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新婚
關燈
小
中
大
94.新婚
黎月箏是被鬧鐘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黎月箏意外發現手機通話還沒斷掉，和賀潯的語音通話時長已經持續了快十個小時。
前一夜最後的記憶有點模糊, 黎月箏隱約記得睡過去前賀潯說了什麽，可是腦海中片段零碎, 怎麽都拼湊不成完整的一句。
困意慢慢消散，她揉了揉眼睛，剛要拿著手機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手機那頭傳來道低低的嗓音, 沈緩，在光線朦朧的清晨顯得格外暧昧，“醒了？”
黎月箏稍有楞神, 幾秒之後才慢吞吞把手機放在耳邊，“嗯…你怎麽不掛電話？”
“你也沒讓我掛啊。”
“……”
反正後面的事情她不記得了, 賀潯怎麽說都有理。
伸了個懶腰，黎月箏撩被下床進了洗手間, 她把手機放在壁龕上，一邊擠牙膏一邊和賀潯聊著天，“你什麽時候知道我睡著的啊, 我昨天太困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也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對面沒有很快回答, 隔了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傳出來, “就在你昨天說想我的時候。”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黎月箏剛含了一口漱口水, 意想不到的答案像塊燒紅的鐵往她耳垂上燙了一下，辛涼的薄荷味漱口水嗆了嗓子, 讓黎月箏猛咳了幾聲。
“什、什麽？”黎月箏迅速用清水灌了灌口腔，繼而全部吐掉，連聲反駁著，“我昨天是睡著了又不是喝醉了，我哪裏有說過這樣的話。”
空氣沈默了片刻，男人又道：“所以你是認定自己不會想我，所以才這麽肯定？”
這話問得危險，黎月箏條件反射地回答：“也沒有…想還是想的…”越往下說，黎月箏的聲音便越低，一大早就說這樣的情話，顯然有些沒進入狀態。
只是黎月箏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說過這種話。不過賀潯這麽肯定，黎月箏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
分開的時間有點久，再加上他們聯系不多，黎月箏對賀潯難免想念。
這樣想想，她半夢半醒間訴訴情腸，雖然不是她的風格，但也保不齊是真的。
相比起來，電話那頭的賀潯聽起來倒是心情很好，至少在這句話說出之後，黎月箏能明顯感覺到他放軟的語調和呼吸，“你不僅說想我，還想讓我飛過去陪你。”
“不可能！”黎月箏的聲音驟然放大了些，“這句話我肯定沒說！”
剛才那句也就算了，這句黎月箏是絕對不認的。
賀潯管理賀氏本就分身乏術，黎月箏知曉他忙碌，就是再如何也不會提這樣的要求來為難他，不過就是幾天的分別而已，她能接受。
然而賀潯卻有點油鹽不進，他輕笑了聲，“可以，睡了一覺就翻臉不認人。”
黎月箏被他這句話堵住，略顯蒼白地解釋道：“不是我翻臉不認人，是我覺得你誆我…”
“……”
“在你眼裏我就這樣？”
黎月箏想了想，“嗯，就這樣。”
在真要把賀潯的火挑起來之前，黎月箏適時服軟，“好啦好啦，我過幾天就回去了，等我再找時間和你語音，下次一定不先睡著讓你白等一晚上。”
對面停頓兩秒，“行，那等黎小姐什麽時候有時間了再招我？”
話說得有點不對勁，什麽叫招他…聽著和寵幸似的。
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睡著前的畫面，黎月箏現在還記得自己的那些命令，眼前看不見，耳中聽得著，想象中的畫面輪廓模糊，唯有耳旁男人的喘息聲清晰。
唇角無聲漾出一抹笑意，黎月箏心間微動，一只手捂在唇邊，欲蓋彌彰，清淺又迅速地對著手機親了下，“嗯，只招你。”
“要出去采訪了，我先掛啦，拜拜。”
黎月箏迅速按掉電話，像是要疏解躁意般，刷牙的力度都大了不少。唇中都是清爽的泡沫香，黎月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明顯的紅色溢上臉頰。
看來黏黏糊糊說情話這事兒還是得慎重，至少黎月箏自己還沒適應。
今天的任務還不少，黎月箏洗了把臉，努力把昨夜和早上的旖旎拋之腦後。
酒店包含自助餐，黎月箏去的時候剛好碰到章桐。對於這個點兒碰到黎月箏，章桐明顯驚訝，三兩步過來拉住黎月箏，“怎麽回事兒啊箏箏，你怎麽學上我了，也搞遲到這一出？”
黎月箏面不改色心不跳，“學你怎麽了，我感覺學你挺好的。”
聞聲，章桐面色覆雜地掃黎月箏一眼，“箏箏，你變得有點不一樣。”
黎月箏失笑，“你又神神叨叨什麽呢。”
“我說真的！”章桐抿唇，“說不上來，反正是變了。”想到什麽，章桐朝黎月箏眨眨眼，“看來有賀老板的日子是不錯？”
黎月箏沒懂她突然提賀潯做什麽，不過仍是認真思考了下，而後誠懇答道：“是挺不錯。”
既然提到這裏，章桐也順嘴感嘆了下，“當初火鍋店你車禍那會兒，我就發現你和賀老板大有不對勁的苗頭，誰能想到一眨眼你們連婚都結了！”
現在回首往事，章桐仍舊唏噓。那時她眼睜睜看著賀潯為了救黎月箏不要命地攔住那輛車，別說是她，就連彼時是黎月箏男友的岑敘白都嚇得不輕。
後面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如今想來，一切早有蹤跡。
她現在還記得黎月箏和賀潯婚禮那天的場景，原來那位被外人稱道殘忍無情的賀老板，在心愛的人面前也會落淚。
聽著章桐的話，黎月箏有片刻的走神，不過很快又把思緒拉回來，笑道：“其實我也是。”
和賀潯重逢又結婚，黎月箏自己也沒想到。
從當初在筒子樓樓下和賀潯分開的那天起，黎月箏幾乎沒再想過和賀潯重逢的可能。她獨自來京西上大學，時間的消逝，加上她自己的堅持，努力把過往的傷痛撫平。
偶爾不忙碌的時候，她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想起多年前和她相依為命的人。
重逢好像是件遙不可及的事，京西六月飛雪的可能性或許都比這件事大的多。
那應該是黎月箏參加工作的第一年，她剛入行，拼時間也拼命，想在這一行站穩腳跟，熬心也熬身。
京西的物價高，黎月箏剛畢業就面臨租房，看著銀行裏少得可憐的餘額，黎月箏只能租離當時公司通勤快兩個小時的一間老破小。
那年冬至正好趕上黎月箏當時的公司團建，那天晚上，黎月箏破天荒地跟著喝了點酒。
結束的時候比較晚，黎月箏掐點卡著最後一班地鐵回了家。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黎月箏進家門的時候腦子昏沈沒找到燈的開關。
摸黑看不清路，不小心撞到剛組裝好的塑料鞋架上。
購物軟件拼的十幾塊錢的廉價鞋櫃，被黎月箏這麽狠狠一磕，直接撞散半根支架。
突兀的撞擊讓黎月箏的膝蓋瞬間又麻又痛，差點跌在地上。老破小的供暖很差，在屋子裏也得穿著厚厚的衣裳才能禦寒。
在此之前，已經快兩個月，黎月箏沒有正兒八經放一回假。
晚上吃飯的時候，領導特意點了幾份餃子，說是冬至不吃餃子會凍耳朵。
黎月箏原本不想記得，可這樣特殊的日子，即便是她有意忘記，也會不斷有人提醒著。
這是她為數不多會想起賀潯的時候，會想起冬至，想起在賀潯生日這天，他們分同一塊小蛋糕的樣子。
情緒的崩塌總是在一瞬間，究其原因，不過都是些難以記得的小事。
可能是撞散的鞋架，可能是冰冷的出租屋，也可能是冬至的一盤水餃。
黎月箏坐在地上，沒開燈，抱著膝蓋大哭了一場。黑暗裹挾下，只有黎月箏知道那夜她洶湧難平的回憶和情緒。
