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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周目(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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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周目(13)

這樣危險的人物, 清池自然也不敢招惹。

況且,她前世也招惹了,只能說有點沒勁。他和明清玉的結局既然早就註定了, 那她又何必動呢。

青衣少女有些懶乏地想著,指尖的七星蠱王忽然刺入了她的手指, 攫奪了一枚猩紅的血珠。

“月魄。”內侍推著周無缺過來, 他的視線落在了清池那指尖的血珠, 語氣稍重。

清池立即就從自己的記憶裏醒來,“殿下, 民女無事。”她口氣疏淡,又退到了應宇的身後, 啪嗒一下就把兇殘的七星蠱王關進了腰間的竹筒裏邊。

周無缺暗暗蹙了一下眉頭,始終不明白眼前這少女怎會對他有這麽大的防備心。

“那就好。”他轉而和應宇先生談話。

李嘆在撤離的時候, 目光又凝在了清池的身上, 他仿佛覺得這少女發現了什麽, 不然看他的目光怎會如此……

李嘆本想用熟悉來形容,但始終還是覺得這目光更像是覆雜, 帶有了太多情緒。

可是現在就完全像是他想太多一般, 她大大方方的, 錯開他的眼眸,姿態婉美地低著臻首。

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罷了?

嗯,頂多算是容姿過人。

不過, 他見過的美人難道還少嗎?李嘆默然地招呼著手下處理現場賊寇的屍身, 錯眼之時,冷峻的雙眼並沒有什麽情緒。

但那平靜無波之下, 到底還是起伏了些什麽。

他這樣一個心思深的人,即便是這會兒不計較疑竇, 也會放在心裏回味,指不定那一天忽然想起來,就是清池危險之時了。

清池就是相當清楚這一點,所以這會兒她看似不動聲色地聽著應宇和周無缺他們的對話,並且在不遠處指揮的李嘆視線下,坐上了馬車,其實心情一點也不平靜。

“月魄,月魄——”蕭朗陽站在車窗上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以為她被嚇壞了。俊朗的臉上也帶著焦急的神情。

“我看你臉色很不好。”

“我沒事。”清池瞪了他一眼,“你可別過來了,像什麽樣子!”不止是蕭朗陽的那些親隨們盯著這邊看,就是周無缺和顧文知也都看過來了,清池是並不願意這樣顯眼的。

蕭朗陽倒也聽話,被清池這一呵叱,反而是笑嘻嘻地遞給了她一樣東西。

“好,我不過來了!”

他來得如風,走得也像是風,馬鞭一揮,又跑去了前頭帶路。

清池這才看向他硬塞給自己的東西,不知他從那兒摘的棗子,青嫩嫩的,看著人就舒暢,棗子的清香飄進鼻子裏,倒是讓她幾分郁氣都散了。

心裏那點兒的煩躁在這一會兒不知怎地就變成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應宇瞧著她,“小蕭將軍說得沒錯,月魄你從剛才起,臉色一直都不大好看。”

“把手遞給我。”應宇難得說這樣強硬的話,清池左手握著那幾顆青棗,把右手伸了出去。

淡青色的袖子下柔荑似雪,應宇給她診脈,說:“你這是氣郁潔胸,需要開導開導。”

清池:“……”

她幹脆利落地就把手給收了回來,然後沒好氣地道:“師父老人家,您打算什麽開導開導我。”

應宇含笑,曠達疏朗:“先吃棗子,清爽清爽。等到了盛京,你想做什麽,師父陪你如何?”

清池狐疑地瞧著他,“……真的假的?”

“君子一言,千金一諾。”

清池就有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他,“師父,你是出家人,算得上君子嗎?”

應宇哈哈一笑,“吃棗子,吃棗子。”

被應宇這麽一打岔,清池倒是真的忘記了前邊令人憂心忡忡的事。

到了盛京,車隊也是直接朝著榮安王府而去。

一路舟車勞頓,其實清池還真的有些累了,所以在看見這大氣疏闊的榮安王府後,也沒說什麽。她想不開才回去擠客棧。

周無缺和蕭朗陽早就已經先進去了,他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所以也就是榮安王府的管家領著他們去落腳的地方。

王府的管家是長史,是一個很斯文的中年人,待人很有一套,“應宇先生,月魄姑娘,王爺之前便說了,您二位到了以後,就暫且住在東螢閣裏,一應起居,都由王府提供。二位若是有什麽需求,盡管和裏邊的宮人說便是……”

長史帶著他們倆進了這榮安王府裏,應宇笑瞇瞇的,手提拂塵,絲毫無意這些錦繡繁華,反而是清池多瞧了一眼,對於她來說,還是很有幾分新鮮感的。反正不管是安定伯府,還是顧府也好,是遠比不上王府的氣魄的,不說看出如何的潑天富貴。總之那種皇室的尊貴,盡在一草一木之間就能體現。

