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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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力量
看到宋笙，於娜娜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她對他微微一笑，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好久不見，宋笙。”
宋笙來時，腦子裏都是在想要怎麽質問於娜娜，怎麽與她對峙還宋磊的清白，但看到她的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好久不見。”宋笙說， “你看起來，瘦了很多。”
“嗯，這裏的夥食不好，沒有席承淮做的飯好吃。”於娜娜笑著說， “你看起來很精神，挺好的，上次的事情，抱歉了。”
宋笙沒想到於娜娜會提到上次的事情，還這麽幹脆的承認了，不由得皺起眉: “上次的事情，果然是你，為什麽那麽做”
“當然是為了熱度啊。”於娜娜低頭，扯著唇笑了笑， “鄭哲希單純，好騙，我和他套了幾天近乎，他就對我的話深信不疑，我本來想的是，把你推下去，然後我去找你，等你看到我，就算不喜歡我，也會感激我吧，但沒想到席承淮搶先一步了，這可能就是造化弄人，我天生沒有紅的命。”
於娜娜自嘲一笑，緩緩擡起頭，看著宋笙: “我知道你們從小就認識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突然喜歡他。”
宋笙撇撇嘴: “誰說我突然喜歡他了。”
“那你剛開始就和他在一起，還把心動短信發給他了。”
於娜娜為了完成任務，盡心盡力的在挑撥他和席承淮的關系，宋亞告訴她的是，宋笙和席承淮之間原本就不和，可節目裏，宋笙無時無刻不和席承淮黏在一起，心動短信也是發給他，於娜娜根本無縫插針。
於娜娜甚至偶爾會懷疑，宋亞告訴他的信息是錯的。
但後來，她發現問題了。
是席承淮。
他對宋笙太好了，他的眼裏只有宋笙，而宋笙，看似不喜歡席承淮，但若看細節，也能發現他其實對席承淮的好無法拒絕。
這可能是她失敗的原因。
宋笙抿著唇說，不好意思的說: “因為我的三觀，不允許我選別人。”
於娜娜: “”
宋笙轉移了話題: “說正事，你和我爸，是什麽關系”
於娜娜眉頭微挑: “你不是已經知道嗎，還問”
宋笙的眼眸沈了下來: “我爸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不是”於娜娜身體往前傾了些，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宋笙，語氣陰狠， “你應該去當面問問宋磊，他八年前有沒有強奸過一個是十五歲的小女孩，而那個小女孩，只是在酒店裏打暑假工而已!”
宋笙身體猛地一僵，腦子出現了幾秒短暫的空白，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強奸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呢。”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可能當時那個小女孩求著他放過自己，他丟下一萬塊錢，說他有錢哈哈，哈哈哈宋笙，全世界應該只有你認為你爸是個好人吧。”
宋笙握緊了拳頭，直咬著牙，唇瓣微微顫抖。
他想懟回去，可看著於娜娜瘋狂大笑的模樣接近癲狂，他卻……卻說不出口。
他以前有和朋友聚會什麽的，其實也偶爾聽過有些流言蜚語，但那也僅僅是流言蜚語而已，他不曾當真。
如今有個人在他面前控訴他。
而於娜娜當時，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
他不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強奸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但以前時常有的閑言碎語在他耳邊環繞，他僅剩的善良拉扯著他，讓他站在正義這邊。
這段時間，大概是他三觀認知被被刷新得最厲害的時候。
最後宋笙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低著頭走出看守所的監室的門，但身後狂妄瘋癲的笑聲依然不斷，那像是魔咒，將他算不上平靜的內心又攪得天翻地覆。
