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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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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抱你

賀玨下車後, 就看見了早已在家門後等候多時的杜梓媛。她穿著清涼的碎花長裙戴著帽子,站在日光下迎風而立,笑得溫柔, “阿玨回來啦!”

“嗯。”賀玨應了聲,然後提著行禮準備進去。

杜梓媛連忙追過去, 嚷嚷著要幫他拎, 賀玨腳步很快, 沒有讓她動手。

而賀允緊隨其後,像是沒看見杜梓媛這位名義上自己的母親一樣, 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叼上, 點燃後靠著車子前面抽了幾口。

他的動作傲慢而矜貴,像是在拍攝一支宣傳某種歐洲名貴雪茄的廣告, 戴上阿瑪尼的墨鏡, 整張臉又英俊又森冷。

杜梓媛沒追上賀玨,忽然又停下腳步,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朝著賀允喊道,“阿允……外面那麽曬, 你快進來,阿姨給你切水果……”

“不用。”賀允仰著頭,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著, 似是危險的獵豹。他聲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語,“還是去照顧你的兒子吧。”

……

杜梓媛臉上的笑意,瞬間尷尬地止住。她不自然地捏緊裙角, 再次進入別墅內。

賀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屋內的寂靜,除了一直在他們家工作的阿姨忙著做飯之外, 沒有別人。賀商材不在家。

很好。

坐下來後,賀玨掏出手機,看見章不臣半小時前,給自己發了一條不知何意的信息:【等我。】

賀玨有些擔心,章不臣這傻子不會真的會追到自己家來吧?他自己有車,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賀玨忽然想到,雖然自己告訴了他自己家在哪,但是麓川市這麽大,他又不認識自己家住哪,應該不會這麽沖動。

想到這裏,他便松了口氣。喝了杯水後,看見杜梓媛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將提前準備好的點心和水果端過來,放到賀玨面前的茶幾上,表情期待地說,“路上辛苦了吧?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晚飯馬上就做好了。”

賀玨看了下時間,現在不過是五點多。夏季日照長,太陽尚未落下,他也不餓。他剛想拒絕,卻看見杜梓媛垂到身側的手掌,上面一道纏著繃帶的傷口。

“這是怎麽弄的?”賀玨有些生氣地問。

“哦……”杜梓媛有點緊張地縮起手,將其握起來試圖遮掩住,卻又發現自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後,慢慢地松開了,“下午切肉的時候不小心切到了……”

賀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他伸出手,動作迅速地將她拉到沙發上坐著,然後動作輕柔地拉過杜梓媛受傷的那只手,放到自己腿上,仔細地查看起來。

小心地揭開紗布後,一道深紅的割傷引入眼簾。賀玨忍不住“嘶”地倒吸口涼氣。看著這樣嚴重的傷口,賀玨瞬間火冒三丈。他克制著拿過醫藥箱,重新給母親處理好傷口。

正巧,賀允忽然出現。他表情散漫冷漠地靠在對面,抱著胳膊,斜著目光看向他,“阿決……還真是孝順啊……”

賀玨仿佛沒聽見一般,低著頭,卻動作很快地合上醫藥箱,發出巨大的不悅的動靜。杜梓媛臉上掛著的溫柔笑意瞬間僵住,有些忌憚地看向賀允。

而賀允輕蔑地嘖了一聲,似是在嘲諷著什麽。

下一瞬,賀玨站了起來,冷漠地擡起眼皮,淡淡道,“賀允你陰陽怪氣些什麽?是羨慕我有母親你沒有嗎?”

話音剛落,瞬間空氣冰冷到極點。賀允好似沒反應過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只是摘下抽了一半的煙,捏著指尖,一步一步地朝著賀玨走過來。氣勢鄙人。

杜梓媛回過神來,伸手扯了扯賀玨的衣角,輕聲勸道,“別這麽跟你哥說話……”

賀玨笑著撥掉母親的手,將他扶到沙發上,毫無忌憚地直視著賀允憤怒的目光,輕聲說,“哥哥?我哪有哥哥?”

