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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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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3)

第二天淩晨六點,魔法鬧鐘——來自格林格拉斯夫婦的禮物——把她從沈夢裏扇醒。房間那頭的阿萊克托打著美美的小呼嚕,絲毫沒有聽見這邊的動靜,阿波羅尼婭輕手輕腳地換上昨晚準備好的運動服,草草紮了個丸子頭,打開門溜出去。

天可憐見,她曾經是個能躺著絕不坐著的懶蟲,寧可在操場中央示眾也要想辦法請假避免跑操,現在卻被逼得主動晨跑。

沒辦法,局勢如此,死亡是籠罩在每個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她跑得快一點,說不定就能躲過一道致命的魔咒。

好在今天是個晴天,太陽微微冒頭,朝霧稀薄,秋露熹微。清晨的空氣總是好的,她深深地呼吸了幾個來回,走去黑湖的路上順便蹦跶著熱了個身。

黑湖並沒有她印象裏那些一望無際的大澤那般廣闊,但也遠超她見過的校園人工湖。她要想繞著這湖跑一圈,只怕都快跑出霍格沃茨的範圍了,時間也來不及。

阿波羅尼婭瞄了一眼手表,氣喘籲籲地放慢了速度,快走著原路返回。繆西卡和克拉托斯果然沒賦予這具身體什麽“耐久力好”或者“擅長運動”的天賦,她一路跑跑歇歇,氣喘如牛,也只跑了一小半——散步回去可能都花不了這麽久,希望她留足了返程的時間。

路過禁林時她特意離得遠了一些,生怕被某個早起的教師抓住,再被扣一個擅闖禁林的罪名——可來不及了,阿波羅尼婭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套住了她的腳腕,把她整個人拽倒就往林子裏拖!

什麽東西,蠍尾獸?阿波羅尼婭被拖得渾身傷痕累累,後腦磕了幾個包,前額也流下血來,仍然奮力地擡起上半身看清了——什麽都沒有,她看不見任何東西,沒聽說夜騏還有這習性?

難道是魔咒?可惡,偏偏她還什麽都沒開始學!

在阿波羅尼婭被盤結虬曲的粗壯樹根撞出腦震蕩來之前,束縛著她的無形繩索終於將她帶到了目的地——禁林並不算深的地方,不知何來的溪水彎成了一處淺灘,水邊大石頭上坐著個黑頭發的少年,腳邊放著一只藤籃,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你是誰?”少年問她。他穿著霍格沃茨的校袍,沒帶姓名標牌,也看不出學院。Ⅰ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就抓我?”阿波羅尼婭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恢覆了自由,立馬扶著腰唉聲嘆氣地站起來,“你憑什麽抓我?”

男孩一時語塞,反詰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附近?兩次。”

“我來晨跑啊,來一次去一次,這不就兩次嗎?”阿波羅尼婭越發摸不著頭腦,“你是級長?校規有說不允許晨跑?我出門是六點一刻,宵禁時間已經過了。”

“你為什麽不反抗?”男孩皺著眉,隱隱有些厭煩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你——”

他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孩並未像其他學生那樣下意識地摸魔杖,她穿著一身麻瓜的衣服,因為她還未養成穿校服的習慣?

“你是新生?”他問道,“泥巴種?”

阿波羅尼婭覺得自己已經立在了不敗的巔峰。

如果她是個土生土長的英國女巫,無論純血、混血還是麻瓜出身,現在大抵已經氣得哭了。但好在她不是,血統論那一套於她仿佛有著物種隔離——她於故國的歷史與文化裏長養的精神烙印、她從小學習的課文,都只告訴她一個道理。

Are the powerful and noble people born as who they are Ⅱ

“勸你慎言,先生。”阿波羅尼婭檢查著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與淤青,“你無故襲擊了一位無辜的一年級新生,還對她口出惡言——你也不想我找到校長要求他對我‘攝神取念’吧?”

少年立刻舉起了魔杖,阿波羅尼婭慌忙舉起雙手。要不是她早飯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她倒想看看這個看著和她一邊兒大的小男巫能用什麽法子對付她。

“等等,我當然沒那個打算,皮肉傷而已,你帶我出去,咱們就一筆勾銷。”阿波羅尼婭謹慎地了兩步,腦後不長眼,險些又踩著石頭滑倒,“結仇結怨對我們雙方都沒好處,倒不如結個善緣。我以後除了雨雪天氣都會來這裏晨跑,這套裝備花了我大價錢,我不會就此擱置的——如若你發現我有什麽不軌的意圖,我相信你有的是法子像今天這樣整治我。”

她點了點手表:“不早了,僵持不下毫無意義,你難道不要洗澡吃飯嗎?”

少年略一猶豫,便擡了擡下巴,示意阿波羅尼婭先走。

“走岔了路,我會叫你。”他如此說道,相當慎重地拎起那只籃子,跟在後面。

阿波羅尼婭用餘光瞟了一眼,見籃子裏有幾株新鮮的藥草,根須上還沾著泥土與青荇,一幅像芋頭葉一般寬展的墨綠葉片包裹著某種動物的內臟,一路還瀝瀝拉拉地滴著血。

“費爾奇先生Ⅲ會發現的,你最好處理一下。”阿波羅尼婭頭也不回地提醒他,一道魔咒擦著她的耳邊飛過,將一株山毛櫸木鑿出一個深深的圓洞。

“多管閑事。”少年陰沈地提醒她,阿波羅尼婭卻聽見他窸窸窣窣整理東西的聲音。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她昨天剛見識了二年級的詹姆·波特用出七年級水平的變形咒,今天又見識一個不超過三年級的黑發——等等,黑發?不會吧?

