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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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天色越來越暗，四周的團隊猶如潮水般撤走，夏夜的風帶著燥熱吹過，整條街道空曠又冷清。
連唱三小時，嗓子幹的要冒煙，林朔切了配樂，關了鏡頭，從腳旁拎起喝剩的半瓶水，邊喝邊拿出瓶未開封的扔給安悅，語氣帶著一股兄弟間的爽朗。
“謝了！”
對方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接住，動作不矯情，兩指一轉開了蓋，灌了兩口才接話。
“互幫互助，咱們倆的粉絲群體正好互補，在你直播間這兩天我也漲了不少粉。”
她這話是真心的。
她也做這個，知道維護粉絲不容易，她看著人，突然想起靳成提起的那件趣事。
“聽說前兩天你榜一那個富婆一下給刷了五百萬，你給退了？”
她狐疑的看他，像是不信。
“真給退了？”
林朔嗯了一聲。
“人家都追到跟前來了，真不給面子。”
林朔手裏的瓶子空了，被他捏扁朝遠處的垃圾桶投籃一樣扔過去，打趣著開口。
“不是給面子，人家是要我給人~”
心下了然，安悅沒接話，安靜坐了會兒又問他。
“上次我老板說想簽你們，到底有想法沒？”
整座城市像一座巨大的空調外機，熱風卷過街道，掠過臉上時都帶著溫度。
林朔扯了扯領口，將襯衫解開幾扣，弓背坐在長椅上，整個人一股子懶散勁兒，模樣漫不經心。
“單純的網紅公司？”
安悅搖頭，盯著他，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幕後掌權的是個很出名的娛樂圈經紀人，很少露面。”
“現在網紅經濟比正經的娛樂圈來錢快，也沒那麽多束縛，沒狗仔天天盯著，比較自由，賺錢也容易，公司裏大多都安心端這碗飯。”
她盯著他，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當然，如果有想進圈的訴求也可以提，但是提供了資源，紅不紅看命，就怕最後混得上不下的難受，上不去，又拉不下臉回來繼續當網紅。”
“你知道現在粉絲嘴挺毒的，罵你一句得自閉半年，走不出來的得抑郁，丟了命也不一定。”
前兩天那人手裏就有一個十八流明星跳樓，警察都還扣著人，在查。
林朔手裏捏著截話筒沒說話，半晌回了句他再想想。
裝著心事回家，一進臥室就看見床頭的東西，一份菜粥，兩個白雞蛋，紋絲不動擺在那裏。
連放置的樣子都沒變，看來對方是一口沒吃，不知道是在抗議這東西不合胃口，還是在宣洩對他的不滿。
昨晚是做狠了些，但他沒想到她連她買的東西都不願意吃一口。
林朔楞了一下。
虧他還惦記著人，早上盯著那處有些紅腫，光靠抹藥怕是不行，回來的路上還希冀著人沒走，在藥店又給她買了些消炎藥。
總之，白費心思。
忙了一天，累得不行，他癱坐在床頭，長手一撈，將兩個白雞蛋拿到手裏，剝開。
咬了幾口，又冷又噎，腦中莫名浮現今早出門前那張冷臉，心底無端湧起一股煩躁，將東西不耐煩的甩回了床頭，退回來的時候，手掌撐在床面被狠狠紮了一下。
低頭，是半只耳釘，一小團銀，打造成兔子的模樣，最樸素的那種。
還有一張身份證。
他拿在手裏仔細瞧，軟糯的臉，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盯著鏡頭笑，就算是死板的證件照，也格外的好看，與昨晚被他欺負哭了的模樣完全不同。
一瞬間，腦海中又閃過昨晚那雙哭紅的眼睛，下腹無端聚了一團火，盯了片刻將手裏的東西放到床頭，翻身進了浴室，兜頭淋了個冷水澡，才勉強悶頭睡去。
這段時間，直播收入頗豐，再沒必要兩頭跑，趁著是月初，他第二天就去培訓機構辭了職，打算投入更多的時間在直播上，時間更自由，也有更多的機會去醫院陪陸琴。
心裏始終不放心，回來的時候拐了道刻意去了趟Z大，站在校門口摸出手機。
一撥號碼，無法接通。
林朔楞了下，不死心的盯著屏幕看了兩眼，確認沒錯。
沒由來一股心慌，他心急火燎的舔舔嘴唇，不甘心的又按了一遍號碼。
還是無法接通。
太陽頂著曬，他退到樹蔭下，耐著性子切換到微信。
試探著發了個表情，一個紅色感嘆號隨即出現，即便早已有不好的預感，他仍舊傻掉了。
——消息發出，對方已拒收。
談錯把他拉黑了。
從來沒有這樣過。
從來....