賀允瞳孔一怔,看著賀玨迎著自己的目光,一點點走過來。他分明不及自己高大,但那雙清冷疏離的眸子,好似從未有過人的體溫,勇敢而無畏地註視著自己。

他冷笑了一聲,忽然道,“賀允我警告你,從我出生有記憶開始,你和你爸就從來沒有真正尊重過我和我媽。從前我一味的忍受,只想著我母親能夠不會在賀家有寄人籬下的感受。並不代表,我們倆離開了賀家,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如果你是看不慣我,那不好意思,你以為我有多喜歡你嗎?要不是你是我母親名義上的兒子,我名義上的哥哥……我是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如果你是不喜歡我媽,那我告訴你賀允,你最好不要動什麽歪心思!賀商材要比喜歡你更加愛我的母親!”

賀允怒瞪著雙眼,看著面前的賀玨像只冷靜的豹子,表情平靜地吐出淬著冷毒的矛刺。

他怒不可遏地道,“賀玨!你他媽以為你是誰?敢在賀家對我大呼小叫?你想死嗎?”

賀玨好似他說的話時一陣空氣,只是臉色平靜地轉身,對著隔壁被這裏陣仗嚇了一跳的阿姨安慰道,“下次請不要讓我母親做這些已經生疏的事情了。還有如果下次她再受傷,請立即提醒她去醫院。”

阿姨立即點點頭,然後繼續忙碌著。而賀玨仿佛從口中呼出一道冷氣,輕飄飄地說,“想死?賀允你以為你自己又是誰?你除了有點臭錢,你算個什麽?”

賀允震怒地說,“如果當年不是我父親收留你母親,給了你母親名分和家,現在哪裏會有你賀玨?你和你媽早就餓死街頭了!”

“呵。”賀玨面無表情地回道,“你也知道這是我媽……那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口中的父親,你的親生母親又為什麽會和他離婚,又接了新婚?正如你知道的,你所尊重敬仰的賀商材,一切的起源都是他。你父母的離婚,我和母親的到來,都是因為他!”

賀玨漂亮的臉上,好似盈滿了冷冰冰的尖銳的刺。像只用溫柔和美麗讓敵人放松警惕的殺手,匕首和毒液之後,依然是熟悉的笑。

——贈予死者。

賀允忽然覺得,自己好似,從來都沒有真正地認識過面前這個,一貫被人視作空有美貌皮囊只會讀書的賀家二公子。原來他什麽都不怕。

他說的對。如果不是賀商材厭倦了自己的母親,他倆不會鬧得離婚。如果不是他真的喜歡杜梓媛,也不會這般寵著她,當年明明有錢有勢還年輕卻娶了個離過婚還懷孕的女人。

想到這裏,賀允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憤怒地喘著粗氣,將手裏的煙頭丟到地上,蠻橫地用鞋底踩著,又瞪著賀玨,腳下使勁地碾了碾。

賀玨卻不緊不慢地坐了下去,挨著杜梓媛的身側,眼神變得溫柔,安慰著一臉緊張的母親,“你的手還疼嗎?”

杜梓媛緊張地咬著唇,面色發白,艱難地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們……等會就吃飯了先別……”

她的聲音未說完,就斷在空氣中。杜梓媛是個敬小慎微的性子,按照賀商材當年向她求婚時候說的誓言形容——她是一朵柔弱卻堅韌的花。難養卻也強大。但他賀商材願意放在室內養一輩子。

現在也是,她不知道該哄自己畏懼的賀允讓親生孩子傷心,還是該安慰賀玨,讓賀家未來的真正繼承人動怒。

但她,卻已在無形中默認了自己的選擇。

賀玨這時候忽然站起來,對賀允平靜地發號施令,“你現在開車,送母親去醫院。”

“哈?”賀允忍不住咧開嘴,露出像是野獸般白而鋒利的牙,忍俊不禁地笑著嘲諷,“我算是小看你賀玨了嗎?原來你這麽會演能屈能伸?剛才還出言不遜,現在就要來求助我?”

