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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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大學同學給我講的事。
她叫苗婷婷，是我的室友，睡在我的下鋪。她的老家在太行山區一個山村裏。
那年暑假，為了賺點生活費，我和苗婷婷決定留校看宿舍樓。整棟女生宿舍樓，只剩下我和苗婷婷兩個人。
周六晚上，我躺在上鋪，她忽然在下鋪說：“二毛，給你講個鬼故事，你敢不敢聽？”
“這話說的，我可是聽鬼故事長大的好嗎？就怕你的鬼故事不夠嚇人。”
“行，那你就挺好了。實際上吧，這是件真事兒，是我家鄰居李大娘給我講的。李大娘住在我家南邊，是整個村子的最後一家，那裏在小土坡上。小土坡下面有一口廢井。怪事是在李大娘嫁到那戶人家一年以後，才發生的。”
“怪事？什麽怪事？”我好奇的問。
“李大娘說，那天是十月初一寒衣節。她剛坐完月子，因為孩子還小，沒回老家給去世的父母上墳。她在小土坡下面的小道路口，潑了些雞蛋湯面給老家的父母。又親手做了兩套夾棉的綢緞衣服，和紙錢一起，燒給父母。嘴裏一邊向二老念叨著她的近況。
當天晚上，到了後半夜三點，她被她孩子的哭聲驚醒。她打開燈，以為孩子餓了，連忙給孩子餵奶。可是，孩子不吃奶，只望著窗戶哇哇的哭。她男人起來罵咧了兩聲，用拳頭打了她兩下，叫她關上燈，別晃她的眼睛，趕緊哄孩子吃奶，別吵他睡覺。接著，自己就繼續呼呼大睡。孩子還是一直望著窗戶哭，臉上的小表情，就像受到什麽天大的驚嚇。
她順著孩子眼睛的方向望向窗戶，這時，她看到窗戶上有個黑色的人影，定定的站在窗外，朝窗裏望著，一動不動的。
她以為自己常常半夜起來給孩子把屎、把尿、餵奶，沒睡好，精神恍惚，眼花了。她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睜開，朝窗戶上望去。窗戶上的人影不見了。她長呼一口氣，低頭吻去孩子臉蛋上的淚。
這時候，孩子的眼睛又朝著窗戶的方向定定的看著，哇哇的哭得更大聲了。她再次朝窗戶望去，那個人影又出現了。只是那個人影好像變近了，慢慢的，像是臉貼在窗戶上，朝屋裏望著。
李大娘呀，是頭皮一陣發麻，趕緊去推醒她的男人。誰知她的男人翻身給了她三巴掌，重重打在她的頭上。又不解氣，抓起掃炕的笤帚狠狠打在她的身上，嘴裏不停的咒罵著她爹娘和她的八輩祖宗。叫她趕緊給小雜種餵奶，娘倆都閉上嘴安靜點。就這樣出完一通氣，她男人才又躺下繼續睡。
這之後，她大氣都不敢喘，靠在墻上，閉著眼睛默默流著淚，輕輕的拍著哄著孩子。
期間，她偷偷睜眼瞅了幾回窗戶。那窗戶上的黑影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一會兒像貼在窗戶上，一會兒又離得遠一點。反正一直都沒離開過那扇窗戶。
她渾身不停的冒著冷汗，抱著孩子坐在黑夜裏，哆哆嗦嗦的，度日如年的。也不再敢睜眼偷看一眼。一直到聽到雞打了四遍鳴，她才再偷偷瞇著眼朝窗戶瞅了一眼。那個黑影不見了。一直到天亮，再沒有出現過。
第二天，她男人背著繩子，跟著本家幾個兄弟、叔伯進深山去采豬苓草。結果，掉下山崖摔死了。只有她男人一個人摔死了，別人都好好的。”
她講到這裏，我忍不住朝我們宿舍的窗戶，偷偷的瞄了一眼。窗簾被夏風掀了掀，我趕緊把視線從窗戶上移開。害怕會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二毛，你不會從此以後，晚上就不敢看窗戶了吧？”她把腦袋突然伸到上鋪來，倒嚇的我後脖頸一陣發涼，打了一個冷顫。
“大姐，人嚇人，要嚇死人的。”
“好啦，不嚇你啦。我當時聽李大娘講過之後，也和你現在一樣，連著好幾天晚上都不敢看窗戶。”
越是害怕越是好奇，我這時候，又忍不住偷偷掃了一眼宿舍的窗戶，然後，趕緊閉緊眼睛。
苗婷婷回她的下鋪躺好，繼續說：
