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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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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結束視頻通話後, 言笑發現自己的心有些癢,像有蟲子在爬,不到五分鐘, 變成了尖銳的刺痛,不過後勁不足, 很快就恢覆原狀, 造成這種怪異感覺的起因是李芮彤發來的一張截圖, 也是剛被掛上熱搜的一張私信聊天記錄。

等風來:【晏晏,敗露電視劇改得好差勁啊,感情線莫名其妙的,一些細節全都給砍了, 剪輯好的劇情也銜接得亂七八糟的……另外男主演得好油膩,還有女主,跟個只會讀臺詞的木頭一樣,現在的208w賺錢可真容易。】

晏晏y:【小說是小說, 電視劇是電視劇, 不可能完全按照小說拍, 最多算二創,大家理智看待啦。】

聊天截圖上還有醒目的一行字, 加粗後的紅色黑體字:【原作者背刺《是心跳敗露》劇組】

言笑剛消化完圖片裏的信息,李芮彤就撥來語音通話:“雖然這晏晏昵稱和你一樣,頭像也和你一樣, 但應該不是你本人吧。”

言笑說不是,“P的。”

“我就知道,你這人的脾氣有時候是古怪了些, 但沒這麽笨,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言笑笑了, 莫名有些沾沾自喜,“當然,我會說得比這套著我的皮汙蔑我的人茶味重上一百倍。”

李芮彤哭笑不得,“這事我們星昭會看著處理,你暫時別上微博了,更別發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然這次上面的領導真要把你微博號收走了……”

“行。”

言笑應下李芮彤的提醒,轉頭就去幹起陽奉陰違的事,她登上微博,還是用的大號,湧進來99+的私信,她一條沒點開。

現在回想起來,她之前每次公開用陰陽怪氣回懟黑粉,確實都帶了些能就此將對方堵到啞口無言好息事寧人的僥幸心理,事實上這並不可取,她應該用科學和事實說話。

大學交到的朋友不少,有聯系的、知道她就是晏晏的卻是屈指可數。

做完篩選工作後,她點開唯一符合條件那人的頭像,兩個人的上次聊天在半個月前,高蓓雯問她《敗露》作者是不是她,她沒撒謊,大大方方地回了個“是”。

高蓓雯:【小說我看過兩遍,第一遍看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你,大概是先入為主了,後來越看這筆名越覺得越像你,沒想到還真是你,更沒想到你現在在寫小說。】

其中的彎彎繞繞解釋起來太費勁,言笑當時只用了一句“我自己也沒想到”敷衍,高蓓雯的好奇心沒有旺盛到不依不饒想要去窺探對方隱私的程度,這個話題截然而止。

言笑組織了下措辭,又檢查兩遍無不妥之處後才點擊發送:【在忙嗎?我有點事需要你幫個忙。】

高蓓雯沒什麽功利心,也不是幫了別人忙就想著趁機搜刮小恩小惠的那類人,言笑就沒在最後加上“事成之後想要什麽盡管開口”類似的話。

高蓓雯看到消息,第一時間回覆:【什麽事?和熱搜有關嗎?】

她的料事如神,讓言笑敬佩不已:【確實和它有關。】

言笑說:【有沒有辦法證明這些聊天記錄是P的?】

高蓓雯:【可以。】

她大學時學的計算機,現在在一家上市公司當軟件工程師,精通各類軟件技術。

言笑:【我需要你的幫忙。】

高蓓雯:【小事,交給我吧。】

言笑:【多謝……要花很久嗎?】

高蓓雯:【用不了多久。】

高蓓雯:【我可以先試著登陸Forensically,看這些截圖有沒有被像素克隆工具修改過。】

專業知識言笑聽得似懂非懂,但不妨礙她發去讚賞。

高蓓雯說這沒什麽,【馬上給你回覆。】

高蓓雯的效率很高,不到五分鐘,就有了結果,為了方便所有人理解,她還專門將鑒定過程整理成圖文結合的形式,言笑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感謝,然後重新登上微博,將圖片一一上傳,配文:【要是實在閑,就去找個班上,不過千萬別去幹美工,畢竟P圖素養不過關。】

發完,言笑沒去看評論區,獨自欣賞了這行文字兩分鐘,高蓓雯又發來新消息,她點開:

【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骨頭硬,受不了一點委屈。】

【還是我佩服的那個人。】

這話從她嘴巴裏說出,聽著有點像溢美之詞,言笑難得心虛了回,但面上沒表現出來,坦然接受了。

【等我回申城請你吃飯。】

雖然這事對高蓓雯來說就是舉手之勞,但言笑還是不想虧欠她。

高蓓雯:【好,有事再聯系。】

屏幕裏跳出李芮彤的來電顯示,一接通,言笑就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罵完後,李芮彤才說:“剛才忘記跟你說了,你上回發我的短劇劇本有回覆了,是老總小兒子親自批閱的,具體需要修改的地方等我開完會以文檔的形式發給你。”

“你又要開會?”

