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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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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我睜開眼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張長滿了絡腮胡子的大臉由遠而近,慢慢朝我逼視了過來。我猝不及防,頓時下意識地一揮拳,打在了這張大臉的鼻子上。

大臉的主人吃痛地慘叫出聲,捂著鼻子後退了兩步,痛哭流涕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對我?”

我腦子還有點發蒙,不過卻一下聽出了這聲音有點熟悉,急忙一骨碌爬起來,定睛去看那人。蔔鷹委屈地蹲在了地上,一只手指著我控訴道:“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鼻子比你大,是不是!是不是!”

他情緒十分激動,我心中暗忖,看來剛才那一下並沒有什麽殺傷力,否則他怎麽還能說出這麽多話來。不過剛認出他時,我還是有些惘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坐在床上使勁晃了晃腦袋,才想起我似乎去過一個叫曹溪鎮的地方,那是胭脂鎮的前身。

“沒錯,曹溪鎮!”我驚叫道,“我們不是在曹溪鎮灰飛煙滅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咦,這是哪裏?”

眼下我正在一個房間中,看布置像是尋常的住店。我轉頭看了一下身側,頓時又嚇了一跳,只見季明媚正躺在我身旁,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瞼。在我印象中,她也與我一道在曹溪鎮灰飛煙滅了,但此時的她呼吸悠長,明顯只是陷入了沈睡。

我見她沒事,不禁松了一口氣。蔔鷹這時也湊上前來,嚴肅地對我道:“雖然我表妹做的很多事都是不可取的,但是她本人還是很可娶的。你們什麽時候成親?”

我被他那幽幽的眼神看得魂不守舍,急忙舉起雙手道:“我可什麽都沒做!”

“是嗎?”蔔鷹冷笑道,“我可什麽都看見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都睡到一張床上了,你不會告訴我,你們這是在被子裏玩躲貓貓吧?”

我也奇怪起來,“對啊,為什麽我們會出現在這裏?我記得我們不知怎的,忽然走到一個叫曹溪鎮的地方去了。那是一座鬼鎮,是胭脂鎮的前世,怎麽……竟會出現在這裏?”

“哦,是我將你們救出來的。”蔔鷹輕描淡寫道,“不過舉手之勞,都是一家人,道謝的話就不用說了。”

“是……是你將我們救出來的?”我失聲叫道,“你……你竟然有這種本事!”

此事實在太叫我震驚了,我記得當時整個曹溪鎮都開始解體,而我和季明媚也都灰飛煙滅了。但是蔔鷹竟然有辦法可以將我們救回來,他是上天派來的救兵嗎?可我同時還記得,就在我說了句“天塌不下來”後,天竟然真的塌了。

照這樣看,上天應該沒給我留什麽面子才對,怎麽還會派救兵來救我們,而且還是這樣一個長得像江洋大盜的救兵,這是打算讓我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我一時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怔怔地看著他沒什麽反應。蔔鷹表情神氣,朝我矜持地一點頭,“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難道連我是潘安再世這種事也要告訴你嗎?”

我聽他又開始胡說八道,懶得理他,正要下床時卻被他一把按住了,只聽他對我說道:“你不能下床。”

我請教道:“為什麽?”

“不能破壞現場啊,你現下正在被我捉奸在床,懂不懂?”我張嘴要答,蔔鷹又果斷地朝我一揮手,示意我廢話少說,“沒用的話就不用說了。事實就是你們睡到一塊了,我管你有事沒事,所謂黃泥巴掉在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說實話,我很少聽到如此通俗生動的比喻,一時間竟陷入了沈思,暗自琢磨季明媚與黃泥巴之間有什麽相似之處。就在這時,季明媚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一條縫,似乎大夢初醒,慵懶地叫了聲表哥,然後疑惑地道:“你怎麽在這裏?”

蔔鷹嚴肅地對她道:“你別出聲,我正在替你做主呢,決不能叫這姓文的小子始亂終棄!”

