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汗水不是水

雖然姜鐵心說的很輕巧，可是在這個時候又有誰能夠真的睡得著。別說這一隊人裏面混合著乞活軍、選鋒軍和剛剛在君子城或者南方征召來的戰士。就算這一隊士卒全都是對姜鐵心最為信任的乞活軍的人，姜鐵心也沒有那個把握他們能夠將自己的話當做是廟裏求來的護身符。雖然他在乞活軍當中很有威信，可是還沒有到被神話的地步。

就是姜鐵心自己，其實也不是很放心。畢竟那些真野人在這原始叢林中，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無敵的。即使姜鐵心暫時想出一個辦法，可是能否真的有用，那也是未知的事情。人們對於未知的事情，總會感到有些害怕。

姜鐵心自己躺下來，卻久久沒有睡著。他這人本來睡意就很淺，在這種時候哪能睡得著。幾乎這一整夜都是半睡半醒，也就到了天明的時候才微微的有那麽一點睡意。

可是別人都醒了，姜鐵心也不能繼續睡下去。本來他該用上一點提神的醒神香，可是又怕太興奮影響這一夜的睡眠，所以幹脆就這麽半睡半醒的上路。他跟看上去還算精神的小猴問道：“在白天穿過林子，被真野人偷襲的可能性有多大？”

“按說不大，畢竟我們人這麽多。真野人又不傻，犯不著在大白天來觸這個黴頭。其餘的野人部落，也是在這山林裏面討生活的，並沒有比真野人弱多少。

其實真野人也怕我們生野人或者熟野人，因為我們跟他們算得上是生死仇人。哪個部落在林子裏面沒有被真野人砍過人頭，哪個家族的祖上沒有被真野人捉去當做獵物吃掉過？

一旦我們被野人抓了，十個裏面有幾個是會死的。只有女人才會被留下，那還得是真野人部落不缺食物的時候。這些仇恨積累起來，我們也是會生氣的。因此一旦我們捉到了生野人，一樣不會留下他們，也會將他們全都殺死。如果能夠找到他們的蹤跡，然後找到生野人的部落，我們就會將他們部落裏面的男丁和老弱女子全都殺掉。只有年輕的女人才會帶回自己的部落，這也算是她們的造化。我們的部落雖然也很窮，但是沒有那些真野人部落那麽容易餓死。”

在姜鐵心聽來，其實小猴所在的生野人部落的做法跟那些真野人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不過有一點好處就是，生野人部落雖然不像熟野人那麽好說話，但是畢竟也是能夠交流的。像真野人這樣上來就殺人的，那是真的沒辦法共處的。

雖然姜鐵心不是那種喜好殺戮的人，可是該動手的時候他也不會心軟。反正這會也沒什麽事情，就跟小猴打聽道：“如果你碰上那些真野人，怎麽分辨出來？”

“其實我們這些野人之前的長相，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不過還算不上太大，外人乍一看還是差不多的。就是我們本部落的人，也有認錯的時候。畢竟雖然男人被對方抓了會立刻殺掉，可是女人搶來還是會留下來的。所以長相上相似，那就難免了。

如果想要區分，其實以長相來區分不靠譜，更多還是靠臉上塗抹出來的圖騰。熟野人因為經常要出去跟中州人做交易，所以他們的臉上幾乎沒有圖騰，只是在手臂上才會畫一些圖案。至於我們生野人就是塗抹白色的圖騰，那是用水邊的貝殼研磨成粉來做成的。

真野人不靠近水源，所以他們沒有白色的貝殼粉，通常就是用樹的枝葉來塗抹，因此看上去會有些發綠，這也是他們在山林當中不容易被發現的原因。

至於那些外邦野人，他們不是抹貝殼粉，而是直接用針在身上刺出圖騰，然後再塗上顏色。他們有專門的紋身師傅，會在身上刺出圖案，不像我們只是在臉上或者身上弄出一些簡單的條紋。”

