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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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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秦州府城裏近幾年出現了好幾位會做買賣的夫人,何家的夫人就不說了,當初何家的木炭鋪子就是她一語定下來,把木炭鋪子改成石炭鋪子,從府城裏撤回了縣裏去的。

當初多少人家都不看好,暗地裏還笑話他們,剛把身上的泥拍幹凈了呢,又要回去踩了,等著看笑話的不知多少,還笑話何東家直不起來,叫一個婦人家踩在頭上,好好一個家,由女人說了算。

後頭還有周夫人、喬夫人、黃夫人、段夫人等。

跟雨後春筍一般,一家家的夫人們冒出了頭,憑著手腕幹凈利索也揚了名兒出來,其中頂頂有名兒的當屬周家的夫人,做買賣厲害,在家裏也厲害,把家裏男人管得都甚少出門子的。

這些東家老爺們喜歡在茶坊裏吃茶吃酒,吃多了就喜歡胡言亂語的,還排了個甚“母老虎”的名次兒來,首當其沖,最厲害的,就是周家夫人。

喜春親眼看到過一回,夜裏在茶坊裏聽曲兒,就聽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東倒西歪的,口裏還不清凈,東家長西家短,說甚“現在的女子個個厲害著呢。”

“當然了,最厲害的,還在周府上。”

周夫人才是母老虎之首呢。

巧雲兩個還給她抱不平呢,喜春攔著沒讓,饒有興致的聽他們說誰家的婦人最兇,誰家的婦人又壓在了男子頭上,家裏的婦人最近也開始躍躍欲試了雲雲。

聽著這些男子家長裏短,她都多添了一盞茶水,回頭才下了樓回府上。

她定定看他,嘴角勾起個冷凝的弧度來:“你說是吧?”

說她是母老虎,喜春承認啊。

有甚不好承認的,她曾經也柔弱過,但這世道天生對女子就要苛刻一些,倒不如拋開面子做一只母老虎呢。

母老虎至少鮮有人敢惹啊。

周秉下意識扶著人要落座,“怎的說起這話來了,誰敢說你是母老虎的。”

他還裝傻呢,喜春:“不就是你,還能有別人?”

至於那些人,也只敢在私底下過過嘴癮的了,清醒的時候可不敢說的,更沒膽子在她面前來說了,母老虎一個爪子下去就能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

他還留下“罪證”呢。

喜春怕他不認賬,把他的畫卷拿來出來,努了努嘴:“自己看看。”

周秉展開畫卷,是一副紫衣女子圖,裙擺處隱隱的小白虎踩著裙尾,在周秉眼中,這小虎十分憨態可掬,從神態到爪子,都是肉乎乎的,他有印象,那日他從茶坊裏回來後,便有了酒意,趁著這醉意之時,便做了一副小虎踩裙圖來,後來帶入房中後,酒意散開,畫卷被不知藏到了何處去。

他勾著嘴兒,嘴角不知不覺揚了起來。

看在喜春眼中,這就是“死不悔改”了:“你...”

她正要指責一二,周。秉已經赫然起身,他放下畫卷,雙手把人攬了過來,與他一同觀摩畫卷,他以指尖抻著卷面,指尖從小虎移到最角落裏,一個隱隱約約的大虎影子在指尖下披露了出來。

大虎雄壯,藏在背後,只有淺淺幾筆勾勒,若不是指尖沿著那筆鋒所到,只以為是幾筆隨意的勾勒。

“你這個畫得也太...”喜春找不出形容詞出來,但腦子裏又一瞬想到了別的,她側了側:“這個大虎是誰?”

“你說呢。”周秉一手攬著人,一手繼續在畫卷上引導,指尖過處,還有幾筆不明顯的筆鋒展露了出來。

無一例外的都是虎,大大小小,或盤踞其中,或隱在數目背後,只露出一條尾巴,一個爪。

喜春默了默,隨著畫卷一一展開,那些她不曾註意過的都被展露了出來。

喜春嘴硬,“你這是想叫我被群狼給包圍?”