身後，男人寬大溫暖的手緩緩的將他握住，像是給予他力量似的，微微握緊。
宋笙一楞，下意識的回頭。
席承淮眼眸平靜，望著他的時候，眼底浮現出一抹溫色，語氣溫柔: “小笙，還有我。”
宋笙扯了扯嘴唇，試圖張開嘴唇說點什麽，可片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只能努力的回給他一個微笑。
大概是人都會成長，當初得知宋亞的事情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那幾天就像是蛻了皮，等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煥然一新，多了一層堅硬的護盾，傷害打在他身上，那層護盾都會幫他吸收部分傷害。
現在的他，並沒有被擊潰，只是心累。
宋笙打算不回村裏，因為他他爸在那，他沒有勇氣質問他是不是強奸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女，這話他說不出口，同時也不想面對他，於是打算自己以前住的公寓裏。
但車子剛開不到二十分鐘，手機響了。
他瞥了眼，是鄭哲希，他沒心思和他鬥嘴，便直接掛了。
但不出兩分鐘，鄭哲希再次打了過來。
宋笙只好摁下接聽: “鄭哲希，我現在沒有……”
“臥槽宋笙，你tm看新聞沒有，你爸上熱搜了。”電話那頭根本沒管宋笙說什麽，大聲驚呼道。
宋笙意識到這不是什麽好事兒，連話都沒回就直接掛了電話，打開微博。
#宋磊於娜娜#幾個大字，正在熱搜的第一位。
宋磊的大名，可以說只要偶爾看新聞的都知道他，畢竟是前海市首富，前段時間又因為破產而頻繁上熱搜，還是宋笙的父親。
於娜娜就更不用說了，她此時正當‘紅’。
宋笙心頭猛地跌落谷底，手指放在屏幕上微微發顫，卻沒勇氣點進去，因為根本不用點進去，都能知道這條新聞的內容是什麽。
可心裏依然存著那一絲僥幸。
但有的時候，幸運天使並不會眷顧，該來的，也終會來。
新聞上，是於娜娜那段供出宋磊是強奸犯的視頻，短短十來秒，就足以讓網友們熱血沸騰。
宋笙徹底死心了，他把手機掐滅丟到後座上，無奈的閉上眼。
車子緩緩行駛。
宋笙說: “席承淮，回村裏吧。”
宋磊是資深網民，新聞鬧這麽大，應該起床會看到了。
席承淮剛剛瞥了眼，看到新聞上的內容了，他心頭的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與他結婚到現在不過才三個多月，但一茬接一茬的事情讓才剛過二十歲生日的少年被迫成長，以前他天真燦爛，笑容總是明媚愜意，眉宇間裹挾著意氣風發，讓人忍不住的想靠近他，再近一些。
如今他依然在發光，可芯早積了濃濃的灰塵，使得他的光芒變得微弱。
席承淮想，想替他拂去那些灰塵，找回以前無拘無束，自由張揚的光芒。
回到村子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天邊的盡頭展露出初晨的陽光，折射在綠黃色的田野裏，那像極了鹹蛋黃的太陽冒了頭，仿佛有對眼睛，在觀察人世間的某個東西，然後緩緩上升，將光芒照耀在寒冷的土地上。
有了陽光，今天的天氣並不算太冷，有不少早睡的老人已經起了床，有的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祝福除夕快樂，有的在自家門前掃著落葉，準備待會的祭拜。
宋笙聽著周圍的歡聲笑語，卻沒有心思融入進去。
他站在院子裏，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裏頭的一輛黑色寶馬，熟悉的車牌，熟悉的車型，是宋亞的車。
他已經到了。
席承淮走到他面前，高大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宋笙的目光，他眼眸微垂的對上他的視線: “小笙，你的生日禮物的還一直沒送給你。”
宋笙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這件事情，但還是淡淡的嗯了聲: “怎麽了”
“我本來是想把我自己送出去的，但那天出了點情況，我現在也已經是你的人了。”席承淮笑著說， “我現在想給你換一個禮物，你許個願，我幫你實現，無論什麽都可以。”
宋笙一頓，眼眶隱隱的發酸發疼: “席承淮，你知道嗎，你這樣也算是犯法的。”
“人不知鬼不覺，就沒人知道了。”
宋笙笑了，用拳頭輕輕的捶了下他結識的胸膛: “你不是自己說過嗎，不管是什麽人，一旦觸犯法律，傷害無辜，最後的結局都是監獄，現在你許我這個願望，我之前認識那個正直善良的席承淮去哪了”
席承淮微微一頓。
