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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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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他

宴之峋一時半會不知道應該先對自己這一世的兒子下輩子要去當鳥人這種想法, 發出痛心疾首的哀嚎,還是先感概一句“這世界上居然有鳥叫辣妹”。

言笑不緊不慢地解釋了句:“我在申城寫稿的時候,言出都交給保姆帶, 最近那個保姆經常在傍晚帶言出出t去散步,有時候跳跳廣場舞, 好像有段時間在循環播放□□的《辣妹子》, 大概是刻進了這小家夥的腦袋裏, 轉頭就給鳥起名叫辣妹。”

宴之峋稍稍從驚詫中回過神,露出類似恍然大悟的神情。

言笑看在眼裏,輕嗤一聲,“難不成你以為我會在他這麽小的年紀, 就給他灌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宴之峋不接話,在數秒沈默裏調整好了情緒,並且自我欺騙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包括被她捕捉到自己通紅的眼尾那一幕, 再度開口時, 問出了在看完影片後最在意的問題:“你是不是還沒有跟言出說過狗蛋到底是誰?”

這兩天他在私底下練習過無數遍“出出”, 但效果甚微,目前的他還是沒法自然順暢地將它脫口而出。

“沒說。”言笑頓了頓, “不過他早就把你當成真正的狗蛋了。”

什麽叫當成?

他本來就是。

莫名其妙又陷入一種僵持狀態,宴之峋盯住對面的女人看,恨不得讓自己變成X光檢測儀, 看穿她的每一寸骨骼,然而現實他只看到了她尖瘦的下巴,一條胳膊就能攬全的腰, 挽起袖子後露出的兩條竹竿一般的手臂。

她當初有這麽瘦?

思忖的間隙,連自己的視線停在哪個位置都毫無察覺。

直到回神後瞥見言笑驚恐的表情, “你盯住我胸看什麽?”

宴之峋的臉快要被她莫須有的中傷刺激到裂開,“你穿成這樣,有什麽好看的?”

他懷疑她是不是同款寬松樣式的衛衣買了一整個色系,傍晚見到還是嫩黃色,這會就變成藏青藍,統色,沒有半分點綴。

言笑難以置信的目光遞過去,緊接著一副被人調戲後受到奇恥大辱的模樣,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無聲控訴了會才說:“光著你就想看了?”

聽著讓人來氣,宴之峋一點都不想搭理她了,岔開話題:“你找我到底想做什麽?特地來造謠我的眼睛是膀胱,還是汙蔑我的人格?”

言笑服了他這記性,“我不是在電話裏說過今晚我和言出一起睡?”

“你差這一晚?”

“我是不差,但你差啊。”

這話解讀下來,有更深層次的意思:看到你不爽,我別提多開心了。

言笑承認,自己是還記著剛才被盯胸,又被“沒什麽好看”言語侮辱的仇,才會想到這麽膈應他。

事實上宴之峋確實被她膈應到了,本來就泛紅的眼眶被氣到更紅了。

言笑不免有些沾沾自喜,險些忘了正事,好半會視線才穿過他肩頭再次往裏越,看到了睡得正香的言出,“借過。”

宴之峋條件反射給她讓路。

她上前橫抱起言出,沒跨上幾節臺階,被人攔下,“我抱他上去。”

他難得主動了一回,卻被她拒絕,“不用。”

宴之峋不滿她如此逞強,“你剛才的手臂可都在抖。”

“在抖不代表我沒力氣。”

“你是不想讓我抱言出上四樓,還是不想讓我看到你房間?”

他口吻冷淡到仿佛在闡述一個客觀事實,“害羞什麽?我早就知道會亂得跟雞窩一樣了。”

誰害羞?