林朔站在原地呆了兩分鐘，才勉強消化掉這個消息。
他憋著一口氣回了出租屋，一進門就把靳成的手機搶過來。
談錯正在上課，桌上的手機猛地震動起來，斷斷續續又沒完沒了似的，她擡眼瞄了下，大致猜到什麽，伸手把電話掐了。
再響幾次，也是如此。
她氣定神閑，這邊的林朔氣瘋了。
靳成靜靜地看著他發瘋，不知道這見面就掐的兩人最近又怎麽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你再試試微信。”
林朔壓制著脾氣又調出微信。
談錯握著手機，提示框冷不丁彈出條消息。
——加回來，我有事跟你說。
看這口氣，不用猜就知道對方是誰。
她沈著性子，態度不鹹不淡。
——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為什麽？’
明明是她自願，現在跟他鬧什麽脾氣。
林朔盯著屏幕，想了想又把這話刪掉，磨搓著手機邊緣，好半晌才重新打出幾個字。
——你身份證在我這兒。
他耐心等了半分鐘，消息才不緊不慢的回過來。
——說個地址，我下了課來取。
今天晚上他約了人談事，沒排直播。
林朔想了想，發了個ktv的地址過去。
他握著手機等了好久，這條消息石沈大海，正事說完當真就鐵了心不再理他，憋著一團火將手機丟回了靳成懷裏。
這邊的裴東看著談錯神游四海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連下課了也毫無動作，看了幾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我有事給你說。”
談錯猛地一下回神，面色無異。
“我今天有點事，能現在說嗎？”
裴東遞給她一份校方的紅頭文件。
“這是新的校企合作項目，我是負責人，現在還差人，你來嗎？暑假開始。”
他看向談錯的眼神帶著期盼。
談錯接過拆開檔案袋，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神色有些猶豫。
“以我現在的水平，應該還不夠格吧，搞砸了怎麽辦。”
裴東看著她笑，語氣輕松。
“有我在啊，你怕什麽，搞砸了我兜底，反正你是我請來的。”
校企合作，那個企其實是他家裏的一個分公司，所以，無論最後結果怎樣，他都敢拍胸脯保證出不了大亂子。
只是這些話壓在心底，他沒說。
談錯站在原地，思索再三，還是猶豫。
“我再想想。”
那麽好的實踐機會，裴東還以為她會滿口答應，心裏有些失落，試探著問道。
“你暑假有事？”
“沒有。”
“那不就得了。”
“暑假....學校要關門吧。”
裴東一下有些無語，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
“沒事，學校打報告可以留校的，留下來的人還挺多的，實在不行，就住我家。”
他說完這句，立刻意識到不妥，立刻解釋。
“你別誤會，肯定不止你一個人，看到時候項目有多少人，都沒去處的話，都可以住我那裏。”
“我家挺大的，反正平時就我一個人住，還挺冷清的。”
眼前的人目光坦誠，談錯自然知道他不是什麽心思覆雜的人，這回利落的答應了。
“行，那到時候你通知我。”
裴東點點頭，隨口問道。
“你晚上去哪啊，晚課回得來嗎？我給你占位子。”
談錯搖頭。
“到時候再說吧，我要去朋友那裏取點東西。”
裴東點點頭，順口又問。
“遠嗎？”
談錯報出一個地址，裴東眸色一亮。
“不遠啊，我送你吧，正好來得及回來上晚課。”
昨天就缺了一天課，專業課再礦課她估計就要進導師黑名單了，談錯這回沒拒絕。
......
