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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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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8.“靈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

王也抹了把眼下兩道血痕,算命這種事他是內行,就算偶爾觸碰天機了,一回生兩回熟的,這次道長都知道提前準備紙巾了。

就是要給他家那小姑奶奶知道了,可不清楚能鬧多久。

在這靈臺清凈地,無論問什麽“天”總會回答的地方,王也思考著一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這沈不知人前不人模人樣的嗎,怎麽就擱他跟前,就鬧。

大約這個問題本不需要答案,或者他也覺得這些俗事沒必要蔔算,總之每次入這內景之地,道長都不記得拿這件事問問,一出去就立刻想起來,再一個人費勁吧啦地思索,也都是自找的煩惱。

難得他今天又在內景,且滿腦子都是沈不知的事,王道長閉著眼直起腰板朝一個方向拱手作揖:

“沒想到您能來得這樣快,中午的時候阿知在著呢,沒找著機會直接開口,五條老師竟然也能順著我的暗示找過來。這麽遮遮掩掩的法子,想必五條老師心裏也疑惑,小道這邊先賠個不是。”

他的話說了好多,又從嗓子眼透著股憊懶,五條悟用一種很奇妙看異種的目光盯著他眼下兩道血痕,擺擺手道,“我找過來也費了很大力啦。”

王也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您連個引路人都沒有,便能瞬間摸透這靈魂出竅之術,阿知能跟在您這樣的老師身邊,我們這些家長也放心。”

成人世界一頓虛以逶迤後,王也也不遮遮掩掩了,更何況他這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王也思及此更加不拘泥於俗念,行一個道士禮,鄭重莊嚴道:“這話說起來怪厚顏的,不講又不行,五條老師,這接下來的一年,我們家阿知就勞您費心了。”

王道長小半生霽月光風,又懶得不行,何曾操過這種求人辦事的閑心來,但又想到他家那位小祖宗、討債鬼,加之五條悟久久不予以回覆,王也心裏跟明鏡似的,他當然清楚這位五條老師在顧慮什麽,饒是一顆道心自在無為的王道長,也不禁嘆口氣:

“我這老臉可要給她丟光咯,阿知她……”王也艱難道,“我思來想去孩子能把您惹生氣,是不是在老師您這又提她內輕重緩急的正義了?”

“對的呢!所以我已經決定以後都讓沈同學呆在學校學習理論了。”五條悟戳戳識海內壁,似乎想偷看點眉目來。他仿佛也早將中午的不愉快都遺忘了,擺手道,“放心啦,她以後會很安全的。”

這哪能行,否則他們大老遠把人送過來幹嘛,又不是國內待不下她。

王也嘴皮子發燙,仿佛氪命的血從嘴角流出,但話還是要講得,他面上一副坦然自若,冷靜說:

“五條老師您瞅她那話,沒有十級中二也說不出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稚之輩,您一顆循循善誘的園丁之心難道就不癢癢?”

五條悟這才有些好笑地看過來,兩個大男人在識海內相對而坐,王也便索性繼續講下去:

“從得知她要來日本起,我就琢磨老天師此舉意欲何為,這沒道理吶,誰不知道當下日本咒術界人才雕敝,老天師國外交好的異人那麽多,去哪國打個招呼不好,非得送到人生地不熟的日本來?後來我再仔細一琢磨,還是老天師果斷決絕,阿知她只要在國內,就一定會在我們的庇佑之下,有意為之也好,下意識也罷,她沈不知就一剛成年孩子,周圍這些個大人再怎麽著,也能將她護個周全。但是,一絕頂的老天師還是把她送來了,這說明什麽呢?再結合國內異人圈最近發生的事,我不得不去想,接下來,天要亂了。”

“亂到誰都沒工夫再護這個女孩,更深了講,阿知說不定也是那漩渦中心呢?”

