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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謀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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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謀反2

姜青姝平靜地關掉實時。

她並不知道王璟言和趙玉珩交談的內容,他們雖早已認識,但絕非朋友,能聊這麽久,也不可能是在寒暄敘舊。

王璟言這個人,一直在被仇恨驅使,此時此刻最想做的事應該是覆仇。

他應該恨極了謝家。

她方才不避諱王璟言,王璟言聽到她和裴朔的交談,那一瞬間的反應,她也看得清楚。

不過,他會不會告知君後,那就不知道了。他們之間若有利益交換,無非也只是王璟言如今僅剩的價值——他對謝氏一族到底還是比別人更了解。

她擡起茶水喝了一口,又拿起禦案上的幾封奏疏,轉身掀開紗簾,走到龍床邊,找個了舒服的姿勢臥靠了下來。

最重要的奏疏她白天就處理完了,還要和大臣們邊討論邊下旨,剩下的這些提前被秋月擇出來的奏疏,就是又長又不重要又催眠的這些了。

很適合當睡前讀物。

她展開其中一封奏疏,對一側的鄧漪道:“掌燈。”

“是。”

鄧漪拿著燭臺過來,剪去多餘的燭芯,放在床頭。

火光照著奏疏上的字跡,女帝身穿寢衣伏在床上,散開的烏發灑滿肩背,襯得精致秀氣的眉眼如清水芙蓉,卻又透著一絲嚴肅與專註。

鄧漪已經習慣陛下這麽勤政,悄悄地退到外面守著。

姜青姝垂著眼睫,慢慢往後翻著奏疏,第一封是工部匯報農田所用的水車建造進度,第二封,是禮部侍郎董敬呈上的有關秋獵的奏疏。

君王四季狩獵,為很早以前就傳下來傳統,若細論,便分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

前朝重文輕武,這樣的活動很少舉行,但本朝文武雙重,民風開放,更盛行郊游,莫說男子,連女子也都喜歡騎射野炊,且歷代君王雖是女子,在騎術上也都極為精湛。

先帝甚至曾在秋狩上雙箭齊發,射落過天邊的孤雁,可謂英姿颯爽、驚艷世人,令文武百官驚嘆不已。

姜青姝:“……”

姜青姝覺得自己不行。

別說射箭,她連弓都沒拉過,最多騎個馬,還不敢騎太快,怕摔了。

再說了,北方還有戰事,她還跑去狩獵游玩不太好吧,還是算了吧,姜青姝覺得還是駁回比較好,但隨後第三封第四封,皆是武將上奏,都是提議秋獵的。

奏疏之中提到:狩獵為歷代皇帝都要舉行傳統,且除了游玩之意,也是一種意義上的軍事大典,檢閱練兵成果,且所耗費的人力物力並不算多,加上如今北方戰事膠著、軍心未定,作為天子,更該以此來穩定軍心。

說得也不無道理。

姜青姝皺緊眉,心裏依然不太願意,繼續往後翻。

又看到禦使大夫宋覃在奏疏中說:自先帝上次舉行秋獵開始至今,已快有四年沒有舉行過秋狩,如今陛下初登大寶,根基不穩,很多承襲爵位的宗室王侯對陛下的印象並不深,所以陛下更加應該多多舉行這樣的活動,來借以加深世族和宗室對她的印象,早一點取代先帝在他們心裏的地位。

宋覃是明確不站隊的臣子,一直以來都是站在皇帝和國家的立場考慮問題,雖然有一段時間,因為他頻繁逼迫姜青姝選秀,以致於她看見他就煩。

直臣也有直臣的好處。

姜青姝摸著下巴,開始認真地考慮起來。

她暫時未曾決定,而是翌日詢問張瑾:“不知卿覺得這一項提議如何?朕應該去秋獵嗎?”

張瑾沈吟片刻,說:“可以。”

“那……”她突然身子往前一伏,雙臂倚在禦案上,雙手輕輕撐著臉頰,壓低聲音悄悄問他:“那要是朕什麽都不會呢,會不會被人笑話?有損君威嗎?”

張瑾:“……”

張瑾頓了一下,才說:“沒有人敢笑話皇帝,他們都會讓著陛下。”

誰會認真地跟皇帝切磋?這種事,最累的往往都是拼命放水的臣子,她越廢臣子越累。

張瑾說得這麽直白,完全不給她一點面子,姜青姝倒也不氣,又很是苦惱地說:“可就算是裝裝樣子,也得拉得開弓吧?”