季明媚望了我一眼,兩眼汪汪地道:“表哥,你真好。你能過來攙我一下麽,我頭暈暈的,起不了身。”

蔔鷹聞言急忙殷勤地湊了上來,我也趁勢從床上跳了下去。蔔鷹靠近了季明媚,伸出手去要攙她,季明媚趁他靠近,伸出拳頭快如閃電地往他鼻子上打了一拳。蔔鷹慘叫一聲,捂住鼻子又往後退了兩步,哭喪著臉道:“你幹嗎打我啊?”

“你現在給我解釋一下,誰是黃泥巴!誰是屎!”季明媚一把掀開被子,自己從床上跳了下來,柳眉倒豎雙手叉腰道。

我望著她颯爽的英姿,心中暗自讚嘆,真是位巾幗英雄,這一拳比我剛才那一拳部位吃得準多了,打得蔔鷹整個鼻子都紅了。我見狀不禁握緊了拳頭,暗自揣摩學習。季明媚原來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偷聽我們談話。

我想到我們確實又躺在了一張床上,不禁有些尷尬。這兄妹倆都很擅長在別人的床上神出鬼沒,可能是家傳絕學。我盡量扭頭不去看季明媚,季明媚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跳下床後便對蔔鷹道:“說吧,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你把我們搬到這來的嗎?”

我聞言也看向蔔鷹,“你究竟是怎麽將我們從曹溪鎮救出來的?”

“早就告訴你了,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蔔鷹鼻子連挨了兩拳,語氣中充滿了憤懣。

“我不知道什麽,比如?”

“比如我壓根就是在騙你,誰知道你們怎麽從曹溪鎮逃出來啊。”蔔鷹沒好氣地道,“我是先到祁家去打聽了,知道你們在鎮上的住店投宿,這才找過來。”

“我不記得我們來住店投宿了,你記得嗎?”我問季明媚。

季明媚也有些皺眉,正要搖頭,想了想卻又道:“我不確定,好像來投宿了,又好像沒有。”

被她這麽一說,我也有些不確定起來,便暫時放下這事,對蔔鷹道:“原來你根本不知道曹溪鎮……”

“誰說我不知道,”蔔鷹不待我說完便道,“我非但知道,還知道它就是胭脂鎮的前身。”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我們是怎麽從曹溪鎮逃出來的嗎?”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曹溪鎮,但是與你們無關。”蔔鷹肅然道,“在來胭脂鎮之前,我不是先去縣上了解了一下嗎。你們猜我了解到了什麽?”

我和季明媚都靜靜地等著他往下說,蔔鷹臉色浮起了一絲古怪的表情,緩緩地說道:“胭脂鎮,是一座不存在的鎮子。”

我打了個寒噤,“怎麽說?”

“這裏從來就沒有一個鎮子叫胭脂鎮,一直以來它都叫曹溪鎮,鎮上多數人家都姓曹。但是數十年前有兩個軍閥曾在這裏混戰過,當時鎮子就已經毀於戰火了,僅存的幸存者也都離開了這裏,鎮子便就此荒廢。但是……”

但是,蔔鷹說,就在曹溪鎮被毀的十多年後,忽然有一天在曹溪鎮的原址上,興起了一座新的鎮子。這座鎮子裏的人以販賣批發胭脂水粉為業,開出了許多的店鋪,遠近的胭脂鋪都到這裏來拿貨,鎮子便很快地又興盛了起來。

當時縣上知道鎮子覆興後,還以為是曹溪鎮的鄉民重返故鄉了,可是派人來核查時卻發現,鎮子裏完全就是一群陌生的人,與曹溪鎮毫無瓜葛。這群人不知從何而來,各個都查不到身份來歷。

因為曹溪鎮本身就是個廢墟,現下重新興盛起來,這些人又按時交納各種稅賦,所以縣上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樂得多了一些收入。而因為這些人從事的行當,漸漸便有人將鎮子稱為了胭脂鎮,過了一段時間後這名字便傳開了,以至於都沒人知道曹溪鎮,而只知道胭脂鎮了。

“所以,是一群憑空冒出來的人建起了胭脂鎮?”我和季明媚聽得驚疑交加。

“不錯。當時縣上還擔心這些人是不是什麽不法之徒,曾通過各種渠道查證他們的身份來歷,也曾向省內各個縣鎮打聽過。但詭異的是,竟然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來歷。這些人,就像真的是從虛空中走出的一般。”