王也臉上神色平靜,也如話本裏真正的術士一般,於不動聲色間蔔算乾坤:

“所以老天師需要她在一年內迅速成長起來。這一年裏所有事情要是能處理好,她在您這,正如您剛剛所言,學個理論知識也將將行,但若是處理不好呢?若是我們這些人都身陷囹圄了呢?若是暗處的人越過國界直接上門了呢?”

“最強,也不是什麽都能做到的。”

五條悟聽他一口京腔英語,也不知被王也哪句話觸了黴頭,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冷冰冰講,“哦,那關我們這邊什麽事呢?”

王也摸摸鼻子略有尷尬地笑:“五條老師別生氣吶,咱這不商討著呢麽。我尋思著,阿知在我們眼皮底下,也沒得什麽長進機會,您呀,該怎麽教就怎麽教,這孩子壇裏幾粒米兒我還是知道點的,危險倒不怕,關鍵她這心智啊……”

五條悟也想起今天對方身上老讓他覺得怪怪的地方,便皺起眉毛,“她似乎缺乏同理心。”

“……也不算吧,最在乎身邊家人,其次陌路人遇到點事能幫就幫,其實也算好的了,總歸不去殺人放火。”

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五條悟覺得學生家長也太大驚小怪了,誰的青春不人嫌狗厭呢?他面上不以為然,然後下一秒,便看著王道長中正清雋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可是阿知她的性格,原本就不是這樣的啊。”

*

占蔔,不念過去,只蔔算未來。所謂術士,可窺天機斷陰陽,行的就是預測未來的事。可沈不知自十二歲那年上武當山起,她的未來便如同這一屆羅天大醮的主角張楚嵐那般,是一個熱烈無比的火球,她未來將要去何處?內景問不出,王也自己也推算不出,反倒遭了反噬。

他也本不是對一件事情糾纏不清的性格,只是沈不知命格實在太特殊了,如同掌心的曲線蜿蜒低徊,但即便如此,換做旁人他也嘆的一句世事無常,怎麽到沈不知這裏就特殊了呢?

道長心底嘆氣,面上也掛著一層愁雲,修道多年磨出的出塵氣質,也被這一聲嘆惹上塵埃。

他是親眼見過的,那時還叫沈知的小姑娘是如何躺在病床上卻低聲安撫家中長輩的乖巧模樣,明明一張小臉弱到煞白,卻拿眼睛柔柔笑起來,點漆似的杏核眼,喜怒哀思全在裏面。

後來她初初改為沈不知得一個人上武當山,那麽安靜的小姑娘,出院前嚎了整整一宿,高的時候尖聲叫,後來沒力氣了便躲在床下一聲聲嗚咽著哭。她也好像把所有氣力都耗費在那一夜了,第二天站在武當山南臺青石階上時,兩眼腫的胡桃一樣,洞天福地的道教聖地她看不見,威嚴慈悲的真武大帝她也看不見,她就那麽低著頭,挎著肩膀緊緊攥住行李箱的拉桿,在他要接過時眼睛裏是小小的排斥與戒備——被曾經的沈知以為藏的很好的、大家都裝看不到的反感。

那時沈不知越這樣,王也越慶幸自己出世的想法多麽有必要,他想,紅塵俗事是多麽麻煩啊。

再後來她被送到龍虎山、由張天師親自研究她那奇詭的右眼,右眼催使下,她的先天之炁也越發荒唐肆意開來,沒辦法,小姑娘便一遍遍手抄靜心咒,按捺著脾氣強行冷靜下來。

沒有了欲望,人心自然就安寧,要想心情不大開大合,眼前的事都不必在意,更何況那些沒看見的。

沈不知的右眼一旦爆發究竟有什麽後果誰都不知道,因為小姑娘這些年壓制地實在太好了,好到現在有傳言那黑沈沈的招子能上達天聽都仿佛跟個笑話似的——沈不知多弱吶,沒事也就打打太極調養身體,天師府祖傳雷法都不能學,龍虎山上下除卻靈玉真人腦子不拐彎的以為她也有資格繼承天師衣缽,其他人都清楚她這些年在龍虎山主要幹嘛了。

