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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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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窟(1)

1979年,英國,多佛爾港。

雖然港區已經下班,但停車場裏還停著不少車,顯然是前往法國未歸的旅行者們留下的。保安巡邏的手電掃過各個顏色的車屁股,看上去似乎沒什麽異常。

“喔!”有人痛呼。

雪亮的光芒筆直如刀,立馬掃了過來,但是一無所獲。

“可能是狐貍叫吧,真見鬼!”胖保安嘀嘀咕咕,伸出一根小指摳著耳朵,繼續溜溜達達地向前走。

一輛莫裏斯小調1000Ⅰ後面鬼鬼祟祟地站起一個人來,那是個高個子女孩,一頭黯淡的金發亂七八糟,還沾著泥土和草葉。

“克利切?”她悄聲叫道。

虛空中“啪”的一聲爆響,女孩喜出望外:“克利切?雷古勒斯怎麽樣——”

幻影顯形出現在她面前的人身材高大,白發長須,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老式西裝三件套,整個人就差一根文明杖,就可以去試鏡BBC的時代劇。

“鄧布利多教授?”女孩驚訝極了,“您怎麽——幻影移形?從巴黎?”

鄧布利多從容地搖了搖頭頭:“你太高估我了孩子,從加萊港。”

女孩來不及說話,只聽又一聲爆響,那個保安已經小跑著往這邊趕了。

“阿波羅尼婭小姐!”家養小精靈還未完全站穩,就來抓她的胳膊,阿波羅尼婭只來得及弄癟了那輛莫裏斯的三個輪胎,就又是“啪”的一聲。

窒息感將她吞沒之前,她感覺到鄧布利多握住了她的左臂。

還好她沒捋起袖子,要不然他們就完蛋了。

1979年,英國,海邊的無名山洞。

略過了前面那些惡心人的步驟,克利切直接帶他們來到了湖中央的小島上,剛落地就尖叫了一聲。

“少爺自己醒了!克利切打暈了少爺!壞克利切!”人還沒站穩,就開始認罪,還馬上就要用頭去撞那個安放石盆的山巖。

“你要能給他撞翻了倒也行。”阿波羅尼婭冷笑,還在克服小精靈幻影移形帶來的超級加倍的痛苦,頭暈眼花地轉身,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雷古勒斯痛苦地皺著眉頭,面色蒼白,渾身是汗,大半個身子已經被重重疊疊的陰屍摟在懷裏往水下拖了,嘴裏還在不停地喃喃自語:“克利切,不要管我……拿著地上的掛墜盒,回家!銷毀它!別、別告訴任何一個布萊克……”

“火盾護身——”Ⅱ

“厲火燎原——”Ⅲ

魔咒的光輝刺破黑暗,兩道截然不同的火光自杖尖噴湧而出,金紅色火焰洶湧澎湃,化作兩只巨大的鳳凰,一左一右地掃過躁動的湖面,而白色火焰筆直向前,將簇擁著雷古勒斯的陰屍統統焚盡成灰,然後溫柔地圍繞著他,穩定但不猛烈地燃燒著。

但是雷古勒斯還在往湖中墜落,火焰無法托住他,克利切迫於命令只能捧著掛墜盒站在岸上幹哭。阿波羅尼婭一步沖了過去,抓住雷古勒斯的手臂就往懷中帶,順勢擰腰,將自己墊在他身下——身下就是黑暗幽深的湖水。

純白火焰猛地熱烈了起來,然而阿波羅尼婭卻不打沒準備的仗。她左手攔在雷古勒斯胸前,右手的魔杖飛快地彈出一卷繩索,牢牢地捆在石盆上,繩索隨著他們的墜落猛然繃直,反作用力直接將人帶回安全區域。

多虧了黑魔王為這個石盆設下的種種禁咒,使其絕不會被外力毀壞,要不他們就連人帶盆沈底兒了。

“雷古勒斯少爺!”克利切撲在他身上大哭,而雷古勒斯已經開始說胡話了,阿波羅尼婭不想去聽人家的隱私,但克利切已經哭著來拉她。

“小姐救救雷古勒斯少爺!克利切喝過那種魔藥!很痛苦!很渴!會陷在幻境裏!”克利切的大耳朵撲騰著,滿臉都是恐懼,人還跪在地上,兩只手使勁兒拉著阿波羅尼婭。

阿波羅尼婭正低頭翻著衣兜,她出發前從薔薇街安全屋的玄關上順走兩瓶礦泉水,雖然好像過期了,但是沒關系,克利切又看不懂。

“讓他全喝下去,喝完了打他的肚子讓他吐!”阿波羅尼婭命令克利切,克利切目瞪口呆,“看我幹什麽,解毒的最快最好的辦法就是催吐!”

然而克利切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難過地說:“可雷古勒斯少爺讓克利切不要管他!”解毒顯然屬於“管他”的部分。

阿波羅尼婭在心裏罵人。

“我來吧。”一直默默圍觀的鄧布利多走上前來,克利切這才發現多了個人,嚇得尖叫一聲:“你是雷古勒斯少爺的校長!”

“是的,我是。”鄧布利多笑了笑,“你悄悄來學校探望過雷古勒斯,我也知道。”

克利切緊緊地閉上了嘴,不住地向阿波羅尼婭打眼色,顯然清楚鄧布利多與布萊克家族迥異的立場。

“你先回去吧,克利切,去履行雷古勒斯交給你的使命。”阿波羅尼婭望著他,“那個掛墜盒,毀不了就找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最重要的是,不要告訴任何一個布萊克,已經出嫁從夫姓的也不行。”

克利切眼巴巴地看著她:“那雷古勒斯少爺怎麽辦?”