如此多的人,竟然一個人的來歷都查不到。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我和季明媚聽得臉色都凝重起來,然後我組織了一下語言,將我們在祁家胭脂鋪以及出來後遇到的事,詳細地說給了蔔鷹聽。

在我述說的過程中,季明媚不斷地糾正我,說我敘述錯了。不過錯的只是一些小細節,比如她說發現我們踏入了曹溪鎮的人是我,而與那只老鼠對視的人則是她。還有一些我們之間的對話,跟她記得的完全不一樣。

我本以為她會在主要事件上也糾正我,誰知在這些事上她倒是一句話也沒說。我心中難免訝異,為什麽我們會在細節上產生如此多的分歧。不過仔細想想,好像這些細節全都是從我們各自的角度出發的。

也就是說,這些細節上的偏差,不過是以我為主或者以她為主的區別。既然主要事件沒什麽疑問,我也就沒去細究。蔔鷹聽到我們竟然踏入了被毀的曹溪鎮,還目睹了“祁掌櫃”等人殺人的一幕,也是眉頭緊鎖。

“那個像是妖物的女子死前說了胭脂鎮三個字,而若幹年後一群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果真在曹溪鎮遺址上建起了一座胭脂鎮。”蔔鷹沈思了一會兒,開口道,“不用說,這兩者之間必然有關系。難道真是那女子的怨念召喚出了這麽多人?”

“這群人,並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季明媚聞言道,“當時我們在曹溪鎮看見了‘祁掌櫃’和‘老嚴’等人,而現在的胭脂鎮上就有這些人。我覺得,只要查清他們的來歷,或許就能解開二者之間的關系之謎。”

“你覺得,祁掌櫃等人都是當時那些人的輪回轉世?”蔔鷹問道。

“曹溪鎮被毀,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忽然出聲問蔔鷹。

“大概是在民國五年。”蔔鷹答道,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馬上便道,“祁掌櫃等人,不可能是輪回轉世而來的!曹溪鎮毀於民國五年,至今不過二十年左右。如果他們是輪回轉世而來的,那此刻年紀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出頭,但事實上,祁掌櫃卻已有四五十歲。”

“所以,現下在胭脂鎮的祁掌櫃等人,其實就是在曹溪鎮殺人的那幾個。”我點頭道,“他們在曹溪鎮廢墟上殺了人,不知怎的卻留在了曹溪鎮,並按那女子死前所言,在廢墟上建起了胭脂鎮。”

“所以老嚴的死,會不會其實與當年他們殺人的事有關?”季明媚接聲道,“而祁夫人,又與當年死去的那一對男女是什麽關系?”

老嚴就是被祁夫人的虛晃一槍給打死的。而在老嚴死後,祁夫人貌似害怕緊張,但身體上卻毫無此類反應,自然脫不了殺人的嫌疑。

“所以我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出當年的曹溪鎮,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蔔鷹道。

“不。”我搖頭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我們為何會莫名其妙地進入曹溪鎮。”

季明媚和蔔鷹都看著我,我緩緩地道:“我們無緣無故進入了曹溪鎮,這太莫名其妙了。我懷疑,有人在引導我們查探當年的事。”

“也是。”蔔鷹歪過頭想了想,和我們一道出了房間,去問住店裏的人。胭脂鎮因為往來的客商多,所以這間住店頗大,店裏也請了好幾位夥計。我們到櫃臺處打聽,是誰給我們辦的入住。

櫃臺後的一位夥計驚笑道:“二位自己辦的入住,怎麽倒向我們打聽起來了。”

我奇道:“你確定,當時是我們自己辦的入住?”

“這還能錯嗎?”那夥計肯定道,“千真萬確是你們二位。不過你們入房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倒是有些奇怪。”

所以我們是到了住店的房間之後,才踏入了被毀的曹溪鎮。但是那間屋子我們也查看過了,就是尋常的房間,怎麽會無緣無故將我們帶回了曹溪鎮呢。我們不得其解,只好向那夥計道過謝,然後一起走出了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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