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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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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都不能

“臭不要臉的老東西!”韓清芫撐著身體起來, 一把將長明往後拉,向那婦人斥道,“別以為胡謅個名字就能認親, 我若是叫我爹娘喊她韓長明,她豈不是我韓家的人了!李翊叫她李長明,她就是李家人了?!一張嘴誰沒有, 我現在就扒了你這張老皮看看這臉皮有多厚!”

李翊氣得漲紅臉:“我還是第一回 見這樣不要臉的老東西!胡謅個破名字就敢拿出來認親!你們怎麽這麽不要臉?!”

長明捉著韓清芫李翊,沒叫韓清芫李翊近前去,五公主緩過神緊緊抓住韓清芫。

裴修呵斥:“若憑空口幾句就認得, 這大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同阿明沾上親故!”

婦人面上極難看, 四下侍從上前, 長明冷面立於裴修李翊韓清芫等人前。婦人看得長明很有心維護眾人, 看一眼四下上前侍從,侍從會意悄聲後退。

默了片刻後,婦人才再對長明說道:“我所言句句屬實。”

婦人言語間已經沒有方才的喜悅。

她看得長明眼中此刻的冷漠,嘴唇微顫:“你不要生氣,我們並沒有想傷害你,也沒有想傷害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只是你也該叫他們客氣安靜些。

“我們之所以用這樣的方式見你,也是因為擔心你並不相信我們, 我們需要時間和你說清楚這些,你如今是太子妃,請你來這裏無疑是最合適的, 如今看來, 我們做的也確實沒錯。”

她說罷看一眼那些比長明還要激動的幾人, 再道:“我姓袞。”

她擡手輕落在面上那一塊燒傷:“我當初僥幸從大火中的楚宮逃出,面上卻是不甚傷了一塊。”

她瞧得長明並不在意這些, 止了話,望著長明眸底有幾分悲涼憐愛。

“你生得同你母親一模一樣,你這雙眼睛我絕不會認錯。當年你母親隨你父親親征,在雲州生下你,你父親為你取名浣,可恨當年大楚與趙的長琊一役,你與你母親不幸走失。

“我同你父親趕來時,你母親已經死於趙軍之下,我們相信你一定還活著,從沒有放棄過尋你,大楚亡後,也一直在尋你,感謝上蒼重恩,令我在南境見到你,如此看來我們在南境並非一無所獲,至少讓我找到你了。”

“說完了嗎?”長明終於冷聲開口。

袞如意錯愕停下話,悵然望著長明許久,才再道:“不管你如何否認,你是大楚蕭氏血脈的事實無法改變。”

長明未語,只冷漠看著袞如意。

袞如意語氣又緩二分,再道:“浣兒,我們真的沒有騙你。”

裴修白面顫抖,沈聲又斥:“行騙者難道會承認騙人?!你們現下若以死明志,才有臉來叫阿明信上你們半個字,不若就都閉嘴,動動嘴皮子的事,什麽都不必付出,只需不要臉,能有什麽損失!”

袞如意面上掛不住。

“他說得沒錯,你等若在我面前以死明志,我便認這南楚蕭氏。”

四下南楚一眾齊齊看向長明。

袞如意被嗆得說不出話,許久後才冷了聲再道:“叫你的這些朋友先去休息,他們當真是無禮,我們私下談。”

長明冷漠看她:“我同你沒有什麽好談,你算什麽東西,說他們無禮。”

袞如意滯了一瞬,不敢相信長明的措辭。

“我沒有對你或對你的朋友有任何怠慢失禮之處!雖無奈之下以不甚磊落的法子請了你的朋友來,但我也不曾傷害他們,我會向你的朋友賠禮道歉,但你也該叫他們尊重些。”

她面上難以保持得體的模樣,在失態的邊緣反覆,她聲音變了變,一時也叫人聽不出她現下到底是怎樣的覆雜情緒。

“你心底清楚,我到你面前來,除卻想同你再續血緣之親,還有便是想著將這一切都交給你,這裏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你是蕭氏的唯一血脈,只有你擔得此。”

長明同情緒覆雜的袞如意不同,她並無感情,只是反問:“什麽是我的?”

袞如意面上微微顫動,正聲:“此間所有大楚將領都聽憑你調遣。”

長明:“一百?二百?還是四五百?”

袞如意又叫長明懟得掛不住臉,聲音陡然一沈:“也不過才兩年,你已經忘記你在南境殺了六萬楚軍?!”

袞如意的動怒並未叫長明心起波瀾,長明只愈發冷漠:“六萬楚軍其間至少有五萬八千人是你們欺哄來的邊境蠻族,我往南境之時,南楚已亡十七年,你當長孫無境是傻子嗎?能叫你們在南境養出六萬的兵馬來!南境不是你等的南境,容不得你等肆意妄為。”

袞如意面上越發不好看,長明面上更不見絲毫緩色。

到底還是袞如意壓下火氣,很是勉強地道:“今日我們祖孫才方相聚,其實也不急著說這些,既然你的朋友也在這裏,他們現在不太舒服,便先用膳吧,你們好好歇歇,此處清靜,外人尋不來,先住個幾日也行,我們改日再談。”

長明不做考慮,冷道:“何需幾日,你要我說什麽?跪下來痛哭流涕抱著你喊祖母?然後坐下來商討覆國大計?我是玉凝兒之女時,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說是我的親人,我為大周太子妃,你這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就敢跳出來說你是我的家人!”

