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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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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之徒

在塵埃落定後再次找上門來,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景和舉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攥緊,背漸漸挺直,商循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從電話裏傳來:“有關去年8月份,我母親與您和楊叔叔簽訂的對於江華商業廣場A棟307號商鋪的無償贈與協議,我想親自和您談談。我正在來您家的路上,還有一個半小時到。”

“你說什麽?”景和猛一下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語氣陡然變得尖銳:“都已經是翻篇的事了,還有什麽提及的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因為這套商鋪本屬恒印所有,是公司財產,那劃轉個人,就要經過全體股東同意,而我媽私自和你們簽訂協議,從程序上來說,本就無效。”商循輕笑了一聲:“但只是程序而已,也不是不可以補足,就要看您和楊叔叔這邊,肯不肯配合了。”

景和的目光漸漸冰冷下來,不安感愈發強烈:“你什麽意思?”

“我帶了一份起訴楊思珈勒索詐騙我的律師函,以及,她和我的結婚協議書。”

“要看你們選哪份了。”



掛掉電話,把齊涵舉在眼前的臺詞拍到一邊,商循才後知後覺他的所作所為有多荒謬。

明明都下定決心要徹底把她拋諸腦後,重新生活了,但只要是和她相關的,哪怕一分半點,還是無法拒絕。

在念出‘結婚協議書’幾個字的時候,商循甚至有那麽幾瞬的恍然,在想,是不是真的可以這麽做。

還可以用這樣的手段,把她搶回來。

“謝了。”齊涵把臺詞紙隨手一扔,快步朝外走去:“哥,你就先在我辦公室坐坐,要是覺得無聊,也可以出去逛逛,但最好就先別出高新區了。等我去和景阿姨把協議要到手再說。還有——”

齊涵握住辦公室的門把手,回過頭來朝商循露出一個不明所以的笑:“楊思珈繼承她奶奶留給她的房子後,就把戶口從她家裏遷出去了,自己單獨有一個戶口本,所以,剛剛那套威脅完全不成立。”

“而且,她的戶口本在我手上。”



上了電梯,齊涵撥通景和的電話。

“餵,阿姨,我是齊涵,楊思珈的男朋友。”齊涵的語氣聽起來很著急:“我想問問您,商循有沒有找過你們了?”

景和被掛電話後便火急火燎地往家裏趕,計劃著先把協議找出來再打電話給楊思珈坦白,讓她自己想辦法解決,現在一接起電話就聽到齊涵的聲音,差點沒被嚇破膽。

“找,找了……”景和很快就反應過來什麽,急忙說:“他難道也去找你了嗎?那個神經病,居然還把事情捅到一個外人頭上?真是惡心!”

“他沒找我。”齊涵按下有關景和對他‘外人’判定的不爽,繼續裝作很焦急地說:“是他打電話給楊思珈,說什麽她騙了他一套房,要以詐騙罪起訴她。但她現在在武漢出差呢,哪有空處理這些?就讓我幫她處理。”

“什麽騙啊!那是他媽自願給的!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騙什麽騙!”景和打開車門,狠狠把包甩到副駕駛坐上,氣沖沖地坐上去,砸上車門:“我們家缺那套商鋪嗎還要騙?”

“難道他打電話給您,是以這個做威脅,要看那份協議嗎?”

“對,對對對,他說要當面談。”

“別,您千萬別給他!”齊涵急得差點要吼出來:“要是他一見到協議,就上手撕了,那才真是麻煩呢,這樣,我現在來找您,您把協議拿給我,我幫她處理妥當,怎麽樣?”

“你幫她處理?”

景和的語氣陡然一變,帶了幾分遲疑,齊涵的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他只能保持鎮定:“對。我的律師勉強夠用。”

“哦,哦哦哦,這樣。”景和這才反應過來,齊涵好像還挺有錢的,那手頭應該有律師團,比楊思珈自己現去找律師什麽的,應該靠譜很多,心下那點顧慮才算解除:“那行,那我回家去拿協議,你就在我家樓下等著——不準再上來。”

“好好好,麻煩您。”

電話一掛,電梯內的氣壓驟然變冷。

作為電梯裏除了齊涵之外的唯一一個活人,穆寒至默默往旁邊退了兩步,把手裏的文件攥得更緊。

齊涵沒在意穆寒至的這些小動作,只回頭瞥了她一眼,平靜地說:“一等我拿到協議,就打款讓銀行扣款,和商循那邊一次性對接完。”

“好的。”



在樓下等了快40分鐘,齊涵才姍姍來遲,這使景和有些不悅。

在這之前,景和見過齊涵4次,一次是他上門送花,一次是楊思珈發給她的他們倆在車裏的合照,一次是過年去逮楊思珈回家,卻叫他給幫著逃跑了,還有一次,就是熱搜上紋著楊思珈名字縮寫的綠毛造型。

4次都沒什麽好印象。

現在招搖過市地開了輛跑車停來她跟前——還是上次把楊思珈拐走的那輛,就令景和更窩火了。

她皺著眉把快步走到跟前來恭恭敬敬喊了聲‘阿姨’的齊涵上下打量了一遍,最終把目光停留在齊涵學著楊思珈比出的禮儀小姐站姿,故意露出的紋身上,隔著墨鏡翻了個白眼,才抱著手起了身,冷聲問:“你打算怎麽幫她?”

齊涵微笑著說:“當然是幫她還清貸款,歸還房產。”

貸款?

什麽貸款?

