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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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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我們說著話,季明媚在一旁閑著無事,又動手去拿書架上的書。不過草堂藏書太多,所以每一層書架都放得滿滿當當,這書架又有些老舊,所以一抽之下書架頓時又要迎面向她倒來。

我和林語斌忙伸手幫她扶助了書架,林語斌道:“季姑娘小心,這書架老舊了,每次抽書出來都有些晃動。”

季明媚有些赧然,笑道:“我一時手閑,忘了上回從書架上取鐵牌時,也差點將書架弄倒。”

不止如此,當時鎮公所的人查看屋梁時踏足其上,也差點將書架弄倒。但奇怪的是,最早從這書架上抽書的人其實是我,而那時書架卻穩如磐石。當時角獸將“林語斌”撲倒,我趕到書架後看到角獸蹲在他身上,便從書架中抽了本書去砸它。

我記得那本書是《隨園食單》,也不好從書架中抽出,當時也費了我一番力氣——但是,我從書架上抽書時,書架並沒有任何要倒的傾向,甚至連一絲晃動都沒有。我之前一直未曾想到這個問題,就連從書架中取出鐵牌時也沒想到。

但是此刻季明媚再次提起,頓時便讓我想起了這事,不禁“咦”了一聲。季明媚和林語斌見我忽然發出驚奇之聲,都來問我怎麽了。我將這事告訴了他們。他二人也聽得面面相覷,卻不知這是什麽緣故。

一個書架,又沒人去弄它,自然不會前一刻還好端端的,下一刻便岌岌可危。況且林語斌和林管事都說這書架早就如此了,那麽為什麽當時我從書架上抽書,書架卻紋絲不動?

我皺起眉頭,便將手搭在旁邊的梯子上。這梯子是用來取頂層的書的,一直都在這書架邊上,鎮公所的人查看屋梁時用的也是它。季明媚和林語斌見我陷入沈思,也不來打擾我,只是表情各自訝異,不知我在想些什麽。

我想了半晌,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一件事,便對林語斌道:“我想上這書架頂上看看。”

林語斌一怔,隨即便做了個讓我隨意的手勢。我對季明媚點點頭,便轉身順著那小梯子往上爬,他們二人都在底下幫我扶著梯子。我爬到梯子最上面,跨腳爬到了書架頂上,發現這頂上竟然沒什麽灰塵。

草堂中的書架是兩兩相靠,一個書架有七八尺高,近一人寬,兩個書架並在一起便有幾乎兩人的寬度。我在書架頂上趴下,收縮好手腳,然後出聲問下面的人:“你們在下面,能看到我嗎?”

“看不到!”季明媚驚呼道,應該是明白了我的用意。

“好,現在你們從書架上抽一本書看看。”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緊緊附住另一邊的那個書架。

季明媚在底下應了一聲,然後我便感覺到有力道在向外牽扯書架,但是卻被我用手附住另一邊書架消解了,書架沒有任何的晃動。

“我明白了!”季明媚在底下呼了一口氣,語氣興奮,“原來當時那個消失不見的‘林語斌’一直都在草堂,只是躲在了書架頂上!”

“不錯!”我也應道,從頂上爬起,又順著梯子小心下到了地板上。“當時袁老先生的屍首其實早就在書架後了。角獸撲到書架後面,我們便聽到‘林語斌’駭然大叫,但是卻並未看到人。等我趕到書架後時,這人便順著梯子爬到書架頂上。”

因為上去的時候有梯子頂著,書架不會向這邊傾倒,所以他並不知道這書架有些壞了。而等他到了頂上趴好後,本身的重量均勻地攤在兩個書架上,又將書架穩住了。直到我從書架上抽書時他才發現書架不太穩,便急忙用手附住了另一邊的書架。

這就是為什麽我第一次從書架上抽書時,書架穩如磐石的緣故。當時我們都被角獸吸引了註意力,又想不到地上趴著的其實根本不是林語斌,自然都不會想到這些。而這個小梯子本就一直在這裏,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到它有什麽不妥。

“只要有內應,要想進草堂想必不是件難事。”季明媚沈吟道,“可是,如果這人當時一直都在草堂,那他是怎麽從草堂離去的呢?當時鎮公所的人可是很快便趕來了,又上過這書架頂上去查看屋梁。”

“你記得嗎,當時因為你害怕屍首,所以林夫人離開去報官時,我們也下到了草堂門口等候?”

“嗯,所以呢?這草堂門前很開闊,我們又都守在門口,不可能有人從草堂裏偷偷溜出去。”

“他沒有溜出去,而是從書架上爬了下來去了一樓。一樓也全都是書架,他只要隨便找個書架躲在後面。等鎮公所的人來時,林家的人也都跟了上來。從草堂到院門口的這條路這時空無一人,他只要從書架後走出,然後離開草堂便可。”

那時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三樓,都被“林語斌”變成了“袁初墨”這事吸引,根本想不到兇手還在草堂裏。所以這個人只要慢慢離開,就算有人從窗口看見了他的背影,又怎會想到兇手竟然敢從容地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離去?

當時鎮公所和林家的人混雜在一起,或許鎮公所的人看見了他的背影,會覺得這是林家人,而林家人看見了又會覺得他是鎮公所的人。這正是所謂的“燈下黑”。

“所以當時,這個兇手其實一直都在我們身旁!”季明媚有些震驚,“那他的膽子也……也太大了。”

“可是,這其中還有個破綻。”林語斌遲疑了一下,“地上的人並不是你們先前看見的人,而你們又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這說明這兩人的穿著一樣,至少很相似。那麽他從一樓離去後,若是被人從窗口看見,怎會不引人註目?”