袞如意面上發赤。

長明不理睬袞如意,冷聲再道:“倘若我真是南楚血脈,你既從南境就認出我,又無法舍棄我,那我在天牢時,怎沒見一個來闖天牢救我的南楚人?

“但凡你那時來天牢為我一分,我今日也能將你的話聽一分去。還是說我身世敗露即將被處死,手中無權無勢無用時,做不得你們南楚的公主?我為大周太子妃,這等身份這等權勢,才做得你們南楚公主?”

袞如意面上難看得難以形容,聽出長明言下之意,似是叫長明這話氣的,顫抖道:“我並沒有想要利用你的身份。”

她看著長明壓著氣退了兩步,扭頭又向她呵斥:“你說話這樣難聽,咄咄逼人,不欲與我談半句,不過是怕我毀了你的榮華富貴。你如今做了大周的太子妃,這等權勢這般威風,連自己的祖宗血脈都不願認,你是為了權勢和男人背棄你的蕭氏血脈!”

長明並未避閃袞如意的目光,眉眼冰冷:“那你不妨說說,如何才算得是不背棄你蕭氏血脈?”

袞如意又叫長明這一句反應不過來,面上五顏六色。

她側身冷了幾分看長明:“我等了你兩日,這兩日裏一刻不曾合眼,我現下實在有些疲累,你也舟車勞累趕了快一日的路,都先休息吧,明日再說。”

她說罷,默了片刻又道:“我會處理好一切,只要你稍作等待,我會讓你平安回去,你的身份絕對不會洩露半分,你的榮華富貴也沒人能奪走半分。

*

“那個老東西肯定在胡說八道!這群臭不要臉的混蛋!”

因著時冥海花的緣故,李翊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

“阿明,不要聽那群人的話。”裴修輕聲。

“你們放心,我並不因此難受,我也知道他們為何這樣說。”長明明白二人是在擔心她。

她知道南楚這方不過是因她身世不明可利用,重要的不是她是誰,而是她是大周太子妃。

沈默坐在一旁的顧媖只看著長明,並未有出聲。

韓清芫扶著五公主坐下,望著長明,嘴唇顫了顫,啞聲:“你有沒有事?”

長明:“我沒事。”

不多時送膳的人入了房,李翊等人掃向案上吃食未語,待送膳之人退下,長明向外查看過後,便關了房門叫眾人在案前坐下,拿神農針查罷所有飯菜茶水碗筷,確定無毒。

“先用膳,用完大家都先休息。便暫且都在這間房歇著,李翊裴修你們睡外間,清芫五公主、”長明看一眼坐在角落的顧媖,“然後你,你同清芫五公主三人睡裏間。”

除了顧媖,餘下四人皆點了點頭,長明又叫幾人說了被帶來此處前後,確定眾人都是昏迷狀態下被帶到這,並沒有看到來路,到此處後一直被關在房中,也不知此處宅邸具體。

“今日初八,差不多申時,這是長琊山。”

李翊裴修等人一怔,也就是他們在這只昏了一日,並還沒有過去很多日,但,長琊山?

李翊問:“長琊山附近?”

長明:“我們在長琊山中。”

李翊韓清芫怔怔看長明,五公主茫然出聲:“長琊山中?”

長明再一點頭。

裴修最先反應過來,驚愕道:“他們有避毒瘴的藥?”

他們被抓來時雖是昏迷狀態,但是他們是如入夜後被南楚方從驛館挾持走的,從椋縣趕到長琊山若是乘車大抵四個時辰,快馬只需兩個時辰,武林高手輕功快行一個時辰亦有可能,但不管他們是怎麽到長琊山來的,他們入長琊山時天肯定還沒有亮,當時瘴毒還未清。

長明點頭,取出袖中五瓶藥,分與李翊裴修韓清芫五公主一人一瓶,又從剩下的一瓶中取出兩枚藥放入無人的空碗中。

是與沒有坐上前來的顧媖的。

“已經用神農針驗過,這些藥都沒有問題,我吃過一顆,拿南楚人試過,一次服用多顆沒有問題,他們沒有提醒我中途再用藥,我入長琊山時是亥末,現下日出大抵是辰初,按毒瘴散去時間,大抵可以推到辰末,也便是一顆藥可以抵五個時辰以上,你們手裏的藥,為安全起見,如果夜行,四個半時辰過後就需要再服一顆。