天師府排行十二——養病來的。

關系橫跨武當正一——養病來的。

右眼有點意思——睜大諸位銅鈴眼看看唄,人小姑娘這黑黢黢貓瞳,運炁時連變色都不會,特殊個屁。

老天師這些年一直強行對外營銷的那麽多信息,王也無論什麽時候琢磨起來都要一拍大腿直說妙,怎麽到現在卻忽然準備變了呢?未來究竟要發生多大事,才能使他下決定改了呢?這些王也都可以放下暫且不提,他真正始終無法介懷的從來就一個——

當初那個還會偷偷戒備著瞪他的沈知,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呢?

*

“她性格要真如此倒也無所謂,人淡漠著,不過是把路走窄咯。我有時也在想阿知是不是真被我給帶壞了,我吧,老以出世自居,中二時也笑過紅塵多少事,現在再回顧,都想笑,這算哪門子的出世入世吶,我連世的邊兒都沒摸過,也就頂天了算個避世吧。”

王也這邊長篇大論,五條悟臉上神色懨懨,他最討厭思考這些事了,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這才是戰力天花板的行為準則。更要緊的是——就算沈不知是他們所有人心尖尖上一滴血,這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他就是一個普通老師。

他能想到的,王也定然也能想到。王道長拿出紙巾擦擦臉上的血,腳下一點一個奇門盤就出現,瑩瑩綠光映著他們兩個人的神采。

“哎,五條老師,小道我也是個術士,能力吧,也還成,阿知的未來我算不出來,剛剛倒是試了下您的。”

五條悟看著他,“怪力亂神。”

王也笑出來,“誰說不是呢?這鴻蒙內景之中,無可問,無可不問。小道思量著要為這異人亂世獻點綿薄之力了,也承諾不了您什麽,就這一個預言,只能請您賞臉。”

五條悟落下眼罩,六眼清泠如同覆著一層茫茫白雪,連眼睫都是白色的,跟沈不知恰恰好相反。王也想著,五條老師也是在塵海中沈浮的普羅大眾,只不過人家那是翻湧掙紮,他這是迎風踏浪。

他擡頭,清潤瞳眸一錯不錯接受六眼審視,見五條悟哼了一聲,他便笑起來,仿佛松了口氣,又像是直不起身,只能原地坐著再行一個道士禮,語調和緩地笑道:

“五條老師所成所想之事,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前路波折,艱難險阻,小道只勸閣下大膽往前走,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

時間轉回來,沈不知倒完兩杯水一手拿一個就往回走,王也背後落下一滴冷汗,腦子轉得比奇門四盤還快,琢磨著怎麽把這位祖宗弄走。

好在沈不知也只是把水擱桌子上,沒強制著他轉過去喝,杯壁與桌面清冷冷叩了一聲,王也只想抹了把冷汗,仿佛叩他心門上。

“你沒看見我一去就瞅著那一頭一臉血,估計再晚點伏黑就要沒了,小孩就躺在那樹根下,看著怪疼人。不過幸好我沒挨揍就拿下一局,開心心。”

沈不知皺眉看王也縮著肩膀,也一副小可憐樣子,“你怎麽了啊小也哥,怎麽不轉過來和我說說話呢?”

王也一直打坐姿勢面朝窗戶,聞言滿頭黑線打哈哈道,“這不、不打坐呢嗎,打坐!”

“……成,您老繼續吧。”

王也剛松口氣感覺沈不知狐疑收回視線繼續感慨:“那麽小的孩子呢,不知道這邊是不是也有氪命,否則這每次以弱打強怎麽辦吶?”道長後頸肉就都要緊起來,“氪、氪命啊?”

“嗯。”沈不知露出不讚同的目光,“或者燃燒生命那種,太傻了,反正我不得行。”

“……唉,阿知就沒什麽拋下一切也要做的嗎?”

