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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山海寧遠方為關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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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山海寧遠 方為關寧

黃臺吉終於看到了麾下鐵騎突進到了無限接近於寧遠城門的位置,差一點點便可突入城內了,但也僅限於此。

來自山海關的五千援兵,與出城接應的關寧步卒合兵一處,背城列陣,浴血奮戰,組成了一支真正意義上的關寧鐵軍,並且因此而迸發出了無窮的戰力。

兩千名出城救援的關寧鐵騎,則順著城墻,在大炮的射程之內左沖右突。

雖然確實有著“豬隊友”的嫌疑,但寧遠與山海關合在一起,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關寧防線!

雙邊的軍隊合在一處,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關寧軍!

關寧軍的戰士們沐浴著血雨,與圍追堵截的兩黃旗步騎,奮力鏖戰。

戰火,竟在瞬間便煆燒至了白熱化的程度,便連潑天的雨幕都無法澆滅。

那段戰馬奔馳起來只需一個呼吸的距離,竟成了橫亙在兩黃旗鐵騎以及悍卒面前的鴻溝。

哪怕黃臺吉將大多數的白甲騎兵都派了過去,一時之間殺得將潑天的雨幕渲染成了腥風血雨,卻依然於事無補。

冒雨觀戰的黃臺吉,無比心焦地往迎恩門下眺望,望著城頭的紅衣大炮不斷地在雨中綻放出花朵一般的火焰,催發出一枚又一枚的炮彈呼嘯入空,狠狠地砸向自己的麾下,既無比郁悶,又無比羨慕。

他多麽渴望,騎射之術已能與昔日的蒙古鐵騎相媲美的女真騎兵,能得一支指哪打哪的火炮部隊所襄助啊。

遠的不說,如果現在就擁有,那麽便能與袁崇煥那廝最為依仗的殺手鐧形成對轟的局面,縱然不能將之壓制,也能讓之投鼠忌器,不敢如此肆無忌憚。

可惜的是,偌大的女真族群之中,除了貴為大汗的黃臺吉本人,以及範文程等少數的漢臣之外。

其餘之人,皆對火器奉為與神明同等的存在,持敬畏有加,敬而遠之的態度。

隨著戰局變得越發膠著,這場戰鬥的最終結局也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深悉麾下的黃臺吉已明顯地感覺到,昔日攻無不克的兩黃旗將士,面對著城頭的炮火以及腳下的泥濘,其攻勢已越發無力,其攻堅的意志已越發消沈。

可黃臺吉真的很不甘心這一努力了很久,眼看著便唾手可得的勝利,最終前功盡棄。

他還是想再堅持一下,哪怕消耗大量的兩黃旗力量,也要與關寧軍死磕。

只是,局勢的發展幾乎是急轉直下的。

袁崇煥直屬的另外三千關寧鐵騎,已通過大定門直沖了出來,雨中一個低沈而又炫麗的迂回,目標正是後金的新任大汗黃臺吉本人。

沿途的女真步騎看見了,立刻自發地進行了瘋狂的阻撓與截殺。

但是,竟無法阻擋關寧鐵騎銳利進取的馬蹄!

城頭不斷轟鳴的大炮,或許是其中一個關鍵因素。

可是黃臺吉卻明銳地察覺,分明便是女真勇士的廝殺致死之決心,在這場潑天暴雨中的鏖戰裏,被曾經不屑一顧的明軍,給壓制了下來。

隨著戰局的深入,女真人所占得的先機,終究還是被戰爭的磨盤磨平了。

戰至此時此刻,天時地利人和,黃臺吉終究便連一項都不再占有。

曾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驍勇的兩黃旗勇士,終究硬是被關寧軍以堅定的防守與堅決的防守反擊,迫至了潰退的邊緣。

“大汗,收兵吧。”範文程突然湊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大部分的兵力都已投入了戰場,貴為後金大汗的黃臺吉身邊,只留下了鰲拜等幾個鑲黃旗的後起之秀,已再無多少力量可以調度了。

鰲拜等人只是牢牢地守衛著黃臺吉,照例是沒有發表見解的資格的。

緊隨黃臺吉觀戰的阿濟格倒是有。

可狡詐如他,巴不得隸屬於天聰汗的兵力大量消耗,好讓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三人占得便宜,又怎麽會蠢到去觸碰這個黴頭呢?

黃臺吉驀然覺得,放眼所帶來的數萬人馬之中,竟然只有範文程這一介漢臣,能真正觸及到自己的心靈。

黃臺吉來源於女真族的驕傲內心,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憤怒,豁然看向阿濟格,便見後者瞬間便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竟連剎那的對視都不敢,便又覺得無比悲憤。

難道女真巴圖魯的血勇,都他娘的湮沒在短暫的富貴裏了麽?