南楚的馬車同尋常馬車不同,封窗封門,便是為了叫她看不到路,長明垂眸,細想來時的情況。“我同他們在官道西南向入山,馬車一路向北,幾乎沒有轉彎,但是路面起伏很大,急行了七個時辰,一個時辰約莫行了三十裏。”

裴修算出:“也就是如果不走錯,從這裏出去,至少也有二百一十裏路。”

韓清芫隨北地軍行過軍,知山路沒有辦法估算這麽清楚。

“沒有辦法算得這樣精確,得算二百三十裏以上,長琊地形覆雜,我們不識路,若迷失方向,走個三百裏也有可能,普通人一個時辰也就能走十二三裏。

“我若恢覆身體速度快,趕著至多也便一個時辰三十裏,且只能維持兩個時辰,阿嫣李翊一個時辰走十裏路都不容易,也不可能一直走不休息,一日可能也就能走個……三十裏。”

這三十裏是按李翊和五公主來算的。

那便是幾人就算逃出去,單靠兩只腿,最少也得走八-九日,就算有避毒瘴的藥,也知道方向,在長琊山深處走八-九日還是太危險。

五公主明白於長明和韓清芫來說,並不需要這麽多時間,韓清芫一日能出長琊山,長明武功遠高於韓清芫,單靠輕功,可能半日就能出長琊山了,問題在他們這些不會武功體力又不好的人。

長明沈默蹙起眉,腦中浮現出下車時的情形。

“他們有馬,我們騎馬出去,只往西南方出去,兩日也夠了。”李翊喘著氣說道。

“他們還有很多人,我們怎麽拿到馬,就算拿到馬,馬也沒有辦法一下跑二百裏。”裴修沒有算清這處有多少人,但他前後看到的不下八十人,此處宅邸極大,恐也不止這麽些人。

“不若……”五公主聲音虛弱,雖然已經解了時冥海花,但她的身體還沒有恢覆,“太子妃先假意答應他們,就叫他們送我們出去。”

韓清芫皺眉:“現下似乎也只能這樣了,我看他們是想叫你答應,也沒有想動武,先取了他們的信任送我們出去,等我們出去後,就讓太子殿下將那群胡說八道的混蛋殺幹凈。”

裴修:“沒有那麽簡單,南楚冒這麽大的風險,費盡心思把阿明誘來,不是阿明一句認就可以的,就像他們認阿明為南楚公主,要拿出證據來才能令阿明承認,阿明若是說相信他們認他們,他們也必然要阿明給出誠意,才會相信阿明。”

五公主面上愈白,咬唇未說。

“我們就是那個誠意。”

顧媖冷不防出聲,李翊裴修等人齊齊看向顧媖。

韓清芫怔怔看向顧媖不解,立刻又去看五公主,五公主面上又比方才白幾分,韓清芫明白五公主是明白顧媖的意思。

沒待韓清芫問五公主顧媖什麽意思,長明一下擡頭冷向顧媖道:“用完膳便去睡,不要吵,這兩顆藥是你的。”

顧媖面無表情地掃過李翊幾人,只冷聲再道:“她殺了我們就是給南楚方的誠意。”

長明面色倏沈:“你若不想吃,可以直接去睡覺。”

韓清芫錯愕再看李翊裴修,心下明白,其實所有人都明白。

顧媖並未理會長明,更為直接地冷聲。

“直接當我們幾個人的面說你的‘身世’,稱你為南楚公主,是故意要叫我們這些人聽到,殺了我們幾人,就是保守你‘身世秘密’唯一的辦法。

“從一開始南楚方就沒有打算讓我們幾個人活著,以我們幾個誘引你,如果你擔心他們幾個人你必然會來,如果你不擔心他們,但擔心身世問題肯定也會來。想必在入長琊前,他們就已經以南楚公主的身份稱呼你了。

“他們手底必然還有東西,會逼你認下這個身份,他們甚至都不需要確定你到底是誰,他們只需要確定你是大周太子妃,只要你認下南楚血脈,就足夠了。

“屆時我們這些人知道你所謂‘真正身世’的人,就更沒有活著的必要,我們的存在只會叫你陷入險地。”

“別說了。”長明起身打斷顧媖的話。

顧媖走向長明,冰冷的眼眸中覆雜難辨,卻是再道:

“同你一道進來的,候在四面亭的,共有八十九人,我們幾人被帶到這裏關在房中時,外頭巡邏交班換的人有六班,一班二十人,這便又有一百二十人,這僅僅只是這幾個院落的人,這間宅子裏到底有多少人,你根本不知道。

“這些人幾乎沒有不會武功的,他們紀律嚴明,手段氣息非同一般,不是烏合之眾,更像是死士殺手。”

裴修一愕,他醒來時顧媖已經清醒,他不知道顧媖昏了多久,顧媖雖是他們之間唯一一個沒有中時冥海花的人,但顧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婦人,就算顧媖在生意上很有些手段,但那不過是尋常人家的手段,顧媖怎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得這樣仔細。

裴修去看長明,顯然長明也叫顧媖這些話怔了怔。

“你還看到什麽?”

