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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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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我將這些事分析給季明媚,同時也是說給林語斌聽。林語斌聽完後默然不語,卻也沒有辯駁。我嘆了口氣,“你兄長這是在替林家給我一個交代,可是,我並不需要這樣的交代。他為了那沓紙離家二十載,我覺得這代價已經足夠了。”

“或許他並不只是在給你交代,也是在給自己一個交代。”林語斌情緒又有些低沈起來,“他因為此事離家二十載,林家也因此被逐出六藝會。林家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守護這沓紙,可是紙卻在我們手上丟失了。”

“你們錯了。”我認真地對他道,“人永遠是比東西重要的,就算沒有了這沓紙,難道六藝會就不傳承下去了嗎?”

“這話是沒錯,可是卻只有你能說。”林語斌苦笑一聲,註視著我道,“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是深明大義,從林家人嘴裏說出來便是推卸責任。”

我聞言默然,他說得倒也沒錯。“既然事情都弄清了,林先生不請你那位兄長出來嗎?”

“我並不知道他在哪,”林語斌將頭轉向窗外,臉上神情感傷,“當年為了替我攬責,兄長不惜卸去家主之位,只身離家去追尋真相。算來我們已有二十年未見了,可是他回到東林鎮後,卻沒有第一時間回家來見我。”

“所以你之前並不知道他回來了?”我問他。

“我是在聽說了你們在草堂的經歷後,才知道他回來了。”林語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他不來找我,其實仍是在替我打算。不然我若得知真正的竊書賊是我那岳丈,又該如何自處呢?”

所以為了讓林語斌免於為難,林語溪便自己將一切都做好了。這樣看來,他對這位幼弟倒是真心不差。“對了,你當時會出現在那家茶樓上與袁好問碰個正著,又是什麽原因?”

“是林管事讓我去,他說替我和我那……我那紅顏知己在那裏訂了位置。誰知等我去後,卻發現我那紅顏知己並未去那,反而遇上了袁好問,當時心中還一陣發虛。”

我頷首道:“想來這也是令兄的主意。他心思縝密叫你去那裏露臉,否則你可洗不清在草堂殺人的罪名。”

“長兄如父,自父母過世後他便待我寬厚,事事為我著想。”林語斌黯然道。

“可是我還有件事不明白,”我話頭一轉,“二夫人書肆的那本書是怎麽回事?”

“什麽書?”林語斌有些沒聽明白,我便將原本要買《江淮異人錄》,結果買到書後翻開卻是《稽神錄》的事說給了他聽,又將兩本書的作者也是翁婿的事說了。

林語斌聽後也惘然搖頭,此事如若不是巧合,那制作這本書的人必然知道當年竊書案的真相,才會以此來預示。只是不知為何最後這書卻落到了我的手上,難道這也是林語溪的安排?

若是這樣,那二夫人應該也是他的幫手才對,因為這本書當時便是她推薦給我的。我將這想法告訴了林語斌,他也覺得我說得有理,便對我道:“既然她知道這事,那想必也清楚我兄長現下何處。我去問她一問,既然兄長此刻已回到東林鎮,總該來見一見你。”

這事讓林語斌去問再合適不過,所以我點了點頭,請他有消息時來住店告知我一聲,然後又和他說起文嶺山崩的事,問他為何船夫會說出他的名字來。林語斌也不知其解,不過答應幫我在家中盤問一下。

我謝過了他,又婉拒了他的留飯。雖然我們都沒有提及林夫人,但是二十年前袁初墨能夠潛入草堂,並盜走藏在角獸身上的書匣,最大的可能便是林夫人將他帶入的。袁初墨當時只道這書匣藏得如此隱蔽,必然十分珍貴,卻不知其中只有一沓白紙。

這些事與林語斌夫婦有關,就連林語溪察覺了真相都要瞞著林語斌,我們自然不好去提。現在袁初墨死了,林家與袁家搞得劍拔弩張,我們也不好再叨擾林語斌,就讓他自己把這些事處理了吧。

林語斌見我們堅持不肯留下,便將我們送出林家大門,自己則轉身去了書肆找二夫人。我們回到住店後,自行在店裏叫了些吃食,將肚子打發了過去,隨即便回房休憩。我昨夜睡得不大安穩,所以有些困乏了,就想上床小睡一會兒。

季明媚昨晚睡得好,精神抖擻得能打死一頭牛。我見她在房中上躥下跳,就是不肯坐下來,忙將錢袋交給她,讓她自己出門去找牛比武,別對著我發功。季明媚接過錢袋眉開眼笑,連聲起膩說我待她真好。

我聽得幹笑一聲,心想季姑娘身手不凡,可是這房間狹小,萬一她發起神功來,我這現成的靶子難免要中上一拳半腳,還是舍財保命為上。我等她走後便躺上了床,還沒做好睡的準備,睡意便冷不丁伸出手來,將我囫圇地卷了進去。

睡意雖然來得倉促,可是這一覺睡得卻是腳踏實地。我睜開眼時已是傍晚,剛起來坐在床上打了個開天辟地的哈欠,這時房門便一下被人猛地踹開了。我大夢初醒一時有些發蒙,心想這腳法一看就是條好漢,沒想到季明媚出門不過一時半會,這就神功大成了?

還沒等我讚嘆出聲,這時房外的人已經走了進來,急聲對我道:“先生!先生!”

我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人並不是季明媚,而是林家的管事,此時正面色晦暗,一臉的倒黴相,似乎剛才不是他踹的門而是門踹的他。我見進來的是他,一時也沒顧得上理會他踹門的無禮之舉,便忙道:“可是林先生叫我去林家?”