第二天醒來，她鬼使神差地給湯照打了個電話，說想把名字改回來。
其實黎月箏並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會對當下的情況做出什麽改變，很大可能是心理安慰，不過她還是做了，就當是宿醉一場後的沖動，也當是那段難熬日子的一段念想。
誰能想到數年後的今天，他們久別重逢，還結為了夫妻。
他們這次來樟夏，主要任務是為了一場金融峰會，前前後後要一整周，忙得腳不沾地。
黎月箏和章桐迅速在餐廳解決完早餐，便趕到了現場去。一整天下來，也就中午抽時間吃了個午飯，黎月箏根本沒顧得上看手機。
工作基本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晚上難得不用熬大夜，黎月箏一行人還一起吃了頓飯。
好容易放松下來，黎月箏終於有時間去翻手機通知欄。
微信的置頂對話框有個小紅點，這也是黎月箏微信好友的唯一置頂，是賀潯。
黎月箏沒有置頂聊天框的習慣，這還是前段時間賀潯用她的手機親自操作的。
上個月，黎月箏外出采訪，采訪群和同事消息頻頻，硬生生把賀潯發來的信息擠了下去。好巧不巧，彼時賀潯和簡征一起參加了場活動，結束後順路同簡征一道去接姜眠。
好不容易趕上三人都在場的時候，簡征提議接黎月箏過來一起吃頓飯。
可看著將近五個小時沒有任何回覆的對話窗，賀潯對此保持了沈默。害怕打擾黎月箏工作，卻也記掛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但是簡征和姜眠卻沒有理解到他沈默的意思，私以為是默認，姜眠很自覺地去聯系了黎月箏。
於是半分鐘後，姜眠笑盈盈地把手機舉到了賀潯和簡征面前。
[姜眠：嫂子！我和簡征還有哥在一塊兒，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黎月箏：好呀，你們現在在哪兒？]
[姜眠：你把位置發我，我們現在去接你！]
[黎月箏：（位置信息）。]
當時車廂氣氛詭異的沈默，賀潯面上沒什麽表情，卻是牢牢地盯住那個對話框五秒，隨後移開視線，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手機上，手指靈活戳點，像是在發送著什麽。
黎月箏想為自己辯解，一切都是巧合作祟。
剛好賀潯的信息被壓下去，剛好她沒看到，剛好姜眠信息進來的時候她在看手機，於是又剛好回覆了。
只不過這些巧合凝結起來，匯集成一個黎月箏只不願意回覆賀潯消息的假象。
那天晚上，賀潯壓著黎月箏，握著她的手同她一起操作。拉出聊天框，設置星標聯系人，置頂對話窗。
邊操作手機，邊動作不停。
當時黎月箏和賀潯都跪在床上，一前一後。黎月箏的肩胛貼著賀潯的胸膛，雙手反剪扣在腰後，下巴則是被賀潯的手掌握著往上擡，頭顱微微側仰，同身後的賀潯接吻。
吻的力度很重，舌尖卷繞互渡津唾，黎月箏幾度以為自己要窒息。
好不容易又松開的時候，黎月箏急於找回場子，趁著空隙說了句，“你把你自己的對話窗從我手機上置頂，那我呢，你的置頂是誰？”
這話似乎帶給賀潯一些觸動，他用力在黎月箏唇上吮了下，而後松開她去撈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接下來是一樣的操作，拉著黎月箏的手去替她操作，打開微信，一眼就看到置頂的人。
“看清楚了？”賀潯把手機扔在一邊，拉著黎月箏又換了一個的姿態。
“還想怎麽找補？嗯？”賀潯讓黎月箏躺在床上，握著她的腳踝把她的足跟架到自己的肩頭，“怎麽不說話了？”
黎月箏抓緊枕頭，眉頭微微蹙起，“不想說。”
還沒等賀潯腰胯使壞，便又聽得黎月箏道：“低頭，親我。”
誰讓賀潯說的那些她都答不上來，幹脆不說話，把精力放在別的事情上。
事實證明，這招對賀潯來說很好使。
賀潯低頭含住黎月箏的唇，手掌虛虛攏住她的脖子，舌尖舔舐她的唇腔和齒關，又壓住她的舌根用力吮吸。暧昧聲響在空氣中發酵，黏膩潮濕，聽得人面紅耳赤。
半個晚上都沒消停下來。
從那之後，黎月箏的置頂對話窗就一直是賀潯。
此刻在飯桌上，同行的人都忙活著點菜，黎月箏註意到置頂的紅點，迅速戳點進去。
[賀潯：你昨天晚上的話我會當真。]
沒頭沒尾的一句，黎月箏沒反應過來。盯著那條消息半晌，黎月箏把記憶拉到今早。
“你昨天說想我。”
“你不僅說想我，還想讓我飛過去陪你。”
黎月箏猛一楞神，難道賀潯要來樟夏？
想到這裏，黎月箏趕忙回消息過去。
[黎月箏：你要來樟夏了嗎？]
對面一如既往地秒回。
[賀潯：？]
[黎月箏：那你說把什麽話當真了？]
[賀潯：你說呢？]
[黎月箏：喔，知道了。]
[黎月箏：我想你了。]
[賀潯：所以現在是打算把這話收回去？]
消息彈跳出來的瞬間，黎月箏差點笑出聲，她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賀潯那張氣勢冷厲的臉，耳中似乎能聽到男人低沈的問話。
[黎月箏：沒打算。]
[黎月箏：真的想你。]
甚少在網上聊天中說這樣的情話，黎月箏發出去消息後還有些不好意思，緊跟著又發了個表情包，算是緩解尷尬。
發完之後，黎月箏直接把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也沒有要看回覆的意思。
還是旁邊的章桐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湊過來摸了摸黎月箏的臉，“箏箏，你不舒服嗎？”
章桐皺眉，“怎麽臉上這麽紅？”
聞聲，黎月箏有些心虛，不動聲色把章桐的手拽下來，“這裏面空調溫度太高，我有點熱。”
……
這頓飯本也就是普通晚餐，工作收尾得差不多，後天便要返回京西，所以暫時放松了下。後半程有人喝了酒，氣氛正熱絡。黎月箏鮮少在這種場合充當關鍵角色，便安安靜靜坐在邊上吃飯。
不知哪刻，黎月箏終於想起看手機一眼。按亮屏幕，發現通知欄一條綠色的消息提示。
對話窗再次浮現在眼前，賀潯是秒回的。
「黎月箏：真的想你。
賀潯：想就出來，我就在酒店大廳。」
視線掃到句末，黎月箏呼吸猛的收緊，心臟仿佛亂了拍，緊跟著又劇烈跳動起來。飯桌上正熱鬧，黎月箏不想惹人註意，只悄悄同章桐說了句便借故離開。
飯局的地點離他們住的酒店不遠，黎月箏幾乎是飛跑回去的。
剛沖入大廳便四處環看，跑得有點急，冷氣呼呼灌入肺部，讓黎月箏不自覺地咳嗽了兩聲。就在這幾聲輕咳中，黎月箏聽到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兩兩。”
黎月箏聞聲回頭，同剛從休息區走出來的賀潯四目相視。
說不準是誰先走向誰的，兩個人的步子都很急。不過片刻，黎月箏就落入個凜冽的懷抱。
賀潯摟著她，低頭看她輕輕喘息的模樣，眉毛微蹙，“跑著麽急做什麽，我又不會走。”
黎月箏還沈浸在自己在樟夏真的見到賀潯的驚訝裏，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楞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你怎麽還真的來了樟夏？什麽時候來的？”
“我說了，我會把你昨天說過的話當真。”賀潯伸手幫她理了理發絲，指背輕輕蹭過她的臉。
“你、你剛才說的當真的話又不是這一句，你說我想你那句是真的，不是…我——”黎月箏有點語無倫次，不知道怎麽解釋眼下的狀況。
賀潯一句話回應她，“兩句我都當真不行嗎？”
話聲輕飄飄的，好像把大老遠來樟夏說的和吃頓早餐一樣簡單。賀潯平常工作有多忙黎月箏不是不知道，可他卻還是來了，長途奔波，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
黎月箏心間燙的厲害，像有電流穿過，酥麻直遍四肢百骸。