ktv裏，林朔吼了幾嗓子，剛撩下話筒，對面的男人又遞過來一杯啤酒，他接過一口悶，剛走回位置，還沒來得及坐下緩口氣，旁邊的人摟著個性感女人，又遞過來杯白的。
他笑著接過，心裏卻在罵*。
安悅公司這些高管真是一個比一個能喝。
一飲而盡，黃的白的下去，酒氣瞬間上頭，他頭腦還沒清明，兜裏的手機又不停的震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打了聲招呼起身退出包廂。
走到外面的臨街陽臺，按了接通還沒開口，低頭就瞧見樓下站了個人，小小的一團，昏暗的光線上看不清人臉，但身影是熟悉的。
談錯手裏握著個手機，梗著脖子往二樓看，像是一開始就註意到了他。
音筒裏只有兩人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心照不宣的沈默一陣，談錯幹脆把電話掛了。
背著光，昏黃的街燈把她的側臉照的暖烘烘的一層，不知是不是昨晚的事心裏還有氣，沖他說話的聲音冷冷的。
“懶得上來，你丟給我吧。”
林朔站在陽臺的陰影裏一動不動的盯著她，也不說話，過了好半晌，正當談錯快沒耐心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卻沒答應。
“你先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談錯不接話，像是和他講條件般開口。
“你先把身份證丟給我。”
“你先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兩人互相不讓步，僵持了半晌，談錯先放棄。
“算了，反正我也不忙用。”
她丟完話轉身就要走。
不遠處的停著一輛白色的車，林朔瞇著眼盯了半晌，那車牌有些眼熟。
正當他極力回想時，有個黑影從車上下來，大步往談錯身邊走來。
裴東看她拿個東西久久不回，有些擔心就追了過來，一走近，就看到黑暗的陽臺上兇神惡煞立著個黑影，不陰不陽的看他。
四目相對，那眼神讓他渾身一震。
兩人正側身要走，身後冷不丁響起道聲音。
“站住！”
談錯回頭，下一秒，二樓昏暗的光線裏有什麽東西朝她飛過來。
裴東眼疾手快，一下接住。
談錯看了一眼，是她那張身份證，用了小皮夾安安穩穩的放在裏面。
樓上突然響起串銀鈴般的笑聲，包廂門推開出來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捏著顆殷桃，動作暧昧的往林朔嘴邊送，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談錯。
“誰啊？”
林朔垂眼，最後掃了眼樓下的兩人，語氣冷漠。
“朋友。”
知道她還看著他，故意擡手樓上女人的水蛇腰，兩人纏作一團回了包廂。
談錯站在原地，直到那門關上臉色也沒什麽表情，偏頭拉了下還在發楞的裴東。
“走吧、晚課快遲到了。”
......
期末考來得極快。
除了談錯，其他幾人幾乎都要回家。
談錯坐在書桌旁百無聊賴的看龐穎和夏新語收拾行李。
龐穎倒是東西少，拉個箱子上飛機就全部完事。
夏新語的是兩個看起來不太牢靠的編織袋，還是入校時用過的，折疊放在櫃子裏，這次又拿了出來。
那質量看的談錯不用理由就會相信，下一秒裏面的東西就會全部掉出來。
龐穎在一旁笑她。
“咱們新語呀，身上真的有一股勤儉的勁兒，新時代的好青年，環保的標桿。”
她性子大大咧咧，聲音爽朗，不同於馮迎，一旁的兩人聽了都知道這話裏沒有惡意。
夏新語囧著臉在一旁手足無措，談錯看了一陣，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倒出來，轉身從箱子裏翻出個自用的大包重新給她倒騰進去。
怕她還舍不得丟，還利落的把那兩個編織袋給撕了。
她還想省郵費，要提著談錯給她的這個袋子上火車，談錯一急，趕緊攔了下來，在手機叫了個快遞上門，還順手付了郵費。
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把一旁的兩人都看呆了。
龐穎看了眼隨意放在地上的袋子，眼裏有一閃而過的震驚，就一瞬，很快被她藏住。
“你這包哪裏來的？”
似乎話裏有話，談錯看她一眼。
“怎麽了？”