“剩下的你也已經看到。”顧媖看著她,“不管你如何選,都是要殺了我們才能換取他們的信任,他們要你做的事需要你背棄一切,只有你變得同他們一樣,他們才會相信你。

“他們必然已用盡自己的一切來賭這個機會,他們抱著必死之心來博,你一個人沒有辦法和這群亡命之徒比,從你踏入這裏開始,就不可能在沒有成為他們其中一員的情況下順利出去。

“殺了我們所有人離開這裏,再帶太子到這裏殺光這所有的人,讓太子相信這群楚人滿嘴胡言,就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麽做,安靜地吃完你的飯,再安靜地去睡你的覺,你不是可以同我說話的身份,我們也沒有交談的必要。”

顧媖沒有因長明的話憤怒,反是冷道:“你在胡鬧!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身處你這個位置的人,心軟就是你最大的問題?!”

她在長明身前站定,壓著含怒的聲音幾是在斥責。

“你若是未初左右到的此處,你亥末入長琊山乘車乘了七個時辰,那你起碼是亥初就隨同他們離開了椋縣,從昨日亥初到現在已經過了九個時辰,他們敢讓你休息,就說明他們有把握不會叫太子短時間內找到這裏,長琊縱長最短百裏,椋縣與雲州間最長過六百裏,西起東向橫跨兩州五縣過千裏。

“你從西南向入的長琊山,那便是長琊縱長最長處,不管向北還是向南,最少都是二百五十裏,這是長琊山深處,沒有避毒瘴的藥,普通人冬日只能入山四個半時辰,日落他們便得退出長琊。

“四個半時辰根本不足以讓人徹底搜查長琊,一來一回往返損耗,太子的人最少要一個月才能摸遍長琊山,但這一個月南楚人可以換無數藏匿之處,他們手裏還有避瘴毒的藥,而太子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在長琊山!”

李翊裴修沈默下來。

“認清局勢,你根本沒有辦法帶四個不會武功的人離開這裏,這裏所有的人都是你的累贅。”顧媖的聲音平靜又決絕。

五公主看出李翊裴修的默許,以及顧媖的放棄,他們三人都默許長明殺了他們獲取南楚的信任,發顫的手下意識地去牽韓清芫卻落了空。

韓清芫起身向顧媖,怕隔墻有耳,聲音又一下收住:“你什麽意思?”

五公主這下明白韓清芫根本沒有明白現下的情況。

“自我了斷,別叫她動手。”顧媖冰冷看向五公主韓清芫,一把扯下懸掛的霧白紗幔握在掌中。

韓清沅目光一下落在那霧白紗幔上滯在原地,五公主額間倏然沁出密密麻麻的細汗,無聲退後。

長明怒扯下顧媖手中紗幔擲下。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要胡鬧到什麽時候?太子妃?!。”顧媖沈聲。

“在我這裏,這些就不是事實!”長明低喝。

顧媖面色比長明更為難看,呵斥:“你便是能一次背兩個拖兩個,你也走不出去,任憑你武功再高,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你不可能帶著這幾個不會武功還因中毒身體虛弱的人走二百五十的裏山路,南楚這裏不是些廢物!”

“不!”長明神色陡然一變,若有所思地呢喃,驀然闊步越過顧媖走向後頭的書案,肯定再道,“你說錯了!”

裴修李翊快步跟在長明身後,顧媖沈默立在房中,轉頭看向長明,沒待五公主韓清芫近前,長明已經鋪了紙筆,筆蘸朱砂一筆劃過。

顧媖遠遠瞧得長明那落下的一筆朱砂,旋即又見長明執墨一下灑開,好似山巒地形?顧媖目光微變,猶疑幾分,冷漠向前。

看得長明標註方向,一筆畫出一條蜿蜒官道,裴修這才反應過來,長明筆下是簡筆長琊山地圖,墨為山巒,朱砂為河。

“長琊山內有毒瘴,就算他們手裏有避毒瘴的藥,但他們人太多,藥必然沒有辦法供那麽多人在長琊山內長時間生活。

“長琊山內西起東向貫穿長琊山脈的長琊河就是整個長琊山脈唯一可避毒瘴之處,此宅外間三面環河避開毒瘴,雲州往椋縣官道西南向往北行二百餘裏處,唯一三面環河之處就只有這裏。”

她一筆畫在朱砂中後段圈起。

“這裏不是長琊縱長最長處,從這裏出去往南直行回椋縣方向是二百二十裏,但從這裏繼續往北直行,只需翻兩山,餘下都是平地,再行八十到九十裏便可出長琊,乘車四個時辰,快馬兩個時辰,就算沒有援兵只靠兩條腿,我也可以帶你們在三日內走出去。”

李翊裴修等人看著那一筆發怔。

顧媖神色一滯,茫然看著長明,腦中翻湧。

“是我把你們帶到椋縣,我定會帶你們回去,這裏的人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大家先用膳休息,將身體恢覆好,明日未時若沒有援兵到,我們入夜後便想辦法離開此處。”

