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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新任,江西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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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新任,江西巡撫

“還有一件事,你也是應該知道的。”嘉慶補充道:“近日駐防八旗也多有向朕言事者,言及八旗生齒日繁,多有貧困不給之人,若是鄉試俱要進京趕考,所耗甚巨,許多旗人都支持不起,而且在本地參加秋試,卻也未必便會疏於武藝。是以朕已下了上諭,日後駐防八旗的鄉試,便只在本省參加,這件事說回來,距離你第一次上言,也已經過了十年啊。”阮元聽聞當年自己和張承勳所議八旗科考之事終於得到了嘉慶批準,雖然已經時隔十年,卻也暗自激動,想著當年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皇上明察,其實臣當年上奏,亦有……亦有不周之處。”阮元答道。

“阮元啊,若說你思慮尚有不周,那其他大臣其言其行,朕也都不用看了,論辦事縝密,有幾個人及得上你啊?”嘉慶卻也笑了出來,對阮元道:“朕看過你兩年督漕情況,前後由你督運漕船,共有一萬六千船之數,兩年來,這一萬六千船沒有一船漂失。你督運漕糧之數,前後看來,只比征運之數少了七萬石,每次上繳通州糧倉,亦自足數,朕說得沒錯吧。”

“皇上,這……”阮元當然清楚其中因由,也只好對嘉慶道:“皇上,臣冒昧,當時眼看沿河百姓饑苦,又有賊人煽動其間,只恐……恐生變亂,是以臣未經上奏,擅自動用了船上漕糧,如此失職之處,還請皇上降罪。”

“阮元,你沒有罪,甚至如今朕看你那奏報,想著其實這次變亂能夠平息下去,你有功啊。”不想嘉慶這次全無責備之意,反而對阮元道:“朕看你奏報,江淮百姓拉纖受賑者,少說有十萬人吧,若沒有個十萬人夫,那一艘船你們也拉不動啊?那這次滑縣變亂,朝廷所擒斬賊徒,你可知有多少啊?四萬人,也就是說,若是你當時沒有及時放賑,那滑縣從賊的百姓,或許要比去年那彥成他們看到的要多一倍啊,那樣的話,這一仗就不好打了。怎麽,朕都這樣說了,你還不相信你有功嗎?”

“臣謝皇上寬仁之念。”阮元聽了嘉慶寬慰,心中才漸漸安穩。

“這樣吧,畢竟放賑之事,朕也不能直接視作軍功,但變通之法,朕還是可以做的,你這七萬石送出去的糧食,朕補一道上諭,就算朕發放出去的,這樣你兩年督漕,便是無一船漕糧漂失,無一石漕糧遺漏,自然還是該賞的,朕先加你光祿大夫,如何?”不想嘉慶竟再次議定了升遷之事。

“皇上,臣……臣督辦漕糧,乃是本職所在,這又如何受得皇上升賞啊?”阮元連忙推辭道,原來嘉慶所言光祿大夫,本來並非實職,乃是階官,一般而言,階官依本職而授,阮元這時的階官也只是二品資政大夫,而光祿大夫是一品官員所授。先前阮元舅祖江春本非職官,也曾因巨額捐輸而被乾隆加賜光祿大夫一職,與江春一樣,之後的阮元自也可以在部分禮節性場合使用一品冠服了。也正因如此加授,阮元自覺功勞不足,方才向嘉慶推卻。

“阮元,朕授你此職,僅為勸勉,若你後面的事做的不好,朕別說這光祿大夫,你這二品頂戴,朕也可以一並去了!”果然,嘉慶升賞之後,言語又漸漸嚴厲起來,道:“你漕運總督之職,朕打算先讓桂芳去補用,你退了朝就去戶部找桂芳,向他交接漕務吧。阮元聽旨,江西巡撫一職,即日著阮元補授!阮元,江西新職,你可否勝任啊?”

“臣……臣接旨!只是皇上,臣愚昧,如今竟尚不知,江西現下竟有何事,能令皇上如此擔憂呢?”阮元當然清楚江西新職,自己不得不接,但苦於不明就裏,還是主動向嘉慶問道。

“你看看這封奏折,就明白了。”嘉慶一邊說著,一邊也將先前受到的折子放在了桌案之上,道:“江西巡撫先福,先前得到奏報,江西境內,有人私結會黨,似有謀逆之事,但先福……朕也知道,他用兵捕盜,全無所長,這所謂會黨在哪裏,有多少人,他一點也說不上來。朕想著如今江西,自是緊要之地,自然需要一位可用之人,前往巡撫,滑縣、林清之事,朕經過了一次,也就罷了,但是,朕絕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現下朝廷裏,有些人實在是讓朕失望了,朕之前又怎麽會想到,這大逆之中的一個,竟是豫親王府的屬人呢?恒豐糊塗如此,溫承惠無所作為,吉綸都得到百姓上報了,居然還對那些賊人熟視無睹!朕嚴懲他們,也是他們難辭其咎!阮元,你到了江西之後,務必嚴加查訪,若是果然有人圖謀不軌,務必及早糾查,不得使其釀成大禍!若是你上報並無會黨,可日後江西竟有人謀逆,那朕對你也絕不容情!”

