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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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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

「宮門」之亂…….來時如浪滔天,直教人猝不及防;去時若海退潮,徒留下一地瘡痍。

幸運的是,來犯的「無鋒」之人全部殲滅,其中更有兇名赫赫的寒衣客和萬俟哀的屍身。

聽聞此二人正是「無鋒」魑魅魍魎中的魍級殺手,能讓他們死在「宮門」,也算斷了「無鋒」一臂。

不幸的是……「宮門」此次亦傷筋動骨。

「商宮之主」宮流商跛了一條腿;「執刃」的弟弟宮濯羽則斷了琵琶骨,武功盡廢;還有「徵宮之主」宮湛徵……傷重不治,隔天便氣絕了。

「執刃」與雪月花三位長老關起門來做商討。

頭半個時辰罵罵咧咧,恨「無鋒」端得不為人子,接著就暗悔防人之心不可無,日後再不許外人進出「宮門」。

後半個時辰痛惜「徵宮之主」宮湛徵的身故,以及憐惜年僅七歲的宮遠徵,接著就開始檢討「宮門」防禦應變不及,且實力不濟,往後侍衛們該多加訓練才是。

這一說到實力,他們不免又提及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的金秋。

「執刃」宮鴻羽一直都知道,後山這一屆的紅玉侍衛出了倆天才。

一個名金繁,十二歲就通過三域試煉,成為最年輕的紅玉;另一個名金秋,堪堪及笄就成為紅玉之首,更打遍後山無敵手。

“如此人物,不該埋沒於後山……”

宮鴻羽剛起了話頭,就惹來三位長老怒目而視。

雪長老聲音微涼道,“後山何時少了人物?要按你的說法,個個都該出後山了?”

例如他們家的雪重子,那可是花四年時間就創出新「拂雪三式」的人物,在金秋之前更是後山第一人。

月長老說話就含蓄了些,“鴻羽,你該知道,後山之人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守護。這次若非「宮門」臨難,後山之人本不該出來在前山。”

比起前兩個長老,花長老顯然是白瞎了他的姓,合該覆姓爆竹才是。

只聽他粗聲粗氣道,“就是!何況我們已經破例一次,讓你討到金繁給子羽做侍衛。他好好一紅玉,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降級綠玉不說,子羽本身也還不是「羽宮之主」,早早就有了綠玉本就是破例中的破例!”

“你現在又想要一個?!”

“這回是打算把金秋降級成綠玉,再配給誰當侍衛?!”

花長老說話時分明是坐在執刃之位的下首,但他一番話連珠炮般說來,直教宮鴻羽覺得自己被濺了一臉唾沫。

宮鴻羽一抹臉,已然體會到三位長老不肯放人之心,但他還是有話說,“經此一役,金秋之名若傳將出去必定威懾武林,日後若有她鎮守「宮門」,諒「無鋒」都得掂量一二,更何況————”

“我也不欲委屈人才,教她只做一小小侍衛。”

“此次「宮門」之亂,她當居首功。我欲請她出後山,任公子師,教導子羽朗角和遠徵武藝。”

說著他一聲嘆息,賣慘道,“「宮門」子嗣向來不豐,我不想十年二十年後,「宮門」落得一個青黃不接的境地,屆時「無鋒」席卷重來,何人能夠抵擋?”

三位長老聽到這兒頓時沈默了…….最後為「宮門」顧,不得不含淚舍出金秋這個習武天才。

說實話,「宮門」前山可比後山覆雜多了。

金秋在他們後山可以醉心武學,藏經閣的秘籍也能隨便練。可去到前山,光是人情世故,都不知小姑娘能不能招架住。

花長老第一個出聲,鄭重聲明道,“我可提醒你,那孩子一門心思只有武功,學不來彎彎繞,同她說話最好直白些,別玩拐彎抹角那一套。”

月長老忙接口,“對對對,你別看金秋是姑娘家,就當她有心思細膩的一面。那孩子生來一根筋,行事頗有些橫沖直撞。你要是揪她禮數,以此罰她,就趁早把人還回來。”

雪長老殿後,也不說別的,只闡述金秋的重要性,“我們後山百年才出這麽一個武學奇才,日後便是登頂宗師都不在話下。”

「執刃」宮鴻羽聽著聽著……面色都有些古怪了————長於武學一道,而疏於人情世故嗎?怎麽…….你們後山光拘著人練武,不讓人交友啊?

