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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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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這一腳過後, 兩個人在心理上達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種極端。

一個作為受害者,認為自己有資格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她惡毒狠辣的踹臀行為評頭論足一番,另一個作為底氣不足但自認心地善良的加害者, 只想對眼前這位屁股遭受無妄之災的苦主做出點彌補。

“你早餐吃了沒?我煮幾個餃子,一起?”

可惜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宴之峋不留一絲情面地拒絕了, “吃過了, 不餓。”

言笑哦了聲,搬出plan B,“那你把褲子脫了吧。”

這話是看著他說的,因而她沒有錯過對方臉上轉瞬即逝的震驚, 以及緊隨而來勢在必得和了然於胸的笑意。

光那麽一眼,言笑就知道他現在的腦子全被黃色廢料侵占了,果不其然,就聽見他裝腔到了極點的聲音:“這是在一樓, 大白天, 和外面就隔著一扇玻璃門。”

他一口氣羅列出三個不適合發生點什麽的條件, 不致命,但聽得她快窒息了, 暫時忘了自己加害者的身份,一巴掌拍了過去,“我讓你上樓脫, 脫完把褲子給我,我給你手洗幹凈。”

宴之峋沈默了,一字一頓地問:“就這樣?”

言笑點了點頭, 片刻補充:“再給你加點你最愛的柔順劑。”

“……”

“你剛才那一腳的力度,可是差點把我踹出風南巷了。”潛臺詞是在說這點補償他壓根看不上。

言笑樂了, “那我跟你一起上樓,你當著我的面把褲子脫了,當然我說的是包括內褲,讓我看看你白皙的腚上有沒有多出一道淤青。”

宴之峋又沈默幾秒,忽而擡眸看她,掩下眸中的深意,懶懶散散地從嘴巴裏帶出兩個字:“可以。”

他不按常理出牌,言笑事先準備好的應對說辭卡在嗓子眼,“就知道你不願——等等,你說什麽?”

“我說可以。”

宴之峋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攥住她手腕,往樓梯口走去。

言笑在後面說:“宴總,宴霸總,你倒也沒必要這麽急,我自己有腿,能走。”

糾纏不清時的腳步一聲比一聲重,言出循著動靜探出半截腦袋,“哭哭和狗蛋吵架了嗎?”

言笑搖頭,“哭哭上樓去給狗蛋——”

她一個急剎車。

好險。

她差點說出了“給狗蛋檢查蛋蛋”這種不像話的話來。

“鋪床。”言笑扯開一個真誠的笑容。

言出沒有懷疑,斂下好奇的眼神,坐回到沙發上。

言笑收回註意力,發現宴之峋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了自己的手,隔著幾節臺階,高高看她。

她一頓,擡起腳,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這哥們還挺註重隱私,等她進了臥室,反手將門鎖上了,然後舊事重提,但他不是用嘴提的,而是用一段視頻開啟,視頻內容恰好就是前天他倆的通話記錄,從頭到尾都錄得清清楚楚,包括那句“行啊,等你回來,給你親。”

言笑沒想到他有這招,看傻眼了,“你和我視頻通話還要錄頻呢?”

“我和誰都這樣,習慣了。”他沒法說“為了私底下留著回味”這種大實話,因為這會顯得他跟個愛而不得、陰陽爬行的男小三一樣。

宴之峋木著臉說:“看來你的親和我理解中的親不一樣……言笑,我想要的可不是你剛才在樓下隨意到張口就能來的接吻。”

言笑聽懂了眼前這位事兒媽的意思,他想要的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吻,“我冒昧問一句,現在氣氛算到了嗎?”

宴之峋深深看她,裝模作樣地咳一聲,“現在,也不是不可以。”

言笑比出一個ok的手勢,低聲下氣地問:“您還有什麽要求,一並說了吧,我一定盡全力做到。”

宴之峋沈默了會,被她眼裏的光勾到有些意亂情迷,“French kiss你應該還有印象吧,要是一會我沒忍住伸出舌頭,你不能太抗拒。”

要命了。

他剛才想說的明明是“親完後,我們能不能覆合”,怎麽就變成了這麽輕佻的一句?