“而你,”長明擡頭看著顧媖,壓著聲音冷斥,“就拿著那兩顆藥,走出長琊,給淑婉貴妃陪葬。”

*

也便長明轉頭的功夫,李翊裴修已經在長明身旁蹲坐下。

“阿明……”

聽著裴修和李翊的聲音有氣無力,長明低聲:“別起來,去休息。”

兩人都沒有回去繼續睡的意思,裴修恢覆的比李翊好些,欲接了長明手中的銅鉤,長明伸手輕擋開裴修,又將那炭盆撥動幾下,使得炭盆燒得更旺些。

裴修低低道:“我們輪著守,你也去休息會兒。”

“我沒有中毒,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礙事,但你們不一樣。”長明溫聲,又向兩人,“別勉強起來,去休息。”

李翊靠著墻壁不動:“讓我在這坐一會兒。”

“我也已經好了許多。”裴修低低道。

炭盆中滋啦一聲竄起一道火苗,長明翻過炭火,雪白的面龐被炭火映得發紅:“只能兩刻鐘。”

“阿明,是師父告訴你長琊河可避毒瘴?”裴修突然開口,他知道,司空歲曾帶長明來過兩次長琊山。

長明聽得司空歲,動作稍稍一頓,慢慢點頭:“是。”

“長琊山脈圖也是師父叫你記的?”

長明握著銅鉤一頓,默了片刻後,道:“不是”

“是長孫無境的正和殿記的。”

聽到長孫無境的名字,李翊裴修倏然沈默下來,裴修突然後悔問這話。

倒是長明平靜解釋道:“長孫無境的正和殿裏掛著一副很大的大周山河圖,看多了也就記下了,沒想到今日竟用得上。”

她不知道她在長孫無境的正和殿看過多少次大周完整的山河地脈圖,她也不記得多少次被長孫無境罰跪訓話時,擡頭就是那張整面墻大小的大周山河圖。

長孫無境的山河圖上,長琊山那總是插著小刀,所以她每次都會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長琊山,長琊山有一條隨長琊山脈西起東向的長琊河,而長琊三面環河之處,就是長孫無境其中一把小刀的落點。

她放下銅鉤,從懷中取出折好的長琊簡筆山河圖,分與李翊裴修一人一份,又將剩下三份收起:“原是想明日給你們,讓你們休息好了再看,現在先將你們的給你們也罷。”

“你們和清芫與五公主手裏的藥瓶,每瓶都有十八顆避毒瘴藥,只要三日內從這裏出去,再往南面走,就能在琊縣繞長琊山往椋縣的官道遇到從雲州來的鎮南軍送藥車隊。

“將剩下的避毒瘴藥給負責調配送藥的鎮南軍,送藥車隊晝夜不停快車橫穿長琊往椋縣送藥只需要一日,此外,鎮南軍手裏有信鴿和令箭可以傳信椋縣告訴他此處南楚問題。”

她口中的他自是長孫曜,裴修聽此面色陡然一變:“為什麽和我們說這些?”

長明看裴修突然緊張楞了一下,輕聲解釋:“只是和你們說一下,我要做的事也不用瞞你們,你們知道,我也更好行事。”

裴修看她片刻,又慢慢移了視線。

長明這方繼續道:“你們也看到了,他們養在這間宅子水底的時冥海花。”

李翊點頭,目光並不明顯地落在裴修面上,覆又移開,心底突然有些不明情緒難以描述。

“扁音說時冥海花生於水中,花葉碩大,一株可高五六尺,離水至多只能存活三個時辰,成株開花需一年以上,扁音曾懷疑是附近州縣有人失職或與下毒方串通,讓下毒人將時冥海花送入椋縣,如今看來,並非如此,此處宅下的時冥海花便是已成株開花的大花。”

裴修李翊一下聽出其中問題來,不約而同擡眸看向長明,大周對毒物管得極為嚴,根本不許人私下販賣毒物,城關搜查都極為嚴格,必然不可能叫這樣大株的毒花過城關。

李翊道:“這裏的毒花是他們養的,而非是通過城關送來此處。”

長明頷首,再道:“既然養這花需一年以上,南楚這些人藏匿在長琊山的時間必然在一年以上,也有可能是兩年,南境南楚遺族兵敗後,首領應當都已抓捕,但難免有些逃出者,漏網之魚恐就藏匿在此,若出去,一定要先讓唐淇傳信給他,除了長琊,還需得攔截長琊河,以防有南楚遺族從長琊河逃出。”

裴修卻意識到那便更說明此處南楚遺族人數不在少數,他的聲音變了許多:“這些事情必然只有你自己能做,鎮南軍只聽你與太子的命令行事,你為何要將這些事同我們說得這樣仔細,阿明……”

李翊自也明白,聲音發顫:“阿明,你是不是……”

“不是。”長明立刻回答,她的聲音停了片刻又響起,“你們不要胡思亂想。”