“所以他從書架上下來後,就脫下了身上的衣服。這衣服拿在手裏晃眼,不管放在哪也都會引人註目,讓人懷疑當時草堂裏還有一個人。不過我有個辦法,可以讓所有人都不會註意到這衣服。”

“嗯?”林語斌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季明媚也用催促的眼神看著我,示意我快說。

“當時這人脫下身上的衣服,將它又穿到了袁老先生身上。現下天氣涼,旁人見了只會覺得他多穿了一件禦寒,最多會奇怪他為何穿兩件一樣的衣裳,又怎會想到這其實不是他的衣裳?”

“這……這人的心思也太可怕了!”季明媚捂胸道,“他不但膽大,而且心細,若不是被你說破,誰能想得到這些。”

這障眼法其實極其簡單,只是轉移了所有人的註意力,所以大家都沒想到這上面來而已。

“嗯。”我頷首道,“我們在印書坊看見的事,大概也與此處發生的如出一轍,都是用角獸轉移我們的註意力,然後林管事飛快地爬起,將一旁的鎮長屍首推到原地,自己則隱匿了起來,事後再偷摸去了西袁鎮找林先生。”

屍首死後忽然變成另一個人,這種事當時我們已在草堂經歷過一次,所以再次目睹時,只會愈加相信這是真的,哪裏會想到這其中其實有詐。

“既然如此,那麽在這兩件事中,林管事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幹系。”季明媚皺眉道,“莫非真是他得知袁老先生有偷摸的習性,懷疑他是當年真正的竊書賊,所以才動手做了這一切,要替自己和林家討個公道,否則他回到林家的時機怎會如此湊巧?”

“他是同謀,但真正的幕後之人並不是他。”我搖頭,“當時他將我們引到草堂後便自行離去,這是做不得假的,又怎能分身到了三樓?”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人是誰啦?”季明媚瞪大了眼睛望著我,嗔道,“既然知道了還不快說!”

原本我早已隱約察覺到這人是誰,只是一直不明白他何以像是認識我。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林家原來也是六藝會的一員,自然茅塞頓開,將這一切都想通了。“其實我說了這麽多,林先生應該也想到他是誰了吧?”

林語斌臉色沈重,明顯也已經想到了這人是誰,卻不肯說出來,而是強笑道:“我一向愚笨,還是想不到。”

季明媚狐疑地看著我和林語斌,對我哼道:“人家不告訴我,你也不告訴我嗎!”

“此事事關兩條人命,並不是你我心照不宣便能掩飾過去的。”我對林語斌道,“六藝會以匡扶社稷為己任,你們林家既也是六藝會一員,又怎能為了一己私仇就動手殺了兩個人?還是請你那位兄長出來自首吧。”

“這幕後之人,是他的兄長林語溪!”季明媚有些震驚,隨即又有些不解,“可是,他不是已經離家二十載未歸了嗎?”

當年最受竊書案影響的林家人,除了林管事外便是林雨溪。角獸的行為一看就是在守護草堂的藏書,所以角獸背後的人自然最有可能是林家人。既然林管事分身無術,不可能是殺害袁初墨的兇手,那麽此人自然便最可能是林語溪了。

他的相貌想必與林語斌有些相似,我和季明媚與林語斌又是初次相見,所以他才能以假亂真瞞過我們。再聯想到林管事這麽多年一直沒動靜,卻忽然要求回到林家,自然也能猜出這舉動的背後有某個契機。

而這個契機是什麽呢?既然他回林家後發生的事與二十年前如出一轍,那麽他回來的契機自然也大有可能與之有關。所以我的推測是,林語溪已經回到了東林鎮。

他無意間得知袁初墨竟有偷摸的惡習,便想到了當年的竊書案,於是找到了林管事,讓他回到林家配合自己行事。而在此之前為了以防萬一,他也去試探了二夫人,卻被二夫人拒絕。

然後他便去試探袁初墨,果然得知了當年的事真是他做的。於是這時林管事出場,他大概故意向袁初墨示好還是怎樣,加上他當初曾被逐出林家,袁初墨覺得他心中或許有怨言,就認為他可以幫自己竊書。

林管事果然假裝答應了他,趁人不備將他帶到了草堂。而這時我們找上門來,頓時便成了最好的“目擊證人”。袁初墨死後,鎮長因為有過一次幫他將書帶出草堂的經歷,所以又起心將他未曾帶出的書帶了出去。

鎮長大概覺得袁初墨既然要偷這書,那這書自然有些珍貴。袁家若是想要這本書,那他將書帶去給袁好問,或許能得些報酬。他離開草堂後,或許是被林管事約去了印書坊,又或許是想立即前往西袁鎮給袁家送書,卻半道被人劫殺。

總之他最後死在了印書坊,隨即後面便發生了我們在印書坊看到的事。至於為什麽兩樁命案裏看上去死的是女婿,最後屍首翻過來時卻是各自的丈人。那是林語溪在昭告世人,當年的事看上去“該死”的是林語斌和林管事,但事實上該死的卻是袁初墨和鎮長!

至於這枚在草堂找到的假鐵牌,我猜這是林語溪故意留下的。當年的竊書案與六藝會息息相關,他試探二夫人和袁初墨時都以鐵牌為記,又將鐵牌留在了草堂書架上,是要以此顯示這是六藝會在追究當年的事。

我和季明媚都曾感覺到,袁初墨二人的死好像是角獸故意展示給我看的。這感覺或許並沒有錯,因為我是六藝會選定的下一任首領,而林語溪認出了我,所以他要做這些給我看。在他的意識裏,這是林家在為了當年的事給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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