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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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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書架上書排得緊,所以將它夾在了兩本書之間,站在書架前看不見它,只有等手伸進去了才能感知到。我驀然摸到了一枚牌子,心中自然極為詫異,便用手夾住了它,想將之取出來。

誰知手上一用力,那書架便搖晃起來,差點朝我迎面倒來。季明媚見狀忙幫我穩住了書架。林管事這時也從地上爬起,幫著季明媚一道扶住了書架,嘴裏道:“這書架年老失修,腳下缺了一塊,稍一用力便會搖晃,我一直想著要給它補一塊,卻一直不得空閑。”

我聽著他的話,想到當時鎮公所的人去屋梁上查看,踏腳上去時這書架也是差點傾倒,便點點頭,用力將兩本書之間的那個東西取了出來。誰知等將它取出後,我卻更加詫異了,幾乎一下便瞪大了眼睛。

這牌子黑黝黝的,四四方方,大約一指長兩指寬,上面既無花紋也無刻字,就如炭雕的一般。季明媚猝然看見這枚牌子,也是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這……這東西怎麽會在這裏!”

讓我們始料未及的是,這個我從書架上摸出來的牌子,居然是六藝會的信物。

這牌子本有六枚,我、季明媚、蔔鷹、錦笛、胡小天各有一枚,加起來便是五枚,餘下的一枚在古音身上。這牌子既然如此重要,擁有的人想必不會讓它輕易離身,所以這枚牌子難道是古音的?古音在東林鎮?

那只角獸背後的人認識我,並且在我們身陷囹圄時,讓角獸出現為我們洗脫了嫌疑,看著倒確實像是古音。但是我為了找他已經在路上奔波了這許多年,他既然在這裏又為何躲著我們?

當初讓我上路成為巡城馬也正是他的意思,如今我就在他眼前他卻不肯現身。當年他不知所蹤,很可能便是得知了魏家慘案的關鍵線索。所以,既然古音在東林鎮,那麽我距離真相或許便僅有一步之遙。

而我長久以來的追尋,或許就會在此處得到答案。我想到此處,整個人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季明媚見我身子在微微發抖,自然知道我在想什麽,也很震驚,“難道林家發生的這一切,竟和當年的魏家慘案有關!”

有人在指使角獸,袁初墨死時那人自然也在附近,只是不知躲在哪裏。季明媚從我手中接過那枚鐵牌,仔細端詳了半天,我正要附和她剛才的話,不料她卻頭一歪,又愕然地對我道:“這枚牌子,是假的!”

我聞言馬上又從她手上拿回牌子,剛一入手就也驚道:“確實是假的。”

這牌子的真假極易辨認,因為真的牌子觸手冰涼,無論怎麽握也不會變得溫熱,雖然黑乎乎的,卻能在黑暗中被看見。而此刻我手上的這枚牌子,還沒被我們怎麽握在手裏,便已經溫熱濕潤,被手汗浸染了。

我先前一時心急沒有發現這些,此刻一察覺便對季明媚道:“那這牌子究竟是林家仿造的,還是袁初墨仿造的?”

林管事早已從地上爬起,在一旁聽得半懂不懂,這時插聲道:“這不是東林草堂的,我在林家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它。”

雖然他的話不知真假,且就算他從未見過這牌子,也不能說明這不是林家仿造的,不過這話沒必要對他說。我思忖了一下,心中又有些犯嘀咕,原以為角獸背後的人殺袁初墨和鎮長,是要保護東林草堂的藏書。

可是此刻看來,這事卻又像是那人知道有人仿造六藝會信物,所以才動手殺人。我原本以為這人是我想象的那個人,此刻見到這枚牌子,頓時又有些動搖,覺得這人實在很像是古音。

要知道這其中的真相,最直接的辦法便是去問林語斌。我們本是來此追查文嶺山崩之事,卻意外得知此事與魏家慘案也有關,那麽無論如何林語斌在其中都脫不了幹系。我想到此處再也按捺不住,便出聲告辭了。

