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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雙槍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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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雙槍合璧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怕什麽啊!”蓮生也踏穩馬鐙,握緊手中槍盾:“有我在,你盡管沖吧!”

號角鳴響,漫山遍野回蕩。

戰鼓沖天而起,浩浩軍陣啟動,金戈鐵馬如滔天巨浪,向著敵軍席卷而去。

“殺——!”

萬道奔騰的鐵蹄在原野中相撞,激起風煙滾滾,兵戈交擊聲撕裂空氣,蓋過浩渺殺聲。

視野茫茫,觸目皆是兵刃的寒光。長矛如密林,利箭紛飛如暴雨,耳邊嗖嗖嗖尖嘯不絕,一簇簇血花就在眼前爆開,肉身翻倒,人頭落地,馬匹哀鳴,廝殺的叫喊響徹雲霄……

哪裏還顧得上去想生命,想人?唯有縱起手中銀槍淩空掃蕩,槍到之處血肉橫飛,攔路者一槍一個捅於馬下,正如在九嬰林中斬鬣狗,宰山膏,搏殺豺狼虎豹,狹路相逢,鬥的就是武勇!

夏軍主力被裘將軍疑兵吸引,城南圍堵的軍力不足三萬。三萬對九千,仍是必勝之勢,然而鬥戰正酣,突見涼軍旗號高揚,一字長蛇陣陡然變為人字雁翅陣,統帥李重耳親率的雁頭異軍突起,瞬間在城池東南方向插入敵陣。

蓮生牢牢記得她的使命,她與曲仙芝,要死死保住李重耳,讓他率這雁翅陣成功突破夏軍防線。

那殿下早已無視自己的金枝玉葉之身,矯健如游龍般縱馬直插陣中,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左邊蓮生,右邊曲仙芝,兩員虎將嚴密守住兩翼,助他如尖刀般插入重圍。

殺聲震耳,血光眩目。上萬大軍的汪洋大海,源源不絕地襲來,似乎永遠殺不到盡頭。初涉戰陣的蓮生,已然辨不清方向,只緊緊跟住那身猩紅大氅,銀槍只在他左右環繞,為他除去所有明槍暗箭……

“留心身後!”李重耳厲聲呼喝,手中盾牌向蓮生腦後疾掃,卟卟兩聲,擋去射來的兩支羽箭。“這邊走!”

曲仙芝已經跟不上他們了。這兩人日常廝殺已久,默契至極,雙槍如雪花般盤旋飛舞,彼此呼和照應,恰似一支鋼鐵鑄就的箭矢,兇悍無匹地插入夏軍陣中。

眼前旗號閃動,鼓聲陡然高亢,是夏軍已知中計,拋下城北隴山上的疑兵,急速調兵向東南合圍。李重耳高聲傳令,緊跟其後的傳令兵號角吹響,旗號變幻,雁翅陣迅速收縮,攻勢更增銳利。蓮生竭力四望,終於望見數裏之外便是隴安城墻,然而夏軍來得迅捷,前方緊密結陣,兩翼更如潮水般湧至,只要再耽擱片刻,涼軍便再也難以突圍。

萬千將士,整座城池,生與死,成與敗,在此一舉!

“七寶!”

“來了!”

無須多言,心意早通,雙馬並轡,竟是強行向著夏軍結陣最緊的中央沖去。

血光遮天蔽日,只擋不住那一對勇士縱橫沖殺的身影。搭檔嫻熟宛若一對同胞兄弟,一金一銀兩桿長-槍舞出漫天光影,攻守互為呼應,當者莫不披靡。

肩頭陡然一痛,利刃劃破皮甲,蓮生順勢撲倒馬背,手中銀槍一抖,噗地一聲,血雨橫飛。來將連同身後一將,被這兇悍無匹的一刺,一齊穿透胸膛,淒厲慘叫中,搖晃著栽倒馬下。

百忙之中只聽勁風襲來,背後有人殺到,蓮生回槍已然不及,卻只見槍花暴閃,龍象鎏金槍疾刺而至,那人慘呼一聲,早已被翻飛的馬蹄踏倒。

前方陡然空闊,夏軍陣型已破。九千涼軍以雁翅陣乘勢而上,攻防兼備,再也無法沖散。隴安城門大開,軍士們拼盡全力,飛快絞下吊橋,迎接大軍入城。城中僅餘的一千多名將士和青壯百姓們全部上了城頭,羽箭、火把、擂石如雨點般激射而下,阻住夏軍陣腳。

轟天殺聲,猶未止歇。旭日升上高空,烈烈照耀著城外方圓數裏的一片狼藉。

南北兩路援軍成功會師,押運軍械糧草沖入隴安。苦捱一個月的孤城終於盼來了曙光,城頭旌旗飄揚,歡聲裏粲然生輝。

李重耳縱馬飛馳城內,奔出數裏,方在道邊勒定,指揮旗號,讓大軍洶湧而過。回首四顧,神情驟然急切,大叫一聲:“七寶?”

“來了!”

身邊一人響亮回應,周身浴血,臉上汙糟一團,已經難以辨認真容,唯有一雙明眸依然爍爍閃亮。

“沒受傷?”

“怎麽會!”

兩人相視一笑,李重耳伸手拍拍蓮生的頭,敲得頭頂兜鍪當當作響:

“好小子,果真不負我望。從今後,大涼的先鋒就是你我二人了!”