“李大娘的事還沒講完呢，幾年以後，李大娘又在窗戶上看到那個黑影。她的公公第二天在上廁所的時候，突然腦出血去世了。半年後，他同樣在後半夜再次看到窗戶上那個黑影，她婆婆路過水井的時候，掉到井裏淹死了。你說這玄乎不？”
“是挺玄乎的。”
“你不會害怕的睡不著吧？要不，你下來和我一起睡？”
“我才不怕呢，快睡。”
實際上，我身上起的雞皮疙瘩一直沒下去過。
越害怕什麽越發生什麽。這天晚上吧，我水喝多了，一直跑廁所。雖說廁所就在隔壁，還是怕的要命。
最後一趟從廁所出來，正好是半夜三點整。我往上鋪爬的時候，由於腳心出了很多汗，一個打滑沒踩住，差點摔下來。
這個當口，我不知怎麽地，眼睛不自覺的瞄了一眼窗戶。誰知，那窗戶外面，真的有個黑不溜秋的影子……要知道，我們宿舍可是在六樓。
我汗毛一炸，一溜鉆進了下鋪苗婷婷的被窩裏，哆哆嗦嗦的抓緊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對著她的耳朵說：“婷婷，快醒醒。”
“哎呀，怎麽啦，大半夜的不睡覺，困死人啦，快睡。”
“窗，窗戶外面有，有東西。是真的有東西。”我把頭蒙在她的被窩裏，不敢看。
過了一會兒，她拉開被子，“二毛，你做噩夢了吧？窗戶上啥都沒有啊。”
我聽到按開臺燈的開關，“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還是聽鬼故事長大的呢，一點膽都沒有。這樣吧，咱倆就開著燈睡吧，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有我罩著你，什麽都不用怕。”
這事怪就怪在，第二天，她去學校對面的超市買東西，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剎車失靈的皮卡車撞死了。
那之後，我一直都不太敢在半夜去看窗戶。
後來，我睡覺的臥室就換上了一個特別厚的窗簾，晚上，月光再亮，都看不到窗戶上的任何光和影子。燈一關，黑的簡直什麽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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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大學同學給我講的事。
她叫苗婷婷，是我的室友，睡在我的下鋪。她的老家在太行山區一個山村裏。
那年暑假，為了賺點生活費，我和苗婷婷決定留校看宿舍樓。整棟女生宿舍樓，只剩下我和苗婷婷兩個人。
周六晚上，我躺在上鋪，她忽然在下鋪說：“二毛，給你講個鬼故事，你敢不敢聽？”
“這話說的，我可是聽鬼故事長大的好嗎？就怕你的鬼故事不夠嚇人。”
“行，那你就挺好了。實際上吧，這是件真事兒，是我家鄰居李大娘給我講的。李大娘住在我家南邊，是整個村子的最後一家，那裏在小土坡上。小土坡下面有一口廢井。怪事是在李大娘嫁到那戶人家一年以後，才發生的。”
“怪事？什麽怪事？”我好奇的問。
“李大娘說，那天是十月初一寒衣節。她剛坐完月子，因為孩子還小，沒回老家給去世的父母上墳。她在小土坡下面的小道路口，潑了些雞蛋湯面給老家的父母。又親手做了兩套夾棉的綢緞衣服，和紙錢一起，燒給父母。嘴裏一邊向二老念叨著她的近況。
當天晚上，到了後半夜三點，她被她孩子的哭聲驚醒。她打開燈，以為孩子餓了，連忙給孩子餵奶。可是，孩子不吃奶，只望著窗戶哇哇的哭。她男人起來罵咧了兩聲，用拳頭打了她兩下，叫她關上燈，別晃她的眼睛，趕緊哄孩子吃奶，別吵他睡覺。接著，自己就繼續呼呼大睡。孩子還是一直望著窗戶哭，臉上的小表情，就像受到什麽天大的驚嚇。
她順著孩子眼睛的方向望向窗戶，這時，她看到窗戶上有個黑色的人影，定定的站在窗外，朝窗裏望著，一動不動的。
她以為自己常常半夜起來給孩子把屎、把尿、餵奶，沒睡好，精神恍惚，眼花了。她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睜開，朝窗戶上望去。窗戶上的人影不見了。她長呼一口氣，低頭吻去孩子臉蛋上的淚。
