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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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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3)

滿室靜寂,人們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

“已經打入鳳凰社了嗎?”鄧布利多冷靜地問。

所有人都在盯著她的嘴,仿佛從那張嘴裏吐出一個輕飄飄的單詞就能毀滅世界。

“當然。”阿波羅尼婭冷酷無情,“他主動來投的。”

格蕾絲臉色煞白,看上去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你騙人!你在挑撥我們的關系!”她尖聲叫道,無法接受自己“死亡”背後某種可能的真相,“鳳凰社的戰士是不會背叛彼此的!”

阿波羅尼婭嘆了口氣,起身去客廳的五鬥櫃裏取了一本小冊子。

“如果街角的小藥房還沒關門的話,去給她買點兒安定吧,拿著我上次去巴黎公立開的病歷,就說之前開的那些都被老鼠偷吃了。”阿波羅尼婭憐憫地看著埃德加,聳了聳肩,“事實上是麥金農一家吃光了我們的庫存,完全一樣的情況。”

“什麽是安、安定?”埃德加問。

作為唯一一個在“死”前就發現阿波羅尼婭身份的人,他其實早就意識到了什麽。誠如她剛剛說的,奮戰在反伏地魔第一線的鳳凰社這幾年死傷頻頻,這本身就不正常——這不僅僅是食死徒沒有底線、而鳳凰社顧慮重重可以解釋的。

傲羅的戰損比都沒這麽高。

“地..西..泮,一種精神類藥物。”阮福芳慈說著,在吉迪翁面前揮了揮手,“就像你們的……呃,緩和劑?阿波羅尼婭說它致癌Ⅰ,但我反正是沒查到相關的論文,總之不要多吃就是了,造成依賴也不好,讓吉迪翁帶你去,他認路。”

她輕柔地攬住格蕾絲的肩膀,帶她去沙發上躺著,又給她蓋了一床毛毯。“來點兒白蘭地嗎我親愛的?”阮福芳慈問道。

格蕾絲·博恩斯的模樣看上去真的令人心碎。她雙手攀住阮福芳慈的手臂,滿眼是淚地哀求道:“她沒有證據,是不是?她也說了那個組還沒成型!那她怎麽可能知道——”

“裏德爾現就住在格林格拉斯祖宅裏,蜘蛛爬進家裏,主人難道還不知道嗎?”阮福芳慈堅定地反握住她的手,“但她沒有證據,她不能確定那個人究竟切實地出賣了誰,何況在今天之前,鄧布利多先生根本就不相信她啊!”

餐廳裏,鄧布利多在沈思,顯然他不需要阮福芳慈提醒就知道此事的難處。

他們不能僅憑一個食死徒的證詞就處置叛徒,穆迪第一個就不會同意的。

但他還是問:“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阿波羅尼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彼得·佩迪魯。”她輕聲道,“我們同學六年,佩迪魯也不是什麽大眾臉。”

鄧布利多震驚地望著她,顯然從未懷疑過那位格蘭芬多。事實上當他試圖回憶佩迪魯在鳳凰社的言行舉止,他發現他幾乎什麽都想不起來——每場會議佩迪魯都有出席,但從來都只是隨口附和,或者喊一喊口號,其餘時間都安靜地像個影子。

“為什麽?”鄧布利多喃喃低語,“為什麽……”

阿波羅尼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本來也不是問她的,更不是問遠在英格蘭的佩迪魯,這更像是在叩問他自己的內心。

阿不思·鄧布利多與黑巫師鬥爭終生,為了最後的勝利他可以算計一切,並將自己和無數人都奉為犧牲。但他心裏還是相信著什麽的,也必須得相信些什麽,那些真善美的東西……佩迪魯,那四個孩子的友誼莫非不美嗎?不夠動人嗎?不足以填補你生命的空洞嗎?

