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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漕運總督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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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漕運總督的終結

“伯元,這漕運兩年,怎麽就……”楊吉聽著阮元之語,卻也是大惑不解。不想就在這時,只聽得一旁官道之上,竟傳來了陣陣的馬蹄之聲,一輛馬車就這樣在落日之下緩緩駛了過來。馬車到了阮元二人面前,竟停了下來,隨即車簾晃動,從車中走出的竟是一名美婦。待美婦轉過頭來,阮元和楊吉也都吃了一驚。

原來,這美貌婦人竟是孔璐華。

“夫人,你……你怎麽過來了?”阮元忽然在河道之畔見到妻子,一時也有些疑惑。

“夫子,京中……京中有要事,需要我趕快過去。”看孔璐華神色時,一向從容鎮定的她,這時竟然是憂急萬分:“夫子,爹爹現在不是還在京中嗎?就在你走之後兩日,淮安收到了快信,說爹爹在京裏染病,現在病情是日漸沈重了!衍聖公府那邊,已經多尋名醫前往救治,可爹爹依然不能起來,夫子,若是這樣下去,或許……”說著,孔璐華言語之中,已有了抽泣之聲:“夫子,眼下最快的辦法,也就是我和你一同北上了,到了天津,我再尋船進京便是,我和爹爹這十八年來,只相聚過不足一月工夫,如今爹爹病重,我……我不能不去陪爹爹啊?”

“夫人,這個你就放心吧。”阮元也當即答道:“這次北上,皇上特別來了密諭,讓我進京面聖,天津之後的路,咱們一起走便是。”

“夫子,你這一次不是有三起漕船嗎……”孔璐華聽著阮元之語,似乎與所料不同,當即猜出了七八分,問道:“難道……皇上是要改任夫子了不成?”

“我想著也是這樣,可是……罷了,剩下的事,還是我見過皇上再說吧。夫人,今日天也不早了,你就先在驛館住下,明日咱們就沿著河道一起北上,估計月末也就能到京城了。”阮元知道這時孔憲增病情危重,絕不能再給妻子增添麻煩,便也安慰她道。

孔璐華點了點頭,二人便即一同往驛館去了。只是楊吉看著孔璐華言語之間,便即猜到阮元將要改任,卻是更加疑惑了。眼看阮元走得更遠,楊吉便也主動向孔璐華問道:“夫人,您方才……方才為何聽了伯元一句話,就能推斷出伯元要改任啊?伯元也是的,只不過接到皇上一道命令,這就要改任了嗎?”

“楊大哥,你來淮安也快兩年了,這些事,你還看不清楚嗎?”孔璐華看到阮元在側,卻也漸漸安下心來,便對楊吉說道:“其實,夫子做漕運總督這兩年,一直是有些不快的啊?究其根本,還是這江蘇一省,封疆大吏太多了,那百中堂是兩江總督,朱中丞是巡撫,黎大人在南河,夫子則是漕帥,光督撫要職,這一省就有四個,你覺得他們平日辦事,果然能夠齊心協力嗎?其實各人心裏,都有各自的心思啊?百齡想著獨攬大權,黎總河把河道看得最為重要,夫子之職則是如期督漕,這些事碰到一起,他們怎麽可能全無爭執呢?夫子先前為官,也是有些過於順利了,哪裏需要在人事之上打這麽多交道呢?最後,事事受人掣肘,也便是難免之事了。依我看啊,若是給夫子調任一個沒有總督坐鎮的直省做巡撫,夫子反而更有施展餘地呢。”

“這……說的也是啊。可是,我看伯元這些時日在漕運上,總像是有些大事還沒辦完,若是他果然調任了,那這些事,後面的漕督還能繼續做下去嗎?”楊吉想著阮元辛苦兩年,不僅沒受多少嘉獎,反而因為潘遇龍的事受了嘉慶責罰,心中自也有些不快。

“唉,楊大哥,這些督撫要職,總也不能都讓夫子一個人幹啊?”孔璐華也不禁嘆道:“其實夫子做得我也知道,已經夠多了。可這天下這麽大,難辦的事,又何止萬千呢?這許多事,又怎麽是區區幾個人就能辦成的啊?”

楊吉聽著孔璐華之語,一時心中也自是難過,不知天下這許多弊端,究竟是否真的有根治之法。

隨後數日,阮元每至入夜,也一直在船上秉燭沈思,繕寫奏折,似乎明知自己即將調任,阮元還是希望可以把自己總結的經驗留給後任,以便更革漕務。

六月之末,二進漕船終於抵達天津,開始交卸漕糧。阮元也另外尋了快船,與孔璐華一道入京。這次阮元參見嘉慶卻也順利,只入京第二日便被安排了圓明園引見。阮元到了覲見之時,便即早早入宮,可是眼看先前嘉慶最為信任的張進忠已經不在宮中,帶領自己入內的內侍已經換成了曹進喜,阮元心中還是多了些落寞之感。

而這日阮元入覲之前,卻意外的多等了半個時辰,嘉慶這一天最先召見的,是英和與王引之,看來二人奏對之事甚多,嘉慶一時不能議決。果然就在這時,王引之正對嘉慶上言道:“皇上,如今江淮大旱,直隸只怕也會受到波及,臣料及今年米價必定上漲,誠如此,則百姓必然不安。京倉向來看守森嚴,不能輕易向京外支用,但如今形勢,百姓若不安,難免再生變故。所以依臣之意,今年入秋,當發京倉貯米,接濟直隸各府縣,如此要緊之時,皇上當以百姓為重,不可拘於定例。”