唯一能夠比得過的,大約就是她還是顧夫人的時候,入過的皇宮吧。

東螢閣風景不錯,就是近水畔,讓清池十分的不喜,自從第一世的時候被紫袖推下水而死後,她如今的陰影算是慢慢地朦朧了,但還是天然地對近水畔的地方是束之高閣,從不主動接近的。

它是一套院子,應宇為師者尊,自然是住在東廂房,作為在室弟子的女弟子,清池住著的是隔了一個花苑的西廂房。

不過說起來,其實西廂房裏的一應擺設就更加秀氣精致,光是隨侍的宮女就有五位。

清池皺了皺眉,一點也不客氣讓她們沒事不要進臥室,其他的地方隨她們自己走動。

宮女們面面相覷,似乎沒有想到這位遠到的女客人脾氣如此乖戾,不過早就被長史警告過,這位月魄姑娘乃是王爺的貴客,她們倒也是老老實實地聽話。

沐浴的時候,清池也沒讓宮女侍奉,這一世的她早已經習慣了自己做這些。

比起前世前前世嬌生慣養的時候,也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

不過習慣了也好。

沐浴過後,清池和應宇一起吃了一頓晚膳,又聊了幾句,就各自休息了。畢竟也勞累了一天,又發生了遇見刺客那樣的事情,多少是覺得心t頭疲憊。

清池躺在高枕軟塌、錦被香帳裏邊,漸漸聞著那熟悉的降真香就墜入了黑甜夢鄉。

與此同時,周無缺也正好帶著蕭朗陽從皇宮裏回來,只不過馬車一到王府,一向爽朗愛笑的蕭朗陽臉上都明顯地沒有表情,只道了一聲“義父”,便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往王府裏去了。

那雙大長腿邁的步伐也是相當地大,根本沒人能夠追得上。

“這小子,真的是脾氣越來越大了!”西桑就很生氣。

他推著輪椅往王府裏去,輪椅裏的周無缺目光凝在蕭朗陽那急匆匆的背影上。

張燈結彩的甬道兩邊,提著燈的宮人們都有序地跪在地上等待著這位貴人經過。

過了好一會兒,周無缺才道:“我在他這個年齡,也是會生氣的。”

西桑滿肚子的話頓時都煙消雲散,他心疼地看著自家王爺,然後聲音明顯地小了許多:“可王爺您也不該承認這些啊!都是這小子,不懂王爺您為了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周無缺回不了嘉陵城了。

他這些年刻意培養蕭朗陽,當然就是想要讓他拿住這十萬東華軍的兵權。

就連皇帝也看中了蕭朗陽,想要培養他取代周無缺。

這本來是一件很好的事。

可關鍵時候,這小子竟然犯軸了。

西桑真的是被他氣得半死,又恨當年大哥大嫂去得太急,沒人管教這小子,養成了他這副牛脾氣。

西桑還想說什麽,周無缺卻只是擡擡手,止住了他那些話。“不急,他遲早會明白的。”

周無缺的語氣有些怡然,又有些低沈,那雙寒潭般深的眼睛裏藏著什麽勾子似的。

眉間那粒朱砂痣紅。

在這王府的暄明燈火下,深深地如一條見不到底的長河般洶湧著危險。

*

顧府。

深夜正在書房處理公務的顧文知,忽然眼前又浮過那雙隔著水霧月亮般的眼睛。

這是一雙年輕而婉約的眼睛。

忽而又璀璨了起來,分外地灼人。

不知為何,自從那時見過了那個名為月魄的醫女以後,他的腦海裏便總是忍不住浮現出這雙眼睛。

似曾相識。

顧文知擱筆,又從一邊抽出了藍沅整理過的情報,上邊正是這對來自嘉陵城奇怪師徒的信息。

他們和榮安王有著密切的關系。

尤其是她,明明不大,但給他的感覺卻一點也不簡單。

就連那位眼高於頂的榮安王殿下都對她有所不同。

顧文知望著那一目了然,枯燥而又無趣的情報,根本無法和他腦海裏那個淡漠的少女聯系到一塊兒。

她絕不是只是情報裏那樣仁善溫柔的小醫仙,反而並不簡單,有可能是一只小狐貍也說不定!

顧文知唇邊不知怎地,就泛起了一點笑意,眉間之間因近來繁雜國事和官場權鬥帶來的疲憊都淡了一些。少了一些平日的凜然不可侵犯,多了一絲家常氣息。

當然,在他發覺到這點兒莫名而來的輕松以後,那點笑意就從唇邊淡走了。

他把這份情報卷軸束之高閣。

再怎麽說,也只是一個醫女。

即便她的師父身份有些覆雜,可十五年過去了,他身份帶來的影響也早就不在了。

以那位道君的手段,也不該是他該來煩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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