剛要說些什麽，黎月箏卻突然註意到周圍的過分亮堂，意識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黎月箏若有所思地看向賀潯，隨即拉著他就往電梯間的方向走。
承載空蕩的電梯迅速上升，一男一女錯落的腳步聲像鼓點，一陣陣往人心臟擊打。
門卡滴聲響起的瞬間，黎月箏率先朝賀潯抱了上去，賀潯隨之接住她，攬住她的腰肢就往懷裏帶。門口落鎖，黎月箏身體翻轉，很快被按壓在門上。
賀潯瞳底的欲色已經燒起來，額頭抵住她的，吻卻將落未落，揶揄道：“這麽急？”
黎月箏擡眼看他，狐貍眼眼尾自然上挑，無端勾人心魄。她柔軟的指尖穿過賀潯的大衣領口，在他平整的馬甲上下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聲音淡淡的，“你說你自己嗎？”
隔著衣料，黎月箏的指尖像是春日的柳枝，也像湖面上浮動的羽毛，輕易蕩起漣漪。
賀潯自甘上鉤，順著她的話應，“嗯，我急。”
而後，捏著她的下巴就吻上去。
多日未見，兩人之間的情愫會更濃些。擁吻著貼住墻壁撞進屋裏，圍巾大衣和馬甲都散落一地。賀潯的襯衫扣子已經松開好幾顆，他拉住黎月箏的毛衣下擺往上卷，然而剛露出一截白膩的腰肢，黎月箏就攔住的他的動作。
賀潯的唇離開黎月箏，泛濫的情潮讓他的胸腔不停起伏著，低頭看她時也多了幾分急切，手掌貼住她臀後。厚實的牛仔褲布料仍遮不住圓翹柔軟，賀潯若有似無地揉按著。
“怎麽了？”賀潯的聲音難掩嘶啞，腰胯貼住她。
黎月箏緩過氣息來，忽視掉賀潯腰間的動作，雙手推住他的肩膀，“剛才吃飯的時候有人喝了酒還抽煙，我身上沾到味道了，要先洗個澡。”
聞聲，賀潯盯住她，神色覆雜地停頓了幾秒，“故意耍我的？”
黎月箏笑出來，雙臂勾纏住他的脖子。“哪兒有的事兒，我這不是才想起來。”邊說著，黎月箏把袖口貼到賀潯的鼻下，“不信你問問，肯定臭死了。”
然而賀潯油鹽不進，他拉著黎月箏的手腕，湊到她的頸側邊吻邊嗅，“我怎麽覺得挺香的。”
“……”
“那是你睜眼說瞎話。”黎月箏一把推開賀潯往浴室走，“我要先洗澡。”
然而走了幾步，黎月箏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賀潯，一雙透亮的眼睛微微眨動兩下，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賀潯正難耐著，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消解。迎上黎月箏的視線，他沈默了三秒後開口。
“讓我幫你放泡澡水？”
黎月箏仍是沒說話，就在賀潯準備應下的時候，黎月箏終於答道：“其實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洗洗？”
空氣沈凝，浮起層細細密密的熱浪。
其實很多時候，賀潯都懷疑黎月箏是不是在自己身上下了蠱，不然怎麽總能被她勾得五迷三道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他們確實有很認真在泡澡，只有一個浴缸靠墊，賀潯靠在上面，黎月箏就靠在賀潯懷裏。
白色泡沫浮在水面上，邊上還放了香薰和蠟燭。黎月箏半闔著眼睛靠住賀潯的肩膀，奔波了一天，小腿稍稍有些酸痛，想要活動一下，足跟卻打滑了下，整個人險些摔進水裏。
賀潯接住她，原本在她腰間按摩的手掌用力了下，“怎麽泡澡還不老實。”
黎月箏嘆了口氣，用力抓了把賀潯的腹肌維持穩定，“我腿酸了。”
“怎麽不早說。”賀潯聲音依舊冷沈，不過不含責怪，撈住她的腿彎，讓她的雙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後用手掌貼住她的小腿肚，微微施力，打著圈揉按。
賀潯的手掌有繭，摩擦著小腿肌肉，力度適中，熱水包裹著，更添幾分舒適。
這樣的環境太放松，黎月箏不想動彈，什麽都讓賀潯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出發樟夏的？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快中午的時候開完會就讓楚堯買票了，大概是你給我回消息的時候到的，然後就直奔你這兒了。”
“你怎麽買票的時候不和我說，我就能找點回來找你了。”
“萬一你不答應我來呢，先斬後奏。”
黎月箏被他這句先斬後奏堵得啞口無言，笑道：“你這些招數都是和誰學的？”
“不多學點等著被你玩兒的團團轉？”賀潯原本按著黎月箏腰後的手慢慢游移到她身前，“不過看起來這招還挺好使。”
黎月箏被他弄的有點癢，好不容易拉下來，又被他鉆空子來到另一邊。
推拒不過，黎月箏幹脆也不管了，繼續問他：“那你什麽時候回去，和我一起嗎？”
“明天上午還有個會，得坐明天一大早的飛機。”賀潯神色自若，一點沒覺得這樣匆忙的趕場有什麽麻煩。
反倒是黎月箏被驚疑得啊了一聲，她坐穩身子，小腿也從賀潯的手掌中掙脫。
“所以你這麽老遠過來，只是為了見我幾個小時？”
“嗯。”賀潯的拇指摸了摸她臉上蹭到的水珠，“不然你覺得我來幹什麽，旅游嗎？”
黎月箏剛要說話，放在浴缸邊上的手機突然嗡動了兩聲，註意力被吸引過去。
看到手機屏幕上熟悉的名字，黎月箏看了眼賀潯，只能先分身回個消息。
剛才她找了個借口便匆匆離開，還是章桐幫她打的圓場。
[章桐：箏箏，你回酒店了嗎？]
[黎月箏：嗯，已經到了，你放心。]
[章桐：怎麽突然要回去，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黎月箏：也沒有。]
黎月箏再次看了眼正瞧著她的賀潯，一是覺得把辛辛苦苦來看他的賀潯藏著掩著太不地道，二也不想為此故意隱瞞好朋友，於是便說了實話。
[黎月箏：其實是賀潯來了，我早點回來找他。]
對面沈默幾秒。
[章桐：！！！！！！]
[章桐：好啊你們！偷偷摸摸回去談戀愛是吧！]
[章桐：難怪走的時候那麽急，原來還有大事兒要幹！]
[章桐：沒看出來，賀老板還挺粘人啊？]
[章桐：成，包在我身上，盡管恩恩愛愛去，我給你們打掩護，怎麽樣，夠意思吧！]
對面一連彈跳出好幾條消息，黎月箏一時間都有些看不過來。賀潯饒有興致地看著黎月箏，手指一圈圈繞著她額角濕潤的發絲，默不作聲。
[黎月箏：嗯嗯，明天下午結束後請你吃飯。]
[章桐：差點忘了，咱們後天就要回京西了，明天下午估計結束得早，可不得敲你一筆。]
[黎月箏：隨便敲，我請客。]
[章桐：對了，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來過樟夏？那我可跟著你玩兒了。]
[黎月箏：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和沒來過也沒什麽區別，照樣要做攻略。]
[章桐：好好好，不打擾你了，好好恩愛哦=w=]
和章桐簡單說完，黎月箏重新把手機放下，揚起脖子抻了抻肩膀。泡久了四肢發軟，身體都像要融化了一般。
賀潯護著她的腰胯，指尖輕點著，“泡夠了？要不要做點別的事？”
四目相視，浴室內氣氛暧昧。水霧升騰，模糊光影，也朦朧了人的視線。
黎月箏在賀潯的註視下勾住他的脖子，然後整個人便被他從水中撈了出來。
其實記掛著賀潯還要趕早班飛機返程，黎月箏本來想早些結束。不然總有些讓賀潯專程不遠千裏過來伺候人，伺候完了又馬不停蹄讓人趕回去的剝削感。
可是賀潯卻好像樂在其中，前奏格外久，分外有耐心。
幾次黎月箏說可以，賀潯總是要再等等，明明他的難耐顯而易見。他說太久沒有過，鋪墊長一點可以讓她更開心。
這是黎月箏特別喜歡賀潯的一點，在床上的時候總是很有服務意識。
黎月箏也忘了他們做了幾次，總歸都是舒適的，睡著前黎月箏感受到落在自己額頭的吻。
那時她在想，賀潯的技術好像越來越好了，不錯。
這天晚上，黎月箏做了個夢。夢裏沒有光怪陸離，而是挖出了許多年前一段早已被她遺忘掉的記憶。
