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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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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準了

姜從寫了一封折子, 不好使喚皇帝派來的袁德海,於是派遣軍中幾人快馬加鞭進京面見陛下。

幾個人馬不停蹄走了將近一個月,在二月底的時候將奏折送到了永京, 應乾帝的案頭。

已近子時, 勤政殿中燈火昏暗, 應乾帝靠在椅背上,垂眸盯著案幾上雜亂的奏折。

總管太監鄧立站在一側,見燈燭快要燃盡,俯身換了一支燈燭,覆又垂著眼,安靜的站在案幾旁。

燭火亮起,空寂的大殿被照亮了一半, 應乾帝兩鬢的白發異常明顯,眼皮微闔, 整個人陷在圈椅中,看起來快要睡著了。

半晌,忽然聽到應乾帝咳嗽一聲, 鄧立正要倒一杯溫水過來,就聽見陛下喚了一聲:“鄧立。”

鄧立忙躬身:“奴才在。”

應乾帝身形未動,“你還記得七皇子嗎?”

“七皇子?”鄧立眉頭一挑, 腦海中迅速搜尋起來,小心詢問道:“陛下說的可是葉嬪娘娘所生的七皇子,在應乾二十五年被陛下流放去了朔州?”

葉嬪,也就是先帝的葉妃。

應乾帝蹙著眉,回想起葉妃的模樣來, 緊接著七皇子的樣貌也浮現在眼前。

這母子兩長得實在是像啊,像到葉妃病逝後, 他看著七皇子的樣子也舍不得動手殺了他。

皇後對他不滿,他順水推舟,索性就將七皇子趕去了朔州,眼不見心不煩。

思及此,應乾帝掀開了眼皮,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喃喃道:“三年多了……”

也不知那個孩子如今長成什麽樣了。

應乾二十五年的時候,他下了那道旨意後心中又有些悔意,身為皇帝又不好朝令夕改,只能暗中派了一些人監視七皇子在朔州的一舉一動。

但是不知怎的,哪怕那些人傳回來消息,他的心裏總是覺得隱隱有些不對。

正好現在鎮北侯上奏回京時將七皇子一道帶回來。鄞城太遠,七皇子有什麽舉動他尚且不能及時知曉。

還是放到眼皮子底下更能安心。

應乾帝吐出一口濁氣,傾身提起朱筆,在鎮北侯上奏的那道折子上留下兩字:“準了。”

……

看著送奏折的幾個人離去,姜從馬不停蹄去軍中巡視,挨個看望了受傷的將士們,最後回到侯府去看望高淮。

高淮的院子裏正好熱鬧,幾個小輩都在這裏,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他們吵鬧的聲音。

姜雲錚和蕭逐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但是姜從老遠就聽到自家兒子中氣十足的聲音:“高兄,我都跟我爹說了,他就是不聽我的啊。若是真反,咱們在朔州要糧草有糧草,要兵馬有兵馬,這一路打到永京,取了那皇帝老兒的項上人頭,豈不快哉!”

似乎是礙於蕭逐在場,姜雲錚又道:“按小妹的意思,擁護七殿下為帝也不是不行!”

聽到此話,姜從腳步一頓,還未走進房門,就聽到高淮沈穩的嗓音:“侯爺駐守邊境幾十年,最是忠心不過,怎麽可能去當那謀反的叛臣。雲錚,這話你在我們幾個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千萬不能這麽說,當心給侯府惹下禍事。”

“大哥你可別沖動,什麽事等阿爹拿主意,阿爹心裏自是有數的。”姜善寧也在一旁附和。

姜從提步走進去,“淮兒說得對,且不說許久未去過永京,如今的京城早就跟幾十年前不一樣,我們人生地不熟,貿然打進去也占不到好處。”

姜雲錚喜出望外:“爹,您還真想了帶兵打進永京的事情?”

“臭小子。”姜從走到跟前,伸手拍了姜雲錚一巴掌,轉而看向高淮,打量了一眼他消瘦的面龐,問道:“恢覆得怎麽樣了?”

高淮在床上坐著,見到姜從進來想下床行禮,被姜從擡手制止。

他頷首道:“好多了,不出十日就可以行動自如,年後一定能去軍中。”

接著說起軍中的事務。

好幾個人都在房間裏,顯得很是擁擠。

姜善寧坐了一會兒,熱騰騰的爐子在角落燒起來,她覺得悶得緊,想著已經看望過高淮,於是就準備拉著蕭逐一起離開。

臨走時,姜從忽然囑咐他們:“你們也是,最近收拾一下行李,不日我們就要出發了。”