他沒想到，自己在宋笙眼裏，竟然是這麽優秀。
宋笙深吸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席承淮，就算是我的家人，也不該觸犯法律，那是道德的最低標準。”
席承淮微微一頓，心頭有些拉扯的疼，他的少年已經長大了，但這種成長的代價太大了，他心疼，卻尊重他的選擇。
席承淮眼眸露出一絲心疼，擡起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宛若賦予他勇敢的力量一般: “小笙，加油。”
“嗯。”
宋笙笑著應了聲。
兩人牽著手，推開客廳的門。
客廳裏，宋亞正坐在裏頭。
聽到動靜，他緩緩擡起頭，帶著金絲框眼鏡的他氣質與以往有極大的區別，看到來人時，他微微一笑，親昵的喊了聲: “小笙，你去哪了”
宋笙朝他走來: “哥，你到啦。”
“是啊，不是說除夕那天我就到嗎，除夕快樂，小笙。”宋亞笑道，看上去心情不錯。
宋笙對他笑著說: “除夕快樂，哥。”
宋亞微微一笑，餘光瞥向席承淮，眼神微沈，沒什麽表情。
席承淮神色平靜，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宋笙問: “爸呢，還沒醒嗎”
“應該醒了，剛剛聽到動靜了。”宋亞說。
“什麽時候”
宋亞看向樓上: “五六分鐘前。”
宋笙心裏突然浮現不好的預感。
他爸起床時，有刷手機的習慣。
意識到這點，宋笙連忙大步跑向客房，席承淮也緊跟上去。
只有宋亞站在原地，目光沈沈的望著客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冷笑，而後慢步跟了上去。
宋磊坐在床上，此刻看著手機上推送出來的新聞，看到自己的名字時還有點好奇，可當點進去一看，臉色瞬間慘白。
靜謐的房間裏響徹著於娜娜陰冷的控訴，狠毒的目光直勾勾的對著鏡頭，宛若嗜血般的惡魔，但偏偏，那一字一句都是在將他的偽善揭穿，讓他連最後一點見人的勇氣都碾滅了。
宋磊認得這個人。
他的腦海裏，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情景，那一聲聲救命像是魔咒似的在他耳際環繞，然後一點點的將他的心智吞噬。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艱難的發出最後一點聲音，眼前猛地一黑，他的手抓住一旁桌子，可身體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光，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宋笙敲了兩聲，突然聽到裏頭傳來一聲巨響，他心頭一沈，沒了耐心，直接把門給踹開，便看到宋磊倒在裏頭了。
“爸。”
宋笙驚呼，沖上去把他抱起來。
地上的手機循環播放著那段只有十幾秒的剪輯視頻，於娜娜的聲音不斷在屋子裏回響，伴隨著宋笙撕聲力揭的喊聲。
三個小時後，海市人民醫院裏，幾個醫生快速的推著擔架往手術室飛奔而去。
宋笙望著遠去的身影，雙腿一軟往前跌去，但好在席承淮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將他抱在懷裏。
“沒事吧。”
宋笙搖搖頭: “沒事。”
宋磊之前就因為受了刺激動過一次手術，急性心梗心梗二次覆發，這等於要了他的命。
席承淮用人脈聯系了海市最好的幾個醫生，此刻都齊聚在手術室裏，但已經三個多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門依然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宋笙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正面對就是手術室，但已經三個多小時過去了，門依然沒有要開的意思。
席承淮給他遞上水。
宋笙擺手: “謝謝。”
但沒接。
席承淮群強迫性的塞到他手裏: “小笙，放松一些。”
宋笙這才擡頭喝了口水。
“我哥呢”
他到了三個多小時了，連席叔叔都打電話來問了，可就沒見到宋亞的影子。
席承淮說: “我爸剛剛說他在我家陪著他。”
宋笙笑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那麽一點點心存僥幸，可現在他幾乎就能認定了。
宋亞的確是搞死宋家的主謀。
大概是太熟悉了，他這一點點異常的舉動就被宋笙嗅出來，他說: “席承淮，讓人盯緊我哥，他應該要有所動作了。”
“嗯”
