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

剛分配到村裏小學的苗老師，聽說三年級有個學生已經兩周沒來上課了。

吃過晚飯之後，她便決定親自去家訪一下。

一個學生把她帶到村子最西邊山上的一個窯洞底下，就跑開了。那個學生說這裏鬧鬼，八年裏已經有八個人死在這附近了。讓她自己小心點。

對於一個從城裏來的老師來說，自然是不信這些神啊鬼啊的。

爬上一個彎很多的坡，終於來到那個窯洞門口。

那個窯洞很破，沒有院墻，只要破籬笆，木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四周也沒什麽生氣，死氣沈沈的。

她輕輕敲了敲門，許久門裏沒動靜。

她又敲了敲門。

這時，她聽到裏面似乎有拖著腳後跟走路的聲音。而且，走得很慢很慢，走走停停的，發出呲——呲——的長音。

“您好，我是學校的苗老師，小紅兩個禮拜沒來學校了，他生病了嗎？”

裏面傳出一個女人很輕的的聲音，“沒有。”

“那怎麽沒來學校呢？是家裏有事嗎？”

“沒有。”

門裏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陰冷，使人禁不住頭皮發麻。

“他在家裏嗎？能讓我進去看看他嗎？”

門裏那個聲音變得更輕了，依然是那兩個字，“沒有。”

苗老師很納悶，或許是小紅的母親身體不太好，小紅是為了照顧母親才沒去上學的。她這樣想著。

她走到窗邊，借著剛升上來的月光，朝屋裏望了望。隔著一層薄薄的灰色的布窗簾，她只隱約看到有一個長頭發的瘦高女人，安靜的站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發現那個女人也正在盯著她看。

雖然完全看不清那女人的眼睛，但還是能感受到那直勾勾的寒意。她壯著膽子敲了敲窗戶，輕聲問，“您是小紅的母親嗎？您身體狀況還好吧？我能跟您了解一下小紅的情況嗎？如果家裏有什麽困哪的話，我也會盡最大努力幫忙的。”

那女人放佛沒聽到她在說什麽，依然一動不動的站著。

她走了一下神，再往裏看時，發現那個女人已經來到了窗前，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正當這時，身後有一只小手戳了戳她的背，問她，“老師，您在和誰說話呀？”

她回頭一看，是一個又黑又瘦又小的臟兮兮的女孩子。

她蹲下去，溫柔的摸摸女孩亂糟糟的頭發，用手腕上的皮圈，幫女孩把頭發紮成一個高馬尾。

“好了！真好看！”她笑著看著女孩。

“謝謝老師。”

“不用客氣。你就是小紅吧？我剛才正和你媽媽說話呢，你媽媽是不是身體不太好啊？”

小紅搖搖頭：“老師，我媽在五年前就離家出走了，家裏只有我和爸爸兩個人。我爸爸去外村走親戚了，還沒回來呢。”

聽到這話，苗老師的笑容逐漸僵在嘴邊，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屋裏剛才和她對話的女人又是誰呢？

這麽一想，她的後脊背是陣陣發涼。眼前的事，使她不得不相信一點什麽……

簡單詢問了小紅的近況之後，得知是小紅爸爸不讓她去上學了。已經在外村給她定了人家，收了禮金，等她成年之後，就要送過去。所以，這樣的情況再上學沒什麽用。

苗老師和小紅約定，等她爸爸回來再找她爸爸談，便返回學校了。

晚上，睡夢中，她總是能聽到“沒有……沒有……”那兩個陰森的字。然後，從噩夢中醒來，渾身都是冷汗。

再睡著以後，那陰森的聲音，突然反覆說著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炕裏好冷……炕裏好冷……”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她反覆回想著這個恐怖的聲音，總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找到自己的男同事，跟他說了自己的疑惑，想著，再一起去一趟小紅家的窯洞。

二人來到小紅家，一天前嚴嚴實實鎖著的門，此時虛掩著。

她不斷的回想著昨夜的夢，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似乎不由自己控制的想法。她也不知為何。

她到屋檐底下取下一個鋤頭，推開那扇木門走進去。

屋裏一個人都沒有，小紅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她掄起鋤頭，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對著那個炕就是一頓挖。

終於，幾根手指骨露了出來，接著，是長長的黑頭發、頭骨……

再接著，是一個小孩的手……

同行的同事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呆了，趕緊去報警，天亮以後，警察終於將一具女性屍骨和一具小女孩的屍體給挖了出來。

後來聽公安局認識的人說，那女人死了五年多了，那小女孩才死了兩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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