裴修卻沒有辦法放心,急聲低道:“不,顧媖說的沒錯,你一個人帶這麽多人出去太危險,我們多等一日,也許太子殿下會找到我們的,多一日韓姑娘也能恢覆的更好,韓姑娘武功不差,她可以幫你。”

李翊:“小修說的對,阿明,等韓清芫身體恢覆了,我們再出去,多等幾日不礙事,太子殿下一定會找到你的,等太子殿下到了,就不怕了,太子殿下必然不會聽這些人的胡言亂語,會殺了這群胡說八道的混蛋。”

長明道:“我們不能在這裏等兩日,必需在三日內出去,把藥給送藥車隊,椋縣現在的藥太少,椋縣百姓等不了那麽久。”

裴修立刻將懷中的避瘴毒藥取出:“你一個人帶著藥先出去,你一個人完全可以平安出去。”

李翊當即也取了藥出來與長明。

“不行。”長明再次拒絕。

“我們都很清楚,如果我一個人先出去,你們會面對什麽,不能再說這些話,我不會留下你們。我確實擔心或許會有什麽我掌控不了的意外,但絕不是你們想的那些,只是我到時若處理不過來,我需要你們幫我將剩下的事做好,清芫與五公主是女子,也需要你們的照顧。”

裴修眼尾發赤,她安排的這樣明白。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想過等援軍,多待一日只是給大家時間休息恢覆。”

“不是,我想過。”

“可長琊毒瘴叢生,誰能想到我們現在竟是長琊山深處。”

長明默了默,道:“如果順利,他會知道我在長琊。”

“我把雪寶留下了。”

裴修李翊一瞬陷入沈默。

長明眼睫輕垂,望著炭火片刻,再道:“我想過的,我想過他來。”

“我完完全全地相信他,但我不可以只是在等待,我不是等在他身後的那個人,不管在何時何地,我都是同他並肩而行的人。若是什麽都不管,只等著他來,那便不是我。”

……

外間漸漸沒了說話的聲音,只餘炭火燒起時的滋啦聲,顧媖沈默立在一門之後,漠然望著眼前空無一物的發黃墻壁。

*

至戌正,外頭突然又來人。

韓清芫與五公主睡了兩個時辰醒來,隔著房門瞧得外頭南楚人送了華麗衣裙來。來人為首是個中年婦人,婦人掃過長明身上守孝的素衣。

“太後請殿下和殿下的幾位朋友往見山堂赴宴,今日是殿下與太後團圓的好日子,殿下理應換些鮮艷些的衣裳才好,這些都是太後親為殿下挑選的。”

……

聞得腳步聲,袞如意含笑轉身,目及長明那一身並未換下的素衣,笑意倏收。

見山堂內除了袞如意,還有十餘衣著不同者,白日見的顏槐也在,袞如意身側立了兩名白日不曾見過的護衛。

眾人齊齊向長明叩首行禮,因著時冥海花毒,顏槐現下滿面滿手的毒疹,再看堂內案席十數,裴修想到白日南楚方所說,猜出這些人也就是所謂的剩下南楚舊臣。

袞如意換了仆婦衣裳,一身滿繡華服,簪金戴玉,很有幾分上位者的模樣,瞧著也比白日裏年輕許多,她似乎忘記了下午同長明之間的不愉快,只作什麽都不曾發生,縱然笑意有收,但此刻客客氣氣的模樣,與白日簡直是兩個人。

“原是想明日再安排宴席讓你同你的臣子見一見,但他們知道你來了,都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你。夜宴稍晚,但時辰尚早。”袞如意再道,“朔風寒商,請殿下的朋友們入席。”

袞如意身側立的護衛上前。

長明面沈立在裴修等人身前。

袞如意未有面露不快,只揮退朔風寒商二人,再道:“也罷,我們姑且先聊些正事,酒食晚些上,你們……或許不太餓。”

袞如意話落,身後粉壁闔起的卷軸落下,一副半丈長山河圖倏然呈現在眾人面前,這山河圖並無甚標註,只將這九州大地的輪廓畫出,一半為周一半為楚,裴修李翊眾人面上一變,去看長明,卻見長明面上並無任何情緒顯露。

久久未見長明有反應,袞如意兀自向山河圖走去。

“這原是我們大楚的疆土。”袞如意擡掌,指尖一下滑過山河圖,又落在大周,“這塊也該是我們的才對。”

裴修隱約明白袞如意之意,神色越發難看。

袞如意轉頭看向長明,卻見長明始終一臉漠然,置身事外般。

“你否認你的血脈,更不願同我有半分的關系,為此,你打算再也不同我說話了嗎?”