“臣讓薛兆來教陛下。”

“薛兆那種粗人,朕不想讓他教,萬一他記仇不好好教朕……”

“那臣換別人。”

“朕終究是皇帝,讓朝臣知道朕想臨時抱佛腳,那多不好?朕也沒面子呀。”

她還真是不拿他當外人。

什麽話都說。

張瑾擡眼:“陛下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其實,張瑾很想直接告訴她,她不用糾結這種問題,因為她在這方面很差勁,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早在她還是皇太女的時候,武藝方面就是所有皇子皇女裏的吊車尾,何止平平無奇,簡直是慘不忍睹,連先帝都倍感無奈,曾在私下裏說:“七娘於武藝之事不像朕,若日後只專政事,也可。”

努力可彌補缺失的天賦,但資質連普通人都趕不上的話,便是學了也無用。

不過,這種話,如今他說了,她定是要惱。

他隱隱能猜到她打的什麽算盤。

“阿奚他近日——”

“不行。”

張瑾幾乎在她開口的同一時刻,就斷然打斷。

【張瑾愛情—10】

姜青姝凝目望著他,唇角驟然掠了掠,支著下巴道:“朕覺得很行,畢竟阿奚最近被謝安韞盯上,若還放任阿奚無所事事地在京城四處行走,他們還會繼續對阿奚下手。”

“再說了——”

她彎了彎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麽令她開心的事。

“——朕一想起他這麽護著朕的劍,忽然就明白,阿奚真是令朕歡欣,朕只要見了他,每日在紫宸殿內見到一些煩人瑣事的心情,就會一掃而空,變得極好。”

煩人瑣事?

事有瑣碎,人又是誰煩?

她並沒有指名道姓,但張瑾就是不可自抑地聯想到自己,令她煩的人是他麽?他與阿奚的性子截然相反,令人歡欣的反面,自然是令人厭煩。

男人清冷的雙瞳覆上一層更堅硬寒冽的色彩,好似大雪封湖,起不了一絲微瀾。

他說:“是麽。”

【張瑾愛情—5】

姜青姝說:“所以,張卿可一定要讓朕見他,你要是一直這樣阻攔朕見他,朕真的要以為你是喜歡朕了。”

張瑾“呵”地冷笑了聲,“臣喜不喜歡,陛下心裏清楚,無非是在對臣用激將法。”

激將法?

激的就是這個心裏清楚卻又不敢直面,還反過來說她心裏清楚的人。

最後,他還真是又可憐可笑地受了這個激將法。

張瑾沒有松口,在她出宮之時卻也沒有阻攔,任憑她又去招惹阿奚。

他佯裝不知,也沒有與她一道。

這一回,他選了在尚書省繼續忙碌,只是偶爾擡頭時,見一只飛鳥落於窗外的枝丫上,停留片刻,又驟然展翅飛去,驚落一片落花墜入水潭。

——

秋獵的事就這麽定下。

姜青姝用實時著重關註謝安韞一黨的動向,雖然暫時不曾看到蛛絲馬跡,但她可以很明顯地從那些互相來往的人中,逐漸抽絲剝繭,深挖出更深一層的人員來。

比如禮部侍郎,董峻。

關於安排皇帝九月末秋獵之事,董峻是主要負責的官員之一,然而姜青姝發現,董峻看似是個平平無奇之人,然而上他近日新納的妾室,曾是先前尋芳樓內的一位伶人。

尋芳樓,那可是謝安韞的地盤。

區區一個小妾,只需要一頂轎子從後門悄悄擡進府裏就行,無須敲鑼打鼓大張旗鼓,畢竟就算是在古代,納妾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

連滿世界不分對象掃射、連別人喝酒說錯話都照彈劾不誤的宋覃,都沒有寫折子噴董峻納妾的事,說明這事除了上帝視角的姜青姝,還真的很隱蔽。

這不能證明董峻會被謝安韞利用,但姜青姝稍微留了個心眼。

除了她發現的意外,裴朔也很細心。

他在門下省任職,近日整理那些百官上奏的名單,從上諫勸女帝秋獵的人之中,發現有一部分是與謝黨有關的人。

他特意羅列了個名單,姜青姝掃了一眼,問:“裴卿從何得知?”

裴朔說:“臣先前略有耳聞,陛下可能不知道,有時候從身邊那些人私下的對話中,也能窺探出一二。”

“真的?”她狐疑地觀察他。

“自然是真的。”

裴朔烏眸清澈,笑容可掬地望著陛下,猶如春風拂面。

——其實是假的。

這些人,當然是裴朔根據前世的結果倒推的,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開始讓他產生熟悉感了,不得不警惕。

前世,謝安韞就是秋獵時下手的。

當時女帝病重,很久不曾見到朝臣,卻又恰好是在秋獵前後身子陡然好轉,那時,大臣們都在上奏,說北方戰事平息不久,國家需要這樣的事來鼓舞民心,於是仁慈單純的小皇帝動搖了,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去了秋獵。

於是入了他們設下的局。

處理國家的能力先不論,單在權謀之事上,謝安韞極為厲害。

他前世篡位的所有計策環環相扣,周密、果斷、又不失陰狠,首先,給女帝下的慢性毒藥便是鋪設數年的局,又借漠北戰事壯大兵權,再離間皇帝和外戚之間的關系,一步步奪得至尊之位。

連裴朔都覺得自己遜他一籌。

但是這一世,時機太不成熟了,皇帝被下毒失敗、比前世更不好惹,王氏一族倒了,帝後和睦,又有張相在側虎視眈眈,謝安韞如果真的反,那簡直是一條遍布屍骸的不歸路,可能把自己送入萬劫不覆。

但他也不得不瘋。

他被女帝步步緊逼,早就已經再無法回頭了。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註定萬劫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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