晚上和章桐發微信的時候偶然提起多年曾來過樟夏，可能這就是夢境的來源。
她大四下半學期已經出來實習，剛剛接觸這一行，成天跟著帶她的老記者東奔西跑。
在那一批實習生裏，黎月箏能拼敢幹，樣樣出挑，那位帶她的老記者欣賞她，每次有緊急任務都會盡可能帶著黎月箏，教了她不少東西。
大概是夏天那會兒，黎月箏和另一個實習記者被老記者帶著去樟夏報道一起房屋倒塌的案件。是某街道連著的幾家商鋪，坍塌雖然發生在晚上，但坍塌發生當天剛好趕上其中一家商鋪開業慶典，人員傷亡不輕。
黎月箏和另一個實習記者被安排去附近走訪，最好是能找到目擊者。人生地不熟，黎月箏和章桐在半路出了意外。
那天剛下過場雨，街道比較窄，幾乎沒什麽人。兩人等車的時候碰到扒手，被黎月箏當場抓包。
都是還沒畢業的實習生，身上能有幾個錢。不過那扒手估計也是盯上了她們年紀小，還是女孩子這一點，便肆無忌憚地下了手。
誰知黎月箏是個警惕性高的，手剛要探進隨身包裏便被他呵斥住。
黎月箏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那人也沒想到眼前這姑娘看著瘦弱，手勁兒卻這麽大，當即狗急跳墻，一拳就要往她們臉上砸。
包裏的手機有全部的采訪錄音，黎月箏當然護得緊。
另一個實習生已經被嚇懵了，黎月箏一邊拉著她躲，一邊還想護資料。
那男人氣急敗壞，偷不過就硬搶。男人生的粗獷，發起狠來自然兇戾，直接掄起手臂把兩個人往邊上拖。
黎月箏護著旁邊的姑娘，硬生生當了肉墊。她身上有輕微的擦傷，腳也崴了，而扒手早就溜之大吉。
旁邊就是醫院，另一個姑娘也顧不上資料了，趕忙扶著黎月箏去處理傷口。
然而那姑娘去繳費的時候才發現，不僅是包被搶走，就連兜裏的現金也不知什麽時候被摸了個幹凈，現在是身無分文。
黎月箏和這姑娘只能先等警察來了再做打算，但轉機來得很快，突然有個小護士跑過來說有位先生替她們繳齊了所有的費用。
驚訝之下，旁邊一起的姑娘給黎月箏醫治心切，便顧不了那麽多，先去藥房拿藥，而留在原地的黎月箏短暫思考之後，還是決定詢問方才那位護士繳費的事。
出去的時候，她剛好見到那輛停在門口的黑車。
西裝革履的男人剛剛坐進後座，模樣看似是他下屬的人正匆忙繞過車身往駕駛座的方向走。黎月箏不認識那輛車是什麽牌子，仍能看出來這人身份貴重不似常人。
她拖著扭傷的腳適時攔住司機，盡量不那麽突兀地詢問繳費的事。
聽到黎月箏的話，司機楞了下，轉而恭敬地讓她在原地等待片刻，自己則是去後排請示。
車窗降下來一小截，黎月箏隔得遠，再加上醫院門口人多，黎月箏根本看不清男人的長相。寥寥幾句之後，車窗再次閉合。
黎月箏收到的回覆是：“舉手之勞，您無需在意。”
一句話直接拒絕了黎月箏後續還錢的意願。
時至今日，黎月箏仍舊不知道那個在樟夏幫了她一把的男人到底是誰。
這場夢做得悠長，黎月箏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天還是黑著，耳邊傳來的低沈男聲把她的最後一絲困意消弭。
“兩兩，是不是想喝水了？”
床頭小燈被開啟，黎月箏的視野漸漸清晰。賀潯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將要撩開被子。
昏暗的光影下，男人的側臉線條分割黑暗，硬朗的眉骨下是雙深邃幽暗的眼睛，分明是那樣薄情的一張臉，看向她時，卻總讓她感覺到深情。
鬼使神差，黎月箏在他將要下床的時候攔住了他。
“賀潯…我不渴，你別走。”
聞聲，賀潯停頓了下，註意到黎月箏眸間的恍惚和留戀，賀潯重新躺回去抱住她，“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月箏好半天沒回答，意識像是還沒回攏，腦海中都是多年前樟夏醫院門口上車的那個男人，分明是模糊的畫面，在此刻卻格外清晰。
周圍的一切都被消解掉，恭敬的司機，來往的醫患，密集的車流全都消失不見。
只剩那個只在記憶裏留了一個背影的男人。
莫大的熟悉感湧上來，幾乎要吞沒她的所有記憶。
思緒流轉，黎月箏覺得自己的念頭荒唐，卻迫切想要證明些什麽。
她拉住賀潯的手，手心微微滲出些汗意，開口的時候，帶著些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出的緊張，“賀潯，你之前…有來過樟夏嗎？”
聽到這冷不丁的一句問話，賀潯有些疑問，不過仍是回答道：“來過幾次，怎麽了？”
“那…那五六年前呢？”黎月箏突然坐起來看著他，語氣急促，“五六年前，你有沒有來過樟夏？”
看到賀潯神色中的疑惑，黎月箏繼續補充，“來樟夏，你有到過醫院嗎？”
黎月箏鮮少有這樣的時候，情緒激動，賀潯能感受到她的急迫，也坐了起來。
就在這一時刻，賀潯的記憶似是被拉到了某個時空，被黎月箏的話聲撿起那些零零碎碎的畫面，又逐步拼湊成完整的故事。漸漸的，唇線緊抿。
“你有沒有幫助過一個女孩兒？”黎月箏不知道怎麽向賀潯解釋當時的情況，只能長話短說：“就是…你有沒有——”
“那個被偷了東西的女孩子…”賀潯突然打斷黎月箏的話，清俊的面容上突然多了絲驚愕，有些不可置信，“是你？”
回憶起那個時候，賀潯已經不止步於只在延水縣附近尋找黎月箏。他在國外收到消息，說是在樟夏找到了一個和描述很相符的女孩子，就在樟夏一所醫院當護士。
雖然她的過往經歷和黎月箏有所差異，但賀潯還是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結果自然是期望落空。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他偶然看到聽到一個女生在借用護士的電話報警。
她說她遭遇了搶劫，朋友受傷到了醫院，目前身無分文，她的朋友叫黎離。
賀潯本無興趣聽旁人的悲慘經歷，卻在聽到那個女孩朋友的名字時停下了腳步。
他對黎月箏的一切都保持敏感，包括她的姓氏。
就是這個熟悉的姓氏，讓賀潯破天荒地管了旁人的閑事。他交代司機去替她們繳光了全部費用，不留任何話便迅速離開。
撲空的失落感讓他疲憊至極，坐到車上時，卻還在低頭翻看這些年來尋找黎月箏的資料。
然而車還沒出發，司機又折返回來詢問他的意思。
先是替人傳達了感謝的意思，又說是方才幫助過的黎小姐想要他的聯系方式，方便日後還上這筆醫藥費。
彼時賀潯頭也沒擡，一句“不用”便表明了態度。
司機是賀潯到這裏臨時聘用的，對這裏路況熟悉，方便從機場接到他再抄最近的路趕往醫院。
因此，盡管賀潯這些年總是隨身攜帶黎月箏的照片和資料，司機也並不清楚賀潯要找什麽人，更不認識黎月箏這張臉。
此刻，兩人坐在樟夏這間酒店的雙人床上，四目相對，卻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這話一出，黎月箏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當時莫名其妙替她繳費的男人，當時在陌生城市幫了她一把的男人，就是賀潯。
黎月箏鼻尖瞬間就酸了，眼眶潮濕冒了熱氣。
而對面的賀潯也是怔忡萬分，眉毛擰起，有後悔也有痛惜。過去這麽久，賀潯早就忘記當初隨手幫助過的女孩子叫黎離，即便後來知曉黎月箏改名，也從來沒想起過這樁事。
他怎麽會不後悔，但凡當時他擡起頭看一眼，他們可能都會早幾年重新相遇。
現在想來，那會兒的“黎離”遭遇搶劫身無分文，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無助，他明明可以有保護她的機會。
賀潯長久地沈默著，胸腔遍滿情緒，起伏劇烈，空氣似乎都在抖動。
感受到他不平淡的心緒，黎月箏收斂鼻尖的酸意，輕輕拉住賀潯的手指，指尖往他的掌心裏鉆，身體緩緩向他懷裏挪動。
“賀潯？”黎月箏收了收力道，另一只手貼住賀潯的臉頰，輕輕擦了兩下。
下一刻，賀潯突然傾身過來抱住她，頭深深埋進黎月箏的頸窩，擁著她的力道大的幾乎能把她融進骨血裏。