林管事聽我們說了半天有些稀裏糊塗,本要追問什麽,見我們走得急也就無從問出口,只好領著我們出了林家。我們在門口朝他道了謝,而後正要轉身去西袁鎮找林語斌,這時林管事忽然又道:“二位若是路過書肆,煩請告知二夫人一聲,書肆中賣斷的那幾本書。我稍後便送到書肆去,就不勞她再跑一趟書坊了。”

“好。書坊中印書一事都是林管事負責的嗎?”我想到那本封面與內容錯位的書,便又出聲問他。

“不錯,坊中的事一向都是我在照看。”林管事答道。

我聞言點點頭,與季明媚並肩朝著鎮上方向走去,走到書肆門口時,便順道進去和二夫人說了一聲。昨日本是二夫人去鎮公所報官將我們請了去,但想來是林語斌和林管事回去後,已經將昨夜見到角獸的事告知了她,所以她見我們出現倒也並不驚奇。

我將林管事的話轉告了她,二夫人聞言謝過了我,我們正要出門,這時二夫人卻“咦”了一聲,指著我驚聲道:“原來要買我家藏書樓珍本的人,真的是你們!”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所以我和季明媚都愕然地望著她。二夫人見我們神色訝異,自己也狐疑起來,“難道不是?那你們怎麽握著這枚鐵牌?”

“這是我們在草堂找到的,並非我們所有。”我頓時又返身走回了書肆,將手中的鐵牌遞給了她。“有人曾向你提起過,要買東林草堂的珍本藏書?”

二夫人接過鐵牌看了一眼,又交還給我,“就在前兩日,有個人到書肆中來問我,能否將草堂中的珍本拿出幾本,有人願出大價錢收購。若我願意,屆時會有人拿著一枚鐵牌來找我,我將書交給他便是。”

所以袁初墨與鎮長從草堂中竊書,是因為有人在高價求購草堂的書!

我和季明媚對視一眼,季明媚拉著二夫人的手道:“有人私下求購草堂珍本,這事你沒有告訴林先生嗎?”

“若不是昨晚見了一面,我……我已經有好幾日沒見到他了,”二夫人低聲道,神情落寞。

林語斌在西袁鎮有一個外室,自然會疏忽冷落她。我們也不知她已經知曉這事沒有,都不敢向她提起。我輕咳一聲,盯著她道:“既然如此,鎮長死時身上有一本草堂珍本,你是否想到了什麽?”

“親家公出現在草堂,就是為了竊書,但是他沒能將書帶出草堂,所以鎮長趁機拿走了那本書。這兩人,在合力竊取草堂的珍本!”二夫人果然都想到了這些,卻不知為何並不向任何人說起。若非此刻我出口相詢,只怕她也不會說。

季明媚也用征詢的眼神望著她,二夫人苦笑道:“死在草堂的是夫人的父親,這事我怎敢說出口來。”

原來她是怕惹惱林夫人,所以才閉口不言。她一個從良的妾室,在家中本就過得艱辛,不敢得罪大婦也在情理之中。

“這個向你求購珍本的人是誰?”季明媚問她。

“我不知道,來傳話的是東林鎮的一個乞兒,說一個過路的客人給了他兩塊錢,讓他來說這些話。”二夫人答道。

有人向二夫人求購草堂珍本,約定以鐵牌為記。但是鐵牌卻出現在了東林草堂,這就有意思了。既然鐵牌出現在那裏,說明求購的人曾出現在草堂裏。既然他自己能夠進入草堂,親自竊書豈不是更方便,為何卻要向別人求購呢?

這人試圖買通二夫人未果,便轉而去買通了袁初墨。然而袁初墨雖然得手,但卻來不及將書帶出草堂便身死。而此時鎮長接到林家的報告,在去往草堂時趁機將書拿走了。可是袁初墨的死是我和季明媚發現的,當時除了我們和林家人之外,並無他人得知,買書之人怎會知曉袁初墨死了,從而讓鎮長幫忙將書帶出來呢?