李芮彤t擠出一個笑容,“接下來是要去開給你擦屁股的會。”

言笑頓感心虛,被動等對面掛斷電話,才放下手機。

她用電腦打開文件。

入眼就是一句加大加醋的黑體字:好無聊的劇本,編劇是用腳寫的嗎?

言笑倒要看看他那腦袋能編出什麽花來,看完後,她花了兩小時將劇本按照要求改了遍,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在文檔最底下加上了她認識的一個精神科專家的聯系方式,陰陽怪氣地建議這位二世祖去好好看看自己那不太靈光的腦子。

合上筆記本,她起身走到窗邊,不久前還艷陽高照的天氣,這會聚集了大片烏雲,黑壓壓的一片,風雨欲來的征兆。

差不多過了數分鐘,大雨傾盆而下,砸在窗玻璃上發出雜亂的聲響,世界潮濕到模糊,看什麽都變得不太真切。

-

支援行動於周三傍晚拉下帷幕,院長做東,定了淮縣最高星級的酒店犒勞所有參加行動的醫生。

見帶隊負責人和院長推杯換盞間有說有笑,一副哥倆好做派,有人不滿地抱怨了句:“累死累活的人明明是我們,他們倒好,坐享其成就行,功勞全被他們占盡,又撈了不少油水進肚子裏。”

宴之峋見怪不怪,提前結束用餐,一個人打車到自己前兩天在大眾點評上收藏的一家賣手工麻花的店鋪。

去了才知道一整條街都是賣麻花的,光看外表看不出哪家味道更好,他只能在微信上咨詢小趙。

小趙:【老實說,那條街味道都差不多……】

小趙:【網紅街嘛,說白了,都是營銷出來的,騙騙外地人就行。】

宴之峋作為一竅不通的外地人,這種時候不能梗著脖子爭辯,只能繼續虛心求教:【麻煩你給我推薦一家店。】

小趙回了個“ok”的手勢,沒一會補充了條地址信息:【和網紅街隔得不遠,按照導航走的話,大概十分鐘就能走到。】

小趙的話不假,宴之峋花了差不多時間找到他說的那家店,招牌很晃眼,“扭扭麻花”,在老板的熱情推薦下,宴之峋買了奶油、焦糖和燒烤三種口味的,一半給言笑,另一半打算分給隨行隊伍的幾名醫生。

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在約定集合時間前勉強趕到,麻花還是燙的。

小趙表現出了強烈的受寵若驚,羅茗反應平平,嘗了一口開始挑三揀四,幼稚到有點像青春期的男孩為了吸引女孩註意力故意耍的手段,宴之峋也不給他慣著,冷淡地來了句“那你別吃了”,直接把他的嘴給堵上。

車還沒開出多遠,負責人接到一通電話,神色霎時變得嚴峻,起身湊到司機耳邊說了什麽,司機降速開到交叉路口後掉頭。

有人詫異道:“誰落了東西嗎?怎麽還往回開了?”

負責人轉過身,用力拍了兩下手,等所有人看過來才說:“臨時出了點狀況,今晚走不了了。”

“什麽狀況啊?”

