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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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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4)

第二天上午沒課,阿波羅尼婭順順利利地晨跑回來,換了衣服洗澡,出門時阿萊克托還睡在床上,她早餐吃了一半,這位貪睡的室友才匆匆趕來。

“你也不叫我!”阿萊克托隨口抱怨了一句,顯然並不當真,“那邊在鬧什麽,誰打起來了?”

“斯萊特林內訌,格蘭芬多看熱鬧把自己也扯下了水。”阿波羅尼婭慢條斯理地咬著煎蛋,“正副校長都不在,我看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沒有管的意思。”

“他們怎麽能內訌?那位大人明明教育我們要團結!”阿萊克托有點惱怒,嫌惡地瞪著滾成一團的黑袍子。

阿波羅尼婭一口咖啡險些卡在嗓子眼兒裏嗆死,引來雷古勒斯不動聲色的一瞥。

“很正常啊,斯萊特林又不是只招有錢純血家庭的小孩。純血、混血、貧窮、富貴……最糟糕的是純血種貧窮,混血種反而養尊處優,打不起來才怪。”阿波羅尼婭看著熱鬧下飯,順便註意到不遠處的納西莎同樣無動於衷,斯萊特林的內部生態還真是糟糕。

阿萊克托不自然地扯了扯校袍,她家境就尋常。本以為會有一個矜貴大小姐室友,誰知道人家的行李比她還簡單,除了課本、坩堝和魔藥材料,就只有不多的幾件換洗衣服、魔法日用品,還有成捆的紙筆。

格林格拉斯相處起來也很令人舒服,不遠不近,若即若離。成不了手帕交,也算不上陌路人,這樣就挺好,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清靜關系。

“你吃完飯要做什麽?回去下局巫師棋嗎?”阿萊克托將話題扯開,“或者問誰借把掃帚,咱們去球場上飛一飛?萬一在飛行課上出醜就不好了。”

“都不去,我去圖書館寫作業。”阿波羅尼婭擦了擦嘴,拎著書包站起身來,“要幫你占座嗎?”

開玩笑,一周只上七節課Ⅰ,這樣都學不好那真是沒天理。阿波羅尼婭沒臉說自己“卷”,兩篇小論文……也沒臉說那是論文,頂多算個隨筆,一上午連寫帶謄還有富餘,夠她看看四年級的內容了。

阿萊克托·卡羅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拜拜!”阿波羅尼婭幹脆利索地起身離開了,直到下午的魔咒課上她們才重逢。

教室裏,幾乎所有學生面前的羽毛都浮在半空中,隨著魔杖的指引往來飛舞,唯有阿波羅尼婭的羽毛一動不動。

事實上,她試了兩次,幹脆就不再試了,只專心低頭看書,任憑阿萊克托眼睛斜得要抽筋也不為所動。

“她怎麽了?”雷古勒斯自然地和阿萊克托搭上了話,順手浮起了桌上所有的書本文具。

“不知道。”阿萊克托搖搖頭,“媽媽說格林格拉斯家都是一群不識時務的書呆子,我還以為她或許只是不擅長騎掃帚。”

“別瞎說!”她的雙胞胎哥哥阿米庫斯從旁插話,“魔藥課上她不就弄得挺好的嗎?那節課上就你們那組和布萊克、羅爾那組拿了O,我差點沒把自己手指頭切掉!”

三個斯萊特林說小話入了迷,很快吸引了弗立維教授的註意,順帶的,也看見了角落裏縮著、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請當我不存在”的阿波羅尼婭。

“怎麽了,孩子?”弗立維教授的“墊腳凳”緊緊地跟著他,“請給我看看你的進度,格林格拉斯小姐。”

“好的,先生。”阿波羅尼婭禮貌而順從地拿起魔杖,她念咒的語調、韻律,施咒的手勢、節奏都無懈可擊,但那片羽毛就像是被隔絕在異世界一般無動於衷。

“多重覆幾次,不要心急。”弗立維教授耐心地引導她,“孩子,你腦海裏在想什麽?你沒有強烈地要這片羽毛飛起來的願望嗎?”