耳邊的呼吸深沈，溫熱，讓黎月箏的心臟都感到滾燙。
她回抱住賀潯，兩顆心臟靠在一起，強烈的震動轟人耳廓。
良久，賀潯在她耳邊落下句話，“兩兩，我愛你。”
黎月箏情緒翻滾，輕輕回應他：“我也愛你，賀潯。”
縱然歷經苦難，可相愛的人仍然堅守。 兜兜轉轉錯過了這麽多年，還好最後的終點仍是彼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黎月箏是被鬧鐘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黎月箏意外發現手機通話還沒斷掉，和賀潯的語音通話時長已經持續了快十個小時。
前一夜最後的記憶有點模糊, 黎月箏隱約記得睡過去前賀潯說了什麽，可是腦海中片段零碎, 怎麽都拼湊不成完整的一句。
困意慢慢消散，她揉了揉眼睛，剛要拿著手機從床上爬起來，就聽到手機那頭傳來道低低的嗓音, 沈緩，在光線朦朧的清晨顯得格外暧昧，“醒了？”
黎月箏稍有楞神, 幾秒之後才慢吞吞把手機放在耳邊，“嗯…你怎麽不掛電話？”
“你也沒讓我掛啊。”
“……”
反正後面的事情她不記得了, 賀潯怎麽說都有理。
伸了個懶腰，黎月箏撩被下床進了洗手間, 她把手機放在壁龕上，一邊擠牙膏一邊和賀潯聊著天，“你什麽時候知道我睡著的啊, 我昨天太困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也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對面沒有很快回答, 隔了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傳出來, “就在你昨天說想我的時候。”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黎月箏剛含了一口漱口水, 意想不到的答案像塊燒紅的鐵往她耳垂上燙了一下，辛涼的薄荷味漱口水嗆了嗓子, 讓黎月箏猛咳了幾聲。
“什、什麽？”黎月箏迅速用清水灌了灌口腔，繼而全部吐掉，連聲反駁著，“我昨天是睡著了又不是喝醉了，我哪裏有說過這樣的話。”
空氣沈默了片刻，男人又道：“所以你是認定自己不會想我，所以才這麽肯定？”
這話問得危險，黎月箏條件反射地回答：“也沒有…想還是想的…”越往下說，黎月箏的聲音便越低，一大早就說這樣的情話，顯然有些沒進入狀態。
只是黎月箏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說過這種話。不過賀潯這麽肯定，黎月箏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
分開的時間有點久，再加上他們聯系不多，黎月箏對賀潯難免想念。
這樣想想，她半夢半醒間訴訴情腸，雖然不是她的風格，但也保不齊是真的。
相比起來，電話那頭的賀潯聽起來倒是心情很好，至少在這句話說出之後，黎月箏能明顯感覺到他放軟的語調和呼吸，“你不僅說想我，還想讓我飛過去陪你。”
“不可能！”黎月箏的聲音驟然放大了些，“這句話我肯定沒說！”
剛才那句也就算了，這句黎月箏是絕對不認的。
賀潯管理賀氏本就分身乏術，黎月箏知曉他忙碌，就是再如何也不會提這樣的要求來為難他，不過就是幾天的分別而已，她能接受。
然而賀潯卻有點油鹽不進，他輕笑了聲，“可以，睡了一覺就翻臉不認人。”
黎月箏被他這句話堵住，略顯蒼白地解釋道：“不是我翻臉不認人，是我覺得你誆我…”
“……”
“在你眼裏我就這樣？”
黎月箏想了想，“嗯，就這樣。”
在真要把賀潯的火挑起來之前，黎月箏適時服軟，“好啦好啦，我過幾天就回去了，等我再找時間和你語音，下次一定不先睡著讓你白等一晚上。”
對面停頓兩秒，“行，那等黎小姐什麽時候有時間了再招我？”
話說得有點不對勁，什麽叫招他…聽著和寵幸似的。
腦海中浮現出昨晚睡著前的畫面，黎月箏現在還記得自己的那些命令，眼前看不見，耳中聽得著，想象中的畫面輪廓模糊，唯有耳旁男人的喘息聲清晰。
唇角無聲漾出一抹笑意，黎月箏心間微動，一只手捂在唇邊，欲蓋彌彰，清淺又迅速地對著手機親了下，“嗯，只招你。”
“要出去采訪了，我先掛啦，拜拜。”
黎月箏迅速按掉電話，像是要疏解躁意般，刷牙的力度都大了不少。唇中都是清爽的泡沫香，黎月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明顯的紅色溢上臉頰。
看來黏黏糊糊說情話這事兒還是得慎重，至少黎月箏自己還沒適應。
今天的任務還不少，黎月箏洗了把臉，努力把昨夜和早上的旖旎拋之腦後。
酒店包含自助餐，黎月箏去的時候剛好碰到章桐。對於這個點兒碰到黎月箏，章桐明顯驚訝，三兩步過來拉住黎月箏，“怎麽回事兒啊箏箏，你怎麽學上我了，也搞遲到這一出？”
黎月箏面不改色心不跳，“學你怎麽了，我感覺學你挺好的。”
聞聲，章桐面色覆雜地掃黎月箏一眼，“箏箏，你變得有點不一樣。”
黎月箏失笑，“你又神神叨叨什麽呢。”
“我說真的！”章桐抿唇，“說不上來，反正是變了。”想到什麽，章桐朝黎月箏眨眨眼，“看來有賀老板的日子是不錯？”
黎月箏沒懂她突然提賀潯做什麽，不過仍是認真思考了下，而後誠懇答道：“是挺不錯。”
既然提到這裏，章桐也順嘴感嘆了下，“當初火鍋店你車禍那會兒，我就發現你和賀老板大有不對勁的苗頭，誰能想到一眨眼你們連婚都結了！”
現在回首往事，章桐仍舊唏噓。那時她眼睜睜看著賀潯為了救黎月箏不要命地攔住那輛車，別說是她，就連彼時是黎月箏男友的岑敘白都嚇得不輕。
後面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如今想來，一切早有蹤跡。
她現在還記得黎月箏和賀潯婚禮那天的場景，原來那位被外人稱道殘忍無情的賀老板，在心愛的人面前也會落淚。
聽著章桐的話，黎月箏有片刻的走神，不過很快又把思緒拉回來，笑道：“其實我也是。”
和賀潯重逢又結婚，黎月箏自己也沒想到。
從當初在筒子樓樓下和賀潯分開的那天起，黎月箏幾乎沒再想過和賀潯重逢的可能。她獨自來京西上大學，時間的消逝，加上她自己的堅持，努力把過往的傷痛撫平。
偶爾不忙碌的時候，她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想起多年前和她相依為命的人。
重逢好像是件遙不可及的事，京西六月飛雪的可能性或許都比這件事大的多。
那應該是黎月箏參加工作的第一年，她剛入行，拼時間也拼命，想在這一行站穩腳跟，熬心也熬身。
京西的物價高，黎月箏剛畢業就面臨租房，看著銀行裏少得可憐的餘額，黎月箏只能租離當時公司通勤快兩個小時的一間老破小。
那年冬至正好趕上黎月箏當時的公司團建，那天晚上，黎月箏破天荒地跟著喝了點酒。
結束的時候比較晚，黎月箏掐點卡著最後一班地鐵回了家。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黎月箏進家門的時候腦子昏沈沒找到燈的開關。
摸黑看不清路，不小心撞到剛組裝好的塑料鞋架上。
購物軟件拼的十幾塊錢的廉價鞋櫃，被黎月箏這麽狠狠一磕，直接撞散半根支架。
突兀的撞擊讓黎月箏的膝蓋瞬間又麻又痛，差點跌在地上。老破小的供暖很差，在屋子裏也得穿著厚厚的衣裳才能禦寒。
在此之前，已經快兩個月，黎月箏沒有正兒八經放一回假。
晚上吃飯的時候，領導特意點了幾份餃子，說是冬至不吃餃子會凍耳朵。
黎月箏原本不想記得，可這樣特殊的日子，即便是她有意忘記，也會不斷有人提醒著。
這是她為數不多會想起賀潯的時候，會想起冬至，想起在賀潯生日這天，他們分同一塊小蛋糕的樣子。
情緒的崩塌總是在一瞬間，究其原因，不過都是些難以記得的小事。
可能是撞散的鞋架，可能是冰冷的出租屋，也可能是冬至的一盤水餃。