“回皇上,臣……臣自當盡心查訪,對謀逆之人,絕不姑息!”阮元聽著嘉慶之語所言三人,竟都是那日德風樓之會與自己共飲之人,既然除了金光悌已逝,其他三人都已被嘉慶嚴懲,那麽嘉慶在此時一並說出三個人的名字,自然是他已經知曉各人之間或許有過一場聚會,想要借此敲打自己了。想到這裏,阮元也是汗流浹背,當即對嘉慶表態。

“阮元啊,自你上次出京到現在,快兩年了吧?”不想嚴詞訓喻之後,嘉慶的態度竟又緩和了下來,向阮元道:“其實朕原本的意思,也是你可以多留在淮安幾年,若你有長久之策,朕讓你辦。但如今的形勢,江西比漕運更需要你啊。這樣說來,卻也是朕的不對,要是朕果然能成一代明君,滑縣、江西,怎麽可能成了這個樣子啊?只是這些時日,朕回想去年河南舊事,卻也是更加不解了。去年河南大旱,朕清楚,所以朕如數發放了賑糧,責令各縣速速賑濟,滑縣當時災情沒那麽重,所以朕定了緩征田賦,至少去年一年,他們不用交稅了,可即便如此,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朕也時常捫心自問,朕是不是哪裏做錯了,可朕思來想去,這些辦法都是祖宗之法、先賢遺教,哪裏有錯呢?阮元,朕素來知你學問,那如今這樣的事,你且說說,究竟有什麽根治之法呢?”

“皇上,如此之事……”阮元看向嘉慶時,心中卻也惻然,只覺五十五歲的嘉慶須發之間,已經漸漸出現了斑白,嘉慶素來雍容和善,可這時他的眼神之中,卻盡是疲憊之色,疲憊之中,又帶著幾分誠懇,看來這一次,嘉慶也是真的不清楚究竟應該如何面對之後的世道了。想到這裏,阮元也只好將自己所思一一言明,道:“臣想著根本而言,還是如今天下生齒日繁,天災又甚於往日,是以一旦有災,受災之人往往數倍於前。而朝廷需用的賑糧,自然也要翻倍,所以往往會出現朝廷竭力放賑,可百姓猶有不足之事。尤其去年江淮河南,春耕便即不行,又何談收成呢?百姓之所以相信那許多無稽之言,也是因為旱災深重,年內之事,尚且無著,又何談明年後年呢?如此心緒之下,便極易鋌而走險了。所以臣想著,若是旱災不能根絕,那也只好在救災之法上加以變通,凡大吏賑災,需落到實處,嚴查屬吏,親自查訪賑糧是否足數,大吏能夠盡心,自然會有紳商助捐,朝廷再予以援助,如此便可……即便不能根絕百姓疲弊之苦,總也能讓更多人得到實惠了。”

“阮元,你今日所言,確實不錯啊。”嘉慶也感慨道:“現在多少政事,不都壞在一個因循疲玩上嗎?若是這京中禁軍,能夠稍有一絲護衛社稷之心,又怎會如此庸劣呢?朕也已經決定了,從明年開始,每年至少閱兵一次,不敲打敲打他們,他們怎麽會勤於職分啊?”嘉慶在位最後六年,共計閱兵五次,對健銳營、火器營均能嚴加督察,可即便如此,京師禁軍的改善依然有限。

“還有,臣在直省,與民間生員多有交往,臣也清楚,其中必有好為空言,徒慕虛名之輩,可願意直言時弊,盡心獻策之人,卻也不在少數,還請皇上寬仁為念,對上言之人,多所寬慰,即便偶有上奏之人所言滯澀難行,也至少……至少請皇上不要問罪於他們。”阮元又補充道。

“上言之事,朕自會詳加披閱,若是可行,朕自會下部議行,若不可行……朕駁了便是,但若是言語果真妄誕……也罷,非根本之事,朕不問罪。”嘉慶沈思半晌,如此答道。嘉慶最後在位之年,上言朝政者並不算少,多有意見可以被嘉慶采納,但即便如此,也確實有不少禦史言官之語被各部駁回,甚至有少數官員因言語涉及八旗生計、漢臣任用,與嘉慶相抵牾而被降職者,不過嘉慶也並未對他們動刑下獄。(終嘉慶一朝,因“言語悖逆”而被處死者,現僅見嘉慶十九年萬永福一例,萬永福假托聖人代言,又論及當立太子,不宜祀關公等事,而被定為悖逆絞決。)

看著嘉慶言語尚屬寬和,阮元也取出一封奏折,向嘉慶道:“皇上,臣前來之時,念及三進漕糧尚有可慮之處,眼下直隸水道,或可於部分要道暫行轉運之法,以紓緩南漕民力,臣將此法詳錄獻於皇上,若有可行之處,還望皇上恩準。”

“好,朕收下了,你這眼看就要離任了,還能最後上一道疏,朕是該放心了。只是……”嘉慶回想著方才言語,也隱隱發覺,阮元本就是忠於朝廷社稷之人,自己以恒豐等三人之事提點於他,卻也是有些畫蛇添足了。想到這裏,便也對阮元道:“朕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在杭州的時候,就校訂了《十三經註疏》,成《校勘記》一部,你家中又有十三經舊版,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翻刻。經過去年這一難,朕自然也清楚,教化之事,更需要朝廷有所作為。既然如此,朕也給你一個機會,若是到了江西,你能盡快剿滅逆黨,使江右安定,你自可在南昌開工刻版,重修十三經,如今朝廷想要重整教化,少不了你這番功夫啊。”

“皇上如此器重於臣,臣自當悉心撫贛,重刻十三經,以謝皇上厚恩!”阮元自《校勘記》成書之後,便一直考慮翻刻《十三經註疏》,可前後十年,海疆多故,身遭貶謫,漕運履受掣肘,修書一事竟是無能為力,這時嘉慶竟然主動同意了他修書之事,自是激動不已,連忙謝過了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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