初你剛出生的時候,你爺爺稀罕,說你生得白潤精致,就拿那塊白玉環給你戴,也不過是留著當個念想。”

莫應熠喊道:“會不會是被崔混蛋給搶走了?”

這麽一說倒是真有可能。

沈淑君道:“也未必是他,我問過他好多次,他說沒看見,興許是掉在地上,被別人撿走藏起來呢。”

既然沒印象也只得作罷。

吃過飯,很快外面就響起上工的哨子聲,莫茹對沈淑君道:“娘,下午我和你一起去地裏看看。”

沈淑君道:“你在家看孩子吧。”

莫應熠:“娘,不是有我嘛。”

莫茹笑道:“那我就背著七七去看光景,也去看看咱們生產隊是怎麽種地的。”

二隊春地已經種完,而很多生產隊現在還在種棉花秧地瓜種春玉米呢,那動作也夠慢的。

飯後莫茹背著閨女,帶著莫應熠陪沈淑君和莫應斐去上工。

到了莫家溝種棉花的地方,莫茹發現他們居然有三架龍骨水車,他們從南溝把水運上來,然後在岸邊修了水溝,把水引進田裏。

而且他們的麥子居然也沒有那種畝產幾千斤的試驗田,都很正常,長勢良好,綠油油得看著很喜人,比一路所見簡直是兩個世界的。

沈淑君小聲道:“村裏現在用的都還是你爺爺那時候留下的,他們雖然壞,倒是不傻,這些一點都沒破壞呢。”

莫茹尋思也許是因為崔家雖然半路發家,總歸兒孫也讀書,有文化有見識,比起張根發那種沒有一點文化靠著運動上位的眼界和見識自然不一樣。

崔家有文化,就懂很多別的文盲幹部不懂的道理,能看透很多事兒。

至少他保持了以前莫家的種地傳統,依然好好利用田地水源沒有糟蹋,百姓們也不至於像別的大隊那樣挨餓。

在莫茹看來,比北窪子村那些大隊簡直好太多。

單看這地,比二隊都好。

她看他們種棉花,根本不用大鐝頭刨坑或者用耠子犁溝,而是直接蹲在地上用小鏟子剜坑,點種,直接埋上。

這是因為他們有水車日夜不停地澆地,所以地裏濕潤潤的但是又不會發粘,直接種地就可以,非常方便。

莫茹暗道:怪不得他們找那些四六不懂的蠢貨當生產隊長,這生產模式都固定好的,根本不需要生產隊長安排什麽。

她觀察了一會兒,誇讚他們種棉花又快又好,然後就背著女兒帶著莫應熠繼續溜達一下,看看其他地方。

他們秧地瓜也是如此,不需要拉水澆水,水車汲水上來會在小溝裏一直源源不斷地流淌,流經他們大部分地塊。

所以只要他們河溝裏有水,地裏就根本不會幹。

而且他們的田地設計非常有意思,總體看去,那是南高北低的。河水從南往北流,最後多餘的水又匯聚成村裏小河,若是村裏小河水位高,就會往南溝裏排,如果水位不夠高,就留存在河裏供村民使用。

如果仔細勘察起來,莫家溝加上周圍的農田、水系,本身就好像是一個什麽陣法,水氣、生氣源源不斷,循環往覆,只要不故意破壞它的格局,不是遭遇大旱災蟲災,基本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莫應熠不知道她看什麽,以為是來暗中查看崔家有沒有搞鬼呢,也煞有介事地跟著看,不時地給莫茹講點他知道的事情。

正說著,莫應熠看周七七趴在莫茹的背上,微微地瞇著眼睛一副非常享受的樣子,不禁笑道:“七七,你幹嘛呢?”

周七七仿佛是被他驚醒似的,一個激靈,看了他一眼,又淡定地開始扭頭賞景。

莫應熠:你會看嗎?

過了個把小時,莫茹參觀了幾塊地看女兒有些困了就帶著莫應熠回村,在路上碰到崔公平。

……

他其實是特意在這裏等她的。

“妮兒,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莫茹好奇地看著他,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他要是和原主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後來分手後悔也就罷了,關鍵原主和他就小時候認識,唯一的記憶還是被他打破頭,之後兩不相幹,怎麽突然就黏黏糊糊這麽膩歪?

難不成真的因為自己現在是勞模,有面子?有好處?

她自己沒覺得,當然不知道人們有多羨慕嫉妒她,不說縣委書記公社書記對她的青睞,單說社員們貼近的吃吃喝喝,村幹部對她客客氣氣就足夠讓人羨慕嫉妒的。

更何況崔公平以前就對傻妮兒有想法,雖然她傻可她俊,而且她的傻和別人那種娘胎裏帶的傻不一樣,她一直都幹幹凈凈而且也會幹活兒,從來不打人罵人,當媳婦並沒有關系的。

看周明愈不就好了麽?