賀玨用像是看垃圾一樣冷漠而嫌棄的眼神,掃了他一眼,拉著杜梓媛繞過他走向門外,輕聲拋下一句,“你多想了。”

……

賀允反應過來,立即轉身追出去,對著賀兩人的背影嚷道,“你他媽當老子煞筆啊?給你娘倆當免費司機?她手受傷了管我什麽事?”

賀玨仿佛沒聽見,只是腳步輕而穩地拉著母親繼續走。賀允氣不過,只感覺頭皮爆炸了一般瘋狂跳動著,憋著氣,還準備說什麽,卻忽然聽見附近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受傷了?!”

下一秒,從旁邊剛剛停下的一輛黑色法拉利上,快速下來一位穿著西裝的高大中年男子。賀商材看見家人都站在門口,而妻子被賀玨扶著,一只纖弱蒼白的手掌上,纏滿了紗布。

瞬間,他感覺怒火中燒,立馬沖過去從賀玨手裏接過妻子,檢查了一番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後,他趕緊扶她上了車子。

臨關門前,賀商材臉色難看地對著遠處楞在原地渾身僵硬的賀允罵道,“你等著!回來老子再跟你算賬!”

“砰——”一聲,車門關上,法拉利瞬間駛出別墅院子。

看著母親被接走,賀玨平靜地嘆了口氣,然後扭頭往回頭。經過賀允的時候,他被對方惡狠狠地瞪了眼。而他卻仿佛沒看見,徑直與他擦肩而過。

晚上回來時候,賀商材的臉色好多了。杜梓媛的手被專業的醫生處理過,而且傷口不太嚴重,所以並未耽誤太久。

吃飯的時候,賀商材都沒怎麽與賀允說話,全程與他冷臉相對。只是對著杜梓媛的時候,表情微微變得柔和。

賀玨看在眼裏。他知道,賀商材其實不是喜新厭舊的男人。他陪伴了母親十多年,也並非嫌棄她,反而更加黏著她。而賀允的母親之所以跟他離婚,只是兩人的性格不合。

或許是因為母親的關系,又或者是因為上次有著賀玨的幫助,賀家成功搭上章家這樣在商圈極為珍貴難得的夥伴。賀商材難得對賀玨,有了些許的關心。

吃完飯後,賀玨一個人回到房間,關上門,躺在床上發著呆。

他瀏覽著室內的擺設,從書籍到獎杯,從照片到日記,凡是承載了自己回憶,凡是可以被帶走的物品,都被他一一記在心上。

——等他有一天可以離開了,他就會帶著母親和這些東西,一起走。

而這一天,賀玨相信很快就能到來。

洗完澡後,賀玨裹著浴巾,對著鏡子吹頭發時,忽然聽到手機的鈴聲。拿起來一看,發現是章不臣打的視頻電話。

賀玨一直不習慣主動和別人打視頻電話,因為覺得露臉很別扭。但是章不臣,總是讓自己破例。從剛認識,到現在。他似乎總是格外好奇自己接電話時,是什麽樣的狀態,又身處哪裏。

“餵?”賀玨狐疑地接通了電話,看見屏幕上出現了章不臣笑得燦爛的臉龐。

章不臣好似也在開車,背景是車內。他看到賀玨的臉後,英俊的面容更加高興,他湊近了看,像是隔著屏幕偷吻自己一般。他壓低聲音,既神秘卻又肯定地說,“你出來。”

賀玨不解又緊張,心臟莫名地跳得很快,“幹嘛?”

“我在你家外面。”章不臣認真地看著他,平靜地說,“我是來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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