得虧他沒把話問出口,不然還得挨長老噴。

他們後山的孩子堪比大家閨秀,個個足不出山,心性純良。

哪個像前山…….雖不是人人都能天南地北地跑,但出個「宮門」,到「舊塵山谷」的街市上逛逛還是可以的。

既是見過繁華的人,如何生不出花花腸子,又怎麽跟他們後山的人比純?!

另一廂————

千秋因力竭陷入沈睡,等醒來之時已是第二日晌午。

給她看病的依舊是月公子,但探病的卻有三人,雪重子,雪公子,還有花公子。

她從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中提煉出兩個信息。

一是她平亂有功,「執刃」命她出後山任公子師。

二是「徵宮之主」傷重不治,在今早上去了,日後「徵宮」就由徵公子繼承。

千秋聽到第一個消息時,只當自己離通關近了一步。畢竟攻城略地哪有一個人單幹的,待她教出徒弟一二三,日後定能成為她的手下大將。

結果不等她開心,第二個消息就讓她嘴角僵硬了。

金秋一臉錯愕,“那孩子不過七歲!”

月公子淡淡道,“可「徵宮」就剩他了。”

金秋突然覺得心口堵得慌。

那孩子抱在她懷裏可比宮朗角輕多了,分明是只知道飛高高的年紀,卻還是要早早面對至親的生死麽…….

*

金秋再一次見到宮遠徵時,他小小一個,披麻戴孝,抱著膝蓋坐在靈堂外的石階上。

而她一路走到這兒,已經聽到不少閑言閑語,都說徵公子沒心肝,連父親死了都不會哭。

金秋眉心緊蹙,卻不是為不會哭的宮遠徵,而是為亂嚼舌根的下人們。

「徵宮」驟失主人,宮遠徵又未長成,這些下人就開始失了約束,敢說幼主閑話了?

那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又是否有疏忽怠慢之處?

宮遠徵才這麽小一只,知道怎麽立威麽?日後不會被欺負到頭上吧?

…..

………

金秋都不知道,自己會為第二次見面的小孩兒操心到這份上。

然而追根究底,還不是她沒護住所有人的鍋。

【但凡我再快一些到「徵宮」,也不至於讓個孩子早早沒了父親。】

思及此,愧疚極了的金秋已經蹲到宮遠徵跟前了。

“小公子,還記得我麽?”

“仙女姐姐…….你現在才找到我嗎?”

金秋楞了一瞬,才想起自己當初用躲貓貓糊弄小孩兒來著,“嗯,姐姐後來跑去打壞人了。只是……沒來得及救下你父親,對不起啊。”

不想宮遠徵卻是搖了搖頭,“爹爹是自己沒藏好躲貓貓,而且我聽說了,姐姐把壞人都殺掉了,所以不怪姐姐……姐姐已經給爹爹報仇了……”

他煞有介事說著話,眼睛卻睜得老大,直到眼眶蓄滿淚水,再滾滾落下。

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斑駁了石階,可他仍自懵懂,只說道,“姐姐,我眼睛疼,還下雨了。”

金秋只覺鼻頭驀地一酸,連帶著眼眶也在發燙。

她忍不住傾身而上,抱緊這個忍到現在才知道哭的小孩兒,聲音微哽道,“嗯,可能是風太大了,姐姐的眼睛也有些疼。”

“姐姐,我是不是沒有爹爹了?”

“唔……他只是去天上躲貓貓了,不過沒關系,你要有師父了。”

“以後,我就是你的師父。”

“師父…..?”

“師父是教我武功,讓我不被人欺負的嗎?”

金秋聽見欺負一詞,心頭忍不住一緊。

下一秒,就聽她鄭重其事地應下,“自然,而且在你還沒學好武功之前,但凡有人敢欺負你,你就跑來找我。師父別的不會————”

“打人,很疼!”

宮遠徵聞言嗚咽著“嗯”了一聲,短短的雙手更是努力張開,再緊緊圈住金秋的肩頸。

“師父~”

他帶著哭腔顫顫悠悠地喚道,卻不知這一聲師父,在日後成了他無法僭越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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