長明眉眼一擡,冷看著袞如意,仍未有回應。

袞如意再道:“我原以為你是想過你的父母是誰的,以為你會為知道身世而開心,你的反應確實叫我很意外,我一直在想,你為何會這樣冷漠,想來想去,大抵就是因為那個男人,因為長孫太子,你如今沈溺在情愛之中,所以不願意承認,你懼怕這身世,會叫你失去那個男人,可是——”

袞如意話鋒陡然一轉。

“不過是一個男人,你怎會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血脈都不願承認,為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子民都要背棄,男人是最不值得女人放棄一切的東西,他們只會背叛你,你只是他的妃子,但他是太子乃至成為大周的帝王。

“你只能有一個他,但他可以有無數個女人,你以為男人有深情的東西嗎?皇族的男人,我見得多了,他們都是一樣的薄情冷性,好色貪逸。

“他會為你的臉為新鮮勁兒寵愛你兩年,兩年之後呢?有權有勢的男人什麽都不缺,女人更不過是他們手裏的玩意,只要他點個頭,天底下的女人哪個送不到他手裏,你難道就願意做這麽個沒有主動權的女人,甘願等著他施舍的寵愛。”

長明擡掌攔在裴修李翊身前,阻了兩人的開口,漠然望著袞如意,卻只是道:“椋縣也曾歸屬過大楚,椋縣百姓也曾做過大楚的子民,你去椋縣看看,現在到底是誰在背棄傷害他們。”

袞如意看著長明,承認卻沈默。

長明闊步向前,拔出香爐中的燃香摁滅。

袞如意視線短暫落在長明手中那只香,又不露痕跡地移開。

發黑的香尖抵在袞如意的山河圖,長明以香為筆,一下將袞如意標註的大楚劃出三分之二,迅速劃出趙姜大周國土,冷聲:“這塊原是趙姜,趙姜戰敗之後一半國土短暫歸屬過南楚。而這高霓,二十八年前高霓戰敗歸入大周,從未屬於南楚,又何時算得南楚國土。”

她起筆劃去楚,整張山河圖唯剩周,擲香漠向袞如意:“不是你畫一張圖標幾個字,南楚就能有多大,南楚曾有多少國土,應該不用我來告訴你才對,而現在,世上再無南楚,你南楚早無分毫。”

袞如意沈著臉,冷一眼長明:“你是因做了太子妃,所以偏向長孫太子。”

長明淡淡:“是又如何。”

袞如意側身,迎著長明冷漠的視線,盛怒難斂。

“我真想斥責你,可我也怪不得你說話這樣叫人寒心,你從小沒有在我身邊,又還年輕,你沒有經歷過亡國之痛,不懂我們蕭家與大周與長孫氏的國仇家恨,才會做得出這樣的事。”袞如意指著被長明塗畫的山河圖發顫。

她怒而扯下山河圖,喝斥道:“你始終認為你並不是大楚皇室的血脈,認為我想利用你,認為我滿嘴荒唐,為一個男人否認我所說的一切,可你便是我兒在這世上僅存的一絲血脈,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袞如意怒而拍掌二下。

隨後便見兩名侍從擡著掛畫的寶架上來,袞如意一下抽開兩卷畫像,卷軸展開落下,兩幅美人圖倏然展現在眾人面前。

李翊裴修眾人一眼認出其中一幅是顧婉,顧媖盯著玉凝兒與顧婉的畫像沈默。

“這是玉凝兒,這是你養母顧氏,兩人是有幾分相似,這顧氏也確實同你有二三分相似。”袞如意話音又冷又快,旋即抽開第三幅畫卷系繩,“那這副呢?”

大抵是畫卷有些年頭,又久壓在箱底的緣故,隨著畫卷的展落,畫卷所附薄塵像雲霧一樣化開,殘破的畫卷上有些許燒痕,但畫中人像並沒有燒毀半分。

裴修面色一變,向前兩步,又叫李翊拉住,眾人神色凝重沈沈看向第三幅畫像。

第三幅畫像上的女子,不,也許也不當說那是女子,那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年郎,馬尾高束,轉身回眸間露出一雙微垂的淺琥珀色鳳眸,手執一把長劍,清清冷冷地立在雪中。

又或許說這也當是個女子,畫中的紅衣少年郎與長明以往為男子時的裝扮幾乎一樣。

“玉凝兒與顧氏的畫像是這兩年新畫的。”袞如意指向第三幅畫像上左下角的落款印章,“但這副出自我兒之手的丹青,是二十三年前所出,落款與印章都是我兒,也便是你的父親。”

裴修依稀辯出上書落款印章名為蕭兗。

南楚末帝蕭兗。

“你這張臉像的從不是顧氏與玉凝兒,是她!我敢把這張畫給你去查驗這幅畫的真假,但你敢拿著這幅畫出去嗎?”袞如意扯下第三幅畫卷擲向長明。

畫落那瞬,長明驀然伸手接住袞如意擲來的畫卷。

袞如意眸底微變,望著長明冷聲再道:“我雖無其它信物來與你相認,但你這張臉就是最好的證據,你這雙眼睛生得同你母親一樣,這雙眼睛天下間絕無僅有。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眼睛,甚至是身形身量都如出一轍,你如今站在我面前,便似二十二年前,你母親站在我面前一般,你必然是我兒當年流落在雲州的那個孩子。”