“有啊。”沈不知覺得今晚的小也哥奇奇怪怪,“你要是跟我媽打起來,我肯定拼死了也得把你按地上揍一頓吶。”

“……我謝謝您嘞。”王也嘆一口氣,“你想好接下來一年怎麽過嗎?”

“就,該怎麽過怎麽過唄,這又多大事,一年後我就回去了。”

討厭也好喜歡也罷,都紅塵中一過客,萍水相逢一路人。王也心知她這言外之意,不用轉過去都能想到沈不知一張小臉是怎麽望著他,滿頭滿眼地納悶,心下更確定老天師此舉有一定道理。

正要開口,感覺到床榻一沈,他心想:壞事了。

他心心念念的小祖宗面孔一半隱沒在陰暗裏若隱若現:“倒是小也哥今晚很不對勁啊。”

“讓我瞧——”

王也由著對方順著肩膀拽過來,好在沈不知一直知輕重,力道不大,王也卻還是覺得整個上身都麻木木的,今晚發生那麽多事情,先是給五條老師蔔卦,然後又小心翼翼讓人進他識海,兩個都不容易,他也真有些傷了內裏。

沈不知目光緩緩游走在王也清俊面孔上,王道長長相說不得清秀,比起張靈玉五條悟更差的老遠,但是書本上的老子莊子也不好看啊,千百年來也有那麽多追隨者,更何況王道長這麽多年修心養性,自持慎獨,道教氣質這一塊實在拿捏死死的。王也很好,一直那麽好,受傷從來為了別人,他就一聖人。

沈不知可以發誓,自己現在絕對沒有陰陽怪氣。

哼!

“你躺下我給你擦擦。”

沾了水的毛巾溫溫的,輕輕擦掉他七竅流出的血痕,沈不知面無表情,王也也實在沒那力氣再拉住她了,就只能討好地笑:“我的小祖宗喲,我就不怕你這樣嗎?”

“您可折煞我了,怕我現在都能躺床上了,不怕還得了。”

沈不知冷笑:“咱這高帽戴不起,不敢戴。”

“阿知。”

“說。”

“我決定明天回國,就直接去龍虎山代表武當參加羅天大醮了。”

“……”

“阿知。”

“……”

“你在這邊,一定要聽五條老師的話,認真學。”

沈不知給他平地一聲驚雷搞得煩躁躁,語氣也沖,“你什麽時候見我不聽師父話了。”

倒也確實。

王也一頓,猶豫起來:“也稍微……叛逆點?”

沈不知冷哼一聲把那手裏的毛巾擦完了往地上一摔,“我現在就要叛逆!”

沈不知氣到爆炸,右眼突突疼起來,眼圈都要紅了。都他娘好人,就她一個壞蛋。世界上沒人會喜歡陰險狡詐的壞人,但好人這種東西吧,別人家一門七豪傑都行,她沈不知手拍爛了都要去鼓掌發獎狀,自家人要是上趕著去當,不成!那當然不成!尋常好事也就罷了,但這是王也啊,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嗎?尋常事在他嘴裏都不稀得過一遍,輕飄飄就散了,能讓他特地說給她聽的,肯定是一件性命攸關的大事。

窗外雨點砰砰地砸,屋子裏卻死寂一般,剛才那一打眼沈不知看見王也眼底血絲猙獰恐怖,她自己也疼起來。伏黑惠在樹下等死一般的低頭在眼前浮現,慢慢替換成王也的臉,沈不知向來不留指甲的,眼下也咬牙切齒攥出一排月牙兒出來。

衣角被人用手牽了牽,她便順著那股力道去望,外面樹枝被風吹得搖來晃去,晃得窗內的影子也影影綽綽的,中海集團三公子的臉都要看不清了,王也說,阿知,我想入世去看看自己究竟幾個斤兩。