言笑懷疑自己剛才的耳朵聾了一下,這三個字明明就和她八桿子打不著邊,她根本不在乎他怎麽想的,只是不想給他蹬鼻子上臉的機會,理直氣壯地抨擊她有懶惰、不愛整潔的壞毛病——當然她是有信心能吵贏他的,就怕兩個人的嗓門一節比一節高,吵醒了言出。

言出的睡眠質量沒有同齡孩子好,睡著後一旦被吵醒,不花上半小時沒辦法把他再次哄睡。

她在這時低頭看了眼言出,小家夥的睫毛很長,安靜閉眼時像漂亮的洋娃娃,她深吸一口氣,壓成氣音道:“你的房間也不見得比雞窩好……請別再跟我說話,太費勁,要是沒這幾句,我現在已經上了四樓,合理懷疑你是在故意消耗我的精力。”

當真應了一句理不直氣還壯,顯然再爭辯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宴之峋放棄跟她胡攪蠻纏的念頭,目送她顫顫巍巍地消失在拐角處。

轉過身,關門,落鎖,片刻又解鎖。

言出喜歡側著身體睡,枕頭上容易沾口水,隔著一段距離,宴之峋先註意到那一灘水漬,但他沒換,莫名的,他今晚聞什麽都分外香甜。

香甜的美夢止於鬧鐘響起的那一霎,進衛生間洗漱時,言出穿著海綿寶寶的羊絨睡衣下了樓,陪他一起的還有言笑,眼睛半瞇,頂著亂蓬蓬的雞窩頭,幾乎一步一個哈切。

她也叫他狗蛋,“一會帶出出去高嬸家。”

我是你傭人嗎?

你說什麽,我就得照做。

那聲“不”已經到喉管了,言出笑眼彎彎地說:“狗蛋,出出今天要喝那裏的豆漿。”

“……”

在老高家多待了會,宴之峋踩點打的卡,剛進醫院大廳,放回口袋的左手摸到一張小卡片,他拿出來一看,楞了下。

卡片上沒寫字,只畫著一只看上去像柴犬的玩意,和一個看上去像“0”的蛋,後面緊緊跟著一個笑臉。

不用想都知道,這出自誰的手筆。

他把卡片放回兜裏,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這時餘光裏進來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等他扭過頭,老人從輪椅上跌落,捂著左腹嗷嗷直叫,額角很快沁出細密的汗。

宴之峋沒有遲疑,三兩步上前,手指在那處摁了兩下,片刻朝著趕來的護士喊道:“拿擔架來。”

這人叫劉世柏,是宴之峋名義上的“師父”羅茗的病人,之前在其他醫院被診斷感染了幽門螺桿菌,醫生開出四聯療法處方,要求他按時服藥,定期覆查。

短期內劉世柏的癥狀得到了有效緩解,加上本身不夠重視,就把醫生的後半句交代拋之腦後,熬過了兩年,結果這兩年裏,他胃疼的毛病更嚴重了,尤其在喝酒、著涼後,張嘴還會飄出一股異味。

一周前,覆查做了腸胃鏡後,羅茗發現他的胃部已經斑駁不堪,胃黏膜發白萎縮,出現多發腸化竈,胃竇前壁有一處幾公分的黏膜病變,腫瘤指標異常。

羅茗認定是胃癌,需要做手術切除病變組織。

羅茗上午罕見地請了假,查房的任務交付到宴之峋手上,宴之峋見到劉世柏那會,他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倒是他兒子,滿臉淒苦,一個勁地問老爹還有沒有救、要是手術失敗了會怎麽樣、不動手術是不是比動手術活得更久些。

宴之峋心直口快慣了,拋下一句:“放心,死不了。”

又不是病入膏肓,這種程度的手術,羅茗一個人就能完成。

這事過去沒多久,宴之峋就被投訴了,稱他用詞不當,對著癌癥患者將“死”字掛在嘴邊。

他哦了聲,說以後會註意,實際上沒怎麽放在心裏,陽奉陰違也是他擅長的本領。

一天的好心情因這這件事折損大半,最終消弭於高嬸的一通電話:“小宴,出出讓我跟你說,下午不用你來接了,他媽媽會來的。”

他表情一僵,笑得分外假,“我知道了。”

一回科室,聽見幾位醫生在談論劉世柏的病情和他難伺候的家屬,羅茗銷假回來了,但他沒也加入話題。

“我記得是小宴觸診的。”許國雄視線轉了過去,停在宴之峋身上,“小宴,我早上看你還和他兒子聊了會,具體都說了些什麽?”