“我有,教授。”阿波羅尼婭像個木偶一般機械地一次次揮動著魔杖,“我請求您能夠讓我停下,不然我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這可太像一句威脅了,弗立維教授從教幾十年也沒見過這樣古怪的學生,他沒放在心上,繼續盯著她苦思冥想。

終於,在阿波羅尼婭一句和之前別無二致的“羽加迪姆勒維奧薩”脫口而出後,整個教室都爆發出了聲震屋宇的劇烈尖叫。

所有受重力影響和地板接觸的人和物,除了阿波羅尼婭本人屁股底下的那張板凳,統統漂浮了起來——教授、學生、桌椅板凳、書包課本,都隨著阿波羅尼婭的魔杖的移動而緩緩旋轉,好像攪拌杯裏的柚皮醬。

有人嚇哭了,有人開始破口大罵,還有人冷靜下來之後反倒覺得有趣,弗立維教授還有心思問她:“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個,是嗎?”

“是的,教授。”阿波羅尼婭輕快地將人送回原地,“我拿到魔杖後就開始預習功課,但一百次照明咒裏總有八十次不成功,十次亮得像引爆核彈,還有十次忽明忽暗,難以穩定,”

“其他魔咒也是如此嗎?”弗立維教授興致勃勃地問,“你有試過別的嗎?”

“試過的,先生,後果是山一般的蝴蝶蘭淹沒了我的臥室。”阿波羅尼婭居然還有心情笑,“場面還挺壯觀的。”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阿不思。”

校長室裏,阿波羅尼婭被按在辦公桌前的小扶手椅上,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她的任課教授和院長,鄧布利多風塵仆仆,旅行鬥篷只解了一半兒。

“唔……”那雙還不那麽蒼老的藍眼睛裏閃過一絲興味,“介意在我的辦公室裏再試驗一次嗎?”

“照明咒,可以嗎?您的東西看起來都很貴,我賠不起。”阿波羅尼婭誠懇地說,對於自己無法正常施放魔咒這件事一點兒都不著急。

“當然可以,你很體貼,格林格拉斯小姐。”鄧布利多笑了笑,擡手變出四副墨鏡,這才是真體貼。

試驗結果與她說的完全吻合——大部分時間那根月桂木魔杖毫無反應,間或爆發出能讓人暫時性失明的光亮,偶爾也像螢火蟲尾巴那樣微弱地閃幾下。

“我明白了。”鄧布利多摘下墨鏡,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從廚房給反覆念咒到口幹舌燥的阿波羅尼婭要了一瓶橙汁,又請兩位同事也坐下。

“如果把魔力比成水,我們的身體就像一個蓄水池,手握著魔杖,就像是水龍頭接上水管。”

鄧布利多一揮魔杖,空氣中當真浮現出一個微縮的水池模型。

“小巫師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經常會魔力暴動,使用魔杖和系統性的學習會改善這種情況,就像為一匹橫沖直撞的神符馬套上籠頭。但是你的魔杖沒有,咒語為你暴動的魔力規劃了有軌的出路,但你的魔杖只是憑借它自身的力量助長了這種行為——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那幾種特別強大的木材吧?”

阿波羅尼婭點點頭:“月桂木,杖芯是龍的心臟腱索。”

“和你的名字很配。”鄧布利多點點頭,“我註意到你很平靜,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對目下的局面有什麽想法嗎?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

“不,先生,沒有。”阿波羅尼婭說道,“等我的父母返回英國,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屆時我可能需要請假回家幾天。”

她就像一臺待維修的故障機器,生產廠家不在,怎麽敢交給別人來修?阿波羅尼婭早在8歲時就放棄了向鄧布利多求援的想法——她的存在違背倫理,一旦揭蓋無異於巫師界地震,鄧布利多會如何抉擇她實在沒把握。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被操控、事事受制於人,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鄧布利多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阿波羅尼婭汗流浹背。

“繆西卡也真是,這孩子既然先天不足,就該寫封信讓我們多照應照應的。”斯拉格霍恩愉快地拍了拍肚皮,站起身來,“搞到現在,虛驚一場!”