原來從鬼迷心竅到色令智昏只需要短短的一瞥。

就在他悔不當初時,聽見對面坦蕩隨和的兩個字,“行啊。”

宴之峋稍楞,心臟又開始不受他掌控了,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首節奏輕快的歌,《Love in a Box》。

這也是言笑曾經很喜歡的一首歌。

情歌是氣氛的助燃品,宴之峋覺得自己這時候有必要打開藍牙,點開這首歌,將氛圍擡上。

過程磕磕絆絆,啟動程序加系統更新,耗費了他近五分鐘時間。

這五分鐘裏,言笑接到李芮彤的電話:“姑奶奶,你到底在修改稿下寫了什麽,老總他兒子都快氣到冒煙了。”

言笑:“哪有寫什麽,讓他去看看腦子而已……自己那水平,還來對我指指點點,你是沒看到,他提議修改的內容,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一個都市甜寵劇,誰要看男主做三百個俯臥撐,水時間也不是他這麽個水法。”

李芮彤語塞幾秒,“那你也不能直接讓他去看腦子啊,怎麽說也是資本的兒子,不好得罪。”

她說得確實有道理,但做都做了,沒法撤t回,言笑問:“我會怎麽樣?單方面被解約嗎?”

“那倒不會。就是你這次劇本白寫了,小兒子還說,要你再寫出十個不同題材的劇本來,當然用不用他說了算。”

“……”

言笑和李芮彤結束通話的下一秒,音箱裏響起低磁的男嗓,她稍稍楞住。

宴之峋比她聽得更入迷,“言笑,雖然很不願意承認,我現在的心臟跳得很快。”

唱到那句“How did she knock me off of my feet(她是如何將我攻陷)”時,他腦袋裏不由蹦出同等困惑,或者該說,她是如何再次將他攻陷。

就在宴之峋百思不得其解時,胸膛貼進來溫熱的觸感,五秒後,言笑在他懷裏探起腦袋,“是挺急的,你該不會勞累到心悸了吧?”

她想建議他去看看醫生,隨即想到他自己就是醫生,身體出了什麽毛病他肯定比她要清楚。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對了上去,交纏了會,她忽然又說:“我現在的心臟跳得好像也有點快,你要不要也聽聽?”

似是而非的一句,留白空間大到讓人捉摸不透,她在燈光下亮盈盈的眼睛看著倒挺坦蕩。

他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見她變了副嘴臉,直起腰,惡狠狠道:“氣死我了,星昭這群傻逼,誰給他們的膽子,敢這麽壓榨我。”

嗯?

她是因為心臟上火,心跳才這麽快的?和動情沒有半點關系?

宴之峋難以置信。

言笑撇下他,走到藍牙音箱旁,認真研究起來,“這歌要怎麽切?”

“手機上可以切。”

宴之峋掏出手機,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同時問:“你要切哪首?”

言笑認真想了想,“先來首《涼涼》,祝他們星昭早日涼涼,然後再來首《千裏之外》,送這些傻叉資本主義去外太空,最好被隕石砸成坑,墓志銘都不用寫了。”

“……”

宴之峋最後沒切,等到言笑自己平息了怒火,他才再度看向她,眼神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比狗都深情。

看得言笑心臟也稍微亂了節奏。

她放下手機。

那首《Love in a box》再次在他耳邊浮現,調變了,從輕快轉入繾綣,溫柔的男嗓分外抓耳。

Closer now, l'II touch your lips to mine

——但他沒法再進了,他一低下頭,他們的鼻尖就抵在了一起,似乎只要他再稍稍偏轉些角度,他們的唇也能貼上。

And feel how we have to hold our breath

——屏住呼吸是簡單的,克制住欲望才是無比困難。

一直到那聲“I adore you”響起時,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平衡木上搖搖欲墜,最後摔了個稀巴爛,但很奇怪,並不疼,反而讓他有些享受。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見她有伸手去接的打算,宴之峋皺了下眉,心裏警鈴大作,下意識單手將她攔下,另一只手攬住她的後腰,試圖將她往床邊帶,總之離書桌越遠越好。

騰出安全距離後,他才松開手,也不算完全松開,因為他轉移了目標,攻城略地一般,擡起她下巴,撬開她牙關。

不同於只貼著嘴唇淺嘗輒止的吻,他這次吻得很色|情,言笑的肌膚霎時間變得緊繃,然後從頭皮到腳底,開始一寸寸地發麻,險些要麻痹掉她的意識。

她在外套消失的轉瞬喊停,“等會,你洗澡了沒?”