姜鐵心聽完小猴的描述，對野人的區分也多少有了一些概念。在他看來其實這些野人應該都是同源的，只不過因為有些部落跟外界接觸的多，所以文化上更為先進。有些卻沒有跟外界有太多接觸，也就保留了一些更為原始的東西。

其實從真野人到生野人再到熟野人，這是一點點慢慢進化而來，本質上都是同一個人種。只有所謂外邦野人的野人國的野人是一個特例，他們是吃了大力丸一樣突飛猛進，才會從真野人直接因為物質文明的豐富直接進化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不過知道歸知道，跟實際上能區分的出來是兩碼事。畢竟小猴自己都說了有時候他們自己都區分不出來，姜鐵心試圖區分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在一片小樹林裏面穿行，那是一種悠閑的享受。可是在這種接近於熱帶雨林的原始森林裏面前進，那就是一種磨難。即使姜鐵心走在隊伍的最後，並不需要砍伐那些藤蔓，都覺得很累。

畢竟腳下到處都是藤蔓，要不然就是一些枯枝爛葉，走在上面就跟踩在爛泥上似的，還是十分消耗體力的。再加上林子裏面通風不好十分悶熱，走一段路程以後人身上一出汗，就更加沒力氣了。

在林子裏面找水不易，所以對什麽時候能夠喝水，自然得做出一定的限制。實際上只有姜鐵心同意的時候，其餘人才能喝水。否則就算是違反軍紀，是要受到懲處的。

每當姜鐵心停下腳步，將水囊往自己嘴邊湊過去的時候，其餘人也就揚起脖子咕咚咕咚往嘴裏灌水。這樣喝水也不是一個辦法，喝進去的是水，可是流出來的卻是汗。

汗水是水，可又不是水，因為汗水裏面是帶著鹽分的。這些鹽分從身體裏面被帶走以後，人就會缺乏礦物質，也就特別容易乏力。

鹽可是很貴的東西，幸好君子國靠著海，所以能夠就近有海水來曬制粗鹽。所以老百姓吃起鹽來不像其餘的諸侯國那麽匱乏，鹽的價格也要遠低於其餘的諸侯國。

這一次進林子，姜鐵心準備了不少鹽。一來是準備拿來跟林子裏面的野人做交易，畢竟他想從這裏得到更加高產的木薯，總得依靠那些野人。讓他自己去地裏亂翻，得找到什麽時候才能分出來哪個更高產。

而想要人家辦事，自然得給人家好處。姜鐵心之前想過到底帶什麽禮物才好，最終還是選擇了食鹽，而且還是精制的細鹽，絕對不是那些便宜的粗鹽所能比擬的。

除了給這裏的野人當禮物以往，姜鐵心二來就是準備給士卒食用。因為長途行軍沒有食鹽的補充是不行的，用科學的話來講那樣會電解質失衡。用普通人能夠聽懂的話來說，那就是缺了鹽人就會不精神沒力氣。

姜鐵心也是用心良苦，為此不惜大老遠的從君子城運來很多最好的精鹽。這會那些駝運物資的牲畜和多數物資還放在南界存放，每個人能夠帶的東西很有限。不過姜鐵心還是讓他們每個人都帶上一包鹽，這會正好拿來派上用場。

當然直接吃鹽是不行的，那樣會讓人更渴。姜鐵心是讓士卒把精鹽放進水囊裏，然後在喝之前搖晃一下水囊，之後再喝就能補充上水分了。

密林當中因為不透風，就會讓人感覺很悶。所以姜鐵心看到很多士卒的臉都有些發紅，知道這些人八成是撐不住了。就招呼大家原地休息，他自己也不停的用手給自己扇風。

“小猴，還有多久能夠到你的部落？”

姜鐵心自從進了林子以後，就對小猴十分依賴，畢竟這個家夥才是真正的土著。想要在林子裏面活下去，就得依靠小猴的向導。可是這個小家夥又很不靠譜，姜鐵心已經問了好幾次還有多久才到，這個家夥每次都是說還有一會就到。