“你知道嗎，以前我爸別說是心梗覆發，就是咳嗽一聲，他都緊張得要命，可席叔叔在家，又不是沒傭人陪著，需要他嗎”
席承淮眉頭一皺，點了點頭，隨即起身去打電話。
宋笙看著手術室的燈光，只覺得格外刺眼。
老天爺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往前的二十年他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所以在今年的最後一天，給了他最沈重的兩個打擊。
他哥和他爸。
一夜之間，他親手撕開了最親的兩個人最醜陋的一面。
這個手術整整做了五個多小時，宋磊才從手術室被推出來，送到IUC觀察，雖然不幸，但很幸運的手術成功，只是以後宋磊是受不得一點點刺激的。
宋笙去附近采購了日常用品，在去超市的時候，他給宋亞打了個電話，但並沒有接聽。
宋笙看向席承淮。
席承淮說: “有幾個人在我家附近看著，車子停在院子裏，也沒看到人出來。”
宋笙這才放下心來: “席承淮，謝謝了。”
席承淮停住腳步。
宋笙回頭，對上他的目光。
席承淮說: “你想哭嗎”
宋笙反而笑了: “我有什麽想哭的，我爸又沒死。”
席承淮卻上來一把將他抱住，強迫性的將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哭吧，我幫你擋住。”
宋笙沒有反抗。
他難受死了。
一件接一件的糟心事壓了過來，他都快踹不過氣了。
他的眼眶就忍不住的發酸，滾燙的淚水一點點浸濕了席承淮的大衣。
在除夕的這天，萬家燈火，闔家歡樂，所有人都在慶祝團聚。
而他在學習分離。
宋亞終究還是跑了，在淩晨三點多，席屈睡得正熟的時候，五六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院子外面，宋亞帶著金絲框眼鏡，回頭望著自己開過來的那輛寶馬車，將鑰匙放到助理手上。
“把鑰匙留給小笙。”
助理點了點頭，將那把鑰匙掛在大門旁邊。
宋亞坐上轎車，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馬路上。
席承淮接到電話的時候宋笙就在旁邊，卻沒什麽表情。
“和林警官說了嗎”宋笙問。
席承淮點頭: “說了，他已經帶人擋在村口了。”
“那就好。”宋笙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神色淡若的望著ICU的大門，最近緩緩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語氣極淡， “我哥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難猜了，我剛和他認識的時候，什麽都和他分享，他也是，但我總覺得，他不是真心的想和我分享，但時間一久，好像又是真心的了。”
“他對我很好，好到什麽地步呢，我記得有一次我和朋友去探險，你知道吧，就那種深山老林，五六個十四五歲的小屁孩，屁都不懂，包裏帶的全是零食，連手電筒都沒有，後來我們用到手機都沒電了，天也黑了，我們幾個怕得要死，以為肯定會被野獸吃掉呢。”
“但那天我哥找了幾百號人，調動了十幾輛直升機找我們，確切的說，是找我，後來很幸運，我被一個消防員叔叔找到了，我哥看到我的時候先給了我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我，我剛想哭，我就看到他的手都在顫抖，我哥那時候二十出頭了，在公司都當了好幾年的管理層了，面對什麽事情都能風輕雲淡，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麽緊張，那時候我才真正的覺得，我哥是對我好，真的疼我。”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去爬山，他體力比我好，我比不過他，我就耍賴，那一次的山比較陡，我當時鬧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掉下去，是我哥拉住我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都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聊天。”宋笙說，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他那麽好的人，怎麽就是主謀呢。”
宋笙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還是那麽平淡。