她盯著地上的東西，仔細想了一陣，是談書平跑路前她來簽文件，送她離開時給她裝衣服的袋子，就是一個特大號的托特包，有些老土，沒什麽特別，裝了行李來學校後就壓在箱底，都沒了正形。
“我爸翻出來給我裝行李的，有什麽問題嗎？”
龐穎神色如常。
“沒什麽。”
摸過太多好東西的話，是不太註重那些鑒定技巧的，她一眼就瞧出來，這是一個愛馬仕的手袋、真的。
她看了看完全沒個正形垃圾袋一樣的包，又看了看談錯。
“你說你爸是做什麽的？”
談錯笑了笑，臉色還是一貫的平淡，瞧不出異常，開口依舊是初見時自我介紹那番話。
“就是個做小生意的暴發戶。”
手機裏的短信提示動車信息，寄走了行李，談錯又給夏新語打了個去火車站的車，看她說一不二的霸道樣子，夏新語根本不敢推脫，嘴上沒說，心底卻湧起一陣溫暖。
談錯將人送下樓，回到寢室的時候，龐穎還沒離開。
“送上車了？”
談錯點點頭。
龐穎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談錯這人吧，雖長得不差，但平時不茍言笑，看起來有些嚴肅和板正，但也算不上什麽書呆子。
你從她身上看不見什麽物質欲，人又喜歡獨來獨往，不太愛交朋友，和誰走再近都有一種無形的距離，在她看來，挺冷酷的。
但今天做的事，還讓她覺得挺暖心。
“今天你做這事挺仗義的。”
平時看她對著什麽事都不太在乎的樣子，今天居然這樣熱心。
談錯一楞，面對突如其來的誇讚有些不適應，淡淡笑著沒說話。
新語家裏情況不太好，所以平常就節約慣了，那兩個塑料袋她是真擔心她半路會破掉出醜。
當然，勤儉節約沒什麽不好，但單純的讚揚是很虛偽的，因為真正困難的人，需要的不是讚譽而是落到實處的幫助。
她只是覺得自己力所能及，就伸手了，沒什麽大不了。
更談不上仗義。
龐穎躺在上鋪，半個腦袋探出來掛在床沿上看她。
“你晚上有事嗎，就只有我倆了，走前一起吃個飯？”
談錯想了想，手裏確實沒什麽事，就答應了。
飯後還有些黏黏膩膩的不舍，把人順道送去機場才走。
才回到寢室，微信就又來一條消息。
“加回來。”
命令式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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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
對方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接住，動作不矯情，兩指一轉開了蓋，灌了兩口才接話。
“互幫互助，咱們倆的粉絲群體正好互補，在你直播間這兩天我也漲了不少粉。”
她這話是真心的。
她也做這個，知道維護粉絲不容易，她看著人，突然想起靳成提起的那件趣事。
“聽說前兩天你榜一那個富婆一下給刷了五百萬，你給退了？”
她狐疑的看他，像是不信。
“真給退了？”
林朔嗯了一聲。
“人家都追到跟前來了，真不給面子。”
林朔手裏的瓶子空了，被他捏扁朝遠處的垃圾桶投籃一樣扔過去，打趣著開口。
“不是給面子，人家是要我給人~”
心下了然，安悅沒接話，安靜坐了會兒又問他。
“上次我老板說想簽你們，到底有想法沒？”
整座城市像一座巨大的空調外機，熱風卷過街道，掠過臉上時都帶著溫度。
林朔扯了扯領口，將襯衫解開幾扣，弓背坐在長椅上，整個人一股子懶散勁兒，模樣漫不經心。
“單純的網紅公司？”
安悅搖頭，盯著他，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幕後掌權的是個很出名的娛樂圈經紀人，很少露面。”
“現在網紅經濟比正經的娛樂圈來錢快，也沒那麽多束縛，沒狗仔天天盯著，比較自由，賺錢也容易，公司裏大多都安心端這碗飯。”
她盯著他，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當然，如果有想進圈的訴求也可以提，但是提供了資源，紅不紅看命，就怕最後混得上不下的難受，上不去，又拉不下臉回來繼續當網紅。”
“你知道現在粉絲嘴挺毒的，罵你一句得自閉半年，走不出來的得抑郁，丟了命也不一定。”
前兩天那人手裏就有一個十八流明星跳樓，警察都還扣著人，在查。
