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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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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誰說不是呢。”鎮長也惋惜道,“可惜耽誤了吳周氏大好的青春,還不如嫁給趙老太爺呢。吳漢祥死後,趙家人自然不會再將她接回去。而這麽些年來,不知有幾多人想要再替她牽線做媒,卻都被她一口回絕。”

“那這樣看來,吳氏夫婦雖然成親只有一日,感情卻是極為深厚的了?”

“若非如此,當初吳漢祥怎會舍出命去將她搶回,而吳周氏又怎耐得住十餘年的空閨寂寞?”鎮長說著也有些稱嘆,“成親一日守節廿年,這放在前清可是要豎貞節牌坊的!”

季明媚也被感動了,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樣,眼看就要潸然淚下,我急忙拉了拉她,向鎮長道過了謝,又向他打聽拿到青玉做抵押的那家住店的方位,只說夜深了要找地方住宿,然後便告辭出來。

鎮長再次向我們賠了不是,然後將我們送出鎮公所,給我們指引了住店方向,這才折返回去。我與季明媚順著他指點的方向漫步走去,季明媚一路上問我:“我們不去找吳周氏打聽吳漢祥的事嗎?”

我回過頭來問她:“你真覺得成親一日守節廿年這樣的事,是因為吳周氏和吳漢祥感情深厚嗎?”

“不然呢?”季明媚疑惑道,“若非感情深厚,誰做得到這樣的事?”

“你去過吳漢祥的墳上,感覺怎樣?”我反問道。

“吳漢祥的墳?”季明媚沈思了一會兒,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咦,被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有點不大對勁,怎麽吳漢祥的墳好像已經荒廢了很久似的。如果吳周氏真的與他感情深厚,這麽多年怎會連墳都不給他上?”

“不錯,連最基本的上墳都做不到,這說明什麽?”我頷首道,“說明吳周氏其實對吳漢祥並無感情,但是她又確實守節了這麽多年,那麽原因或許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並沒有在守節,”季明媚馬上接道,“或許她在暗地裏有一個相好,但是卻不能擺上明面,所以她當初與吳漢祥成親,或許也只是出於無奈!”

“不錯!所以那塊青玉很可能就是吳周氏自己拿走的,她將之送給了相好,不料那個相好多年後卻用它來抵賬,所以這塊本該入土了十九年的青玉,便又重現人間了!”

這是整件事目前為止最合理的解釋了,而那個冒用吳漢祥之名去文嶺的人,大概就是吳周氏的相好。既然如此,如果我們直接去問她,很可能她會矢口否認。所以我從鎮公所出來後並未打算再去豆腐坊,而是準備直接去住店,向店主人打聽那個抵押青玉的人。

季明媚也想到了此處,自然就不再多言,而是與我一道向著住店行去。沒多久我們到了住店,因為此時已經是夜裏,所以住店裏並沒有往來的客人。店主人都已經將門掩上了,我們推門而入,正在櫃臺後打瞌睡的店主人一下便驚醒過來。

“客人是要住店嗎?”店主人一臉的倦意,打了個哈欠從櫃臺後走出來。

“打擾店主人清夢了。”我先向他致了歉,然後請他為我們開了一間客房。男女二人同行,若是分開住宿反而更惹人側目,說不定還會節外生枝惹起什麽禍事。所以我們一路行來一向都是只開一間房,只是入寢時季明媚睡在床上,我則打地鋪睡地上。

店主人給我們拿了鑰匙,讓我們自去房間休憩。他這時也沒了睡意,便去幫我們燒水。我將鑰匙交給季明媚,讓她先去房中休息,我自己則在大堂坐著,準備等店主人燒完水出來和他聊上幾句。

不多時,店主人提了熱水出來,見我還在也有些驚訝。我笑著道:“我是巡城馬,有封信要送往鎮上的人家,不知道收信人的居所,所以想向店主人打聽幾句。”

一般而言,尋常人對巡城馬多少都會有些禮遇,所以我一上來就先自報家門。店主人聽了果然肅然起敬,道:“原來是傳書遞信的先生,怠慢了怠慢了,勿怪。”

我笑著搖搖頭。店主人又道:“不知先生要送信往哪戶人家?”

“收信人叫吳漢祥,他有個友人與他二十餘年未通書信,輾轉托我送來一封信,想重新互通音訊,不知店主人知道他的居所嗎?”

“二十餘年沒見過了啊,”店主人嘆道,“難怪他不知道吳漢祥已經去世了。唉,天妒英才啊,在成親的第一日晚上便辭世了,如今只剩下個遺孀還在鎮上,經營著一家豆腐坊,聊以度日。”

“吳漢祥已經去世了!”我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自覺惟妙惟肖,這全是季明媚熏陶的功勞。“怎麽就辭世了呢,年紀輕輕的?”

店主人將鎮長對我說的話又重說了一遍,而後又壓低聲音道:“吳漢祥已經死了快二十年了,但是他的墳卻被人挖了。有人從墳裏拿出了一塊青玉,昨日在我這裏用膳還拿給我抵賬。”

我“驚”道:“有這等事?”

店主人點點頭,反身走回櫃臺後,從抽屜裏將青玉拿出來給我看。我雖然對玉石之類並無心得,但也看出這塊玉雜質頗多,並不算一塊上等美玉。只是玉的模樣有些獨特,是只小鼠的造型,尾巴處又有些微損傷,所以很容易叫人認出來。

我將青玉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了一番後,又交還給了店主人,不經意問道:“那個質押青玉的人,店主人不認識嗎?”