在他看到那些憑證的時候，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他哥是什麽結局，他都能接受。
接受以後沒有哥哥的生活。
唯一得祈求，便是想他好好活著，好好的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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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笙，於娜娜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她對他微微一笑，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好久不見，宋笙。”
宋笙來時，腦子裏都是在想要怎麽質問於娜娜，怎麽與她對峙還宋磊的清白，但看到她的時候，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好久不見。”宋笙說， “你看起來，瘦了很多。”
“嗯，這裏的夥食不好，沒有席承淮做的飯好吃。”於娜娜笑著說， “你看起來很精神，挺好的，上次的事情，抱歉了。”
宋笙沒想到於娜娜會提到上次的事情，還這麽幹脆的承認了，不由得皺起眉: “上次的事情，果然是你，為什麽那麽做”
“當然是為了熱度啊。”於娜娜低頭，扯著唇笑了笑， “鄭哲希單純，好騙，我和他套了幾天近乎，他就對我的話深信不疑，我本來想的是，把你推下去，然後我去找你，等你看到我，就算不喜歡我，也會感激我吧，但沒想到席承淮搶先一步了，這可能就是造化弄人，我天生沒有紅的命。”
於娜娜自嘲一笑，緩緩擡起頭，看著宋笙: “我知道你們從小就認識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突然喜歡他。”
宋笙撇撇嘴: “誰說我突然喜歡他了。”
“那你剛開始就和他在一起，還把心動短信發給他了。”
於娜娜為了完成任務，盡心盡力的在挑撥他和席承淮的關系，宋亞告訴她的是，宋笙和席承淮之間原本就不和，可節目裏，宋笙無時無刻不和席承淮黏在一起，心動短信也是發給他，於娜娜根本無縫插針。
於娜娜甚至偶爾會懷疑，宋亞告訴他的信息是錯的。
但後來，她發現問題了。
是席承淮。
他對宋笙太好了，他的眼裏只有宋笙，而宋笙，看似不喜歡席承淮，但若看細節，也能發現他其實對席承淮的好無法拒絕。
這可能是她失敗的原因。
宋笙抿著唇說，不好意思的說: “因為我的三觀，不允許我選別人。”
於娜娜: “”
宋笙轉移了話題: “說正事，你和我爸，是什麽關系”
於娜娜眉頭微挑: “你不是已經知道嗎，還問”
宋笙的眼眸沈了下來: “我爸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不是”於娜娜身體往前傾了些，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宋笙，語氣陰狠， “你應該去當面問問宋磊，他八年前有沒有強奸過一個是十五歲的小女孩，而那個小女孩，只是在酒店裏打暑假工而已!”
宋笙身體猛地一僵，腦子出現了幾秒短暫的空白，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強奸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呢。”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可能當時那個小女孩求著他放過自己，他丟下一萬塊錢，說他有錢哈哈，哈哈哈宋笙，全世界應該只有你認為你爸是個好人吧。”
宋笙握緊了拳頭，直咬著牙，唇瓣微微顫抖。
他想懟回去，可看著於娜娜瘋狂大笑的模樣接近癲狂，他卻……卻說不出口。
他以前有和朋友聚會什麽的，其實也偶爾聽過有些流言蜚語，但那也僅僅是流言蜚語而已，他不曾當真。
如今有個人在他面前控訴他。
而於娜娜當時，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
他不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強奸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但以前時常有的閑言碎語在他耳邊環繞，他僅剩的善良拉扯著他，讓他站在正義這邊。
這段時間，大概是他三觀認知被被刷新得最厲害的時候。