周秉悶著笑,頭埋在她背後,跟著她承認:“是是是,就是叫你被一群大小虎給包圍了。”

那只踩著裙擺的小虎,憨態可掬,是一只小女虎寶。

周秉很早就在喜春耳邊說過,他想要一個閨女。

喜春想要出行去臨府城的事兒,在近幾年是成不了形的,不止周秉不能應承,就是喜春自己心頭也心知肚明。

就是臨府城,相鄰的路程也算不得近,家裏上下有婆子、掌櫃們打理,出去一趟三兩月的喜春倒是不怕,前兩年他們一行在盛京過歲節,也是由他們打理的,沒出岔子,只那時候她沒有牽掛,現在則不然了,家裏還有個不大的小郎君,正是要爹娘照顧的時候。

喜春走不了。

她要去臨府城,最早都得家裏小郎君進學了之後。

看如今周星星的模樣,離入學還早著呢,他也跟著二叔叔周澤去許秀才跟前兒聽過課的,丁點沒受到熏陶。

清明過後,薛家的花水和兩家木材作坊又送了一回來,鋪子上只分了一部分押運去了盛京和關外,餘下都存在胭脂鋪的庫房裏頭。

他們要鋪的臨近幾個府城不在關外和盛京的路子上,得他們重新鋪路子出來,早前的人手和路子都用不上。

無論是要去周邊府城開鋪子還是跟四周府城的商家談買賣,都得要先去考察過一番,得有一個自己人過去先“踩點”,根據四周府城的實際情況在下決定。

這個人得是他們自己人,喜春先請了鋪子上的掌櫃們,掌櫃們都是多年的了,有經驗,喜春頭一個就想到了他們,問過了誰有時間去四周府城走一走,周邊三四個府城走過,這一趟下來少不得也要半載有餘,若是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還當真去不了。

幾個掌櫃坐在方桌後頭,桌前放了杯茶水,面前還擺著一盤子點心,七嘴八舌的商量起來,喜春跟周秉就坐在上頭,他們兩個也在商量。

喜春手頭把茶水端著,遮著些唇,“你覺得哪位掌櫃去合適?”

張掌櫃年紀大了,年掌櫃上頭有老母親,陳掌櫃還有學子在家,像覃五這等不是鋪子掌櫃,是專門給家中跑關外路子的,也只有他一個也頂事兒,下邊幾個還沒出師呢,只能從掌櫃裏挑一個。

他們當了多年掌櫃,對鋪子上,進貨買賣都心頭有一把尺子,是正合適的人選。

周秉在桌下握著她一只手,拍了拍,嘴裏輕聲說了句:“不急,再看看。”

泰半掌櫃們三五成群的交談起來,有些搖頭,有些說著話,要去四周府城,要耗時好幾月,還得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身體不好的也去不了,容易出事兒。

一群掌櫃商議了半晌,最後合適的只有幾個,幾個掌櫃中,花掌櫃正是其中一位,且還是頭一位想去的女掌櫃。

過後喜春問她:“你不管胭脂鋪啦?胭脂鋪上可沒有幾個得力的啊。”

花掌櫃是當真想去:“我一直在鋪子上頭,前回聽了夫人說了這事兒以後心頭就想去了,我這一輩子,連府城都沒出過,就聽他們說了,有甚意思的?鋪子上頭簡單,從金銀樓那邊調個過來接一下就是,回頭等我回來了再回去,我要去了,我保證給完成夫人你的交代。”

喜春跟花掌櫃走得近,花水要朝回鋪的事兒花掌櫃是知道的,她也聽喜春說起過,喜春自然是想親自去走一趟的,但她這裏去不了。

花掌櫃沒這顧忌,她家中孩子都大了,男人也是另外一家鋪子上的掌櫃,公婆父母還健壯,並不是要她操心伺候的年紀,她要不趁著這時候去,以後就沒機會去了。

喜春說:“你想去,那你得回去跟家中的人都商量好的,免得他們為你擔心,你要是取得了他們同意,那你就去。”

花掌櫃是幾個能去的掌櫃中最年輕的,而且喜春對她了解,花掌櫃這人精明。

她口中的金銀樓閣是周家的鋪子,樓閣有三層,一二層金銀,三層是寶石,這些寶石大都產自關外,是覃五走關外路子從外頭運回來的,金銀樓閣有兩位掌櫃。

花掌櫃得了準信兒,起身拍了拍:“行,那您等著,我過兩日就給你回信。”

周秉問過她:“馮掌櫃經驗更豐富些。”

意思是喜春怎麽不挑經驗更豐富的馮掌櫃,挑了只負責了胭脂鋪的花掌櫃。

喜春就斜倪他:“你這人,不知道的好像以為你看不上婦道人家似的,花掌櫃咋了,馮掌櫃是經驗豐富,但誰一天生就是經驗豐富了,你都不給人機會,這經驗從哪裏來?”

