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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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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怒火

穆霖漪跟著腰牌的指引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前面,雕梁畫棟已被暴力拆毀,金粉琉璃的碎片鋪滿地磚,甜酒和朱砂混在一起灑得到處都是。她踢開腳下一塊碎磚,地上還有好些珠釵金銀,應當是酒樓的客人逃跑時掉落的。

酒樓二層是專門包廂,穆霖漪在二樓最裏面的包廂找到了玄秘閣的入口,她正要進去,卻被游逢雪拉住手腕拽得後退了幾步。

穆霖漪不明所以:“怎麽了?”

手腕被貼著的地方短暫地閃過金色印記,還未來得及被人註意到就沒入皮膚不見了。

游逢雪看了一眼天花板:“沒什麽,剛才有塊石子掉下來了,差點砸中你。”

他正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松開手,被穆霖漪反手回握住,他的瞳孔瞬間放大,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雙手上,只聽穆霖漪不鹹不淡說道:“抓緊我,別再像上次一樣和我走散了。”

玄秘閣不覆從前的熱鬧,原本用於招待客人的器靈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擺放交易物的貨架被砸得稀巴爛,上面珍貴的商品已經被人洗劫一空,只剩下蜘蛛網和灰塵。

寒冰鐵這東西珍貴得很,玄秘閣不會像對待尋常商品一樣招搖地擺在顯眼的位置,它現在一定在一個隱秘又安全的地方。

穆霖漪想到了拍賣場,玄秘閣最寶貝的東西會被拿到拍賣場公開競價,寒冰鐵作為玄秘閣的震閣之寶之一從未被拿到明面上出售過。

拍賣場兩旁的金色巨蟒仍然□□地盤旋在柱子上,穆霖漪直接對它們亮出腰牌,巨蟒毫不遲疑地將門打開了。

二十幾個全身黑衣的人一湧而出將他們包圍住,他們每個人都蒙著面看不清面容,穆霖漪卻敏銳地發現他們手上的武器雕刻著章家的專屬圖騰。

穆霖漪對著其中的領頭人問道:“是章珩垣讓你們來的?”

領頭人看他們只有兩個人,不免開始輕敵:“少廢話,快把劍交出來!”

“私藏九尾狐的骨骸這意味著什麽你們知道嗎,章家的罪狀不止這一條,你們這是在為虎作倀。”

提到“九尾狐”這三個字,領頭人明顯慌了,章家震靈塔保存的劍是用九尾妖狐的骨骸制成的這件事,整個章家目前只有章珩垣和章奉嫻知道。

九尾妖狐是世間禍之源,人人恨不能得而誅之,如何徹底消滅九尾妖狐更是每一代修仙者最頭疼的問題,即使是九尾狐的骨骸也極具殺傷力,誰敢私藏那就是犯了天下之大忌,誰都擔不起這個罪名。

領頭人定了定神,怒道:“你這妖女休得胡言亂語,盜走章家之寶不說竟敢給我們家主潑臟水,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你們!”

他不由分說地帶人一齊沖上來,但他們的實力遠在穆霖漪之下,甚至不用她出手,游逢雪只要動動手指頭就把他們解決了。

游逢雪將最後一個人打倒在地,活動了兩下筋骨,看上去好像還沒盡興。

“師尊,你看我是不是進步了許多,天微劍十八式出招越來越快了……”

穆霖漪正想點頭稱讚,卻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驀地睜開雙眼,提劍朝游逢雪刺去。

“小心——”穆霖漪出言提醒。

游逢雪不以為意地回過頭,反手就是一劍,黑衣人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長長的血痕,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游逢雪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這是穆霖漪第一次看見游逢雪殺人,之前有時帶他們下山歷練除魔衛道,對於那些作惡的精怪,游逢雪出手比聞瑯華快準狠多了。穆霖漪還當著聞瑯華的面誇過游逢雪,讓她多學著點,不要太過心慈手軟。

穆霖漪一直認為對敵人不能太過心慈手軟是件好事,可不知為什麽她看著游逢雪殺人後的目光,忽然覺得他眼裏滿是對生命的輕蔑,就仿佛他殺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血濺了一些到游逢雪身上,他嫌惡地皺了皺眉,用法術將那些汙漬清除後重新回身,笑盈盈地看著穆霖漪:“師尊,他的動作太突然了我來不及反應,沒弄臟你吧?”

他看到穆霖漪的肩上落了一些紅點,像是為了確認,他湊近微微躬身察看,他只要偏過頭就能看見穆霖漪纖細的脖子,就這麽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他面前,倘若他現在變回原型,一口尖利的獠牙說不定能立刻將這截脆弱的白玉咬斷。

穆霖漪一句“不打緊”還沒說出口,游逢雪先一步自責地向她道歉:“濺到你身上了,師尊,我幫你弄幹凈吧。”

游逢雪伸出手指想用法術抹去那點汙痕,穆霖漪身子偏了偏正好躲過游逢雪的手。

“不用浪費力氣,衣服本來就臟了,回去直接扔掉就好。”

穆霖漪直直望進游逢雪眼底,想要分辨清楚他潛藏的到底是哪種情緒。

游逢雪還以為穆霖漪這熱切的目光是出於關心,於是回以她一個溫良無害的笑容:“師尊,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如果不是我反應快,差點就要死在他劍下了。”

游逢雪的話仿佛有種魔力,只要一出口總能將穆霖漪的疑慮抵消大半,穆霖漪總以為是自己對他多心,其實這只不過是九尾狐的特殊體質,他們說出的話總是帶有蠱惑人心的意味,假的也能說成真的讓人信以為真。

穆霖漪見他眼中劫後餘生的慶幸不似作偽,便立即相信剛才是因為光線不好才導致她看錯了,游逢雪怎麽會有什麽壞心思呢?