林朔手裏捏著截話筒沒說話，半晌回了句他再想想。
裝著心事回家，一進臥室就看見床頭的東西，一份菜粥，兩個白雞蛋，紋絲不動擺在那裏。
連放置的樣子都沒變，看來對方是一口沒吃，不知道是在抗議這東西不合胃口，還是在宣洩對他的不滿。
昨晚是做狠了些，但他沒想到她連她買的東西都不願意吃一口。
林朔楞了一下。
虧他還惦記著人，早上盯著那處有些紅腫，光靠抹藥怕是不行，回來的路上還希冀著人沒走，在藥店又給她買了些消炎藥。
總之，白費心思。
忙了一天，累得不行，他癱坐在床頭，長手一撈，將兩個白雞蛋拿到手裏，剝開。
咬了幾口，又冷又噎，腦中莫名浮現今早出門前那張冷臉，心底無端湧起一股煩躁，將東西不耐煩的甩回了床頭，退回來的時候，手掌撐在床面被狠狠紮了一下。
低頭，是半只耳釘，一小團銀，打造成兔子的模樣，最樸素的那種。
還有一張身份證。
他拿在手裏仔細瞧，軟糯的臉，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盯著鏡頭笑，就算是死板的證件照，也格外的好看，與昨晚被他欺負哭了的模樣完全不同。
一瞬間，腦海中又閃過昨晚那雙哭紅的眼睛，下腹無端聚了一團火，盯了片刻將手裏的東西放到床頭，翻身進了浴室，兜頭淋了個冷水澡，才勉強悶頭睡去。
這段時間，直播收入頗豐，再沒必要兩頭跑，趁著是月初，他第二天就去培訓機構辭了職，打算投入更多的時間在直播上，時間更自由，也有更多的機會去醫院陪陸琴。
心裏始終不放心，回來的時候拐了道刻意去了趟Z大，站在校門口摸出手機。
一撥號碼，無法接通。
林朔楞了下，不死心的盯著屏幕看了兩眼，確認沒錯。
沒由來一股心慌，他心急火燎的舔舔嘴唇，不甘心的又按了一遍號碼。
還是無法接通。
太陽頂著曬，他退到樹蔭下，耐著性子切換到微信。
試探著發了個表情，一個紅色感嘆號隨即出現，即便早已有不好的預感，他仍舊傻掉了。
——消息發出，對方已拒收。
談錯把他拉黑了。
從來沒有這樣過。
從來....
林朔站在原地呆了兩分鐘，才勉強消化掉這個消息。
他憋著一口氣回了出租屋，一進門就把靳成的手機搶過來。
談錯正在上課，桌上的手機猛地震動起來，斷斷續續又沒完沒了似的，她擡眼瞄了下，大致猜到什麽，伸手把電話掐了。
再響幾次，也是如此。
她氣定神閑，這邊的林朔氣瘋了。
靳成靜靜地看著他發瘋，不知道這見面就掐的兩人最近又怎麽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出聲提醒。
“你再試試微信。”
林朔壓制著脾氣又調出微信。
談錯握著手機，提示框冷不丁彈出條消息。
——加回來，我有事跟你說。
看這口氣，不用猜就知道對方是誰。
她沈著性子，態度不鹹不淡。
——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
‘為什麽？’
明明是她自願，現在跟他鬧什麽脾氣。
林朔盯著屏幕，想了想又把這話刪掉，磨搓著手機邊緣，好半晌才重新打出幾個字。
——你身份證在我這兒。
他耐心等了半分鐘，消息才不緊不慢的回過來。
——說個地址，我下了課來取。
今天晚上他約了人談事，沒排直播。
林朔想了想，發了個ktv的地址過去。
他握著手機等了好久，這條消息石沈大海，正事說完當真就鐵了心不再理他，憋著一團火將手機丟回了靳成懷裏。
這邊的裴東看著談錯神游四海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麽，連下課了也毫無動作，看了幾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我有事給你說。”
談錯猛地一下回神，面色無異。
“我今天有點事，能現在說嗎？”
裴東遞給她一份校方的紅頭文件。
“這是新的校企合作項目，我是負責人，現在還差人，你來嗎？暑假開始。”
他看向談錯的眼神帶著期盼。
談錯接過拆開檔案袋，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神色有些猶豫。
“以我現在的水平，應該還不夠格吧，搞砸了怎麽辦。”
裴東看著她笑，語氣輕松。
“有我在啊，你怕什麽，搞砸了我兜底，反正你是我請來的。”