最後宋笙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的低著頭走出看守所的監室的門，但身後狂妄瘋癲的笑聲依然不斷，那像是魔咒，將他算不上平靜的內心又攪得天翻地覆。
身後，男人寬大溫暖的手緩緩的將他握住，像是給予他力量似的，微微握緊。
宋笙一楞，下意識的回頭。
席承淮眼眸平靜，望著他的時候，眼底浮現出一抹溫色，語氣溫柔: “小笙，還有我。”
宋笙扯了扯嘴唇，試圖張開嘴唇說點什麽，可片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只能努力的回給他一個微笑。
大概是人都會成長，當初得知宋亞的事情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三夜，那幾天就像是蛻了皮，等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煥然一新，多了一層堅硬的護盾，傷害打在他身上，那層護盾都會幫他吸收部分傷害。
現在的他，並沒有被擊潰，只是心累。
宋笙打算不回村裏，因為他他爸在那，他沒有勇氣質問他是不是強奸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女，這話他說不出口，同時也不想面對他，於是打算自己以前住的公寓裏。
但車子剛開不到二十分鐘，手機響了。
他瞥了眼，是鄭哲希，他沒心思和他鬥嘴，便直接掛了。
但不出兩分鐘，鄭哲希再次打了過來。
宋笙只好摁下接聽: “鄭哲希，我現在沒有……”
“臥槽宋笙，你tm看新聞沒有，你爸上熱搜了。”電話那頭根本沒管宋笙說什麽，大聲驚呼道。
宋笙意識到這不是什麽好事兒，連話都沒回就直接掛了電話，打開微博。
#宋磊於娜娜#幾個大字，正在熱搜的第一位。
宋磊的大名，可以說只要偶爾看新聞的都知道他，畢竟是前海市首富，前段時間又因為破產而頻繁上熱搜，還是宋笙的父親。
於娜娜就更不用說了，她此時正當‘紅’。
宋笙心頭猛地跌落谷底，手指放在屏幕上微微發顫，卻沒勇氣點進去，因為根本不用點進去，都能知道這條新聞的內容是什麽。
可心裏依然存著那一絲僥幸。
但有的時候，幸運天使並不會眷顧，該來的，也終會來。
新聞上，是於娜娜那段供出宋磊是強奸犯的視頻，短短十來秒，就足以讓網友們熱血沸騰。
宋笙徹底死心了，他把手機掐滅丟到後座上，無奈的閉上眼。
車子緩緩行駛。
宋笙說: “席承淮，回村裏吧。”
宋磊是資深網民，新聞鬧這麽大，應該起床會看到了。
席承淮剛剛瞥了眼，看到新聞上的內容了，他心頭的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與他結婚到現在不過才三個多月，但一茬接一茬的事情讓才剛過二十歲生日的少年被迫成長，以前他天真燦爛，笑容總是明媚愜意，眉宇間裹挾著意氣風發，讓人忍不住的想靠近他，再近一些。
如今他依然在發光，可芯早積了濃濃的灰塵，使得他的光芒變得微弱。
席承淮想，想替他拂去那些灰塵，找回以前無拘無束，自由張揚的光芒。
回到村子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天邊的盡頭展露出初晨的陽光，折射在綠黃色的田野裏，那像極了鹹蛋黃的太陽冒了頭，仿佛有對眼睛，在觀察人世間的某個東西，然後緩緩上升，將光芒照耀在寒冷的土地上。
有了陽光，今天的天氣並不算太冷，有不少早睡的老人已經起了床，有的三三兩兩的圍在一起，祝福除夕快樂，有的在自家門前掃著落葉，準備待會的祭拜。
宋笙聽著周圍的歡聲笑語，卻沒有心思融入進去。
他站在院子裏，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在裏頭的一輛黑色寶馬，熟悉的車牌，熟悉的車型，是宋亞的車。
他已經到了。
席承淮走到他面前，高大頎長的身影擋住了宋笙的目光，他眼眸微垂的對上他的視線: “小笙，你的生日禮物的還一直沒送給你。”
宋笙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這件事情，但還是淡淡的嗯了聲: “怎麽了”
“我本來是想把我自己送出去的，但那天出了點情況，我現在也已經是你的人了。”席承淮笑著說， “我現在想給你換一個禮物，你許個願，我幫你實現，無論什麽都可以。”
宋笙一頓，眼眶隱隱的發酸發疼: “席承淮，你知道嗎，你這樣也算是犯法的。”
“人不知鬼不覺，就沒人知道了。”
宋笙笑了，用拳頭輕輕的捶了下他結識的胸膛: “你不是自己說過嗎，不管是什麽人，一旦觸犯法律，傷害無辜，最後的結局都是監獄，現在你許我這個願望，我之前認識那個正直善良的席承淮去哪了”