“暫時不要讓這孩子動用魔杖,菲利烏斯。”鄧布利多溫和地叮囑道,“米勒娃那邊,我會親自去說,變形事故的處理難度可大得多了。”

“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啊。”回地牢的路上,斯拉格霍恩如是說道,阿波羅尼婭報以一個慣常的謙遜有禮的羞澀微笑,轉頭就把這事兒忘在了腦後,因為第三天有飛行課。

出於自身的原因,阿波羅尼婭可以對霍格沃茨種種近乎於奇跡的魔法現象無動於衷,但飛行是刻在每個人類DNA裏的幻夢,她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

好在召喚掃帚這一項沒叫她出醜,她可不想叫幾十次叫不起來,再一叫那掃帚直接沖到天文塔頂立正站好,今天學校裏已經有很多人拿看怪胎的眼神看她了。

阿波羅尼婭雙腳一蹬,自由地沖上青天。

空中風很大,吹得眼睛、鼻子、耳朵沒有一處舒服,好在霍琦夫人允許他們自由活動時限高很低,學校的老舊掃帚速度也正正好。她愜意地飛了幾圈,註意到阿萊克托飛得像個嗖嗖的小炮彈。

這一位好像不行。斯萊特林們的脾性很難把握,她得找個有保障的。

阿波羅尼婭迎著雷古勒斯飛過去,叫道:“你會去選魁地奇的吧,明年?”

開學三天,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幾乎從不跟她室友之外的斯萊特林主動搭話,對其他三個學院的新生倒是如沐春風、親切友好。

雷古勒斯有點不高興,但還是說:“不一定,聽說詹姆·波特進了他們院隊,我不想和他對上。”

“你在擔心你哥哥會支持誰?”阿波羅尼婭慢慢升高,“別傻了,他一定——啊!!”

女孩忽然撒手從掃帚上摔了下來,雷古勒斯大驚失色,想都沒想地就撲過去接。他們本就隔得不遠,可那把搖搖晃晃的破掃帚根本負載不了兩個小巫師的重量,徑直向地上砸去。

說好的載人航天呢?阿波羅尼婭實在是漏算了這掃帚的破舊程度,畢竟被破壞力極強的小巫師們天天騎來騎去,損耗可比關在恒溫恒濕的有求必應屋裏大得多了。

“該死的!”離地面太近,霍琦夫人也來不及救,阿波羅尼婭猛地抱住雷古勒斯,死死地把他扣在懷裏,奮力扭轉身體——

“砰!”

“阿波羅尼婭!布萊克!”阿萊克托匆匆落地,踢掉掃帚跑過來,“還好嗎?你們倆,這……到底是誰救誰啊?”

天知道!她原本只是想立一個“飛不好”的人設,把這個小小的救命之恩送給雷古勒斯,借此拉近關系。現在倒好,成了雷古勒斯欠她人情了。

霍琦夫人小心翼翼地把雷古勒斯從她這個“肉墊”上抱下來,阿波羅尼婭呻..吟了一聲,還想自己站起來呢。

“別動,今晚你得把生骨靈當水喝了,小姐。”霍琦夫人嚴厲地說,把他倆飄起來往城堡轉運,“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知道……”阿波羅尼婭立馬情真意切地哭起來,“我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就覺得頭暈眼花,渾身沒有力氣,不知道怎麽就滑了下去……都怪我,我連累了布萊克!”