校企合作，那個企其實是他家裏的一個分公司，所以，無論最後結果怎樣，他都敢拍胸脯保證出不了大亂子。
只是這些話壓在心底，他沒說。
談錯站在原地，思索再三，還是猶豫。
“我再想想。”
那麽好的實踐機會，裴東還以為她會滿口答應，心裏有些失落，試探著問道。
“你暑假有事？”
“沒有。”
“那不就得了。”
“暑假....學校要關門吧。”
裴東一下有些無語，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
“沒事，學校打報告可以留校的，留下來的人還挺多的，實在不行，就住我家。”
他說完這句，立刻意識到不妥，立刻解釋。
“你別誤會，肯定不止你一個人，看到時候項目有多少人，都沒去處的話，都可以住我那裏。”
“我家挺大的，反正平時就我一個人住，還挺冷清的。”
眼前的人目光坦誠，談錯自然知道他不是什麽心思覆雜的人，這回利落的答應了。
“行，那到時候你通知我。”
裴東點點頭，隨口問道。
“你晚上去哪啊，晚課回得來嗎？我給你占位子。”
談錯搖頭。
“到時候再說吧，我要去朋友那裏取點東西。”
裴東點點頭，順口又問。
“遠嗎？”
談錯報出一個地址，裴東眸色一亮。
“不遠啊，我送你吧，正好來得及回來上晚課。”
昨天就缺了一天課，專業課再礦課她估計就要進導師黑名單了，談錯這回沒拒絕。
......
ktv裏，林朔吼了幾嗓子，剛撩下話筒，對面的男人又遞過來一杯啤酒，他接過一口悶，剛走回位置，還沒來得及坐下緩口氣，旁邊的人摟著個性感女人，又遞過來杯白的。
他笑著接過，心裏卻在罵*。
安悅公司這些高管真是一個比一個能喝。
一飲而盡，黃的白的下去，酒氣瞬間上頭，他頭腦還沒清明，兜裏的手機又不停的震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打了聲招呼起身退出包廂。
走到外面的臨街陽臺，按了接通還沒開口，低頭就瞧見樓下站了個人，小小的一團，昏暗的光線上看不清人臉，但身影是熟悉的。
談錯手裏握著個手機，梗著脖子往二樓看，像是一開始就註意到了他。
音筒裏只有兩人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心照不宣的沈默一陣，談錯幹脆把電話掛了。
背著光，昏黃的街燈把她的側臉照的暖烘烘的一層，不知是不是昨晚的事心裏還有氣，沖他說話的聲音冷冷的。
“懶得上來，你丟給我吧。”
林朔站在陽臺的陰影裏一動不動的盯著她，也不說話，過了好半晌，正當談錯快沒耐心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卻沒答應。
“你先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談錯不接話，像是和他講條件般開口。
“你先把身份證丟給我。”
“你先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
兩人互相不讓步，僵持了半晌，談錯先放棄。
“算了，反正我也不忙用。”
她丟完話轉身就要走。
不遠處的停著一輛白色的車，林朔瞇著眼盯了半晌，那車牌有些眼熟。
正當他極力回想時，有個黑影從車上下來，大步往談錯身邊走來。
裴東看她拿個東西久久不回，有些擔心就追了過來，一走近，就看到黑暗的陽臺上兇神惡煞立著個黑影，不陰不陽的看他。
四目相對，那眼神讓他渾身一震。
兩人正側身要走，身後冷不丁響起道聲音。
“站住！”
談錯回頭，下一秒，二樓昏暗的光線裏有什麽東西朝她飛過來。
裴東眼疾手快，一下接住。
談錯看了一眼，是她那張身份證，用了小皮夾安安穩穩的放在裏面。
樓上突然響起串銀鈴般的笑聲，包廂門推開出來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捏著顆殷桃，動作暧昧的往林朔嘴邊送，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談錯。
“誰啊？”
林朔垂眼，最後掃了眼樓下的兩人，語氣冷漠。
“朋友。”
知道她還看著他，故意擡手樓上女人的水蛇腰，兩人纏作一團回了包廂。
談錯站在原地，直到那門關上臉色也沒什麽表情，偏頭拉了下還在發楞的裴東。
“走吧、晚課快遲到了。”
......