席承淮微微一頓。
他沒想到，自己在宋笙眼裏，竟然是這麽優秀。
宋笙深吸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席承淮，就算是我的家人，也不該觸犯法律，那是道德的最低標準。”
席承淮微微一頓，心頭有些拉扯的疼，他的少年已經長大了，但這種成長的代價太大了，他心疼，卻尊重他的選擇。
席承淮眼眸露出一絲心疼，擡起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宛若賦予他勇敢的力量一般: “小笙，加油。”
“嗯。”
宋笙笑著應了聲。
兩人牽著手，推開客廳的門。
客廳裏，宋亞正坐在裏頭。
聽到動靜，他緩緩擡起頭，帶著金絲框眼鏡的他氣質與以往有極大的區別，看到來人時，他微微一笑，親昵的喊了聲: “小笙，你去哪了”
宋笙朝他走來: “哥，你到啦。”
“是啊，不是說除夕那天我就到嗎，除夕快樂，小笙。”宋亞笑道，看上去心情不錯。
宋笙對他笑著說: “除夕快樂，哥。”
宋亞微微一笑，餘光瞥向席承淮，眼神微沈，沒什麽表情。
席承淮神色平靜，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宋笙問: “爸呢，還沒醒嗎”
“應該醒了，剛剛聽到動靜了。”宋亞說。
“什麽時候”
宋亞看向樓上: “五六分鐘前。”
宋笙心裏突然浮現不好的預感。
他爸起床時，有刷手機的習慣。
意識到這點，宋笙連忙大步跑向客房，席承淮也緊跟上去。
只有宋亞站在原地，目光沈沈的望著客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冷笑，而後慢步跟了上去。
宋磊坐在床上，此刻看著手機上推送出來的新聞，看到自己的名字時還有點好奇，可當點進去一看，臉色瞬間慘白。
靜謐的房間裏響徹著於娜娜陰冷的控訴，狠毒的目光直勾勾的對著鏡頭，宛若嗜血般的惡魔，但偏偏，那一字一句都是在將他的偽善揭穿，讓他連最後一點見人的勇氣都碾滅了。
宋磊認得這個人。
他的腦海裏，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情景，那一聲聲救命像是魔咒似的在他耳際環繞，然後一點點的將他的心智吞噬。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艱難的發出最後一點聲音，眼前猛地一黑，他的手抓住一旁桌子，可身體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光，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宋笙敲了兩聲，突然聽到裏頭傳來一聲巨響，他心頭一沈，沒了耐心，直接把門給踹開，便看到宋磊倒在裏頭了。
“爸。”
宋笙驚呼，沖上去把他抱起來。
地上的手機循環播放著那段只有十幾秒的剪輯視頻，於娜娜的聲音不斷在屋子裏回響，伴隨著宋笙撕聲力揭的喊聲。
三個小時後，海市人民醫院裏，幾個醫生快速的推著擔架往手術室飛奔而去。
宋笙望著遠去的身影，雙腿一軟往前跌去，但好在席承淮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將他抱在懷裏。
“沒事吧。”
宋笙搖搖頭: “沒事。”
宋磊之前就因為受了刺激動過一次手術，急性心梗心梗二次覆發，這等於要了他的命。
席承淮用人脈聯系了海市最好的幾個醫生，此刻都齊聚在手術室裏，但已經三個多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門依然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宋笙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正面對就是手術室，但已經三個多小時過去了，門依然沒有要開的意思。
席承淮給他遞上水。
宋笙擺手: “謝謝。”
但沒接。
席承淮群強迫性的塞到他手裏: “小笙，放松一些。”
宋笙這才擡頭喝了口水。
“我哥呢”
他到了三個多小時了，連席叔叔都打電話來問了，可就沒見到宋亞的影子。
席承淮說: “我爸剛剛說他在我家陪著他。”
宋笙笑了。
如果說之前他還有那麽一點點心存僥幸，可現在他幾乎就能認定了。
宋亞的確是搞死宋家的主謀。
大概是太熟悉了，他這一點點異常的舉動就被宋笙嗅出來，他說: “席承淮，讓人盯緊我哥，他應該要有所動作了。”
“嗯”