“一言為定。”蓮生咧了咧嘴:“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

隴安城已經不像是一個城池。

全城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腐臭氣,刺鼻的烽火氣。城墻被累累積血浸成可怖的黑紫色,破敗的女墻,東一處西一處被巨石砸塌的孔洞,創痕累累的城門,飄著斷裂槍矛的護城河,四處銘刻著生死決戰的痕跡。

城中將士所剩無幾,個個面黃肌瘦,全身染滿汙血和黑煙。飽受血與火洗禮的百姓們也早已不能置身事外,眾多民伕和軍士雜在一起守城,連老弱婦孺都在幫忙修補城墻、運送軍械。一張張的面孔已經不像是人,面色、神情、衣著,都更似漂移的鬼魂。

唯有在大軍進城時候,那些灰白的面孔終於恢覆血色,絕望的眼眸重又綻出精光,將官軍士,男女老少,跪伏在道邊激動地哭叫,將城中僅餘的一點羹湯與果菜,呈給千裏馳援的王師。

蓮生從未感受過如此的激奮,以往救己救人,相形之下都是小事一樁,遠不如沙場退敵這般令人熱血沸騰。據領軍都統張鈞程向李重耳稟報,夏軍前日強攻,已經以投石機砸爛一段城墻,城中人力不足,無力及時修補,若是援軍再晚來一步,隴安就撐不住了。

晝夜兼程的千裏奔波,終歸是有回報,三軍將士舍生忘死地浴血,換來了數千條生靈的安寧。

夏軍仍在圍城,勝敗殊實難料,然而為著這城中拼死堅守的軍民,蓮生願意揮舞她的銀槍,與入侵的強盜小賊對戰到底!

“敵眾我寡,當堅守城池,不可出城對戰。至多一月,嚴寒到來,夏軍必然退兵。”

病榻上的賀朝宗,執著李重耳的手,再三仔細叮嚀。老將軍畢竟年事已高,一路上奔波顛沛,入城後病況加重,已經不能理事。若依著李重耳的心性,當然是只想持槍縱馬正面殺敵,然而在這不怒自威的長者面前,他只能點頭應允。

敵眾我寡。又是敵眾我寡。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勢均力敵呢?

冬風已經寒涼,郡守府衙卻是一片火熱。

李重耳坐鎮中堂,指揮將士修築工事、整飭軍備、全力守城。眾將暗中都以賀朝宗為三軍靈魂所在、軍民仰賴的靠山,此時見他病倒,由這少年獨挑重擔,不免各自揣了各自的心機。卻不料李重耳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猶勝老將,升堂第一件事,便是斬了幾員違反軍法十七禁的犯將。

“殿下,那副都統靳全孝乃是卑職的堂兄,他莽撞無知,誤犯軍法,實非有意為之,還望殿下開恩……”慶陽郡守靳全忠慌張萬狀,連聲向李重耳哀求:“求殿下看在他從軍多年的份上,容他戴罪立功……”

“從軍多年,更應知道軍法嚴厲,令出必行。”李重耳面色如鐵:“‘散播怨謗,動搖軍心’乃是第十五禁明文規定的大罪,你弟兄二人不知道麽?靳全孝多次慫恿將士棄城逃走,說什麽此戰必輸,不如早早求和,你為何不加懲處?”

靳全忠額頭全是冷汗,一聲不能應答。李重耳炯炯掃視他的面龐,神情中有幾分悲憫之意,更多的是厭憎與堅決:

“既是骨肉,更應嚴加管教。‘賞不逾日,罰不還面,不維其人’,豈能例外。你們弟兄皆受朝廷俸祿,就應忠心報國,保得一方水土平安,你捫心自問,做到了嗎?望你以他為戒,惕醒精神專心守城,若被我抓到你的把柄,當心連你一起問罪!”

“……是,卑職……不敢……”

烈烈朔風中,轅門外三聲炮響,靳全孝與幾名犯將的頭顱高高掛起在旗桿上示眾。

賞罰分明,令出必行,軍心一片整肅,已經不再是大軍初入城時瀕臨崩潰的慘況。

若果真如賀朝宗預計,如此堅守一月,圍困自然得解,來年整飭軍情,奮發再戰,未見得不能勇克強敵收覆失地……

“姬先生,快走啊,你要幹什麽?”

隴安城大街上,巡城隊伍中的蓮生向身邊的姬廣陵呼喚。

姬廣陵停在一條巷邊,雙眼直直地望著巷內,任蓮生怎樣喊他,都呆立不動。

他們跟著李重耳一起巡城,如果發現異狀,自然要多加矚目,然而那巷內冷冷清清,分明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連日在統帥帳中聽差,蓮生已經大略知曉了這位白衣將軍的來歷,對他那慘痛經歷,當然抱著同情,然而此君乃是戴罪從軍,對他到底有沒有通敵賣國這一點,連李重耳與賀朝宗都不能確認。此時忽見他表現異常,隊伍前列的李重耳也警惕地回過頭來。

“姬先生?姬廣陵?”

驀然間只見白袍一揚,姬廣陵翻身下馬,直沖著巷內奔去。李重耳大驚失色,高喝一聲:“捉住他!”蓮生和眾軍士紛紛下馬,疾步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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