阿波羅尼婭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很多年,答案隨著她心境的變化而變化。現在想起佩迪魯,她只會想起另一個朋友。

“教授,很多人從來不曾真正地看清過自己的立場。”阿波羅尼婭苦笑,“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正邪善惡,都可以人雲亦雲,他們只需要一個群體容身。”

“還有別人嗎?”鄧布利多的聲音一瞬間變得蒼老而又沙啞。

“沒了。”阿波羅尼婭試探性地拍了拍老人的肩,這只欺師滅祖的手害得她渾身不適,“你看人的眼力比我老板強多了。”

鄧布利多馬上轉頭看過來,這個時候又敏捷地像個小夥子了。

“你是說……”他眼睛亮得嚇人,看起來已經決然地暫時拋下了佩迪魯的問題,這心理素質真是不服不行。

阿波羅尼婭唏噓著,並沒把話說死:“我還在努力……我們食死徒,您知道的,‘勇敢的人不忠誠,忠誠的人不聰明,聰明的人不勇敢’Ⅱ,我們需要一些默契與聯盟,畢竟食死徒內部的生態環境堪稱惡劣,但也僅限於此了。”

她攤了攤手,和鄧布利多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這兩天的記憶,足夠我在冥想盆裏回味三個月。”鄧布利多說道,“你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阿波羅尼婭大笑起來,引來鄧布利多困惑地註視。

“沒、沒什麽,教授。”她狂笑著擺手,不得不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巫師的交給巫師,麻瓜的交給麻瓜——而巫師恰恰很不了解麻瓜,這就是可乘之機。”

巫師的交給巫師,麻瓜的交給麻瓜。

鄧布利多不由默默地琢磨著這句話,一時也覺得很有道理。他回想阿波羅尼婭這兩天一夜的旅程,想著薔薇街的普威特一家,若他是食死徒,恐怕根本不會註意到——他們看上去就是徹頭徹尾的麻瓜,巫師最忽略的就是這類人。

他們只會去找那些奇裝異服的怪人,那些在袖口、衣襟處隱秘伸出的魔杖,無人處幻影顯形的爆炸聲。

麻瓜是巫師的盲區。

“啊——”

尖叫聲打破了鄧布利多的沈思,他疾步走出餐廳,卻見格蕾絲跪在樓梯最後一級臺階上,正摟著一個小男孩哭泣。她身邊扔著一只印著白底紅十字標志的塑料袋,很顯然埃德加已經回來了,現在應該在樓上艾米的房間吧。

“我們沒死,對嗎媽咪?”年輕的菲利普·埃德加如此問他的母親,“妹妹睡著了,我在上面守了她好一會兒。”

“對,我們沒死……”格蕾絲泣不成聲,“但是我們……”

“我明白!我明白!”小大人拍著他母親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馬特給我講過一些麻瓜的特工故事,我們就像是被假死保護起來的證人對嗎?我會獲得一個嶄新的身份!天啊想想就好酷!”

格蕾絲呆呆地看著他,一點兒也顧不上哭了:“馬特是誰?”

“祖母家的麻瓜鄰居。”菲利普乖乖地招供,“我見不到他了對嗎?我設法讓他相信我對陽光過敏,所以沒有去上小學。”

一旁圍觀的費比安吹了聲口哨:“我說,格蕾絲,你兒子很有前途。”

阮福芳慈不讚成地搖搖頭:“但我的標準是,哪怕孩子被校園霸淩按在地上揍,也不能透露關於過去與魔法一個字,類似於‘叫我爸爸一發阿瓦達’之類的話。”

“那魔力暴動怎麽辦?”格蕾絲摟著兒子,看上去平靜多了。

“麻瓜出身的小巫師魔力暴動,恐怕是各國魔法部偶發事件逆轉小組和記憶註銷指揮部工作的常態吧?”阮福芳慈疑惑道。

“瞧瞧你這滿口的巫師詞匯,”費比安笑道,“我親愛的妹妹,誰能想到你居然是個麻瓜呢?”

阮福芳慈也笑起來,閃身給鄧布利多讓開地方,讓他能為菲利普檢查一下身體。

“我看明天就可以開始了,我們的麻瓜研究提高班?”她側頭問費比安,“明天阿波羅尼婭他們也該離開了。”

費比安的眉宇間難掩憂慮:“傲羅很少有這麽長的假期,畢竟我們連周末都無法保證,聽她說的,看來穆迪這次傷得不輕。”

“幹脆讓穆迪也來這裏好了!呃我是說,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保護。”阮福芳慈擡眼看見從樓上下來的丈夫,示意他來這邊。

“穆迪不是這種人,他沒有魔杖也能掀翻整個瑪黑區。”吉迪翁剛下樓就聽見妻子的話,不由好笑,“如果阿波羅尼婭質問他,‘你回去做什麽,回去送死嗎?’你猜他怎麽回答?”