季明媚遲疑了一下,道:“除非,要買書的人就是鎮長本人?”

“不錯。”我應道。

原本這事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去報官的林家人將這事告訴了鎮長,並向他提出了這個要求。不過林家人若要竊書,那可比袁初墨和鎮長容易得多,犯不著假手他人,這也是為何買書之人先來買通二夫人的緣故,所以我便將此種可能先排除了。

二夫人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鎮長家中並不藏書,他要這書做什麽?況且,他……他並不識字。他與林管事是翁婿,有時會到家中來請林管事幫他看一些文字,所以我知道。”

鎮長居然不識字!

我呆了一呆,隨即便斷定幕後買書之人絕不會是他。古籍善本固然珍貴,但落在不識字的人手裏不過是一堆舊紙,送給他也沒什麽用處,遑論要出大價錢購買,所以鎮長背後一定還有個人。

或許這個人就是袁初墨自己,袁家有自己的藏書樓,歷年來又跟東林草堂搶奪善本,有竊書的動機。或許他買通二夫人未果,便在女兒林夫人的幫助下潛入草堂,想自己動手行竊。而在他死後鎮長察覺了他的動機,就想私下將書拿去給袁家換取一些報酬。

可若這樣,那林夫人自己動手竊了書後拿去給他,豈不更方便?所以我這猜測可能也不對。我向二夫人道過謝,便與季明媚一道從書肆中走出,準備前往西袁鎮找林語斌問個清楚。到西袁鎮後,我們很快就打探到了袁家門口,請開門的幫傭去向林語斌通傳一聲。

那幫傭想是正忙於袁初墨的後事,又看我是巡城馬,所以直接便將我們帶到一處偏院了。我們還未到偏院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我站在門口往裏探去,只見院中站著兩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女子,身上都穿著孝服,正爭得面紅耳赤。

其中一個正是我們曾在草堂見到的“林語斌”。我看他們眼中帶火,只差沒打起來了,頓時心中奇怪。袁家出了這樣的事,這三人不去操辦喪事,居然還有心思吵鬧。況且林語斌是袁家的女婿,是半子的身份,居然在靈堂前與袁家人吵了起來。

不管出於什麽緣由,這都是極其失禮的行徑,傳出去只怕會被人戳脊梁骨。這時院中的人見我們探頭探腦,以為我們是瞧熱鬧的閑散人等,便出聲呵斥讓我們散去。那幫傭忙道:“這位是巡城馬,來尋姑爺的。”

林語斌聽到有人找他,從院中走了出來,猶自憤然,覷眼問我道:“巡城馬?啊,原來就是你們看見了角獸殺人。我聽說先生去林家本是要向我打聽些事。什麽事呢先生?”

“有一個叫文嶺鎮的地方,林先生可知道?”

“文嶺鎮?”林語斌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沈默了半晌,似乎在考慮自己應該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麽林先生還要想這許久嗎?”季明媚仰起臉來問他,雖是質問卻眼神清澈,不至於讓人反感。

“知道。”林語斌在她話聲剛落時便答道,“差不多二十年前,林家有一位故友便是文嶺鎮人氏,曾來東林草堂做過客。”

“敢問林家的故友是哪一位?”我和季明媚都大為詫異,見林語斌看著我們,我忙又道,“我也是從文嶺鎮來的。”

“哦,先生既然是從文嶺鎮來的,不知可認識文老太爺嗎?”

這話一出口我便打了個哆嗦,當年來林家做客的居然是文老太爺。“那你知道,文家已經被山崩所埋了嗎?”

“聽說了。”林語斌回頭看了一眼,“此處說話不便,我們回林家再說吧。”他說著便從院中走出,這時方才與他爭吵那人也從院中走出,想來就是袁家大公子袁好問。他走到門口來喝道:“你害死我的父親,就想這麽一走了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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