莫應熠搶到莫茹頭裏,瞪著崔公平,“你有什麽好說的?是不是想找我姐夫說說?”

崔公平道:“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少插嘴,一邊呆著去。”

他上前兩步就要把莫應熠扒拉開,莫應熠抱著他的胳膊張口就咬。

“哎,你屬狗的啊,怎麽咬人!”崔公平一攢拳頭就把莫應熠推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莫應熠也不管抓到什麽就往他身上丟,“滾開,別來膈應我姐姐。”

莫茹忙攔著他省的吃虧,“小熠,別和他一般見識。”

崔公平也忙上前道:“妮兒,我不是故意推倒他的,他冷不丁跑上來咬我。”

“行啦你也不要裝無辜,”莫茹把莫應熠扶起來,替他拍拍後面的土,又看了崔公平一眼,詫異道:“我可奇怪了,你一次次找我說話,要說什麽啊?”

崔公平:“妮兒,有些話我想告訴你。”

莫茹點點頭,“說完就拉倒是吧,以後不再找我說了是吧?那行,你說吧。”

崔公平一楞,他當然不是為了單純說句話的,說話只是一個手段,目的是讓她聽自己的、原諒自己、同情自己進而……最好是想辦法補償他啊!

莫應熠還想罵他,被莫茹制止。

莫茹納悶地瞅著崔公平,“不是有話嗎?說啊。”

崔公平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對莫應熠道:“你先去一邊。”

莫應熠嗤了一聲,“你想說什麽見不得人的啊?”

崔公平:“別胡說。”

“那你說啊?還怕我聽?是不是怕我姐夫聽啊?”莫應熠翻了個大白眼,依然不肯走開。

崔公平沒辦法,雖然別扭也只得盡量醞釀一下情緒,盡可能地可以感動莫茹,他道:“妮兒,小時候我和應棠打架,的確是我太混賬不懂事,後來我就後悔,再也沒有打過架。我真的很後悔,後來我給叔和嬸子賠不是的,他們也原諒我,我還明裏暗裏地保護你和應棠,你……你都不知道嗎?”

想她一個那麽俊俏的小傻子,經常一個人挎著籃子出去割草剜菜的,要是沒個人保護,多少人想打她主意呢。

莫應熠用力地呸了一聲,“不要臉!”

他聲音太大,把一直都處於玄妙狀態的周七七給驚回神,哆嗦了一下扭頭看他,然後又扭頭看對面的崔公平。

莫茹卻沒有什麽表示,畢竟她不是真的傻妮兒,她和崔公平沒有任何關系,除了為原主抱不平想把這人給敲傻以外,沒什麽深仇大恨的。

“我不知道。”要是我說知道,你是不是還得讓我報答一下啊,反正原主之前傻的,隨便你說。

崔公平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怪我的,對我有所誤會,肯定不會原諒我的。我做了那麽多事情,其實……都是為了你。叔和嬸子不告訴你,估計也是……也是不想有什麽麻煩吧,畢竟……”

“是啊,我姐姐都嫁人了,你沒機會的!現在再來唧唧歪歪這是什麽意思啊?想讓我姐姐再覺得你好?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你給我姐夫擦鞋底都不配!”

莫應熠又開始叉腰進入潑婦模式,好在這一次罵人沒有再用臟字。

崔公平讓他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幾次要說什麽都說不出來。

忘詞了!

已經想得滾瓜爛熟,想了很多遍的話,被莫應熠這麽一罵,居然……忘了!

崔公平就有些暴躁,瞪了莫應熠一眼,吼道:“你閉嘴!”

莫應熠這會兒不罵街了,看到敵人抓狂他反而笑嘻嘻的,“怎麽,你生氣啦?切~~生氣值幾個錢啊,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人物啊,誰要管你生氣還是高興啊,說完我們走了啊。”

莫茹背著女兒就要走。

崔公平趕緊攔著她,“妮兒,我還有幾句話沒說完。”

莫茹挑眉,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還沒說完啊?那你說。”

崔公平想說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又覺得這樣說太難為情,只得道:“妮兒,你已經不怪我了吧。”

莫茹點頭,“我不怪你。”

崔公平立刻歡喜起來兩眼發光,搓搓手,靦腆的樣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子,不會怪我的。”

莫應熠發了個大白眼,“不原諒你就不善良啦?”