在言文秀和高叔高嬸那聽得次數一多,宴之峋已經對這個稱呼免疫了,這會只是懶懶擡眼,迎上許國雄意味不明的眸光後,才說:“沒說什麽,就是建議他們一家人都去做個HP檢查。”

羅茗停下手上的動作,百忙中看他一眼。

黃聖華挑眉插了句:“生病的是老的,你要一家人都去做檢查幹什麽?”

宴之峋懶得跟他解釋太多,看了眼今天下午的手術安排表,快到準備時間點,直接起身,跟在主刀醫生身後。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小趙輕聲道:“我怎麽感覺宴醫生不對勁,心情好像很糟糕。”

黃聖華哼笑,“你見他哪天心情好?成天跟炮|仗一樣,一點就爆炸。”

“……說的也是。”

宴之峋今天沒有到點下班,跟誰慪氣似的,故意在工位磨蹭了好一會,言笑見他遲遲不回來,給他打去電話,也不騰出寒暄的空檔,直截了當道:“你下班路上不是要經過一個t菜市場嗎?買點芹菜和鮮豬肉回來,我要包餃子。”

宴之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想早點回去……當然如果你求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言笑似笑非笑道:“是言出想吃。”

“……”

“哦對了,言出還說,如果是狗蛋買的餡,一定特別好吃,他能一口氣吃下二十個呢。”

“……”

宴之峋口是心非,買了足足五斤生豬肉,還妥帖地加了錢讓老板把肉剁碎,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行為,言笑已經在他回去前準備好面粉開始和面搟餃子皮。

聽見開門的動靜後,她迅速撩起眼皮朝他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

宴之峋看著她一副“男人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倒很誠實”的揶揄神色就來氣,把豬肉和芹菜放進流理臺後不管不顧,目光跟著正沈浸在自己玩具世界裏的言出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搟面杖的動靜消失,言笑的聲音傳來,“狗蛋,你會搟餃子皮嗎?”

宴之峋下意識擡眼,看向她放在一旁厚實如燒餅的面皮,明晃晃地露出嘲諷的神情,理直氣壯道:“不會。”

言笑回給他一個“你也挺垃圾”的眼神後,洗手,解下圍裙,朝言出喊道:“寶貝,今天不吃餃子了,帶你去吃牛肉面。”

言出拍手說好耶。

宴之峋無法違心地依樣畫葫蘆說聲好,“為什麽突然改變計劃,餃子呢?”

“我倆都不會搟餃子皮,只能去買,不過這裏賣餃子皮的就一攤鋪子,只在早上賣。”她攤了攤手,表明自己無能為力。

他很努力地藏住自己的失望,卻被言笑輕而易舉地看穿,她善心大發,提議道:“一起?”

宴之峋看了眼言出,輕輕點了點頭。

言笑上樓換了件衣服,宴之峋牽著言出在小院門口等,雜亂無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扭頭看了眼。

空氣裏浮著一層灰,顯得燈光暗淡,而她白皙的臉又分外清寡,眼裏飄幾道清晰瘆人的紅血絲,衛衣衛褲寬松地兜在身上。

“你就穿這個出門?”

他忍不住問。

以前每次出去約會,她都要盛裝打扮,光是服裝搭配就會花上一個半小時,零零總總加起來,沒有三個小時根本出不了門。

宴之峋其實並不在意她塗的什麽色號的口紅,反正最後都要被他吃掉,他不滿的點在於,有那大費周章的功夫,她還不如把時間全都花在他們甜蜜的共處上。

為此他們鬧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爭執。

他讓她別再這麽興師動眾,在他眼裏,她素顏的樣子也好看。

言笑當時反問:“我精心打扮後就這麽難看?”

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毋庸置疑,她的審美挑不出錯,不像周程修,總是用力過猛,讓他忍不住發出在微博上刷到明星走紅毯後一樣的質疑:你他媽真覺得這造型好看?