這會小猴坐在一邊的空地上，嘴裏叼著一根草莖，漫不經心的說道：“伯爺，不要急，一會就到了。”

姜鐵心到底是領兵打仗的將軍，多少還是有一些涵養的。不跟車姬似的，熱的發瘋累得要死，直接開懟：“你這死猴子，嘴裏還有沒有一句實話。那會你就說快了，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到啊？”

“真的一會就到，再翻過一個山頭吧。”

“還有一個山頭才到，那你跟我說快了？”

車姬氣的要去打小猴，姜鐵心也不管她，而是朝著前方張望。這密林當中也是有山峰跟山谷的，而這山峰看上去也不矮。

姜鐵心看得出小猴很輕松，不愧是在山裏長大的孩子，爬山的本領是真的強。可是他手下的人不行啊，中州是平原，這些士卒在平原上打仗，誰也不怵。

但是翻山越嶺就不擅長了，起碼不是野人的對手。或許小猴翻越這座山真的就是一會的功夫，可是姜鐵心是真的不行。所以他有些洩氣，就跟大家說道：“一會大家也別走那麽快了，多保持一下體力。等著天黑了看不清路的時候，我們就直接紮營。”

在林子裏面，天色稍微昏暗就看不清路。其實那時候還是打著火把輔助照明的話，還是能夠前進的，沒有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可是姜鐵心就是不想那麽做，畢竟這林子裏面還藏著野人呢。

“伯爺，其實我覺得咱們還是一口氣走到我所在的寨子為好。因為如果不馬上趕過去的話，有可能就會陷入真野人的包圍。昨夜我們所在的地方還算靠近君子國，那些地方真野人通常不會去。

可是今天不一樣，這裏已經徹底進入南荒的範疇，誰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是不是藏著一些野人。如果他們偷襲我們，我們還是會有人死的。”

小猴既然是向導，姜鐵心就不能完全不考慮他的話。可是作為一個主將，需要考慮的事情要更多一些。

“小猴，你說的事情沒那麽容易做到。現在我們太過疲勞，如果繼續像剛才那樣急行軍，會有人受不了的。到時候真野人來偷襲的時候，我們就拾不起精力來打仗了。

你剛才也說真野人通常不去靠近君子國的範圍活動，那就說明他們對我們還有有一定懼怕的。既然他們怕我們，那麽我們就對他們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

我可是帶著八百手下進的林子，這對任何一個野人部落來說都是不小的勢力。只要我們人強馬壯，那些野人就拿我們沒辦法。你說是這個道理嗎？”

小猴雖然人小，可是聰明勁還是有的。他意識到這些話可能並不單單是對自己說的，更是借自己的口來安撫眾人。想到這一點，小猴的眼珠咕嚕嚕的轉了轉，就很是肯定的說道：“伯爺說得對，只要我們自己挺直了腰桿，那些真野人就拿我們沒辦法。”

姜鐵心真是對小猴有些喜歡，這個小家夥太聰明了。只要假以時日，必定能夠趕上甚至超越公戶俊。因為手下人才太少，所以姜鐵心一貫都是很註意搜羅人才的。他覺得小猴是一個人才，甚至動了將他帶回君子城的心思。

不過這並不是很著急，反正姜鐵心還得在這待一段時間，正好也可以仔細觀察一番小猴是不是真的有培養的價值。其實他剛才那番話，多少還是有些保留的。

雖然有八百人在手，姜鐵心有信心應對任何挑戰。可是人家真野人的確是沒本事滅掉姜鐵心的所有手下，可是殺死他手下當中的一小部分人，卻不難做到。

這是一個兩難的決定，要麽就是急行軍，然後冒著被人打一個措手不及。要麽就緩緩行軍，從容應對一切挑戰，卻很難避免夜間被偷襲的可能。

姜鐵心也是很無奈，卻只好選擇也給更為穩妥的辦法。昨夜有準備的情況下，死了一個人。今天就算是死了十個，甚至一百個，他都能承受的了。為將者就得心狠起來，慈不掌兵，這個道理他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