崔公平:……

他繼續道:“妮兒,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做混賬事兒,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以後行動表示。你嫁到外村,不常回來,也不用掛念家裏,叔和嬸子有我呢,我會負責保護他們的,絕對不會讓他們吃虧,再也不會讓他們受人欺負。”

“哎呀娘嘞,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臟,我的肝~~~~~~~~”

莫應熠手舞足蹈的,“蒼天啊,大地啊,毛主席啊,打雷吧!轟隆隆!哢嚓!”他蹦起來,伸出手指指著崔公平,“我要劈了你這個謊話精,我姐姐不回娘家的時候也不見你說什麽保護他們的鬼話,這會兒我姐姐是勞模了,你來保護,哎呀呀我呸,不害臊!要你保護?”

崔公平再一次被他搗亂了思緒,不知道怎麽繼續下去,煩惱地抓抓頭發,怒道:“你閉嘴!”

莫應熠又笑嘻嘻的,“哎呀我好怕,我閉嘴,我滾,行了吧?”

他嘴上說著滾,卻緊緊站在自己姐姐身邊,眼睛戒備地盯著崔公平,似乎提防他有什麽舉動,反正不能讓他碰姐姐一個手指頭!

莫茹:“你要是說完了,那我走了。”

崔公平:你就沒有一點表示嗎?真的是來聽我說話的?我說了你就沒有一點感覺?

他看莫茹一臉平靜,對自己無悲無喜,他實在是摸不著她什麽意思。

“妮兒,你放心吧。”他一臉沈痛,“我再也不會做錯事,以後都會幫你守護你的父母和弟弟們,再也不讓人欺負他們。你不要笑話我,你只看我的行動表現就好。”

莫茹點點頭,“那你圖啥?”

崔公平:“……我,我就是想跟你道歉,對不起你,我要彌補虧欠你的。”

莫茹嗯了一聲,“你把我打傻了好幾年,是虧欠不少。行,我知道啦,你以後就好好表現吧。”

她笑了笑,“我們先走一步。”

她拍拍莫應熠的肩頭,示意回家。

她經過崔公平身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拉住他。

“噗!”

崔公平臉上被吐了一口口水。

他哎呀一聲,縮手回去。

周七七:“噗噗噗!”

崔公平手忙腳亂地開始擦臉上的口水。

動作幅度有些大,襖領子散開兩個扣子露出裏面的一截脖子和破背心。

周七七突然就激動起來,沖著他嗷嗷地叫喚,伸著小手要夠他,那架勢好像要他抱一樣。

莫茹:“七七,咱們走了。”

“嗷嗷嗷!”周七七激動。

莫茹:“真回家了。”

“嗷嗷嗷嗷嗷嗷!”周七七更加激動。

崔公平顧不得擦口水了,反正也沒吐多少,他激動道:“妮兒,你看這丫頭喜歡我。”

他伸出手來,“來閨女,叔叔抱。”

周七七竟然真的朝他伸手。

莫茹:!!!你是不是我閨女!

崔公平得意的很,雙手插著周七七的腋下就要給她從莫茹背上抱下去,可周七七被莫茹用布帶捆在背上呢,哪裏那麽好叉下去的?

周七七小手在他胸口一抓,就抓出一個物件來。

莫應熠:“噢噢噢噢!是你!”

莫茹一轉頭就看到那白潤潤的玉環,我擦,還真是你拿了去啊,她動作奇快,一把就將那枚玉環從崔公平脖子上扯下來!

崔公平:!!!

“妮兒,那是我的,還給我。”

莫應熠嗤道:“什麽你的,這明明是我姐姐的,你小時候搶走的,你真無恥!嘴上說著什麽要給我們道歉,你錯了,再也不會混蛋了,我看你就是混蛋沒底線!姐姐,咱們走,不理他!”

莫應熠怒視著崔公平,讓莫茹背著女兒趕緊先走。

莫茹冷冷道:“這個是我的,我記著呢。”

說著她把上面一根油乎乎發亮的繩子給扔了,拿著玉環背著女兒帶著弟弟走了。

崔公平望著她決絕的背影突然有一種透心涼的感覺,說不上來為什麽,是她不給自己機會的惱怒和絕望?還是自己戴了這麽多年的玉被搶回去的失落?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些都和自己真的無關了?

想到這裏,他突然覺得不甘心,大聲道:“妮兒,我是真的想保護你,你只管看我的行動好了!”

莫茹聽他那麽悲憤的聲音,總覺得他戲精附體,似乎在喊我要跳河自證清白一樣。

真蠢!