“別該又哪發生了什麽事故。”

“我可剛和我老婆說晚上回家的,兒子也還等著我回去給他講故事。”

宴之峋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面有言笑半分鐘前發來的消息,說是她發來的,其實口吻更像言出的。

【狗蛋,等你哦。】

他回:【臨時有事,回不去了。】

他的不情不願,襯得言笑那聲“好的”分外灑脫無所謂,他在心裏涼涼“呵”了幾聲。

這次發生的事故在一處建築工地,臨時搭建的混泥土棚坍塌,鋼筋掉落,六名工人被壓在下面。

工地離醫院很近,不到五分鐘車程,這六人被緊急送到醫院時,五人意識都不太清醒,唯一清醒的那人,被羅茗判斷得了擠壓綜合癥。

情況緊急,來不及做更為精密的檢查,傷者突發心臟驟停,經過長達五分鐘的心肺覆蘇,才恢覆心跳,緊接著被推入手術室。

大部分醫生都喝了酒,剩下能做手術的寥寥無幾,羅茗沒喝,擔了其中三臺手術,宴之峋也沒喝,輔助他完成了三臺,宣告結束的那一刻,已經是淩晨四點,他的脊背僵硬到無法彎曲。

離開手術室後,他徑自走到二樓過道,長長的樓道盡頭,橙黃色的光束穿過玻璃窗,斜淌進大理石地磚上,他站在窗邊吹了會風。

昨夜冷空氣造訪,淮縣又沒桐樓那麽幹,潮濕的水汽藏進風裏,殺傷力巨大,臉頰被刮擦得生疼,順便讓他清醒了幾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宴之峋沒回頭,也用不著他回頭,羅茗醇厚的男嗓已經響起:“是不是很久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日出了?”

羅茗給糖漿兌完水後,一臉悠閑地品了幾口,遲遲等不來宴之峋的回答,忍不住偏頭看去,卻見他臉上掛滿了“不好意思”四個字。

宴之峋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口吻平淡,“我這人有失眠的毛病,以前有段時間,隔三差五地失眠,什麽樣的日出都見過,有次在麗江,還看到了日照金山。”

言下之意:他是個見過世面的人。

羅茗被氣笑了,狠狠瞪他,“我看以後就算天塌下來了,只要有你這張嘴在,總能頂住。”

宴之峋不緊不慢地應了聲“是嗎”,微擡下巴,一副“那還真是我的榮幸”的欠扁模樣,看得羅茗真想揍他了,又罵了句:“什麽破嘴,割下來賣了都沒人要。”

“不好意思,我這張嘴已經有人要了,”宴之峋擡手看了眼手表,用更加欠扁的腔調來了句:“所以,不賤賣。”

不等羅茗讓他滾蛋,他先掉頭離開,準備回休息室的路上,給言笑撥去電話,當然在電話接通前,他莊重地清了清嗓。

“言笑,我剛才救了幾個人。”非要說起來,不能算他一個人的功勞。

“哦。”

她完全沒聽出他話裏“快來誇誇我”這層含義,他倒是聽出來了,其實也不需要他聽出來,現在才五點,在打這通電話之前,她一定在睡覺,嗓音又沙又啞,一如既往地藏著被打擾後的不耐煩,只是這次沒那麽重。

“然後呢?”言笑問,“你想說什麽?”

宴之峋心裏莫名開始煩躁,表現在他跺腳的頻率變高了,落地的聲音也變重不少,“沒什麽,你當我沒說。”

可不就是說給空氣聽了嗎?

“空氣”在這時笑了聲,很輕很快的一下,若非他耳朵尖,差點就錯過了。

他皺著眉問:“你笑什麽?”

“我這叫讚美。”

“嗯?”

“讚美你神醫妙手。”

和她不一樣,宴之峋容易害臊,經不起逗,明知她這話裏含著幾分揶揄,他還是沒忍住紅了耳垂,幸虧這會沒人看到,不然他更加不自在了。

“哦……我覺得也就還行吧。”

“那行,我任務完成了,繼續睡了,你再抽空誇誇自己吧。”

宴之峋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聽筒裏傳來冷漠無情的嘟聲。

他有點……不爽。

早上八點,隊伍集合,宴之峋最後上的大巴,一個不經意的擡眸,對上羅茗狹長的眼睛,仿佛已經忘了在過道發生的不和諧對話,看他的眼神慈愛到像是在看自己的手術刀,成功將他看得心驚肉跳。

宴之峋努力摁下“他又發什麽病”的困惑,裝出波瀾不驚的反應起身,拍拍前排小趙的肩膀,兩個人換了座位,凝聚到後背的目光霎時變得幽怨。

一小時二十分鐘後,大巴停在桐樓分院門口,醫院給他們批了幾天假,眾人一下車,就呈鳥獸狀散開,宴之峋一個人打車到了風南巷巷口,在那見到了穿得毛茸茸的言出。

言出更早註意到他,一蹦一跳地朝他揮手。

宴之峋快步走過去,抱起他,“你媽呢?”