“回來前在淮縣醫院洗過了。”他嗓音啞得過分。

她也剛洗沒多久,“那沒事了,你繼續吧。”

也多虧他今天的情|欲旺盛,不然被她接二連三地打斷,早就歇成了皮球。

論性縮力,沒什麽比她這張嘴更掃興的了。

宴之峋心有不滿,但又不敢在這節骨眼上表現出分毫,於是他讓她閉上眼睛。

言笑不肯照做,他就找到一條絲帶蒙住了她的眼睛。

……

言笑長籲短嘆兩聲,拿手肘撞他手臂,“你有煙嗎?”

宴之峋沒動,“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抽煙。”

“是不抽,我就想凹個事後煙的造型,畢竟白日宣|淫了。”

宴之峋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必要的儀式感你倒挺強調。”

言笑突然改口,“算了,你不用拿了。”

兩個人安靜了一陣,宴之峋說:“言笑,我們談談。”

嗯?

“你確定現在談?”

這合適嗎?

他輕哼一聲,“只許你有賢者時間?”

“我不是那意思。”她吸吸不存在的鼻涕,“行,你談吧。”

光裸的手臂在空氣裏暴露了五秒,她被凍到一哆嗦,也將理智凍回了些,稍頓後,補充上一句,“談什麽都行,除了覆合。”

“……”

“現在在床上,我們兩個人的腦子都被荷爾蒙和多巴胺糊得不太清醒了。”

一句話把宴之峋滾燙的心臟澆涼。

他側過身,“行,睡吧。”

言笑想說什麽忍住了。

這兩天,她不是沒有思考過自己對宴之峋的感覺,介於持續性的心動到愛情之間,具體到了什麽程度,她沒想明白,暫時也不太想再耗費腦力細思深究他們之間關系的轉變,只想享受當下稀裏糊塗的快樂。

聽著有點渣,但她已經不願意再當回曾經為了延長一段感情保鮮期百般委曲求全的自己了,她想要取悅最應該取悅的自己。

-

下午三點,言文秀去二樓洗衣服,發現陽臺上又曬著被單,晚飯時,她這次沒忍住當面詢問:“小宴,你是不是有什麽潔癖?”

宴之峋擡起頭,神色帶點尚未反應過來的昏蒙。

言文秀補充道:“我看你換床單換得很勤快。”

宴之峋功力還不夠深,沒法堂而皇之地扯謊,條件反射地看向言笑,她正低著頭喝骨頭湯,勺子一空,她就慢條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去抓碗裏的筒骨,專註地吮起來。

他這次還是不指望她能替他分擔一星半點的火力,至少吱個聲替他轉移下註意力,讓他知道他現在並非出於孤立無援的境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副雷打不動的旁觀者姿態。

短暫的寂靜裏,宴之峋在桌底下輕輕踢了踢言笑,落點精準,沒踢到腿,只碰到她的腳尖。

言笑拖延時間,足足五秒才擡起頭,也就是這五秒,讓言文秀徹底放棄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答案的打算。

宴之峋並沒有因此松了一口氣,頂著心事重重的一張臉,僵硬地往自己嘴裏送米飯。

言笑一陣好笑,她承認,她剛才是故意不搭理他的,一開始見到他如坐針氈的反應,覺得特別有趣,等他平靜下來,她突然又感到無聊,悄悄盯住他看,莫名從他沈靜的雙眸裏窺探到翻湧的情緒——好像又要碎了。

她體貼地給他夾了一筷子排骨,“給自己骨頭補補硬,千萬別碎了。”

言文秀沒聽明白,嗔責的眼風掃過去,“又在埋汰什麽呢?小宴,你別搭理她,自己吃菜,不過我看你瘦了些,是該補補。”

言笑指了指自己,“我也瘦了。”

“那是你自己作的,不睡覺,不吃飯,好好的身體能給你折騰壞。”

言笑禍水東引,“你的小宴他也成天不吃飯不睡覺,你怎麽都不說他?”