從高淮的房中出來,姜善寧和蕭逐一起走著,她低頭踩著腳下的積雪堆,走得很慢。

見狀,蕭逐的腳步慢下來,亦步亦趨陪在姜善寧身側。

她裹著厚重的披風,只顧著低頭尋找雪塊踩碎,沒怎麽註意前頭的路,直到要轉彎的時候,她倏地撞進蕭逐的懷中。

“誒!”姜善寧腳下踩著濕滑的雪水,一下子沒站穩,身子陡然失了平衡,她連忙伸手拽住眼前人的衣襟穩住身形。

腳下快要滑倒的時候,腰後忽然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攬住,穩穩將她箍在懷中。

姜善寧的鼻頭冷不丁磕在蕭逐的肩膀上,她捂著鼻子嗚咽了一聲,蕭逐忙不疊低頭查看,語氣焦急:“阿寧,撞到哪裏了?手松開一些,讓我看看有沒有流血。”

“沒,沒事。”姜善寧捂著下半張臉,弓著身子彎下來,暗想她應當是沒事,真是丟臉死了,怎麽就沒看路,撞到蕭逐懷裏了。

蕭逐的手扶在她肩膀上,心急如焚的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姜善寧彎著腰緩了一會兒,直起身子擺擺手說道:“我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已經不疼了。”

蕭逐扶著她站穩,低頭仔細觀察她的臉,見她的鼻尖通紅,眼眶一圈有些濕潤,但神情已經恢覆正常,他這才放下心來。

接著嗔怪的問了一句:“阿寧,想什麽呢?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好好看路。”

姜善寧癟癟嘴,心裏萬分感慨,到最後輕嘆一聲:“忽然覺得舍不得鄞城。”

阿爹親口說收拾行李以待上路,她一想到要離開生活了許久的鄞城,她就覺得十分不舍。

蕭逐抿了抿唇,默不作聲。

既然已經決定一起去永京,他還能說什麽,說得再多不過是增添姜善寧的傷感罷了。

其實他對鄞城沒有多少留戀,唯一的留戀只是因為姜善寧。

不管是在鄞城還是永京,只要跟姜善寧在一起,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姜善寧自己慨嘆了一番,發現蕭逐一直不說話,轉眸看了他一眼。

他跟自己離得很近,長睫垂著,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一只手還虛攬在自己身後,以防她不小心滑倒。

“阿甘?”

聽到她的聲音,蕭逐回過神,旋即垂下眼眸,收回手。

姜善寧暗自揣摩了一番,覷了一眼眼前人的神色,說道:“阿甘,你是不是對要回到永京有些抵觸?”

永京畢竟是蕭逐的傷心地,他在那裏無權無勢,被身在高位的人欺負,丟來了鄞城。這一次回去,想必心裏一定十分抵觸。

蕭逐微怔,半晌點了點頭。

“這好辦。”姜善寧轉身,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唇角揚起笑容,朗聲道:“這一次回京,鎮北侯府和你一起,我們就是你的後盾,你還怕什麽。”

她輕輕拉住蕭逐的手腕,側著身子走了幾步,“雖然回京後,為了不讓陛下起疑,我們明面上不能有太多的接觸,但是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其他人欺負你的。”

之前在永京,蕭逐被欺負得遍體鱗傷,這下回去,她一定要保護好他,不要讓旁人欺負,再勾起他傷心的往事。

她左右看了看,四下裏沒有旁人,於是放心的說:“我阿爹已經決定擁護你了,我們去永京就是提前觀望一下,了解如今京城的形勢。若是時機成熟,就是逼宮又如何。”

經歷了一世,姜善寧對此倒是看得開,這種大逆不道誅九族的話張口就來。

蕭逐畢竟不是應乾帝的親生兒子,再怎麽樣應乾帝也不可能把皇位傳給他,所以這輩子到最後,只有逼宮。

蕭逐的手指蜷了蜷,呼吸一窒。

雪無聲的落,姜善寧忽然站定,擡眼看向他,眼眸彎了彎,嗓音清越:“阿甘,我們今日走過的泥濘,來日都將是海闊天空。”

……

三月底,正是暮春時節。北地的天冷,積雪尚未融化,枝頭的新綠已經快要冒出來。

鎮北侯府早已收拾妥當,在皇帝的旨意傳到鄞城後,迅速裝車,只待第二日出發。

侯府的馬車裝了足足有三十車,鎮北侯夫婦一輛,姜善寧和蕭逐一輛,姜雲錚自己一輛,剩下的車中有些是下人,有些是盤纏幹糧,還有一些護衛,守在馬車兩側。

姜從把高淮留了下來,將他從副將擢升成將軍,在自己不在的時候管理鎮北軍。

臨行前,姜善寧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往外看。侯府的趙管家留了下來,連同一些得力的下人一起打理侯府。

她看著昔日熟悉的這座院落,滿眼不舍。

忽然不遠處傳來焦急的喊聲:“寧寧!寧寧!”

姜善寧從馬車裏探身看去,看到顧靈萱提著裙擺著急忙慌的跑來,她的眼眶頓時濕熱,轉頭下了馬車。

“萱萱,你昨日不是已經來過了,怎麽這個時候還來了?”姜善寧站在馬車旁,抹去眼淚,一臉無奈。

顧靈萱沖過來一把抱住她,一開口都是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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