雷古勒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沒有說話。

“哦,這倒也是常事。第一次飛上天,光顧著看風景,一看腳下就完蛋了。”霍琦夫人又讚許地摸了摸雷古勒斯的頭,“你們兩個都很有無私助人的精神,我會給斯萊特林加四十分。”

她要是個赫奇帕奇,這四十分足夠引來半個學院的熱情探病,但斯萊特林就很難講了,阿波羅尼婭遲遲不對本院學生出手,正是因為她吃不準該如何與斯萊特林相處。

這不,龐弗雷夫人和霍琦夫人剛離開,雷古勒斯就迫不及待地施了一個靜音咒。

看來韋斯萊和隆巴頓都實行的快樂教育,一點兒學前班都不帶上的。

“你撒謊,你根本就不恐高。”雷古勒斯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可現在所有人都以為我恐高,拜這四十分所賜,至少斯萊特林裏應該傳遍了。”阿波羅尼婭忍受著身上三處骨頭同時生長的劇痛——摔得太碎,只好重新長,“那麽有朝一日,一把出其不意的飛天掃帚會幫我一個大忙。”

“你果然有目的。”雷古勒斯篤定地說,他只要靜養即可,幹脆爬起來站到阿波羅尼婭床頭,“我在火車上就發現了,這幾天看得格外清楚,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像個變色龍一樣。”

“不至於吧?”阿波羅尼婭喊冤,“我只是想讓大家都開心,那也有錯嗎?”

“你別轉移話題。”雷古勒斯絲毫不上當,“你的目的是什麽?”

“我的目的就是讓大家都喜歡我呀!”阿波羅尼婭委屈極了,道,“在家裏除了泡泡,沒有人愛我,我只好到學校裏找點安慰。斯萊特林多難相處呀,我不想點兒辦法怎麽行?再說我算計的是我自己,情況有變,我不是立馬救你了嗎?”

雷古勒斯一噎。

年輕人啊,你的缺點是吃軟不吃硬。

阿波羅尼婭愉悅地看著雷古勒斯默默倒回自己的病床上躺好,想起前天禁林小溪旁遇見的少年。那一位倒是軟硬不吃,可惜一上來就被她奪走了主動權。

“嗯?”雷古勒斯忽然又爬起來,魔杖在病床外側拉起的簾子上輕探,“我的靜音咒被破除了。”

這並不難,中止咒連厲火都能掐滅,一個靜音咒還不是手到擒來。但問題是誰做的?

如果是龐弗雷夫人或者任何一位教職工,阿波羅尼婭現在已經喜提扣分+禁閉,沒準還要被體罰。那個人似乎並無惡意。

他知道這裏有一個靜音咒正在生效,八成是聽見了雷古勒斯施咒,或者是鄧布利多那樣的終極強人——除非鄧布利多閑到長毛,否則肯定是醫療翼裏的其他小病號。

雷古勒斯比她更快意識到這一點,他出去轉了兩圈,回來向她搖了搖頭。

“怎麽?”阿波羅尼婭問道,“剛剛進來時我就看見不遠處躺著一個人,把被子拉起來蒙住了臉。”

“嗯,他出院了,就在剛剛。”雷古勒斯臉色很難看,“龐弗雷夫人說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是個斯萊特林,因他人的惡作劇而受傷。”

“如果你願意的話,通過枕頭我們至少可以知道他或她的發色以及洗發水的香味,這能幫助我們縮小嫌疑範圍。”

見阿波羅尼婭疼得眼冒淚花,在病床上輕輕抽搐,雷古勒斯當即打消了所有的念頭。

“算了,又不是什麽機密大事。”雷古勒斯還是有點不悅,“沒有人會蠢到拿這種事來要挾我們。”

阿波羅尼婭點了點頭,她本就是這麽想的,但看年輕氣盛的純血家族繼承人被一個小挫折氣得炸毛,也很有意思。

“麻煩幫我也把被子拉起來,好嗎?”她虛弱地請求,“我不想被人看到我因為痛苦而猙獰的面容。”

雷古勒斯神情覆雜地望了她一眼,擡起魔杖——一個完美的漂浮咒,她的視野籠罩在一片安全、溫暖、帶有草藥味道的潔凈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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