楊思珈其實和景和長得很像,甚至楊思珈的一些表情幅度都能看出來有景和的影子。

看她唇角微抿,齊涵就已確定她不知情,稍稍松了一口氣,輕笑了一聲:“這件事情,我也不好多置喙。可是,在接到商循的威脅電話後,您難道一次都沒有和楊叔叔聯系過嗎?沒有告訴他,楊思珈正在遭遇怎樣棘手的事情,也沒有和他尋求對策嗎?還是說,您也希望能夠盡快把這套房子還回去,才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插手。”

“不接受親人以外的人,尤其是男人的大額財物贈與,本就是我對她為人處事的基本要求。倒是談不上什麽所謂的教育她要保持品性高潔,不要好逸惡勞。只不過是為了從源頭上,切斷不必要的糾紛,使自己時刻保持在一個隨時都能脫身自保的狀態。”景和冷嗤了一聲:“她向來很受用,也做得很好。只不過是我們這些做父母的,從來不是她的榜樣。”

“我家的事,我很少能做主,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景和慢悠悠地起了身,擡頭看著齊涵:“你說的貸款我就當沒聽到,但別等引火燒身了,又怪我女兒給你添麻煩。畢竟這件事情,不管是你自導自演,還是真有這麽一回事,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能處理。如果你想分手,那索性就趁這次分吧。她大學談的那個男朋友,還有那個什麽施嶼,不都是被這麽嚇跑的嗎?”

“楊清逸雖然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這麽做,絕對不是在害她。因為他很愛我們這個家。愛每一個人。”

景和把協議拍進齊涵懷裏,快步離去。

齊涵按住有些散開的厚厚一沓文件,心底有說不上來的滋味在蔓延。

他掏出手機給穆寒至打了電話,坐進車裏,點了根煙。

不是為了宰割她,而是要用這種方式,帶她走嗎。

齊涵的手抖個不停。

無法理解。

除了確確實實做了錯事被家法伺候外,齊涵很少有被限制、管束,被要求做這做那的時候,他往往隨心所欲,想什麽就做什麽,心中很少有遺憾或是郁結,凡事便也很少有陷入偏執的境況。

他的父母親早早各自組建家庭,對他這個上一個家庭的產物歷來不鹹不淡,他對所謂的父愛母愛的認知也就很淺。便完全無法理解,楊清逸為什麽會有如此瘋狂的行為。

但最起碼齊涵能分辨清楚,這根本不是景和所說的‘愛’。

可他真的有勝算,把楊思珈從這樣一個人手裏搶過來嗎。

搶。

他居然也有生出來這種念頭的時候。

什麽時候,喜歡的想要的,還要靠搶,還怕搶不過。

他看著左手上的紋身,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對楊思珈這種並不亞於楊清逸,甚至還要瘋狂無數倍的執念,是愛嗎?

還是源起於高中時那封情書為她招致了禍端,在經年之後,在陡然想起之後,如火山噴發的虧欠和愧疚。

他一時分辨不出。

手機鈴聲響起。

一條附有‘經倫集團齊涵打款’的到賬短信,和不出兩分鐘又再次發送到他手機的扣款短信,已經講明了一切。

看著那串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電話號碼,齊涵沒由來地全身都在拼命抵觸他去接通。

明明這個再次對峙的時刻,他已經等候多年。

手機久久未接自動掛斷,又再次響起。

半晌,齊涵接起。

“餵。”齊涵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齊涵。”楊清逸慍怒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是誰準許你插手我的家事?楊思珈嗎?”

“和她無關。”齊涵冷冷地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在兌現當年的承諾。”

“承諾?”楊清逸冷笑了一聲:“齊涵,她是我的女兒。”

“她永遠都是你的女兒。”齊涵果決地說,“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齊涵冷聲重覆,“我的。”

“你的?”楊清逸淡淡一笑:“十二年前放完狠話轉頭就忘,等到我的佳佳可以獨當一面了,又莫名其妙沖到我面前來公然挑釁,宣稱要搶走我的骨肉?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種無恥之徒。”

“你當下應該顧慮自己的安危才對。”現在還不是和楊清逸爭執對錯的時候,齊涵稍稍收起被楊清逸激起的怒意,壓低聲音道:“馬上會有一家藥企對寧康福發起並購,如果本月之內,你沒能把那1500萬實繳進賬,繼續抽逃出資,那就等著被查吧。楊叔叔手上那麽多公司,牽扯到的人不少,不好收場的。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多少年沒被人威脅過了。還真是稀奇。楊清逸怒極反笑,“你以為你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幫她還款,程序就正當嗎?”

“正當啊。銀行方同意我代辦。”齊涵笑著說:“她也已經知道了全部。”

“她當然知道。她什麽不知道。你以為她是什麽善茬嗎?她早在元旦期間就知道這套房子的存在了,那她會不知道貸款的事?”楊清逸嗤笑了一聲:“你被她當槍使了小子。她報覆心很強的。”

“哦。”

“那我認栽。”

“還不到認栽時候呢。咱們就說些眼前的得了。”楊清逸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以小齊總的行事做派,手頭的公司難免在多個領域存在惡性競爭。觸及到反壟斷法,罰得可不輕。”

“請便。”

齊涵輕笑了一聲,也不緊不慢地說:“不過有兩件事,得提醒楊叔叔一聲。其一,IPO一夜之間燒掉兩三億,不是什麽稀奇事。”

“其二,楊叔叔剛剛提及的所謂‘惡性競爭’,其中好幾個項目,還是姑姑親自送進我手裏的。希望您在伸張正義的時候多加小心,可別傷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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