好半會他才搖了搖頭,“不難看,但我更喜歡你素顏的樣子。”

她一針見血地否定了他的看法,“男人喜歡的可不是素顏的女人,而是素顏也好看的女人,你喜歡我的素顏,只能證明我素顏好看。”

可他又不是沒見過她狼狽潦草的模樣,那絕對和好看不沾邊,她或許自己都不知道,她睡覺時和言出一樣,總愛張著嘴,看著有些傻。

當時他只覺得她可愛得要命,讓他這種極度厭惡拍照的人都不受控制地摁下快門,將那一刻定格,妥善存放在相冊裏整整兩年,一直到分手後,才被他狠心刪除。

……

在他們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宴之峋腦海中又閃過數張言笑二十歲時的臉。

不是近幾年興起的濃顏和淡顏能一概而論的,單論皮相、骨相都不是最突出的,結合起來相得益彰,臉上的每一筆仿佛都是上天獨有的恩賜,淡妝小白花,一化起濃妝,又嫵媚性感,盡顯攻擊性。

他想起了一個絕佳的形容:美女蛇。

精致的皮囊裏藏著叫人欲罷不能的慢性毒藥,見效強烈。

現在像什麽?像蛇冬眠後蛻去的那層皮,是毫無生氣的一張臉,只有在對上言出,或者懟他時,才鮮活些。

言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以為自己褲|襠拉鏈沒拉好,眼皮一垂,才反應過來穿的衛褲,哪有什麽拉鏈。

那他的反應只可能是在嫌棄自己。

“這身不行嗎?”她反問,“你至於這表情?”

說起來不關他的事,宴之峋回了句“可以很好隨便你”後問:“去哪吃?”

言笑掃他眼,“你就跟在我身後。”

路上經過花鳥市場,宴之峋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言笑有預感地扭頭,問他怎麽不走了。

宴之峋:“等我幾分鐘。”

言笑頓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懶懶散散地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去。

宴之峋沒來過這地方,從外面看都差不多,就隨便進了家鳥店,老板殷勤地迎了上去,“需要什麽?”

宴之峋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忘記問言笑死去的那只鳥是什麽品種,正準備掏出手機給她撥去電話,聽見門口的鸚鵡叫了聲:“傻逼!”

老板眼刀子掃過去,“二貨,閉嘴。”

隨即沖宴之峋咧嘴笑,“就一只傻鳥,也不知道從哪學的,一天能蹦出好幾個傻逼來。”

宴之峋轉身看去,下巴一擡,“賣嗎?”

老板楞了下,“您是說二貨?”

——他剛才差點吐出“二貨那王八羔子”。

宴之峋點了點頭。

沈吟片刻,老板一改方才的態度,先猛誇了波二貨,並稱此鳥只應天上,然後拖著調說:“要買它可不便宜。”

宴之峋直接點開支付寶,掃了掃桌角的碼,轉過去一筆錢,得到老板九十度鞠躬的送別儀式。

看見宴之峋手裏的鸚鵡後,言笑除了哇哦後不知道該說什麽表達自己的震撼,言出眼睛倒是亮了幾分。

“狗蛋,這是送給我的嘛?”

宴之峋點頭,還想說什麽,二貨叫道:“狗蛋,傻逼。”

宴之峋:“……”

言笑笑到臉都快抽搐了,只有言出不滿,端起小臉教育道:“不許你這麽說狗蛋!狗蛋不傻的!狗蛋他只是沒有文化!”

“……”

你也先別說話了。

宴之峋如鯁在喉,強行轉移話題,矮下身體對著言出說:“你可以叫它辣妹。”

不料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言出更加不開心了,“我不要!全世界只有一個辣妹!我不要它當我的辣妹!”

宴之峋怕他哭,組織好語言補救道:“那就給它起別的名字。”

言出認真思考了會,突然揚起腦袋,眼裏綴著路燈投射下來的光,亮盈盈的。

“猛男!它叫猛男!”

宴之峋臉僵住了,下意識去尋言笑的臉,她已經背過身,從顫抖的身形看,是在憋笑。

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這傻——它會喜歡這名字的。”

猛男在鳥籠裏拍了拍翅膀,雀躍道:“猛男,喜歡!狗蛋,傻逼!”