“哭哭還在睡覺。”

“……”

“狗蛋不開心嘛?”

“沒有。”

“那狗蛋笑一笑。”

宴之峋扯開唇微笑。

言出沈甸甸地嘆了聲氣,“狗蛋蛋還是別笑了,好難看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出出欺負狗蛋了。”

宴之峋被堵到無話可說,“你可真不愧是你媽的好兒子。”

“也是狗蛋的好兒子。”

話接得很輕,宴之峋沒聽清,問他剛才說了什麽,言出突然揚起嗓門喊了句:“狗蛋是hero,是出出的hero,也是哭哭的hero。”

小家夥發音進步挺大,比起兩天前的迷思尤,這個單詞聽不出一點口音。

宴之峋楞了幾秒,心裏百感交集,腦子裏也蹦出了一句氣話:隨便她來t不來接自己,他有言出就夠了。

事實證明是不夠的。

他一見到她,心臟的跳動就難以自持了,即便那會她也是蓬頭垢面的,一邊揉眼,一邊打著哈切,嘴巴張大到感覺能吞下一整個拳頭。

言出叫了聲“哭哭”後,從宴之峋懷裏跳了下去,一個人上了二樓拼樂高。

言笑沒想到自己睡醒的時間這麽巧,還能和宴之峋打個照面。

她輕輕闔目,又睜開,三米開外那人,還是那身熟悉的沈冷黑色,身姿筆挺修長,此刻散發出來的氣場有些詭異,松弛中顯出幾分緊繃感。

至於究竟在緊張什麽,她沒想明白,多看了幾秒,註意到了其他細節。

不知道從哪沾到了灰白色粉末,他額頭一片花白,連帶著頭發也被染白了些,剛睡醒的腦子不太清醒,瞎話張口就來,“你在那到底幹了多少活,還是說壓力太大了,這才幾天,頭發沒了一半,跟個禿鷲一樣。”

她揉了揉眼,很不走心地安慰了句,“禿了也沒事,至少變強了,估計明天桐樓就能把你支援淮縣的事傳得沸沸揚揚,沒準還真有人上門來送【神醫妙手】的錦旗。”

宴之峋發現她腦子再迷糊,也不影響她這張嘴發揮出平時絮絮叨叨的功力,等她說完,他自認為沒什麽分量地隨口回了句:“你才禿了。”

空氣一瞬間安靜下來,這微妙的沈寂讓宴之峋不明所以,視線轉回到她臉上,只見她陰惻惻一笑,他還沒揣摩出其中的深意,脖子突然被她勾住,狠狠往下壓,“你剛說誰禿了?就算你寸草不生,我也不可能禿!給你兩秒,趕緊把剛才的話給我收回去。”

宴之峋拍她的手示意她松開,一面說:“我收回。”

言笑又涼涼笑了聲,慢吞吞地松開了手,這麽一鬧,她的意識清醒了些,繞過他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見他也跟過來,狐疑地問:“你也想喝?”

“想,用你的杯子。”

言笑沒那麽多講究,給他倒滿,遞過去,宴之峋就著玻璃杯上的唇印喝了兩口,故作平靜道:“我們剛才好像間接接吻了。”

言笑遞過去一個看二貨的眼神,“出去幾天,把自己活成了言情小說裏的男主?”

還間接接吻呢?她都說不出這種讓人雞皮疙瘩起一身的話。

宴之峋臉色瞬間變淡,“當我沒說。”

沈默幾秒,他又問:“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言笑停頓了會,搖頭。

“你說過的。”

“我說了什麽?”

非要他把話一字一句掰碎了餵給她?

他咬牙切齒:“你說過等我回來,你就給我親。”

言笑終於想起來了,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側過身,又稍稍踮起腳,就差沒把嘴撅成一個圓,“親吧。”

“……”

宴之峋面無表情地打斷,“不好意思,突然下不去嘴了。”

輪到言笑滿腦子的問號,眼睜睜看著他背過身。

背影還是挺拔,但寫滿了做作又扭捏的一句網絡土話:今天的我,你愛答不理,明日的我,就讓你高攀不起。

言笑歪了歪嘴,沒忍住擡腳踹了下他的屁股。

宴之峋僵硬地轉過身。

言笑被盯到心虛,摸了摸鼻子,“你這屁股太翹,看著怪想讓人踹上一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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