黎月箏坐在地上，沒開燈，抱著膝蓋大哭了一場。黑暗裹挾下，只有黎月箏知道那夜她洶湧難平的回憶和情緒。
第二天醒來，她鬼使神差地給湯照打了個電話，說想把名字改回來。
其實黎月箏並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會對當下的情況做出什麽改變，很大可能是心理安慰，不過她還是做了，就當是宿醉一場後的沖動，也當是那段難熬日子的一段念想。
誰能想到數年後的今天，他們久別重逢，還結為了夫妻。
他們這次來樟夏，主要任務是為了一場金融峰會，前前後後要一整周，忙得腳不沾地。
黎月箏和章桐迅速在餐廳解決完早餐，便趕到了現場去。一整天下來，也就中午抽時間吃了個午飯，黎月箏根本沒顧得上看手機。
工作基本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晚上難得不用熬大夜，黎月箏一行人還一起吃了頓飯。
好容易放松下來，黎月箏終於有時間去翻手機通知欄。
微信的置頂對話框有個小紅點，這也是黎月箏微信好友的唯一置頂，是賀潯。
黎月箏沒有置頂聊天框的習慣，這還是前段時間賀潯用她的手機親自操作的。
上個月，黎月箏外出采訪，采訪群和同事消息頻頻，硬生生把賀潯發來的信息擠了下去。好巧不巧，彼時賀潯和簡征一起參加了場活動，結束後順路同簡征一道去接姜眠。
好不容易趕上三人都在場的時候，簡征提議接黎月箏過來一起吃頓飯。
可看著將近五個小時沒有任何回覆的對話窗，賀潯對此保持了沈默。害怕打擾黎月箏工作，卻也記掛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但是簡征和姜眠卻沒有理解到他沈默的意思，私以為是默認，姜眠很自覺地去聯系了黎月箏。
於是半分鐘後，姜眠笑盈盈地把手機舉到了賀潯和簡征面前。
[姜眠：嫂子！我和簡征還有哥在一塊兒，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黎月箏：好呀，你們現在在哪兒？]
[姜眠：你把位置發我，我們現在去接你！]
[黎月箏：（位置信息）。]
當時車廂氣氛詭異的沈默，賀潯面上沒什麽表情，卻是牢牢地盯住那個對話框五秒，隨後移開視線，目光重新回到自己的手機上，手指靈活戳點，像是在發送著什麽。
黎月箏想為自己辯解，一切都是巧合作祟。
剛好賀潯的信息被壓下去，剛好她沒看到，剛好姜眠信息進來的時候她在看手機，於是又剛好回覆了。
只不過這些巧合凝結起來，匯集成一個黎月箏只不願意回覆賀潯消息的假象。
那天晚上，賀潯壓著黎月箏，握著她的手同她一起操作。拉出聊天框，設置星標聯系人，置頂對話窗。
邊操作手機，邊動作不停。
當時黎月箏和賀潯都跪在床上，一前一後。黎月箏的肩胛貼著賀潯的胸膛，雙手反剪扣在腰後，下巴則是被賀潯的手掌握著往上擡，頭顱微微側仰，同身後的賀潯接吻。
吻的力度很重，舌尖卷繞互渡津唾，黎月箏幾度以為自己要窒息。
好不容易又松開的時候，黎月箏急於找回場子，趁著空隙說了句，“你把你自己的對話窗從我手機上置頂，那我呢，你的置頂是誰？”
這話似乎帶給賀潯一些觸動，他用力在黎月箏唇上吮了下，而後松開她去撈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接下來是一樣的操作，拉著黎月箏的手去替她操作，打開微信，一眼就看到置頂的人。
“看清楚了？”賀潯把手機扔在一邊，拉著黎月箏又換了一個的姿態。
“還想怎麽找補？嗯？”賀潯讓黎月箏躺在床上，握著她的腳踝把她的足跟架到自己的肩頭，“怎麽不說話了？”
黎月箏抓緊枕頭，眉頭微微蹙起，“不想說。”
還沒等賀潯腰胯使壞，便又聽得黎月箏道：“低頭，親我。”
誰讓賀潯說的那些她都答不上來，幹脆不說話，把精力放在別的事情上。
事實證明，這招對賀潯來說很好使。
賀潯低頭含住黎月箏的唇，手掌虛虛攏住她的脖子，舌尖舔舐她的唇腔和齒關，又壓住她的舌根用力吮吸。暧昧聲響在空氣中發酵，黏膩潮濕，聽得人面紅耳赤。
半個晚上都沒消停下來。
從那之後，黎月箏的置頂對話窗就一直是賀潯。
此刻在飯桌上，同行的人都忙活著點菜，黎月箏註意到置頂的紅點，迅速戳點進去。
[賀潯：你昨天晚上的話我會當真。]
沒頭沒尾的一句，黎月箏沒反應過來。盯著那條消息半晌，黎月箏把記憶拉到今早。
“你昨天說想我。”
“你不僅說想我，還想讓我飛過去陪你。”
黎月箏猛一楞神，難道賀潯要來樟夏？
想到這裏，黎月箏趕忙回消息過去。
[黎月箏：你要來樟夏了嗎？]
對面一如既往地秒回。
[賀潯：？]
[黎月箏：那你說把什麽話當真了？]
[賀潯：你說呢？]
[黎月箏：喔，知道了。]
[黎月箏：我想你了。]
[賀潯：所以現在是打算把這話收回去？]
消息彈跳出來的瞬間，黎月箏差點笑出聲，她仿佛能透過屏幕看到賀潯那張氣勢冷厲的臉，耳中似乎能聽到男人低沈的問話。
[黎月箏：沒打算。]
[黎月箏：真的想你。]
甚少在網上聊天中說這樣的情話，黎月箏發出去消息後還有些不好意思，緊跟著又發了個表情包，算是緩解尷尬。
發完之後，黎月箏直接把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也沒有要看回覆的意思。
還是旁邊的章桐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湊過來摸了摸黎月箏的臉，“箏箏，你不舒服嗎？”
章桐皺眉，“怎麽臉上這麽紅？”
聞聲，黎月箏有些心虛，不動聲色把章桐的手拽下來，“這裏面空調溫度太高，我有點熱。”
……
這頓飯本也就是普通晚餐，工作收尾得差不多，後天便要返回京西，所以暫時放松了下。後半程有人喝了酒，氣氛正熱絡。黎月箏鮮少在這種場合充當關鍵角色，便安安靜靜坐在邊上吃飯。
不知哪刻，黎月箏終於想起看手機一眼。按亮屏幕，發現通知欄一條綠色的消息提示。
對話窗再次浮現在眼前，賀潯是秒回的。
「黎月箏：真的想你。
賀潯：想就出來，我就在酒店大廳。」
視線掃到句末，黎月箏呼吸猛的收緊，心臟仿佛亂了拍，緊跟著又劇烈跳動起來。飯桌上正熱鬧，黎月箏不想惹人註意，只悄悄同章桐說了句便借故離開。
飯局的地點離他們住的酒店不遠，黎月箏幾乎是飛跑回去的。
剛沖入大廳便四處環看，跑得有點急，冷氣呼呼灌入肺部，讓黎月箏不自覺地咳嗽了兩聲。就在這幾聲輕咳中，黎月箏聽到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兩兩。”
黎月箏聞聲回頭，同剛從休息區走出來的賀潯四目相視。
說不準是誰先走向誰的，兩個人的步子都很急。不過片刻，黎月箏就落入個凜冽的懷抱。
賀潯摟著她，低頭看她輕輕喘息的模樣，眉毛微蹙，“跑著麽急做什麽，我又不會走。”
黎月箏還沈浸在自己在樟夏真的見到賀潯的驚訝裏，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楞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你怎麽還真的來了樟夏？什麽時候來的？”
“我說了，我會把你昨天說過的話當真。”賀潯伸手幫她理了理發絲，指背輕輕蹭過她的臉。
“你、你剛才說的當真的話又不是這一句，你說我想你那句是真的，不是…我——”黎月箏有點語無倫次，不知道怎麽解釋眼下的狀況。
賀潯一句話回應她，“兩句我都當真不行嗎？”
話聲輕飄飄的，好像把大老遠來樟夏說的和吃頓早餐一樣簡單。賀潯平常工作有多忙黎月箏不是不知道，可他卻還是來了，長途奔波，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
黎月箏心間燙的厲害，像有電流穿過，酥麻直遍四肢百骸。
剛要說些什麽，黎月箏卻突然註意到周圍的過分亮堂，意識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黎月箏若有所思地看向賀潯，隨即拉著他就往電梯間的方向走。