“你說得對。”嘉慶也點頭道:“下個月朕自會派遣得力之人,向直隸分發京倉存糧,這件事,你說得很及時啊。”

“還有,先前各大臣商議加修圓明園宮墻一事,臣亦以為無需如此。”王引之又補充道:“宮中宿衛,在人不在墻,若京師禁軍仍如先前一般,平日無所事事,一旦有變,便即不知所措,那即便加修宮墻,又有何益處?若禁軍勤加訓練,深知守護宮禁之責,如今圓明園宮墻本已不低,又怎會又賊人輕易入內?是以臣望皇上務其本業,無需在宮墻之事上,再行鋪張了。”

“王引之,今日見你奏事,朕方清楚,你是敢言他人所不敢言之人啊。”嘉慶也對他讚許道:“宮禁之事,本是朕一時出言,可其他大臣呢?聽了朕這樣一說,居然一點異議都沒有,其實朕說完之後,也清楚這並非治本之策,能直言加修宮墻不妥之人,你還是第一個。朕先前以為你只是精於學問,不想為政之事,你也自有一番氣度,難得,難得啊。英和,你今日所奏,還是先前所言,豫工事例不可驟開之事嗎?”

“皇上,朝廷之中,設官分職自有常法,然捐納之官,多猥葸之輩,先前李毓昌案,王伸漢便是捐納補官,似此等貪鄙之人,又如何能為朝廷做表率呢?”原來,因上年天理教之役,河南、山東數縣被天理教徒破壞,這一年東河又出現決口之故,嘉慶正在商議是否需要臨時加開河工捐納之事,即所謂豫工事例。如此河工捐納雖為公款公用,但作為補償,朝廷拿出的卻是官缺,嚴格來講依然屬於賣官,是以英和對此並不認同,道:“皇上,這國庫開支加增,要在開源節流二事,節流之事,如今臣看來,木蘭秋狝,可間歲一行,謁陵祭禮,亦可三年一為之,而開源一事,臣看來亦多有不足,眼下新 疆多次上報,該處礦苗充足,足以招募流民開礦,上可增國家金銀歲入,下可解百姓流離之困。若能開源節流如此,又何必加開豫工事例呢?先前朝廷亦多有捐納,可是並非治本之策,反倒是官員之中,多用捐納之人,竟汙了官場風氣啊?”

“英和啊,你說的這些,朕又何嘗不清楚呢?”看起來,嘉慶也不認同多開捐納之事,只好對英和道:“只是朕想著朕即位快二十年了,無功德於百姓不說,對蒙古宗藩也並無更多恩典,若是果真依你之見,木蘭秋狝間歲一行,朕只怕蒙古王公心生不滿啊?至於開礦,今年朕批準開發的礦苗,也不少了,塔爾巴哈臺的金礦、巴裏坤的銀礦、陜西的鐵礦、吉林的六處煤礦,可這些礦能不能開出來,目前尚未可知,若是再加開礦源,礦開不出來尚且無傷根本,這些礦苗附近,大量聚集流民,若是有為亂之事,又當如何呢?朕倒不是說開礦錯了,只是凡事總要循序漸進啊?可這些礦產能開采出來,最快也要一兩年工夫,豫東河工可等不起啊?當地受災的百姓,也等不起啊?所以這件事朕還是想著,捐納……就捐納吧,朕這裏,對出捐之人必定嚴加核查,你做了吏部尚書,銓選之事,朕都交給你了,這人如何用,優先敘用何人,你應該明白啊?”

“這……臣遵旨。”眼看嘉慶在開捐一事上力持己見,凡事皆有道理,英和自也不敢再行進言。

“好了,你二人俱是盡忠竭力之人,你等進言,朕有用的,也有不用的,乃是因事而定,切莫因一時進言不得施用,便即懷有私怨啊,都下去吧。”嘉慶也繼續勸慰二人道,英和與王引之奏對已畢,便也告退出殿了。阮元待二人離去,方才入內,主動向嘉慶拜道:“臣恭請皇上聖安,去年豫東賊亂,臣不能早為查訪,以致宮禁有警,滑縣百姓罹難,臣罪責深重,還請皇上責罰!”

“好了,你本是漕運總督,所轄只有漕標,朕要是讓你去緝捕賊逆,那不是難為你了嗎?”看來嘉慶對於先前潘遇龍之事,也因為事後天象全如阮元所言,而改變了對阮元的態度,道:“其實朕回想起來,嘉慶十六七年間,你兩次向朕言及宮外風傳,卻也並非妄言。你第一次所言劉林,朕看那些賊人供狀方才清楚,劉林本是林清師父,先前便已經死了,外人不知內情,便將劉林林清混為一談,至於河南找不到那林清,自也不怪你,林清從前年開始,長年居於京郊,只讓河南去找,又能找出什麽人啊?更何況,朕詳查之後方才明白,滑縣、林縣那邊,不少縣吏竟都相信那林清虛誕之語,寧願拜為弟子,讓弟子查師父,他們能查出什麽啊?你當日上奏,雖說並不準確,但那時朕也不可能將此事查清,若是如此朕還要責罰於你,那以後誰還會主動上報這些事啊?”

“臣謝皇上恩典。”看嘉慶果然不願責罰自己,阮元卻也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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