“……”

閉嘴吧,傻鳥。

這段插曲結束,言笑繼續帶路,東拐西拐後,進了條巷子。

宴之峋先是聞到一陣泔水味,隨著距離的拉近,熱浪一般,向他撲來,濃重刺鼻。

然後是油炸的味道。

他的眼睛還沒轉過去,鼻子已經辨別出那是經過了多少次利用後的油,當下露出嫌惡難忍的反應,掉頭準備帶著猛男遠離這是非之地。

言笑眼疾手快地逮住他,“你幹什麽去?”

“我吃不下。”

“我們是去吃面,又沒讓你吃油炸。”她一副恩賜的口吻,“相信我,我帶你去的那家店比我們以前去的那些老字號面館味道都要不錯。”

宴之峋不領情,冷淡地反問:“你在保護我舌頭的時候,能不能再多照顧一下我的鼻子?吃面的時候,那味道就在隔壁,要我就怎麽忍?”

言笑心說真難伺候,轉瞬不慌不忙地使出殺手鐧,“那你走吧,反正我也不是沒有一個人帶出出在外面吃飯的經歷。”

宴之峋正想說什麽,言出揚起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睛鎖住他,他試圖回懟的欲望瞬間消散殆盡,只剩下忍讓般的妥協。

面店人很多,只能跟別人拼桌。

宴之峋單獨一桌,言笑和言出坐在他隔壁,三個人背對背。

點好單,言笑才反應過來坐在對面的女人是趙荷香的二兒媳葉沁,只有她一個人。

來桐樓當天,言笑就見過葉沁——她就是動車上不由分說責罵孩子的母親,言笑還曾內涵她是人販子。

前不久的婚禮晚宴上,兩個人又見t面了,坐在同一桌,沒說上話,也沒什麽眼神交流。

直到言笑綿裏藏針擠兌了趙荷香幾句,葉沁才朝她露出憤怒的神情。

這會言笑無視了葉沁的存在,徑自拿起兩雙筷子,在清水裏晃蕩幾下,遞給言出。

言出接過,然後扭頭去逗他的猛男。

葉沁來得早,碗見底後又去打包了份小排面,回來時突然朝著空氣喊了聲:“我的聖羅蘭氣墊呢?怎麽沒了?”

猝不及防的,言出被嚇了一跳,言笑跟著一頓,店裏的夥計立刻折返過來說剛才收拾的時候沒看到。

言笑直覺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葉沁就將矛頭對準了她,雙手環胸,語氣居高臨下:“你就在我對面,沒看到是怎麽沒的嗎?”

對於這種悄無聲息卻壓迫感十足的暗示和詆毀,言笑既不買賬也不受用,冷冷淡淡地扯唇笑。

處於視覺盲區的宴之峋沒註意到,一時間自然拿捏不準她的態度。

在無聲的僵持中,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從前。

從學生會內部摩擦到狗血三角戀,言笑永遠充當著和事佬的角色,勸起架來得心應手。

哪怕自己處於爭執的漩渦中心,她的長篇大論也足夠撼動對方,讓他們自慚形穢,意識到其實是自己在無理取鬧,然後她再憑借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彰顯她的大度,表明既然矛盾發生了,那就只能證明雙方都存在著問題,她會反思自己好好改進,希望他們也能做到,話術高明到讓人心甘情願同她握手言歡,共創太平盛世。

宛若居委會調解家長裏短的那些破事,哪裏有糾紛,哪裏就是她電動馬達嘴的舞臺。

在校短短一年,言笑這名字如雷貫耳,她金牌調解員的人設更是深入人心,宴之峋和她不同院,卻經常能聽見周圍議論她的聲音,褒貶不一。

也因此,這會他想當然地認為她會一如既往地展露出她教科書般左右逢源的技巧,然而讓他失望了,她一張嘴就是:“有人的聖羅蘭氣墊丟了,誰拿了?自己找個機會偷偷放回去哈……當然只要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不願意放回去也行——”

正有人納悶她的後半句話究竟有什麽樣的潛臺詞,就看見她從口袋裏我掏出一支口紅,強調道:“我這還有支聖羅蘭的口紅,可千萬別想著拿了她的氣墊再拿我的,私底下配成一套給自己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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