承載空蕩的電梯迅速上升，一男一女錯落的腳步聲像鼓點，一陣陣往人心臟擊打。
門卡滴聲響起的瞬間，黎月箏率先朝賀潯抱了上去，賀潯隨之接住她，攬住她的腰肢就往懷裏帶。門口落鎖，黎月箏身體翻轉，很快被按壓在門上。
賀潯瞳底的欲色已經燒起來，額頭抵住她的，吻卻將落未落，揶揄道：“這麽急？”
黎月箏擡眼看他，狐貍眼眼尾自然上挑，無端勾人心魄。她柔軟的指尖穿過賀潯的大衣領口，在他平整的馬甲上下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聲音淡淡的，“你說你自己嗎？”
隔著衣料，黎月箏的指尖像是春日的柳枝，也像湖面上浮動的羽毛，輕易蕩起漣漪。
賀潯自甘上鉤，順著她的話應，“嗯，我急。”
而後，捏著她的下巴就吻上去。
多日未見，兩人之間的情愫會更濃些。擁吻著貼住墻壁撞進屋裏，圍巾大衣和馬甲都散落一地。賀潯的襯衫扣子已經松開好幾顆，他拉住黎月箏的毛衣下擺往上卷，然而剛露出一截白膩的腰肢，黎月箏就攔住的他的動作。
賀潯的唇離開黎月箏，泛濫的情潮讓他的胸腔不停起伏著，低頭看她時也多了幾分急切，手掌貼住她臀後。厚實的牛仔褲布料仍遮不住圓翹柔軟，賀潯若有似無地揉按著。
“怎麽了？”賀潯的聲音難掩嘶啞，腰胯貼住她。
黎月箏緩過氣息來，忽視掉賀潯腰間的動作，雙手推住他的肩膀，“剛才吃飯的時候有人喝了酒還抽煙，我身上沾到味道了，要先洗個澡。”
聞聲，賀潯盯住她，神色覆雜地停頓了幾秒，“故意耍我的？”
黎月箏笑出來，雙臂勾纏住他的脖子。“哪兒有的事兒，我這不是才想起來。”邊說著，黎月箏把袖口貼到賀潯的鼻下，“不信你問問，肯定臭死了。”
然而賀潯油鹽不進，他拉著黎月箏的手腕，湊到她的頸側邊吻邊嗅，“我怎麽覺得挺香的。”
“……”
“那是你睜眼說瞎話。”黎月箏一把推開賀潯往浴室走，“我要先洗澡。”
然而走了幾步，黎月箏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賀潯，一雙透亮的眼睛微微眨動兩下，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賀潯正難耐著，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消解。迎上黎月箏的視線，他沈默了三秒後開口。
“讓我幫你放泡澡水？”
黎月箏仍是沒說話，就在賀潯準備應下的時候，黎月箏終於答道：“其實我是想問，你要不要一起洗洗？”
空氣沈凝，浮起層細細密密的熱浪。
其實很多時候，賀潯都懷疑黎月箏是不是在自己身上下了蠱，不然怎麽總能被她勾得五迷三道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他們確實有很認真在泡澡，只有一個浴缸靠墊，賀潯靠在上面，黎月箏就靠在賀潯懷裏。
白色泡沫浮在水面上，邊上還放了香薰和蠟燭。黎月箏半闔著眼睛靠住賀潯的肩膀，奔波了一天，小腿稍稍有些酸痛，想要活動一下，足跟卻打滑了下，整個人險些摔進水裏。
賀潯接住她，原本在她腰間按摩的手掌用力了下，“怎麽泡澡還不老實。”
黎月箏嘆了口氣，用力抓了把賀潯的腹肌維持穩定，“我腿酸了。”
“怎麽不早說。”賀潯聲音依舊冷沈，不過不含責怪，撈住她的腿彎，讓她的雙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後用手掌貼住她的小腿肚，微微施力，打著圈揉按。
賀潯的手掌有繭，摩擦著小腿肌肉，力度適中，熱水包裹著，更添幾分舒適。
這樣的環境太放松，黎月箏不想動彈，什麽都讓賀潯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出發樟夏的？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快中午的時候開完會就讓楚堯買票了，大概是你給我回消息的時候到的，然後就直奔你這兒了。”
“你怎麽買票的時候不和我說，我就能找點回來找你了。”
“萬一你不答應我來呢，先斬後奏。”
黎月箏被他這句先斬後奏堵得啞口無言，笑道：“你這些招數都是和誰學的？”
“不多學點等著被你玩兒的團團轉？”賀潯原本按著黎月箏腰後的手慢慢游移到她身前，“不過看起來這招還挺好使。”
黎月箏被他弄的有點癢，好不容易拉下來，又被他鉆空子來到另一邊。
推拒不過，黎月箏幹脆也不管了，繼續問他：“那你什麽時候回去，和我一起嗎？”
“明天上午還有個會，得坐明天一大早的飛機。”賀潯神色自若，一點沒覺得這樣匆忙的趕場有什麽麻煩。
反倒是黎月箏被驚疑得啊了一聲，她坐穩身子，小腿也從賀潯的手掌中掙脫。
“所以你這麽老遠過來，只是為了見我幾個小時？”
“嗯。”賀潯的拇指摸了摸她臉上蹭到的水珠，“不然你覺得我來幹什麽，旅游嗎？”
黎月箏剛要說話，放在浴缸邊上的手機突然嗡動了兩聲，註意力被吸引過去。
看到手機屏幕上熟悉的名字，黎月箏看了眼賀潯，只能先分身回個消息。
剛才她找了個借口便匆匆離開，還是章桐幫她打的圓場。
[章桐：箏箏，你回酒店了嗎？]
[黎月箏：嗯，已經到了，你放心。]
[章桐：怎麽突然要回去，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黎月箏：也沒有。]
黎月箏再次看了眼正瞧著她的賀潯，一是覺得把辛辛苦苦來看他的賀潯藏著掩著太不地道，二也不想為此故意隱瞞好朋友，於是便說了實話。
[黎月箏：其實是賀潯來了，我早點回來找他。]
對面沈默幾秒。
[章桐：！！！！！！]
[章桐：好啊你們！偷偷摸摸回去談戀愛是吧！]
[章桐：難怪走的時候那麽急，原來還有大事兒要幹！]
[章桐：沒看出來，賀老板還挺粘人啊？]
[章桐：成，包在我身上，盡管恩恩愛愛去，我給你們打掩護，怎麽樣，夠意思吧！]
對面一連彈跳出好幾條消息，黎月箏一時間都有些看不過來。賀潯饒有興致地看著黎月箏，手指一圈圈繞著她額角濕潤的發絲，默不作聲。
[黎月箏：嗯嗯，明天下午結束後請你吃飯。]
[章桐：差點忘了，咱們後天就要回京西了，明天下午估計結束得早，可不得敲你一筆。]
[黎月箏：隨便敲，我請客。]
[章桐：對了，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來過樟夏？那我可跟著你玩兒了。]
[黎月箏：多少年前的事了，現在和沒來過也沒什麽區別，照樣要做攻略。]
[章桐：好好好，不打擾你了，好好恩愛哦=w=]
和章桐簡單說完，黎月箏重新把手機放下，揚起脖子抻了抻肩膀。泡久了四肢發軟，身體都像要融化了一般。
賀潯護著她的腰胯，指尖輕點著，“泡夠了？要不要做點別的事？”
四目相視，浴室內氣氛暧昧。水霧升騰，模糊光影，也朦朧了人的視線。
黎月箏在賀潯的註視下勾住他的脖子，然後整個人便被他從水中撈了出來。
其實記掛著賀潯還要趕早班飛機返程，黎月箏本來想早些結束。不然總有些讓賀潯專程不遠千裏過來伺候人，伺候完了又馬不停蹄讓人趕回去的剝削感。
可是賀潯卻好像樂在其中，前奏格外久，分外有耐心。
幾次黎月箏說可以，賀潯總是要再等等，明明他的難耐顯而易見。他說太久沒有過，鋪墊長一點可以讓她更開心。
這是黎月箏特別喜歡賀潯的一點，在床上的時候總是很有服務意識。
黎月箏也忘了他們做了幾次，總歸都是舒適的，睡著前黎月箏感受到落在自己額頭的吻。
那時她在想，賀潯的技術好像越來越好了，不錯。
這天晚上，黎月箏做了個夢。夢裏沒有光怪陸離，而是挖出了許多年前一段早已被她遺忘掉的記憶。
晚上和章桐發微信的時候偶然提起多年曾來過樟夏，可能這就是夢境的來源。
她大四下半學期已經出來實習，剛剛接觸這一行，成天跟著帶她的老記者東奔西跑。
在那一批實習生裏，黎月箏能拼敢幹，樣樣出挑，那位帶她的老記者欣賞她，每次有緊急任務都會盡可能帶著黎月箏，教了她不少東西。