林管事沮喪地道:“我家先生,遇害了!”

“什麽!”我倏然從床上站起,萬萬沒想到林語斌竟猝然遇害了。角獸背後的人是他的兄長林語溪,林語溪事事為他著想,那林語斌又怎會遇害?

我慌忙穿上鞋子,朝著門口走來,一邊問林管事道:“出什麽事了,林先生是怎麽遇害的?”

林管事咽了口口水,好像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樣。我見狀急道:“人都死了,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我家先生,是被邪術害死的!”林管事不說則已,一說便讓我聽得目瞪口呆,頓時停住了腳步,皺眉道:“你說什麽?”

林管事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我一邊走一邊說。我與他一道走出房門,林管事告訴我,當時我和季明媚從林家離去後,林語斌便去了書肆找二夫人,他在書肆待了沒多久便回了林家,隨即便去了自己的書房。

也不知他都在書房中都做了什麽,臨近晚膳的時候,家中的幫傭正要去請他用膳,不料竟發現書房中冒出了一陣濃煙,還伴著林語斌的慘叫。那幫傭大駭之下急忙高聲呼喊,這時林管事也從印書坊中回來,聽聞叫喊聲便趕了過去。

此時書房中已經起火,濃煙陣陣,就像煙霧裏藏了什麽妖魔鬼怪,正在生撕活吞著林語斌。林管事見火勢已起,擔憂林語斌的安危,便披了淋水的毯子闖進了書房,將林語斌拖了出來。可是林語斌此刻早已渾身焦黑,被燒得不成人樣了。

林管事大慟之下,連忙去西袁鎮找回了林夫人。林夫人聽說丈夫被火吞噬,竟然兩眼一翻急得昏死了過去,等醒來時便放聲大哭,口口聲聲是袁好問咒死了林語斌。林管事聽她說得蹊蹺,忙問她為何是袁好問咒死了林語斌。

林夫人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才將事情說了。原來就在林語斌從袁家離去後不久,袁好問心痛父親之死,又認定是林語斌害死了袁初墨,竟然當即叫人去紮紙店買了個紙人回來,寫上林語斌的名字,就在袁初墨的靈堂上火化了,說是要讓林語斌去給袁初墨賠罪。

當時林夫人也在現場,還與袁好問大吵了一架,指責他不顧是非黑白,竟能想出這種惡毒之法詛咒林語斌。不過袁好問只顧著出氣,根本不曾理會她。林夫人氣憤難當,給父親磕了幾個頭,便要當場離去回林家,聲言此後要與袁家斷絕往來。

不想還沒等她走出林家,林管事便已經趕來告訴她林語斌遭了火災的事。再一問林語斌遭火災的時間,竟然與袁好問火化紙人的時間相差無幾。所以這件事看起來,似乎就是因為袁好問火化了林語斌的紙人,所以林語斌才會無故遭受火災。

此事看起來當真便如邪術一般,我聽後也是背後發涼,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晌,我才問林管事:“當時書房中確鑿只有林先生一個人嗎?”

“錯不了,書房在偏院,進出只有一個門。門外一直有人在打理花草,只看見先生進去過,直到火災發生時沒有任何旁人出入。”

這事太聳人聽聞了,可是我心中除了驚駭還有不解。林語斌去書肆問二夫人林語溪的下落,正常的話,若是他得知了林語溪的下落,應該去找林語溪才對,怎麽從書肆離去後卻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難不成二夫人告訴他的是,林語溪就躲在他的書房裏?

我驀然停下腳步,轉身問林管事:“林語溪在哪?”

林管事聞言頓時臉色一僵,我見狀又道:“林先生遇害,或許與他有關,難不成你還要再隱瞞下去?”

“不會的。大先生絕不會害先生。”林管事急道,“從小他便最疼先生,怎會對他下手。”

“我沒說人是他害的,但是林先生當時去書肆,就是為了打聽林語溪的下落,回來後卻遭了火災,所以我想知道此事與他是什麽關系。”

林管事躊躇了一下,道:“大先生並不在林家,而是一直都在我家。”

他這話是將所有的事都承認了,我聞言卻難免有些怪異,“鎮長是你的丈人,他死於林語溪和你的合謀之下,你竟讓林語溪藏身在你家中?你……你就絲毫不顧及你夫人的感受嗎?”

“她並不知道她父親的死因真相,”林管事哭喪著臉道,“況且此事並不是我與大先生的合謀,我只是事先和她父親約了在印書坊相見,卻不知道大先生要害他的性命。若是知道,決然不會這麽做。”

原來他只是約了鎮長,卻沒想到林語溪竟然對鎮長也動了殺念,等木已成舟時他無計可施,只好配合林語溪再度上演了偷天換日的一幕。我聞言心中倒是好受了一些,古人說親親相隱是有道理的,因為這是對人倫的保護。

親親相隱不是說親人做了惡便該縱容,而是說不該由親人來導致其受罰。細想想,倘若一個人連至親都能毫不猶豫地出賣,還能守得住人之底線嗎?

“所以林先生遭受火災時,林語溪並不在林家,此事與他毫無關系?”

林管事點頭。既然這樣,那此事便真的只能是袁好問導致的了。袁初墨和鎮長死得詭異,誰想林語斌竟然死得比他們更詭異。前兩者的死因系出人為,那麽林語斌的死呢?

我心思急轉,嘴裏還在問林管事:“怎麽林語溪不打算回林家嗎,袁老先生和鎮長死後,當年的事已經了了,他也不去見林先生?”

“大先生說,林家是清白之家,他這些年做的卻不是清白之事,不能回去玷汙林家門楣。所以他並不打算回林家,也不打算去見先生,省得到時各自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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