連周嘉幾個都知道,大哥最近惹了嫂嫂生氣,反正他說話,嫂嫂總是要從中挑出刺兒來的,他還當個小八公想問,兄嫂的嘴可緊了,誰都不說,他的伴讀小耳報神蔣翰更不知道了,最後兩個人只能總結了句,“女人啊,就是難懂。”

兩個人還暢想呢,說以後要娶個溫柔賢淑的姑娘進門,回家就有人端了熱水來,累了就有人捏肩捶腿兒,柔聲細語,遞鞋夾菜的,這是兩個小少年目前心目的當中“最高規格”的女子模樣,還寫進了他們的文墨中。

周秉也立時改了口:“花掌櫃挺好的。”

喜春咕囔一句:“本來就挺好的。”

府城裏冒頭的夫人是多,別聽說起來一數有好些位,但真正的出來拋頭露面的夫人,跟做買賣的東家一比,那當真是沙如了海,連個波浪都掀不起的。

花掌櫃有這個心,又不是沒這份能力的,她要是當真說通了家人要去,喜春就定下讓她去!

不到一日花掌櫃就來了,喜春見她臉上的笑,就知道她家中這是應下了,當即就應承了下來,又細細給她說了一遍這回去要觀察和尋合作的商戶的事,打聽做買賣人的名聲、信譽等,花掌櫃出發前一日,喜春還從賬上給她劃了幾百兩銀子的費用,叫她拿去花。

路程車資、客棧、吃食、打聽等,出門樣樣都要銀子。

花掌櫃到底是女子,沒叫她一步到位去走了相鄰幾個府城,先一個府城一個府城的走,走完一個就回來,把情況交代後再去另一個。

哪裏到底能叫她數月見不著家人的。

金銀樓閣裏調過來的掌櫃要先交接,過幾日才能來胭脂鋪幫襯,喜春這幾日親自去填了這個空缺。

一大早,她把平日自己要用到的都裝進了匣子裏頭,正收拾著,周星星也拖著自己的竹籃子來了,竹籃子在地上翻了幾個個,在地上倒騰了半晌,隨著主人到了喜春跟前兒來。

見喜春在裝東西,周星星也要,他指了指自己的籃子:“裝。”叫喜春往他籃子裏裝。

喜春要哄人,隨手再他籃子裏放了兩張手帕子,周星星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等喜春收拾好,要提著自己的匣子走人,他趕忙提著自己的籃子要跟上。

再過幾月就三歲的孩子,這個時候已經學會要攆路了。

喜春要去胭脂鋪裏頂替花掌櫃做幾日事,哪裏能帶個孩子去的,怕沖撞了他的,喜春趕忙回頭把人先摟在懷裏,指著他的籃子:“星星,這個菜籃子不好,裝不了東西,去找爹,找爹給你換一個。”

周星星聽懂了找爹幾個字。

他“哦”了聲兒,拖著自己的籃子剛出門,周秉已經站在了門口,長臂一揮把人抱起來,“走,爹帶你去換一個。”

說著還看了喜春一眼。

父子倆剛轉了身,喜春提著自己的匣子就走了。

這回正遇上了,喜春要去鋪子上先掌幾日事,不好帶了他去,只得先誆騙了人,做完事就早些回來陪他玩。

胭脂鋪一大早就開門了,每日一大早由夥計宋虎開門兒,兩年輕的小娘子灑掃,宋虎跟另兩個小廝把收下去的貴重東西從庫房裏擡出來,對一對撤下去時記上的單子,交給兩位小娘子擺或,又去庫房裏清點一回存著的東西。

胭脂鋪嘴角存著的花水和匣子多,算下來可是好大一筆了,有這貴重的東西放在庫房裏頭,花掌櫃可謂是十分小心了,丁點風險都不敢冒,一日早,一日昏,各清點一次,幾個小娘子和活計也知道輕重,半點不敢大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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