“他幹的是救死扶傷的事,能一樣嗎?”言文秀不是歧視言笑的工作,只是對她的作息依舊心存不滿,語氣不由重了些。

言笑沒接茬,她不想在元宵當天就這種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話題和言文秀爭個面紅耳赤。

空氣就這樣安靜下來,只能聽見言出咂巴嘴說yummy的童音,言文秀意識到自己嘮嘮叨叨的毛病,現在的孩子最煩這樣的父母了。

她夾了一筷子的肉過去,主動給自己找臺階下,“以後不說你了,你怎麽開心怎麽來。”

“你還是繼續叨叨吧,只不準哪天我就聽了。”

飯後,言文秀帶言出去了趟小超市,言笑留下來擦桌子,宴之峋洗碗,分工明確,結束後言笑打算回四樓看會電影,剛踩上兩節臺階,腳尖打了一個旋,轉過身,“明天我想去星河廣場那的商場給言出買幾套新玩具,一起嗎?”

宴之峋也結束了,正給周程修發消息,百忙之中擡起頭,極輕地嗯了聲,應完才想起問什麽時候。

言笑看向他身後的掛鐘確認時間,“明天午飯後吧。”

她想起什麽,朝他招了招手。

他的動作遠比腦子反應快得多,不受控地貼了過去,兩個人的t身高差在臺階的作用下不太明顯,眼睛幾乎能不偏不倚地對上。

言笑一頓,擡起腳,往臺階上踩,高度差重新有了,只是這次變成了她在上,高高低低地對視了會,她揪住他衣領,輕輕一拽。

冷不丁的一下,宴之峋的唇差點吻上她的針織衫,剛擡眸,就看見她扯弄了下自己的領口,露出大片光滑細膩的肌膚和半截平直的鎖骨,依稀能看見白色文胸的蕾絲花邊,在這之上,有一道不容忽視的齒痕。

“這是你咬的吧?”她眼神兇狠,藏著不言而喻的威脅,仿佛他要是死皮賴臉不承認,她就能直接上嘴十倍百倍還回去。

意亂情迷時做的事,誰能記得清細節,宴之峋想說自己沒印象了,可這種事除了是他幹的,不可能有別人,他的視線定在她鎖骨處突兀的咬痕上,兩秒後問:“咬疼你了?”

輕柔的嗓音聞所未聞,就跟能掐出水一樣,數年前的蜜裏調油時期也不見他這麽……矯揉造作。

言笑又是一頓,不由自主地看向微抿的薄唇,唇形漂亮,看著很好親,她呼吸慢了下來,眼睫也不顫了。

宴之峋曲解了她這副姿態,當她還是氣定神閑,讓人望塵莫及。

這有點不公平,不能只有他一個人深陷愛情漩渦裏,他也要把她的心弄亂,最好弄得和他一樣亂七八糟的。

他也往上一節臺階,“我覺得你對我忽冷忽熱的,特別像——”

“像什麽?”

“把我當成了鴨子。”

“……”

言笑好氣又好笑,“鴨子技術可比你好多了。”

“我哪裏差了?”

好詭異的氛圍。

怎麽突然變成探討床上技術了,她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只當是男人幼稚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長得比鴨子好看很多,身材也比他們好,但技術太粗糙了,就像發情的牛一身蠻勁沒處使。”言笑頭頭是道地跟他分析著,這也是除夕那次後她最想跟他說的。

宴之峋臉越聽越黑,分不清是被氣的,還是真被打擊到了,眼尾猩紅,幾分妖冶。

他忍住了,故作平靜地哦了聲,強行挽尊,“我只是太長時間沒做,有點生疏了。”

“……”

好不要臉的借口。

言笑拍拍他的肩,“那你加油吧,希望你能早點開自己沒有的竅。”

宴之峋趕在她收回手之前,眼疾手快地攥住她手腕,見她發楞不掙脫,他就一路上滑,滑到手肘關節處才停下。

他剛才想幹什麽的?

對了,把她的心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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