聲罄如鐘,是為道。

一聽那沈穩有力的聲音,她就知曉,她是根本攔不住的,她也不會去攔。

沈不知感到一股熱意湧上眼簾,她努力眨一眨,長長劉海落下一截更長的影子,她的表情便也辨識不清了,只悶悶嗯一聲,說,“我去給你找點粥吃。”

*

學校食堂沒粥,總能剩點別的東西,沈不知就勢做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心想日本怎麽連個下飯的鹹菜都沒有。端了兩碗走,一碗給還守在伏黑病床前的伊地知先生。

她其實想讓伊地知先生幫忙把剩下一碗帶過去的,今天一天太累了,她實在不想看到王道長那張舍生忘死的臉,卻又顧慮王也現在肯定周身不得勁,伊地知先生就算送過去,他接下來能不能自己吃還兩說……總不能人伊地知先生還得負責餵吧。

“您客氣,我就做夜宵一順手,今晚伏黑勞您費心了。”

伊地知潔高又渾身冒小花花端過面,沈不知才牽強笑出來。

回頭又伺候王聖人把飯吃了,沈不知全程也不能說拉著個臉,總歸心情很是不好,見王也還睜著一雙紅血絲眼直瞅著她,她才直直嘆一口氣,“睡覺。”

“知哎……”

“……”

“我明個上午飛機呢。”

沈不知:地鐵,老人,手機.jpg

把她火氣撩出腦門還指望跟張靈玉一待遇呢?

沈不知氣極反笑,涼嗖嗖道:“王聖人連飛機都不會坐還想入世呢?”

“……”

一出門沈不知小削肩就又垮下來,擠進伏黑惠病房的時候,身上濃重陰影一朵一朵撞飛伊地知潔高的小花花。

伊地知潔高臉從面盆中擡起,按了按眼鏡,小聲道:“沈桑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呢,要不要去找醫生小姐看看。”

沈不知長舒口氣,再擡起頭時就能很自然地對他笑了笑:“我就有點頭疼,坐一會就好了。”又說,“伊地知先生今天也忙,今晚我守著吧,您早點休息。”

伊地知:沈桑真是個好人!

心情愁得想抽根煙,但這是病房,而且她根本不會,沈不知就想著《花樣年華》裏梁朝偉是怎麽凝視張曼玉逐漸遠去的背影,和雨幕下那一陣悠悠而起彌散人心的藍灰色霧霭。

她看著伏黑惠,少年胸口微微起伏,下巴尖尖的,腦袋也裹了一圈繃帶,有紅色慢慢洇出,沈不知想,等他醒過來,得趕緊再換一個新的才行。

她忽然開口:“咒術師真是一個很危險的職業呢,伊地知先生有沒有遇見過同行在任務裏去世的?”

“……還挺多的呢。”伊地知潔高視線也落到伏黑惠臉上,“沒有辦法,咒靈太多了,可用的咒術師也太少了。”

而且即使都在高專學習,畢業後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準咒術師的。

沈不知說:“那這種情況,還真的挺無解的,只能先一個個拿命去耗,漏洞給堵上。”

“咒術師沒有無悔的死亡啊。”

“人手太缺了。”伊地知潔高小聲說:“有的時候太偏遠的鄉下要是出了事,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

“這幾個孩子應該不知道吧?”

伊地知搖頭:“都夠辛苦的了。”

伊地知臨走前收拾了碗筷,沈不知也把兩張凳子合在一起準備躺下了,她拍拍被子輕輕抖了抖,就見有些膽小害羞的成年男人伊地知往回露了個頭,他的小花花又冒了出來:

“沈桑的校服也已經好了哦!”

沈不知下意識笑笑給他樹了個拇指,等關燈後整個人都陷在床邊椅子上,心口也突然空落落的。

黑暗能給人一絲喘息的餘地,同時也剝奪了一切聲響,沈不知其實從未害怕自己的未來,她就是很擔心,王也以後要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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