“不認識。”店主人搖搖頭,“可能是打這裏過的蟊賊,順道在鎮上偷盜了幾座墳,見這玉不值錢便隨手質押給了我。他說他還會回來贖玉,我看不見得。”

“那店主人記得他長什麽模樣嗎?”

“我想想。一個男的,長了一圈的絡腮胡子。他在我這點了幾個下酒的小菜,又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酌,然後就掏出這枚青玉抵賬。不瞞先生,那人看著就不像個好人,我原本不想接這塊玉,可是看他面相兇惡,不敢拂逆他,這才接了。”

“哦。”我應了一聲。他說得籠統,照他的描述自然不可能認定出誰來,“那人說過他自何處來,要往何處去嗎?”

“這他如何會告知我,”店主人道,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敢去問他。不過他好像身體有些微恙,曾向我打聽過鎮上哪裏有郎中。”

他身無分文,吃飯還要用青玉抵賬,卻打聽哪裏有郎中。我聞言心中一動,又問道:“那他看著,像是身體有恙嗎?”

“不像。”店主人搖頭道,“他一個人就將那些酒菜全吃了,還差點禍及盤子。什麽人生了病還會有這麽好的胃口吶?”

沒病卻要去找郎中,那必然是別有緣故了。這人持有吳漢祥的青玉,要去找一個郎中,而不久前在豆腐坊裏也有一個郎中,還將我們引往了吳漢祥的墳地。這其中是否有什麽關聯呢?

我心思轉動起來,頓時就有些失神,被店主人叫了兩聲才回過神來。店主人將桌上的熱水遞給我,和我說了豆腐坊的方位,讓我明日再去。我向他道了謝,又說與我同行的姑娘有些感染風寒,也想打聽一下醫館在哪裏。

店主人聞言忙道:“若是先生早說,我就熬些姜湯過來了。這樣吧,這熱水你先拿回房中去,我稍後再熬些姜湯給你們送到房中。”

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哪好意思麻煩他,忙說季明媚不喜喝姜湯,還是待明日去醫館瞧瞧。店主人這才不再多言,我向他致意後便回房去了。回到房後,季明媚已經上了床,正不時發出小聲呻吟,似乎整個人極為難受。

“你……你真的感染風寒啦?”我見狀大吃一驚,隱隱有些自責,不該隨口說她生病了。這風寒就像躲在一旁偷聽我談話一般,我剛說完它就過來找季明媚的麻煩了。

“水,我要喝水。”季明媚小聲道,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我急忙將熱水放到桌上,給她倒了一杯端過去,一邊手將她扶起,將杯子湊到了她嘴邊。季明媚虛弱地看了我一眼,低頭喝了一口水,不料剛喝進去便又一口噴在了我臉上,然後兩手拍打著被子,嘟囔道:“你你你……你想燙死我呀!”

我一聽季姑娘囔得中氣十足,頓時就知道剛才在一旁偷聽的不是風寒,而是季姑娘本人,頓時沒好氣地將手一抽,讓她整個人往後跌倒。季明媚不等我走開便從床上爬起來,殷勤地將我手中的杯子接過,然後溫柔地用袖子幫我擦著滿是她口水的臉。

我嘆了口氣,閉上眼,任憑她將口水在我臉上塗抹得更均勻了,然後道:“剛才我跟店主人的話你都聽到了?”

“修書哥哥,你待我真好。”季明媚自顧說道,“我現在感染了風寒,你趕緊帶我去看郎中吧。”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季明媚又朝我眨了眨眼,嗔道:“快走呀。”

其實我也有意趁夜去醫館查探,只是怕她勞累,才想著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便主動提了出來。真是個心竅玲瓏的姑娘,我回想起她在鎮公所的表現,表面上似乎袒露了她為何會跟著我的心聲,可實際上卻成功轉移了當時我對她的疑問。

我這時回過味來,也不好再去問她,便與她一道出了房門。季明媚一出門就將頭倚靠在我肩膀,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我自然只能跟店主人解釋,她的風寒越發嚴重了,需得立時去找郎中開藥。

店主人聞言忙不疊將我們送出門外,跟我們詳說了去醫館的路線,又目送了我們一會兒後才返回店內。我們轉過一個轉角後,季明媚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推了推她,示意她店主人已經進去了,不用再裝。

季明媚憂郁地看著我,說:“修書哥哥,我被風寒侵染無力步行,需得有人背我去看郎中。可是這裏又沒有他人,只得勞煩你了。”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背上一緊,還沒說話,便聽她自作主張替我答道:“正該如此,季家妹妹,請你到我背上來吧。”

說著不等我反應過來便自己走到我背後,一個虎躍跳上我的後背,差點將我撲倒在地。

我紮了一個馬步才將身子穩住,聲色俱厲地要她下來,她只是充耳不聞,病懨懨地道:“我生病了,郎中……郎中你在哪呀?”

我對她毫無辦法,又不能直接將她丟到地上,只好背著她朝著醫館走去。好在夜色已經頗深,四周並沒什麽行人,季明媚趴在我背上又頗為乖巧,所以一路走去倒也不至於太過尷尬。

走過兩條街後,前方便出現了一座獨院,院子前系了面旗子,不時地被路過的風調戲,時而招展開來。等我們走近前來,便能看出旗子已經相當破舊,上面寫了一個“醫”字,應該就是醫館了。

季明媚從我背上跳下來,正要牽著我的衣袖走進去,這時卻忽然有個人從院子裏扔了個東西出來,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季明媚頭上。季明媚“哎呦”一聲輕叫,從地上撿起那東西來,卻發現那是一個紙團。

我接過來將紙團展開,上面寫著一行鋼筆字:“趙家人在裏面看病,悄悄進去,不要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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