他眼中落下大顆淚水,很快將身上繡著布萊克紋章的枕套哭濕了:“巫師需要解藥!小精靈可以硬抗,但是巫師不行!巫師很脆弱!巫師需要解藥!雷古勒斯少爺需要解藥!”

“沒問題,交給我。”阿波羅尼婭肯定地點點頭,“我有解藥。”

克利切驚訝地張大了嘴,隨即快樂地撲到了雷古勒斯的身上,還掛著鼻涕眼淚:“阿波羅尼婭小姐說他有解藥!小姐從來不會騙克利切!”

“啪”的一聲,克利切消失了。

阿波羅尼婭籲了口氣,見兩瓶礦泉水都見底了,這才捏開雷古勒斯的嘴,但又遲遲下不去手——伸手指進別人的嘴,還要按壓人家的舌根,多冒犯啊?

她下意識看向鄧布利多,隨即又怪沒意思地收回視線——鄧布利多剛才用的就是普通的厲火,在他眼裏雷古勒斯只怕與這滿湖的陰屍一樣邪惡,肯幫忙灌水已經很不錯了。

阿波羅尼婭擡起魔杖,把自己變成了西裏斯·布萊克。

“雷古勒斯。”她輕聲道,“是我,沒事,已經沒事了……”

如果是清醒的雷古勒斯·布萊克看見眼前的一幕,一定會嚇得跳起來,但淪陷在痛苦幻境中的雷古勒斯卻只是把自己蜷縮成個蝦仁,還試圖往“西裏斯”的懷裏鉆。

但至少“西裏斯”把手指往他嘴裏伸還按壓他舌根的時候,他沒像剛才那樣把頭亂扭,只是難受地靜靜哭泣。

鄧布利多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但他仍舊沒說什麽。

“我們走吧,教授。”虛假的“西裏斯”用臂彎托著雷古勒斯的肩頸,“我把解毒劑落家裏了。”

銅鏈拴著的小船還泊在原處,阿波羅尼婭比了個“請”的手勢:“一次只能承載一位成年巫師的魔力,您先。”

鄧布利多顯然不會全盤相信她的話,阿波羅尼婭任由他去檢查那艘船,自己走去石盆邊,往重新灌滿的翠綠藥劑裏滴了一些血。再回頭時,卻發現鄧布利多站在遠去的小船上默默地看著她。

無所謂,虱子多了不咬人,她秘密太多,也不怕扒。

小船蕩悠悠地漂回來,阿波羅尼婭費勁地把人拖上船,雷古勒斯還在摟著她的胳膊痛哭著道歉。方才他吐出的清水中只有絲絲縷縷的痛苦藥劑,相較於之前的癥狀幾乎沒有減輕。

“我想,這裏似乎需要一些鮮血。”鄧布利多站在岸上,回頭見她來了,還上前搭了把手——但阿波羅尼婭直接劃破了雷古勒斯的手臂。

“您是老人,我是女孩——紳士就該如此,不是嗎?”擡手就替雷古勒斯愈合了傷口。

鄧布利多註意到她的右手。

剛剛救雷古勒斯時,她全靠右手握住繩索,連魔杖都叼在嘴裏,那只手上本來滿是被粗糙的繩索勒出的血痕,可是現在沒有了,什麽都沒有。

傷口可以被魔咒治愈,傷疤不能。

阿波羅尼婭毫無察覺,依舊像從前那樣,一個人背負著比她高壯的成年巫師,在昏暗狹窄、時不時還要下水趟過去的洞窟裏艱難挪動,磕得頭破血流,還崴了腳。

她之前從沒來過這裏,但又對這裏很了解,鄧布利多心想。他很想給她額頭的傷口丟一個“愈合如初”,看看會不會留下疤痕,但……

“出去游到那個像獅子的礁石那裏,或者爬上山崖,您就可以幻影移形了。”阿波羅尼婭大半個身子泡在海水裏,臉色凍得青白,雷古勒斯在她懷裏打抖,“外面風高浪急,容我在這裏和您告別。”

啊,旅途結束了,鄧布利多心想,這大概是他所經歷過的最奇幻的兩天兩夜。

“你沒有什麽和我說的嗎?”鄧布利多還沒下水。

“沒有。”阿波羅尼婭笑道,“但是請您返回霍格沃茨,在沈浸於冥想盆的記憶之前,去圖書館的禁書區拿一本書——《尖端黑魔法揭秘》,它會告訴您一切。”

鄧布利多望著海水中的“兩兄弟”,一路摸索著游出洞窟,又漸漸游向深海,弟弟縱然始終深陷魔藥痛苦的深淵,卻牢牢地攀附著哥哥,並未因為落水而掙紮撲騰,而那位虛假的“兄長”,看上去是那麽的可靠。

這兩天兩夜……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當然如此可靠,無論遇到什麽問題她都能游刃有餘地解決,無論是巫師的,還是麻瓜的。她情緒穩定,無限包容,連格蕾絲·博恩斯連連失禮她都毫不介意,布萊克家族如此高傲,他們的家養小精靈卻肯聽從她的命令。

居然還是沃爾布加·布萊克允許的。

她當傲羅,真的送了許多黑巫師進阿茲卡班;她做食死徒,也真的令許多白巫師再也不能抵抗伏地魔;她做保護人,也竭盡全力在麻瓜界提供保障,甚至還是無償的——如此矛盾的三個職業!

這一點兒都不真實,她看上去活像一個假人,沒有欲求,也沒有弱點。

上一個給他這種感覺的“完美”學生,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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