“你知道嗎，以前我爸別說是心梗覆發，就是咳嗽一聲，他都緊張得要命，可席叔叔在家，又不是沒傭人陪著，需要他嗎”
席承淮眉頭一皺，點了點頭，隨即起身去打電話。
宋笙看著手術室的燈光，只覺得格外刺眼。
老天爺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往前的二十年他過得太順風順水了，所以在今年的最後一天，給了他最沈重的兩個打擊。
他哥和他爸。
一夜之間，他親手撕開了最親的兩個人最醜陋的一面。
這個手術整整做了五個多小時，宋磊才從手術室被推出來，送到IUC觀察，雖然不幸，但很幸運的手術成功，只是以後宋磊是受不得一點點刺激的。
宋笙去附近采購了日常用品，在去超市的時候，他給宋亞打了個電話，但並沒有接聽。
宋笙看向席承淮。
席承淮說: “有幾個人在我家附近看著，車子停在院子裏，也沒看到人出來。”
宋笙這才放下心來: “席承淮，謝謝了。”
席承淮停住腳步。
宋笙回頭，對上他的目光。
席承淮說: “你想哭嗎”
宋笙反而笑了: “我有什麽想哭的，我爸又沒死。”
席承淮卻上來一把將他抱住，強迫性的將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哭吧，我幫你擋住。”
宋笙沒有反抗。
他難受死了。
一件接一件的糟心事壓了過來，他都快踹不過氣了。
他的眼眶就忍不住的發酸，滾燙的淚水一點點浸濕了席承淮的大衣。
在除夕的這天，萬家燈火，闔家歡樂，所有人都在慶祝團聚。
而他在學習分離。
宋亞終究還是跑了，在淩晨三點多，席屈睡得正熟的時候，五六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院子外面，宋亞帶著金絲框眼鏡，回頭望著自己開過來的那輛寶馬車，將鑰匙放到助理手上。
“把鑰匙留給小笙。”
助理點了點頭，將那把鑰匙掛在大門旁邊。
宋亞坐上轎車，消失在一望無際的馬路上。
席承淮接到電話的時候宋笙就在旁邊，卻沒什麽表情。
“和林警官說了嗎”宋笙問。
席承淮點頭: “說了，他已經帶人擋在村口了。”
“那就好。”宋笙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神色淡若的望著ICU的大門，最近緩緩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語氣極淡， “我哥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難猜了，我剛和他認識的時候，什麽都和他分享，他也是，但我總覺得，他不是真心的想和我分享，但時間一久，好像又是真心的了。”
“他對我很好，好到什麽地步呢，我記得有一次我和朋友去探險，你知道吧，就那種深山老林，五六個十四五歲的小屁孩，屁都不懂，包裏帶的全是零食，連手電筒都沒有，後來我們用到手機都沒電了，天也黑了，我們幾個怕得要死，以為肯定會被野獸吃掉呢。”
“但那天我哥找了幾百號人，調動了十幾輛直升機找我們，確切的說，是找我，後來很幸運，我被一個消防員叔叔找到了，我哥看到我的時候先給了我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打我，我剛想哭，我就看到他的手都在顫抖，我哥那時候二十出頭了，在公司都當了好幾年的管理層了，面對什麽事情都能風輕雲淡，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麽緊張，那時候我才真正的覺得，我哥是對我好，真的疼我。”
“還有一次，我們一起去爬山，他體力比我好，我比不過他，我就耍賴，那一次的山比較陡，我當時鬧的時候腳下一滑，差點掉下去，是我哥拉住我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現在都不會坐在這裏和你聊天。”宋笙說，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他那麽好的人，怎麽就是主謀呢。”
宋笙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還是那麽平淡。
在他看到那些憑證的時候，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他哥是什麽結局，他都能接受。
接受以後沒有哥哥的生活。
唯一得祈求，便是想他好好活著，好好的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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