大概是夏天那會兒，黎月箏和另一個實習記者被老記者帶著去樟夏報道一起房屋倒塌的案件。是某街道連著的幾家商鋪，坍塌雖然發生在晚上，但坍塌發生當天剛好趕上其中一家商鋪開業慶典，人員傷亡不輕。
黎月箏和另一個實習記者被安排去附近走訪，最好是能找到目擊者。人生地不熟，黎月箏和章桐在半路出了意外。
那天剛下過場雨，街道比較窄，幾乎沒什麽人。兩人等車的時候碰到扒手，被黎月箏當場抓包。
都是還沒畢業的實習生，身上能有幾個錢。不過那扒手估計也是盯上了她們年紀小，還是女孩子這一點，便肆無忌憚地下了手。
誰知黎月箏是個警惕性高的，手剛要探進隨身包裏便被他呵斥住。
黎月箏直接抓住他的手腕，那人也沒想到眼前這姑娘看著瘦弱，手勁兒卻這麽大，當即狗急跳墻，一拳就要往她們臉上砸。
包裏的手機有全部的采訪錄音，黎月箏當然護得緊。
另一個實習生已經被嚇懵了，黎月箏一邊拉著她躲，一邊還想護資料。
那男人氣急敗壞，偷不過就硬搶。男人生的粗獷，發起狠來自然兇戾，直接掄起手臂把兩個人往邊上拖。
黎月箏護著旁邊的姑娘，硬生生當了肉墊。她身上有輕微的擦傷，腳也崴了，而扒手早就溜之大吉。
旁邊就是醫院，另一個姑娘也顧不上資料了，趕忙扶著黎月箏去處理傷口。
然而那姑娘去繳費的時候才發現，不僅是包被搶走，就連兜裏的現金也不知什麽時候被摸了個幹凈，現在是身無分文。
黎月箏和這姑娘只能先等警察來了再做打算，但轉機來得很快，突然有個小護士跑過來說有位先生替她們繳齊了所有的費用。
驚訝之下，旁邊一起的姑娘給黎月箏醫治心切，便顧不了那麽多，先去藥房拿藥，而留在原地的黎月箏短暫思考之後，還是決定詢問方才那位護士繳費的事。
出去的時候，她剛好見到那輛停在門口的黑車。
西裝革履的男人剛剛坐進後座，模樣看似是他下屬的人正匆忙繞過車身往駕駛座的方向走。黎月箏不認識那輛車是什麽牌子，仍能看出來這人身份貴重不似常人。
她拖著扭傷的腳適時攔住司機，盡量不那麽突兀地詢問繳費的事。
聽到黎月箏的話，司機楞了下，轉而恭敬地讓她在原地等待片刻，自己則是去後排請示。
車窗降下來一小截，黎月箏隔得遠，再加上醫院門口人多，黎月箏根本看不清男人的長相。寥寥幾句之後，車窗再次閉合。
黎月箏收到的回覆是：“舉手之勞，您無需在意。”
一句話直接拒絕了黎月箏後續還錢的意願。
時至今日，黎月箏仍舊不知道那個在樟夏幫了她一把的男人到底是誰。
這場夢做得悠長，黎月箏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天還是黑著，耳邊傳來的低沈男聲把她的最後一絲困意消弭。
“兩兩，是不是想喝水了？”
床頭小燈被開啟，黎月箏的視野漸漸清晰。賀潯一只手抱著她，另一只手將要撩開被子。
昏暗的光影下，男人的側臉線條分割黑暗，硬朗的眉骨下是雙深邃幽暗的眼睛，分明是那樣薄情的一張臉，看向她時，卻總讓她感覺到深情。
鬼使神差，黎月箏在他將要下床的時候攔住了他。
“賀潯…我不渴，你別走。”
聞聲，賀潯停頓了下，註意到黎月箏眸間的恍惚和留戀，賀潯重新躺回去抱住她，“怎麽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月箏好半天沒回答，意識像是還沒回攏，腦海中都是多年前樟夏醫院門口上車的那個男人，分明是模糊的畫面，在此刻卻格外清晰。
周圍的一切都被消解掉，恭敬的司機，來往的醫患，密集的車流全都消失不見。
只剩那個只在記憶裏留了一個背影的男人。
莫大的熟悉感湧上來，幾乎要吞沒她的所有記憶。
思緒流轉，黎月箏覺得自己的念頭荒唐，卻迫切想要證明些什麽。
她拉住賀潯的手，手心微微滲出些汗意，開口的時候，帶著些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出的緊張，“賀潯，你之前…有來過樟夏嗎？”
聽到這冷不丁的一句問話，賀潯有些疑問，不過仍是回答道：“來過幾次，怎麽了？”
“那…那五六年前呢？”黎月箏突然坐起來看著他，語氣急促，“五六年前，你有沒有來過樟夏？”
看到賀潯神色中的疑惑，黎月箏繼續補充，“來樟夏，你有到過醫院嗎？”
黎月箏鮮少有這樣的時候，情緒激動，賀潯能感受到她的急迫，也坐了起來。
就在這一時刻，賀潯的記憶似是被拉到了某個時空，被黎月箏的話聲撿起那些零零碎碎的畫面，又逐步拼湊成完整的故事。漸漸的，唇線緊抿。
“你有沒有幫助過一個女孩兒？”黎月箏不知道怎麽向賀潯解釋當時的情況，只能長話短說：“就是…你有沒有——”
“那個被偷了東西的女孩子…”賀潯突然打斷黎月箏的話，清俊的面容上突然多了絲驚愕，有些不可置信，“是你？”
回憶起那個時候，賀潯已經不止步於只在延水縣附近尋找黎月箏。他在國外收到消息，說是在樟夏找到了一個和描述很相符的女孩子，就在樟夏一所醫院當護士。
雖然她的過往經歷和黎月箏有所差異，但賀潯還是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結果自然是期望落空。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他偶然看到聽到一個女生在借用護士的電話報警。
她說她遭遇了搶劫，朋友受傷到了醫院，目前身無分文，她的朋友叫黎離。
賀潯本無興趣聽旁人的悲慘經歷，卻在聽到那個女孩朋友的名字時停下了腳步。
他對黎月箏的一切都保持敏感，包括她的姓氏。
就是這個熟悉的姓氏，讓賀潯破天荒地管了旁人的閑事。他交代司機去替她們繳光了全部費用，不留任何話便迅速離開。
撲空的失落感讓他疲憊至極，坐到車上時，卻還在低頭翻看這些年來尋找黎月箏的資料。
然而車還沒出發，司機又折返回來詢問他的意思。
先是替人傳達了感謝的意思，又說是方才幫助過的黎小姐想要他的聯系方式，方便日後還上這筆醫藥費。
彼時賀潯頭也沒擡，一句“不用”便表明了態度。
司機是賀潯到這裏臨時聘用的，對這裏路況熟悉，方便從機場接到他再抄最近的路趕往醫院。
因此，盡管賀潯這些年總是隨身攜帶黎月箏的照片和資料，司機也並不清楚賀潯要找什麽人，更不認識黎月箏這張臉。
此刻，兩人坐在樟夏這間酒店的雙人床上，四目相對，卻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這話一出，黎月箏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當時莫名其妙替她繳費的男人，當時在陌生城市幫了她一把的男人，就是賀潯。
黎月箏鼻尖瞬間就酸了，眼眶潮濕冒了熱氣。
而對面的賀潯也是怔忡萬分，眉毛擰起，有後悔也有痛惜。過去這麽久，賀潯早就忘記當初隨手幫助過的女孩子叫黎離，即便後來知曉黎月箏改名，也從來沒想起過這樁事。
他怎麽會不後悔，但凡當時他擡起頭看一眼，他們可能都會早幾年重新相遇。
現在想來，那會兒的“黎離”遭遇搶劫身無分文，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無助，他明明可以有保護她的機會。
賀潯長久地沈默著，胸腔遍滿情緒，起伏劇烈，空氣似乎都在抖動。
感受到他不平淡的心緒，黎月箏收斂鼻尖的酸意，輕輕拉住賀潯的手指，指尖往他的掌心裏鉆，身體緩緩向他懷裏挪動。
“賀潯？”黎月箏收了收力道，另一只手貼住賀潯的臉頰，輕輕擦了兩下。
下一刻，賀潯突然傾身過來抱住她，頭深深埋進黎月箏的頸窩，擁著她的力道大的幾乎能把她融進骨血裏。
耳邊的呼吸深沈，溫熱，讓黎月箏的心臟都感到滾燙。
她回抱住賀潯，兩顆心臟靠在一起，強烈的震動轟人耳廓。
良久，賀潯在她耳邊落下句話，“兩兩，我愛你。”
黎月箏情緒翻滾，輕輕回應他：“我也愛你，賀潯。”
縱然歷經苦難，可相愛的人仍然堅守。 兜兜轉轉錯過了這麽多年，還好最後的終點仍是彼此。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