“不過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一張臉而已……”長明指尖摁在發黃的畫卷,往前一步,腳下突然一晃,猛地趔趄兩步撞在身後山河圖,握著畫卷的手驀然垂落顫抖。

裴修李翊意識到不對勁,猛然沖向前,又叫人一攔往後一壓。

裴修掙紮高聲:“阿明,畫有問、”

身後的楚人一下上前捂住裴修等人後退,另有侍從撿起長明擲下的迷情香重新燃起。

長明往前撲迷情香,又叫楚人推開。

四下南楚諸臣齊向袞如意行了一禮,闊步向長明。

“但這張臉足夠了。”袞如意冷聲。

她任南楚諸臣逼近長明,目光落在長明捏得發皺的附著軟筋散與媚香的畫像,她冰冷的眼底沒有一絲的憐愛,只有近乎瘋狂的魔怔。

“如果血緣都不能讓我們成為一家人,那就只有秘密可以讓我們變得親密。”

袞如意對上長明茫然無力的視線,冰冷啟唇再道:“他們成為你臣子的同時,也將成為你的男人,在此之前,我不會殺任何一個人,我會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今夜就是我們盟約的開始……”

裴修李翊等人意識到袞如意這話的意思,瘋似的掙紮起來。

幾是同一瞬,刀劍刺破皮肉的聲音突地響起,迫向長明的南楚諸臣驀然定身立在長明身前半步。

袞如意話音戛然而止。

長明踹開身前人,長劍飛旋,一劍擊向餘下七八人,噴湧的鮮血倏然四濺染汙長明衣裙與她身後山河圖,圍向長明的十數南楚諸臣幾同一時間腦袋滾地,長明一瞬劃斷迷情香,迅身執劍向袞如意。

那方韓清芫目及滾落的腦袋,眉眼陡然一淩,手現身藏長劍,旋身一劍砍下身前眾南楚人,回身奪下幾把長劍擲與五公主顧媖等人,一腳一劍又殺二人,裴修李翊當即扯下紗幔油燈打砸燃起,見山堂大火四起。

袞如意驚險避開長明一劍,拔出長劍迅速接下長明幾劍。

長明劈開朔風寒商,旋身迫近袞如意,一劍劈向袞如意右臂,袞如意猛地收肩側身,長明一腳重將袞如意踹向粉壁。

袞如意倏然砸向粉壁,躬身一劍刺入地磚,劃出一道數丈長的深痕,尖利刺耳的劍身震得人頭皮發麻。

長明縱身一劍劈向袞如意,千鈞一發之際側向縱出一刀截下長明不問,朔風斂眸沈沈向長明,長明收劍同時覆又旋身一劍劈向朔風,朔風再接一劍,倏然退至丈外。

火勢難止,四下烈焰灼灼,袞如意穩住身形,目及四下滾落的頭顱,猛然擡頭,憤怒而又不敢置信看向並無半分異色的長明。

長明掃下一片攻擊裴修李翊等人的楚人,手握浸染血汙的不問,側身回眸冰冷對上袞如意的視線。

……

半個時辰前。

看送衣裳的婦人出去,五公主與韓清芫打開房門,不安向長明,南楚方突然又來請,必然不簡單,顧媖立在二人身後沈默看著長明。長明聽著外間動靜,眼神示意眾人回了裏間,將房門關起。

長明的聲音壓得極低:“他們既然說請你們同我一起去,那就一定會要你們同我一起去,如此也正合我意,只有把你們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我才放心。不要吃夜宴上的任何東西,不要碰任何東西,所有有氣味的東西都要小心,他們若是拿出比較特別的東西,千萬不要靠近。

“他們若是今夜動手,我們就殺出去,在我動手前,不管他們做什麽說什麽都要忍住,但也要有正常的反應別讓他們起疑。”

長明抽開腿上系帶,取出綁在左腿上的辟離遞給韓清芫,韓清芫看到辟離楞了幾瞬,身體微顫著接下辟離。

“清芫保護大家,裴修李翊趁亂放火,我要一場盡可能大的火,大到可以引起山外人註意的火。”

韓清芫裴修李翊齊齊點頭。

長明旋即拿出鵲閣解毒丹,以懸心隕將其中一顆解毒丹分為五份,迅速將其中四份分與裴修李翊五公主和顧媖:“這是鵲閣的解毒丹,如果夜宴時身體有任何不對勁,立刻服下解毒丹。”

她又將另一顆完整的解毒丹分為一大一小兩份與韓清芫,並將更大的一份遞給韓清芫:“清芫,我需要你盡可能快的恢覆,我不知道增加你的用藥是否有用,只能試一試,這一顆解毒丹,你現在用三分之二顆,還有三分之一顆留在身上以備夜宴,夜宴的時候,多加小心。”

韓清芫點頭應聲,立刻吞下解毒丹。

房外再次傳來南楚人的恭請聲。

長明眼眸一擡,又向幾人無聲開口:我們一定會平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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