不過,搶回來玉環比什麽都強,也就原諒他堵自己路的事情了。

……

莫茹和弟弟回到村裏的時候,正好崔發平打發趙惠芳找她。

趙惠芳對她沒有什麽敵意的,和吳婆子不一樣,見到莫茹就親親熱熱地聊家常,一點都不外道。

莫茹也很自然地和趙惠芳打招呼,就好像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齷蹉,大家一向關系說得過去似的。

崔發平其實對莫家也還過得去,除非崔發忠特意交代,他也不會故意難為莫家。

到了大隊寒暄一下,問問春種的情況,莫茹笑道:“崔隊長,找我有事兒啊?”

崔發平笑道:“有點事兒,聽人家說妮兒是因為拿蟲子、拾棉花評上的勞模?”

莫茹點點頭,“是啊,我們隊棉花地的蟲子是我拿的,所以產量比別人高了兩倍多呢。”

別人一畝地百來斤籽棉,他們可以三四百斤打底。

崔發平一聽便有些激動,“妮兒,你看,你是咱們莫家溝出去的,這是你的娘家,娘家好才是真好,對吧?”

莫茹笑道:“崔隊長,我娘家好不好,你比我清楚啊。”

崔發平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道:“以後會好的,會好的,我保證。”

今年政府對棉花的要求更高,這傻妮兒有這個本事,那今年的棉花勞模肯定還是她的,地位更加鞏固。

只要她好,她娘家自然也會好的。

“那可謝謝崔隊長了。”莫茹淡淡道。

崔發平就道:“妮兒,你看,等過些日子棉花拿蟲子,咱們能不能請你回來幫兩天工。”

莫茹道:“崔隊長,幫工可以啊,只要我們隊的活兒不耽誤,你又給合適的報酬,我當然願意幫工啊。”

崔發平笑道:“妮兒,咱們一家人怎麽還說兩家話,那你娘也是要拿蟲子的,你回來幫幫她……”

“崔隊長,就算我娘拿蟲子,那她也是和別的婦女一樣拿,跟我不好比。你總不能因為她不如我,就要責怪她吧?畢竟她也沒有比別人差不是麽?”

“當然不會,不會責怪的,怎麽會呢。”崔發平笑道:“我這不是想請你這個棉花勞模,給我們幫幫忙。”

莫茹道:“崔隊長你放心,只要我有時間一定會回來幫忙的。我回來一趟,起碼可以幫你們拿兩畝到三畝地的蟲子,拿一次可以管十天左右。”

如果通通拿一遍,周圍的蟲子不會爬過來,蛾子不會飛過來下卵,可以管更多日子。

崔發平非常激動,他真的需要一個會拿蟲子的人啊,雖然他們不缺水,種地也有辦法,但是拿蟲子這個事兒還真是沒有好辦法。

農藥太貴,而且限量,還有毒,噴灑了還不一定管用!

各種不好用,還是需要人工拿,可人工拿蟲子效率又非常低,小蟲子的時候拿不了,尤其是棉蚜蟲,等太大了鉆進棉桃裏又拿不到。

真是……讓人抓狂又絕望啊!

他是真的想多收點棉花交任務,既能賺錢,還能爭先進,又能分棉花。

莫茹笑道:“那咱們就按畝數吧,我幫你拿一畝,你管飯然後再給一塊五毛錢。”

崔發平覺得有些貴。

莫茹道:“大隊長,你現在覺得貴,等你賣棉花數錢的時候,你可有的樂呵。”

崔發平一咬牙,“好,從就五月收了麥子開始。”

棉花真是一生多戕,招蟲子體質,從種子剛發芽的時候,在地裏就容易被螻蛄、蠐螬之類的害蟲咬根,所以種棉花的時候要先在地裏撒農藥或者氨水,就為了驅逐害蟲。

所以每次耕地的時候,當泥土被翻到一邊,就會露出一些蟲子或者蟲卵,很多鳥類喜歡跟在後面抓蟲子吃。不過今年因為除四害導致麻雀等鳥類數量銳減,耕地的時候沒有那麽多鳥類吃蟲子,所以可以預見今年害蟲必然會更多。

有些生產隊耕地的時候,會讓孩子們把雞趕到地裏去吃蟲子,也能管用。

“那咱們就這樣說好,也多謝隊長對我爹娘弟弟們的照顧。”

崔發平點點頭,“好說,咱們大隊的牲口也多虧你爹調教。”

說完正事,莫茹就告辭。

崔發平送她出去的時候發了一句感慨,“說起來小時候我們還笑話你爹呢,好好的地主少爺不當,非要和一幫子長工一起吃住幹活,趕著大車進城送糧送貨,跟著倆老頭子馴牲口餵牲口,沒想到啊……哎,一切,老天早有定數啊。”

莫茹笑了笑,“崔隊長看得通透,的確如此,萬物有靈,一切早有定數。”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崔發平嗤了一聲,一個傻子還說什麽萬物有靈一切早有定數,這不是扯幾把蛋嘛!