“再死一次能多帶走幾個食死徒也值得。”費比安嘆息道,“他第一個帶走阿波羅尼婭,她根本打不過他。”

阮福芳慈張口結舌,說不出來。她以為阿波羅尼婭就很厲害了,她從亞歷山大三世橋上跳下來的時候,還是個學生的阿波羅尼婭救了她——沒有用魔法把她在半空中固定住,而是緊跟著她跳下去,用魔法加速了自己的墜落,然後抱住她,用自己的後背去承接落水那一刻的劇痛。

用阿波羅尼婭的話來說,人要死過一次才能知道生的可貴,至於死的痛苦嘛,那倒沒所謂,她是巫師,骨折恢覆得比較快。

她是後來才知道喝生骨靈有多痛,吉迪翁為了追她,還捧著斷過的小臂在她眼前賣慘——只能說完全起了反效果。

“那裏德爾呢?”她鬼使神差地問。

普威特兄弟面面相覷。

“這麽說吧我親愛的弗朗索瓦絲。”吉迪翁非常嚴肅地捧著她的臉,“如果鳳凰社和傲羅全都有穆迪的水平和忠心,那我們現在就敢打上格林格拉斯大宅——然後為鄧布利多清一下食死徒雜兵。”

“用麻瓜的話來說,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費比安補充。

“我真是謝謝你們了,沒事兒嚇唬弗朗索瓦絲幹嘛?”阿波羅尼婭倚著餐廳的門,滿臉嫌棄。

阮福芳慈忍不住抱了抱她,不過片刻後,兩個人忽然觸電般彈開了。

“好燙,阿波羅尼婭!你胸袋裏有什麽東西燙得嚇人!”阮福芳慈叫道。

吉迪翁忍不住笑道:“安心!安心!只要不是黑魔標記發熱就行。”

阿波羅尼婭已經掏出了胸袋裏的東西,是一面圓圓的袖珍小手鏡,鏡片上只露出一對塞滿白毛的大耳朵,顯然那端的人還不太熟練。

“克利切?”阿波羅尼婭厲聲道,“就是今天了,是嗎?”

鏡片那端的視角慌慌張張地下移,露出家養小精靈蒼老的眼睛。

“阿波羅尼婭小姐!克利切攔不住少爺!少爺一定要!”克利切一邊叫,一邊大力錘自己的腦殼,“少爺要去黑魔王去的那個地方!克利切不僅不帶他去,還拖延時間!還透露給別人知道!壞克利切!但那個人是阿波羅尼婭小姐!小姐對克利切像少爺對克利切一樣好!”

“夠了,克利切,冷靜點!”阿波羅尼婭被他晃得頭昏腦脹,不由喝道,“你先帶他去,如果雷古勒斯要做什麽傷害自己的事,你就在他下命令之前打昏他!”

克利切呆住了。

“這怎麽能!這不能!壞克利切!壞克利切!”家養小精靈發出牛蛙般粗嘎的叫聲,聽上去難過的快哭了。

“有什麽不能的,你不會鉆空子嗎?雷古勒斯沒說不許你打昏他,你也問過沃爾布加,她親口允諾你可以聽我的命令,在不違反其他布萊克的前提下!”阿波羅尼婭已經開始看地圖了,“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你來接我,我們多佛爾港見,馬上到。”

感謝上帝,裏德爾出身的伍氏孤兒院在倫敦,倫敦附近的海濱離多佛爾都不算遠。

“急事,先走了。”她匆匆揮了揮手,無視了滿屋驚詫失語的朋友,出門就開始狂奔,一直跑到尼可·勒梅家後巷,才隨便撿了塊石頭,做了個非法的門鑰匙。

如墨的夜色下,她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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