她看見游逢雪的衣領上還有一些血跡未消,或許是因為位置太過於靠後在視野盲區所以沒看到,穆霖漪主動伸手將那片衣領撫平,手指碰過的地方立即變得潔凈。游逢雪很聽話地微微低頭任穆霖漪整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不會的,有我在,即使你不出手他也傷不了你。”

拍賣場還是老樣子,穆霖漪撿起地上殘存的符紙,上面畫的是連她都看不懂的符文,三個月前那名黑衣人正是用這種符困住她的,她要帶回去讓司徒晚好好研究一下。

穿過拍賣場的前廳,後面有一道石門嚴絲合縫地緊閉著。

他們順利地打開大門,玄秘閣的密室向他們開放。寒冰鐵放在密室最顯眼的地方,一擡頭就能看見。

穆霖漪將淩溯劍和寒冰鐵放到一起,二者剛一接觸就發出淡淡的銀色光輝,這代表淩溯劍對寒冰鐵有反應,只要將寒冰鐵捏合成可以彌補淩溯劍缺口的模樣,將兩者合二為一修覆工作即可大功告成。

將寒冰鐵嵌進淩溯劍的那一刻,穆霖漪的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揪住往下拽了兩下,一股力量橫沖直撞地在她的靈脈中四處流竄,是淩溯劍的詛咒在她體內生效了。

游逢雪在穆霖漪幾步之外的地方,變化的發生不過轉瞬之間,他眼睜睜看著穆霖漪被一團黑氣纏繞,想要沖進去卻被無形的力量攔在外面。

“怎麽會這樣?你快放手,再這樣下去你會承受不住的。”

穆霖漪聽到了游逢雪的話,但她不能松手,現在正處於關鍵時候,若中斷修覆淩溯劍的詛咒會徹底釋放出來,因此她只能犧牲自己壓制詛咒。

黑氣形成旋風將漩渦中心的穆霖漪徹底淹沒,黑色旋風的體積越來越大,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風越轉越快,隨著天崩地裂般的爆炸音響起,游逢雪撥開塵霧,看到坐在中心安然無恙的穆霖漪和完美如新的淩溯劍。

見穆霖漪沒事,游逢雪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扶住穆霖漪的胳膊,一絲異樣湧上心頭,他毫不猶豫地後退幾步,原本他站的地方被劍氣劈裂,他擡眼對上穆霖漪那雙毫無神采的眼睛,目光下移到劍上,劍身中央被寒冰鐵補上的地方浮現出一條黑色細長的線,從尖端延長至劍柄,最後從穆霖漪的手背蔓延至小臂。

游逢雪猜到這是怎麽一回事了,還不是甘心地喊了一句“師尊”,見穆霖漪毫無反應,他徹底確定寒冰鐵上加了特殊的夢咒。這種夢咒會讓人失去意識陷入夢中,若不能從夢中醒來,被施咒者則會徹底困在夢中,身體成為被操控的傀儡。穆霖漪本就受九尾狐詛咒侵擾,再加上夢咒趁虛而入便輕而易舉控制了她。

淩溯死前器靈。

夢咒的咒術本體在淩溯劍上,淩溯劍與穆霖漪相連,也就是說現在能操控穆霖漪的人同時也是淩溯劍的主人——殺死游雪揚奪劍的兇手。

他操控了這一切卻不露面,游逢雪猜這人是想讓他和穆霖漪相鬥。

果不其然,穆霖漪雙眼空洞地看著他,忽然動了動手腕揮劍攻擊他。

游逢雪現在打不過穆霖漪,只能勉強躲避穆霖漪的招式,他必須把穆霖漪從夢中喚醒,否則他們兩個今天都不能活。

想到這裏,游逢雪有了對策,他停下動作不再躲躲藏藏,手掌撫上進來之前在穆霖漪手腕上留下的東西,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若穆霖漪再入險境他好有所應對,沒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場。

淩溯劍狠狠刺入游逢雪的肩膀,與此同時游逢雪口中念念有詞,穆霖漪的手腕上浮現出金色符文,她手上的黑色線條變淡了稍許。

穆霖漪發楞的眼珠動了一下,她的意識清醒了一點點,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她口中吐出兩個字,雖然很輕很輕,但十分清晰地飄進了游逢雪的耳朵裏——

“師兄……”

游逢雪臉色一變,漆黑的雙眸一瞬不眨地盯著穆霖漪,透出一股森然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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