於電光火石之間,在心中經歷了天人交戰,黃臺吉深深吸了口氣,終究還是無比艱難地下達了那道讓他覺得無比恥辱的軍令——鳴金,收兵。

在下達這道軍令之前,他是以“我一定會回來的”來安慰自己的。

但是卻萬萬沒想到,這是此生在寧遠城下所下達的最後一道軍令。

從此之後,終其一生,無論他在遼東腹地掀起了多麽如火如荼的熱浪,但是對於寧遠,別說攻破,便連再窺一次寧遠城墻的夙願,都再未達成。

戰火,就像它驀然燃燒起來那樣,又驟然熄滅了下去。

隨著後金軍撤退的號令響起,剛剛還在城下與女真人鏖戰的關寧戰士們,連最後一刀都沒有補充,便迅速地與之分離了開來。

強壯的女真人們,也放過了拖拽在地的關寧倔強小戰士,矯健地歸入了天聰汗的營帳之下。

黃臺吉神情覆雜,最後望了一眼前方那座兩度讓善戰的八旗勇士吃癟的軍城——寧遠,便撥轉馬頭,不管不顧地策馬離去了。

範文程等人,忙拍馬跟隨。

鰲拜等後起之秀,更是牢牢地護衛著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大汗。

倒是阿濟格,自發擔任了斷後的重任。

不過他倒是多擔了這份心,關寧軍並沒有絲毫追擊的心思,一如女真人純凈的撤退之心。

戰爭平息的速度之快,就像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那樣。

就連瓢潑的暴雨都迅速停歇了,就像是在呼應這場大戰的結束那樣。

然而,地上卻已積蓄了足夠多的水,混合著殷紅的血水,匯聚成一條條血河,淹沒了護城河,終將寧遠周邊的空地,渲染成了一片血紅的海洋。

酣戰方休的曹變蛟、崔宗蔭,驚甫未定的左良玉、王樸,以及理直氣壯的滿桂頭號親信滿阿大,踏著這些血色進入了寧遠。

原本臉色鐵青的袁崇煥,在近距離看到這些驍勇守備麾下,原本濟濟一堂的將士,於此戰之中殘存下來的幾乎無幾。

並且人人身負重傷,缺腿斷手,甲胄破爛,傷口猙獰,僅憑著一股頑強的意志在支撐的時候。

這員受過良好教育的儒將,終究禁不住心中一軟,揮揮手便讓袁大安排他們進入寧遠傷營,去醫治,去修整。

很快,他便搞清楚了嚴令過堅守前屯,不得隨意出擊的滿桂,為何也會違背軍令,派出了最為得力的頭號親信,率領近半麾下,前來支援的原因。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名義上歸自己統帥,實際上卻統禦著薊州軍務,有著嚴重閹派嫌疑的山海關總兵——馬世龍。

當得知黃臺吉盡起後金八旗悍然渡過遼河,再次攻打關寧防線的時候,馬世龍便立刻集結了麾下所有能打的戰將,商討是否出兵,援助袁崇煥。

當是時也,背景頗深的左良玉和王樸,話裏話外都是不讚成出兵的。

理由很充分——彼時奴酋來襲時,袁崇煥能以孤城寧遠而禦之。

此時坐擁寧遠錦州兩座堅城,堡寨無數,還怕不能力克能力威望皆嫌不足的後金新汗黃臺吉?

曹變蛟與崔宗蔭卻是堅決主張出兵助戰的,原因只有一句話——關寧成軍。

馬世龍也覺得寧錦守軍與山海關守軍,縱然不一定要合兵一處,但是守望相助卻是很有必要的。

於是,便對主動請纓的曹變蛟與崔宗蔭,許諾了向朝廷舉薦為參將的職位,令二人統禦各自麾下,兵出山海關,往援寧遠。

而他本人則收攏戰兵親自鎮守山海關,以防錦州寧遠但有不測,便扼守這道京師鎖匙,將建奴死死地抵禦在關外。

左良玉和王樸對於馬世龍保舉的參將之職十分眼饞,便也緊隨曹崔二人而請纓出兵,獲馬世龍首肯。

四支千人隊路過前屯時,自然便要進去拜會身為總兵的滿桂。

而滿桂覺得身為關寧軍中當之無愧的大將,若連在這場戰爭中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那也太丟人了。

於是便不顧袁崇煥叫他堅守前屯不可出兵的軍令,悍然派出了自己的頭號親信滿阿大。

五人合兵一處行進至寧遠附近時,得先頭斥候偵查得知,恰逢後金在袁大帥滴水不漏的守勢之中,敗退潰散。

曹崔當即察覺這只是佯裝敗退,主張不必理會,只需繼續步步為營地往前推進,與寧遠的袁帥形成呼應,迫建奴退兵即可。

滿阿大看似憨厚,卻也看出了女真人欲蓋彌彰的意圖,便點頭讚同。

可這一路上都在忐忑前行的左良玉和王樸,卻偏偏覺得如此戰機稍縱即逝,竟一改之前百般推諉畏縮不前的態度,徑自各率一千麾下,便冒然追了上去。

於是,便有了雨中中伏被圍,頃刻間便被屠戮過半的慘痛經歷。

幸得曹變蛟、崔宗蔭、滿阿大三人不顧一切地沖陣救援,又得袁崇煥毅然派遣關寧鐵騎出城接應,才不至於全軍覆沒,卻也僅僅是只身茍且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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