期末考來得極快。
除了談錯，其他幾人幾乎都要回家。
談錯坐在書桌旁百無聊賴的看龐穎和夏新語收拾行李。
龐穎倒是東西少，拉個箱子上飛機就全部完事。
夏新語的是兩個看起來不太牢靠的編織袋，還是入校時用過的，折疊放在櫃子裏，這次又拿了出來。
那質量看的談錯不用理由就會相信，下一秒裏面的東西就會全部掉出來。
龐穎在一旁笑她。
“咱們新語呀，身上真的有一股勤儉的勁兒，新時代的好青年，環保的標桿。”
她性子大大咧咧，聲音爽朗，不同於馮迎，一旁的兩人聽了都知道這話裏沒有惡意。
夏新語囧著臉在一旁手足無措，談錯看了一陣，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倒出來，轉身從箱子裏翻出個自用的大包重新給她倒騰進去。
怕她還舍不得丟，還利落的把那兩個編織袋給撕了。
她還想省郵費，要提著談錯給她的這個袋子上火車，談錯一急，趕緊攔了下來，在手機叫了個快遞上門，還順手付了郵費。
她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把一旁的兩人都看呆了。
龐穎看了眼隨意放在地上的袋子，眼裏有一閃而過的震驚，就一瞬，很快被她藏住。
“你這包哪裏來的？”
似乎話裏有話，談錯看她一眼。
“怎麽了？”
她盯著地上的東西，仔細想了一陣，是談書平跑路前她來簽文件，送她離開時給她裝衣服的袋子，就是一個特大號的托特包，有些老土，沒什麽特別，裝了行李來學校後就壓在箱底，都沒了正形。
“我爸翻出來給我裝行李的，有什麽問題嗎？”
龐穎神色如常。
“沒什麽。”
摸過太多好東西的話，是不太註重那些鑒定技巧的，她一眼就瞧出來，這是一個愛馬仕的手袋、真的。
她看了看完全沒個正形垃圾袋一樣的包，又看了看談錯。
“你說你爸是做什麽的？”
談錯笑了笑，臉色還是一貫的平淡，瞧不出異常，開口依舊是初見時自我介紹那番話。
“就是個做小生意的暴發戶。”
手機裏的短信提示動車信息，寄走了行李，談錯又給夏新語打了個去火車站的車，看她說一不二的霸道樣子，夏新語根本不敢推脫，嘴上沒說，心底卻湧起一陣溫暖。
談錯將人送下樓，回到寢室的時候，龐穎還沒離開。
“送上車了？”
談錯點點頭。
龐穎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談錯這人吧，雖長得不差，但平時不茍言笑，看起來有些嚴肅和板正，但也算不上什麽書呆子。
你從她身上看不見什麽物質欲，人又喜歡獨來獨往，不太愛交朋友，和誰走再近都有一種無形的距離，在她看來，挺冷酷的。
但今天做的事，還讓她覺得挺暖心。
“今天你做這事挺仗義的。”
平時看她對著什麽事都不太在乎的樣子，今天居然這樣熱心。
談錯一楞，面對突如其來的誇讚有些不適應，淡淡笑著沒說話。
新語家裏情況不太好，所以平常就節約慣了，那兩個塑料袋她是真擔心她半路會破掉出醜。
當然，勤儉節約沒什麽不好，但單純的讚揚是很虛偽的，因為真正困難的人，需要的不是讚譽而是落到實處的幫助。
她只是覺得自己力所能及，就伸手了，沒什麽大不了。
更談不上仗義。
龐穎躺在上鋪，半個腦袋探出來掛在床沿上看她。
“你晚上有事嗎，就只有我倆了，走前一起吃個飯？”
談錯想了想，手裏確實沒什麽事，就答應了。
飯後還有些黏黏膩膩的不舍，把人順道送去機場才走。
才回到寢室，微信就又來一條消息。
“加回來。”
命令式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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