阿波羅尼婭猛地轉過身來,隔得不近不遠跟在她身後的少年猝不及防,被驚得倒退了一步。

他很瘦,臉色很差,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再加上青春期抽條兒的緣故,兩頰都瘦得凹進去,這使他的顴骨和鼻子格外突出,面部線條也因此格外生硬,晨光沿著蒼翠葉片明明滅滅,在他臉上投下深邃的陰影。

不過他收拾得還算幹凈,校袍的袖口和下擺都見短了,阿波羅尼婭甚至能看清他襯袍磨破的領口,被深一色的線補綴得天衣無縫。

“管好你的眼睛。”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否則我不介意幫你發揮它更大的用處。”

“不,沒事……”阿波羅尼婭沈吟著,誠懇地笑了笑,“我有些臉盲,想要好好記住一個人,難免要認真多看幾眼。”

“你不需要記住我,有那個時間不如向梅林祈禱我已經記住了你,下次不會再把你當成心懷不軌的惡敵。”少年收回目光,快走幾步越過她去——前方已經隱隱約約看得見城堡高大厚重的基石了。

阿波羅尼婭很想跟上去——雖然可能在確定他的學院之前就會被抓住收拾一頓——但她得先去一趟醫療翼,早飯估計是吃不上了,幸好還來得及回去洗個澡。

理由嘛,就說夢游好了,這一路她已經撣幹凈了塵土,也摘去了發梢衣角上沾到的草葉,龐弗雷夫人不是個在這方面較真的人。

“你早上去哪兒了?”魔法史課上,阿萊克托強忍著睡意問她,“我醒來時你就不在,被子疊得像是沒睡過。”

“想家,找個地方哭去了。”阿波羅尼婭心不在焉地轉著羽毛筆——格林格拉斯家的藏書浩如煙海,她率先涉獵的就是課本這部分,事實證明巫師歷史與麻瓜歷史一樣精彩有趣,有問題的是賓斯教授。

阿萊克托張了張嘴,似乎很難理解她所表現出來的感情。“習慣了就好了。”她幹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隨即像完成任務般放松地睡著了。

下午是他們院長執教的魔藥課,阿波羅尼婭卻遭到了不小的麻煩。

“絕對不行!”她交叉手臂擋在身前,整個人拼命地往後閃,“我拒絕!”

“為什麽?”阿萊克托滿臉困惑,“只是聖甲蟲而已,已經死了,不會咬你的。”

“不行。”阿波羅尼婭不容置疑地重覆了一遍,騰出一只手畫了個大圈,“昆蟲,我是指所有的,所有的昆蟲之外,別的材料我都可以處理。但是昆蟲不行!”

“這我可不能同意,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笑瞇瞇的聲音在她們背後響起,“這不僅對卡羅小姐不公平,也無益於你盡快對昆蟲脫敏。更何況,你也忙不過來呀?”

“沒什麽不公平的,教授。”阿萊克托嘟噥著伸出左手,給他看拇指和食指上一道道的血口,“我不適合幹這個,但格林格拉斯很擅長,她已經切完了。”

斯拉格霍恩“喔”了一聲,這才註意到坩堝旁整齊擺放的原材料,甚至按照添加順序排好了隊,只等下鍋——她甚至知道在搗碎的番紅花球莖旁放一把銀勺便於舀取,研磨至絕細的貝母粉末折在一張羊皮紙裏,絕不會像其他毛手毛腳的孩子一樣把材料大部分都浪費在空氣中。

“繆西卡當初可沒有你這麽利索,難以想象她把你教得這樣好。”斯拉格霍恩寬容地笑了笑,“慢慢來,我們不急於一時——快開始吧女士們,別人已經熬制半天了。”

阿波羅尼婭吐了吐舌頭——她總是習慣做好全部的準備工作再做飯,也是因為留學在外,一開始房子租得小,流理臺上左支右絀,一旦雙線運行,總會出點岔子。

好在最終成品效果不錯,斯拉格霍恩托著她們這一組的水晶藥瓶,很大方地打了個“O”,開局不錯。

“你似乎做了一些改動,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把那瓶藥單獨放到一邊,“它的效果如何,暫時未可知……你做了什麽呢?”

“呃……”阿波羅尼婭撓了撓頭,尷尬地紅了臉。她只是習慣了熱鍋冷油,水加得慢了一步,差點把坩堝燒裂了。

阿萊克托從旁替她回答:“她抱著水瓶走神,教授,空坩堝被燒得滾燙,等她反應過來,那鍋已經在‘咯咯’作響了。”

阿波羅尼婭恨不得鉆到地縫裏去,臉紅得擡不起頭來。

還好斯拉格霍恩沒有說什麽,只是叮囑她道:“下次不要這樣了。做得不錯卡羅小姐,你對聖甲蟲的處理很精細,和格林格拉斯小姐十分互補。”

阿萊克托的眼睛裏射出興奮的光芒:“謝謝您,教授,我喜歡做這些,要是活的動物就更好了——我是說,藥效會更好!”

斯拉格霍恩略一皺眉,並未說什麽,和藹地允許她們離開,然而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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