這時候，孩子的眼睛又朝著窗戶的方向定定的看著，哇哇的哭得更大聲了。她再次朝窗戶望去，那個人影又出現了。只是那個人影好像變近了，慢慢的，像是臉貼在窗戶上，朝屋裏望著。
李大娘呀，是頭皮一陣發麻，趕緊去推醒她的男人。誰知她的男人翻身給了她三巴掌，重重打在她的頭上。又不解氣，抓起掃炕的笤帚狠狠打在她的身上，嘴裏不停的咒罵著她爹娘和她的八輩祖宗。叫她趕緊給小雜種餵奶，娘倆都閉上嘴安靜點。就這樣出完一通氣，她男人才又躺下繼續睡。
這之後，她大氣都不敢喘，靠在墻上，閉著眼睛默默流著淚，輕輕的拍著哄著孩子。
期間，她偷偷睜眼瞅了幾回窗戶。那窗戶上的黑影一會兒在左邊，一會兒在右邊，一會兒像貼在窗戶上，一會兒又離得遠一點。反正一直都沒離開過那扇窗戶。
她渾身不停的冒著冷汗，抱著孩子坐在黑夜裏，哆哆嗦嗦的，度日如年的。也不再敢睜眼偷看一眼。一直到聽到雞打了四遍鳴，她才再偷偷瞇著眼朝窗戶瞅了一眼。那個黑影不見了。一直到天亮，再沒有出現過。
第二天，她男人背著繩子，跟著本家幾個兄弟、叔伯進深山去采豬苓草。結果，掉下山崖摔死了。只有她男人一個人摔死了，別人都好好的。”
她講到這裏，我忍不住朝我們宿舍的窗戶，偷偷的瞄了一眼。窗簾被夏風掀了掀，我趕緊把視線從窗戶上移開。害怕會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
“二毛，你不會從此以後，晚上就不敢看窗戶了吧？”她把腦袋突然伸到上鋪來，倒嚇的我後脖頸一陣發涼，打了一個冷顫。
“大姐，人嚇人，要嚇死人的。”
“好啦，不嚇你啦。我當時聽李大娘講過之後，也和你現在一樣，連著好幾天晚上都不敢看窗戶。”
越是害怕越是好奇，我這時候，又忍不住偷偷掃了一眼宿舍的窗戶，然後，趕緊閉緊眼睛。
苗婷婷回她的下鋪躺好，繼續說：
“李大娘的事還沒講完呢，幾年以後，李大娘又在窗戶上看到那個黑影。她的公公第二天在上廁所的時候，突然腦出血去世了。半年後，他同樣在後半夜再次看到窗戶上那個黑影，她婆婆路過水井的時候，掉到井裏淹死了。你說這玄乎不？”
“是挺玄乎的。”
“你不會害怕的睡不著吧？要不，你下來和我一起睡？”
“我才不怕呢，快睡。”
實際上，我身上起的雞皮疙瘩一直沒下去過。
越害怕什麽越發生什麽。這天晚上吧，我水喝多了，一直跑廁所。雖說廁所就在隔壁，還是怕的要命。
最後一趟從廁所出來，正好是半夜三點整。我往上鋪爬的時候，由於腳心出了很多汗，一個打滑沒踩住，差點摔下來。
這個當口，我不知怎麽地，眼睛不自覺的瞄了一眼窗戶。誰知，那窗戶外面，真的有個黑不溜秋的影子……要知道，我們宿舍可是在六樓。
我汗毛一炸，一溜鉆進了下鋪苗婷婷的被窩裏，哆哆嗦嗦的抓緊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對著她的耳朵說：“婷婷，快醒醒。”
“哎呀，怎麽啦，大半夜的不睡覺，困死人啦，快睡。”
“窗，窗戶外面有，有東西。是真的有東西。”我把頭蒙在她的被窩裏，不敢看。
過了一會兒，她拉開被子，“二毛，你做噩夢了吧？窗戶上啥都沒有啊。”
我聽到按開臺燈的開關，“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還是聽鬼故事長大的呢，一點膽都沒有。這樣吧，咱倆就開著燈睡吧，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有我罩著你，什麽都不用怕。”
這事怪就怪在，第二天，她去學校對面的超市買東西，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剎車失靈的皮卡車撞死了。
那之後，我一直都不太敢在半夜去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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