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

司馬雲下了球場，那從宮外給她帶東西的宮人也來了，兩人對上眼，司馬雲緩緩往自己的宮室裏走。進了屋子，那宮人取了司馬先生交給她的信，不過是寫著家中安好的平安書。

司馬雲擡眼，宮女從袖子裏拿出銀錢賞那辦事的宮人。司馬雲已道：“多謝玉姑娘了，吃點點心再走吧。”

“孺子，奴婢還有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那宮人神色驚亂，頗為不寧，司馬雲想起前兩日天氣不好，父親又有咳疾臉色已變了，“我父親可是身體不好？”

“是，孺子，司馬先生說不能告訴你，可奴婢不敢不說。您母親送奴婢出來時，奴婢大膽問了問，雖是老毛病了，可吃了兩日藥也不見好。”

司馬雲已起了身，“多謝玉姑娘告知，雲兒記住了，我這還有事下次單獨宴請姑娘。”

“孺子寬心，奴婢先告退了。”

那宮人一走，司馬雲便帶著自己的宮女去求見太子妃，幸好太子妃無事立刻就見了她，司馬雲才不至於焦急失智。

她拜見了太子妃說明了家父生病的事，她是宮裏的妃妾自然不能在回家去，左右求得太子妃派太子宮的禦醫去，這才放了心。

“司馬妹妹快起來吧。”太子妃看了身邊的嬤嬤一眼，那嬤嬤扶了她起身。

“多些太子妃娘娘。”司馬雲全了禮，乖乖坐到旁邊去。心也定了定，又道：“太子妃娘娘我不能盡人子之責，還請娘娘讓我的宮女去替我盡孝。”司馬雲說完便有些悔意。

太子妃娘娘身邊的嬤嬤已道：“司馬孺子太子妃娘娘已經憐你一片孝心派了宮裏最好的禦醫去，你是宮妃，你的宮女是博望苑的人，莫說你，就是娘娘也不能隨意歸家。你當皇家的規矩是什麽了。”

“是，還請太子妃娘娘原諒我口不擇言。”司馬雲立起身來請罪，她確實是逾矩了。垂著頭，無處不可憐。

太子妃年幼，想起家中父兄，又如何不是做姑娘是的情景了呢。拉了拉自己的嬤嬤，倒是難得柔聲，“算了，司馬孺子只以後記住這些就好，不要再犯了。等太醫看過了，讓他去你那回話。”

“謝太子妃娘娘。”司馬雲收了心，不敢再說那些話，卻也無心應付。太子妃便放了她離開，司馬雲匆匆回去了。

那嬤嬤看著司馬雲離開的身影在太子妃耳邊道：“太子妃娘娘您該趁此收服了她才是。等李孺子、邱孺子回來了，萬一懷了皇嗣您也要有幫手才好。”

“她若是個知禮的便該知道，若是個不知禮的如何也沒用。”太子妃語氣稚嫩。

“太子妃娘娘您還是要恩威並施得好，那裏有這樣一聲謝就完了。”

“好了嬤嬤，如今她心情也不好，還要我如何呢？非得讓她此刻感恩戴德不成，我看等她父親病好了再說。”

“我的娘娘喲，那個時候再說，就遲了，人家只拿你當個筏子。”

太子妃不做聲了，那裏有人知道她也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司馬雲回了宮室只覺得自己身上也不舒服起來，往日裏這種時候總是她在父親身邊，添衣加菜，夫人要管著家裏的家務和弟妹那裏有時間管父親？

她自是坐立不安，偏偏天上又陰雲密布，眼見著還要下起雨來，心裏已是廢油裏又加了滴水，要崩得開了。

“孺子要不我給您讀讀書吧。”

“不用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呆著。”司馬雲從自己的宮室裏望著外面的烏雲，只看見黑壓壓的一片，低低的，仿佛天都要壓下來了。

是啊，她是宮妃了，連宮也出不了的宮妃，家中一切本就是看主子們的心情，她那裏還有什麽自由和快意可談。

“等等，去把針線籃子拿來。”

“孺子這天色不好，還是明日在拿吧。”

“去把蠟燭點上。”司馬雲起了身，一身蕭索，漢家女子的裙裾隨著她的走動而有規律地擺動。那針線籃子裏並無她許多痕跡，凡精細些的都是宮女的手筆。

司馬雲拿了針線在手，那宮女已經捧著點燃的蠟燭過來。

“孺子您休息下吧，明日再做也省得。”

“不，我看太子妃身上的花紋多是蘭草，你教我幾種繡蘭草的針法，我先練練。”司馬雲不會這些，她以往只納鞋底做些粗點的活計。

“孺子您可是真是的，不過要討好太子妃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啊。”

司馬雲搖搖頭，已經遲了。

一雙眼卻明亮如燭火，不能在放縱下去了，她不能連去見一眼父親的權利都沒有，她不能把自己所有的命運都壓在太子妃的寬仁、李家的依托之下，她有她想要的東西，不能不要的東西。

“你教我。”司馬雲遞了針線過去。

她本就是極聰明的，只是以前不耐煩把心思花在這一針一線中，熬了半個時辰，一針針刺下去又不那麽自信了，怎麽看還是不滿意。

“孺子您別急，休息會，小心把眼睛熬壞了。”

“嗯，你明日再來陪我繡吧。”司馬雲放了針線，轉轉酸脹的脖子，比抄了一天書還累，也不知道父親如何了。又看窗外已經是傾盆大雨了，看樣子今天禦醫是回不來了。

只好在宮裏幹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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