出了大隊,莫應熠小聲道:“姐,崔發平說啥呢,什麽意思啊?”

莫茹道:“沒什麽,估計他和崔發忠也不是那麽合拍吧。”

但凡一個有點想法的男人,就不是那麽心甘情願給人當狗腿子被人壓著的。

這對自己家來說,是好事。

下工的時候,莫應熠去打飯,莫茹在家裏收拾一下等爹娘弟弟們回來吃飯。

很快莫樹傑從外面回來,雖然風塵仆仆,身上有一股子牲口味兒,但是他氣色不錯,精神看起來也挺好。

見到莫茹,他很高興,“閨女,你咋回來了呢?你們隊棉花種完了啊?”

莫茹笑道:“俺們不只是棉花,別的也種完了呢。”

莫樹傑讚道:“周老哥真是個辦正事的,我看這麽多隊長大隊長的,他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

莫茹打水給他洗臉。

莫樹傑先從兜裏掏出一個布口袋,裏面裝著一小口袋秫秫面,“去南頭給人騸牲口給的謝禮。”

莫茹驚訝道:“爹,你現在真厲害,不但會馴牲口,連獸醫的工作都能勝任啦?”

莫樹傑謙虛道:“閨女咱自己人不說那話,爹自己有多少斤兩爹還不知道?什麽獸醫啊,就是熟能生巧罷了。”

莫茹就對他小時候跟著學手藝的倆老長工很感興趣。

莫樹傑洗了手臉,接過手巾擦擦,又進屋換衣裳,他道:“麻子叔和跛腳叔是你們爺爺救回來的倆人,後來就一直在咱們家,他倆話不多但是種地、侍弄牲口是把好手,咱們家種地養牲口都是他們教的呢。不過,這事兒他們不讓你爺爺說,所以外人不知道。”

莫茹:原來是倆高人啊。

“爹,那你跟他們學馴牲口是不是有什麽秘訣啊?”

莫樹傑搖頭,“哪裏有什麽秘訣啊,就是別害怕,別輕賤牲口,它們要是不怕你就能聽你的話。”

莫茹卻不信,那麽多牲口,可不是誰都能馴服的,多少人被牛頂了被騾子馬踢了的呢,不過她知道爹不是藏著不說,估計真的以為把牲口當朋友牲口就會聽他的。

胸懷柔情坦蕩,面對暴躁的牲口也無懼無畏.

也許,這是爹的一種獨特的本事吧。

莫茹又問他騸牲口危險不,讓他註意一下。

莫樹傑道:“肯定有危險,主要是怕牲口傷口發炎死掉,還得會看什麽牲口絕對不適合騸,否則必死無疑的。”

現在牲口歸生產隊養,都圈在一個院子裏,公母在一起很容易交配生小牲口。

而生產隊現在普遍困難,大部分都不喜歡牲口太多,更不喜歡有小牛犢之類的。

養不起!

政府又規定不許私殺牲口,尤其是牛!

老牛小牛都不許,更別說壯年牲口。

就算是病牛,要想宰殺也一定要層層上報公社,由公社衛生部門批準,才能予以宰殺。

這時候宰殺就是送到公社屠宰點去宰殺,基本就歸公社所有,生產隊湯都喝不上一口。

但這是生產隊的牲口啊,生產隊一兩百口家還等著吃肉呢,為此不少生產隊都鬧出亂子來呢。

所以現在生產隊都不喜歡養牛,尤其是公牛,生怕把母牛都給配種生小牛犢。

但是有了的不能殺害,只能想辦法讓它不能配對,那就是騸了。

不只是牲口要騸,其實養公羊、公豬也要騸的,如果不騸,等養大了以後,這公羊肉豬肉根本沒法吃,又老又膻,簡直能騷死人。

所以,其實騸牲口和家畜的工作還是很吃香的。

但是公社只有一個合格的獸醫,那架子擺得很大,有些生產隊懶得找他,家畜這些就自己琢磨著騸,死了大不了是自己的損失。

現在莫樹傑有這個本事,算是解決不少生產隊的麻煩,都排著隊的找他。

他態度好,好說話人又和氣,在遠離公社的這些大隊裏現在名聲很響,非常受歡迎。

莫茹很為他高興,“爹,咱們家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莫樹傑道:“都是你和女婿回來給撐腰,要不爹有本事也使不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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