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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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
這就是昔日的故土了。
歷經千辛萬苦，輾轉多日，仿佛過了一年那樣漫長，李志終於站在了西京的城樓之下。晨光灑在城樓之上，古樸雄偉的城垣，高大堅固的城墻，青灰色的瓦片，四角飛檐猶如展翅欲飛的大鳥。城樓上旌旗搖曳，街道上行人來往，車馬徐徐。一時間恍若隔世，仿佛從未離開過，他曾經深愛的故國，還是如往日那樣輝煌。
但李志心裏很清楚，西京的繁華與和平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從陳國這一路輾轉而來，他親眼目睹中原災區的慘狀，可謂餓殍遍地，淒風漫野。由於正值夏季，上游持續連降暴雨，決口增多，大小決口不計其數，泛區擴大，逐漸向西擴展，使周國越來越多的土地變成澤國。由於沒有固定的河道，黃河繼續四散奔流，形成了一個大面積的沼澤區。淹死的、餓死的、病死的，直接死亡人數已經不計其數。間接影響的地區，也因為賦稅問題開始爆發小規模動亂，遲早會波及西京。
他裝扮成普通人模樣，混在人群中，和以前他還是周國人的時候並無二樣。誰也不知，現在的他，是“四國同盟會”的要員之一。這一回重歸故裏，他並非為了懷舊，而帶著一些秘密兵馬，要完成接下去的秘密任務。當然，他還有一個任務，是救出王春華。
作為敵國首腦之一，站在故國的繁華街頭，他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捏著手中王春華臨別前給的絹子，想到愛人可能遭遇的折磨，心中更是一陣抽痛。
他走街串巷，今日西京的模樣，乍看，和以前並無二致。
他先是來到自己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他從小無父無母，由伯父一手養大，然而伯父去得早，連生計都成了問題的他只能主動選擇去當兵服役，只為能吃口飽飯。站在小時候住過的院子前，他心裏一陣淒涼。這裏早已空無人影，淪為一片敝瓦頹垣，老鼠在院子裏肆無忌憚地打洞，雜草從井口生出來，井水也早已枯竭。荒涼的山坡杳無人煙，雞犬之聲也久久不聞。
離開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他又去了昔日李敬亭的家。
這處宅院還是荒著，沒有人來改建、重造、買賣、使用，也沒有人敢來。一來，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李敬亭和諸多官兵都葬身此地，血流成河，令人恐懼，二來，李敬亭作為“叛賊”之首，為周國開了一股極其不好的風氣，誰還敢來他曾經住過的地方沾晦氣？現在，李宅門前石階和門楣還是被砸得稀巴爛的狀態，那塊門匾的位置空著，李志當然知道，“李宅”還在陳國王宮——準確來說是昔日王宮裏，逃難的時候壓根就沒帶走，現在估計已經沈到了黃河底下。
緊接著李志又來到了昔日王春華所住的地方。它在西京的繁華街頭。
王春華曾經詳細地告訴過他昔日家中所有的事情。這是標準的三進三出宅院，也是當年大名鼎鼎“捏泥巴捏出來的禮部侍郎”王厚德的宅院，占地面積非常之大，大到李志現在繞著它外圍走一圈都走了好久。它大門緊鎖，已有些斑駁印記，李志站在西面偏門，透過那簡陋修補的裂縫裏，還能看見裏頭的雜草，已經長了一人高了。一陣陰風吹來，雜草隨風搖擺，一片沙沙，仿佛那些王家的冤魂，對每一個駐足於此的人訴說著往日的冤屈。
李志一陣脊背發冷，下意識把頭縮了回來。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何王春華會決意叛變。住在這種壓抑陰森的地方，被“妖女”接二連三的迫害，家被迫害，國被迫害，王春華不叛變，誰叛變！
這次回到西京，西京的模樣乍看和以前並無二致。但李志去的三處地方，都和往日大相徑庭。街頭商賈看似還是過去的那些模樣，但朝中已然紛爭四起，硝煙彌漫，從他去的三處故地，可見一斑。
西京，另一處繁華市井。
雅致的閨房，墻上掛著熟悉的山水畫。屋子一角的梳妝臺，擺放著各種精美的頭飾與化妝品。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粉氣息，聞起來寧靜舒適。陳梅坐在梳妝臺前，細細撫摸著面前的銅鏡，鏡中的她面容依舊，眉宇間卻添了幾分憂愁。
她一日比一日憂愁。自從蓮兒強迫她配合王春華“奴隸表演”，還說以後還得刺個大點的字，她就知道這事沒完了。傳聞中王厚德家的“妖女”一點沒錯——蓮兒以折磨人為樂，雖然說折磨的都是所謂的“仇人”，但本質上其實還是以施虐為主，“覆仇”只是明面上的幌子。
照這個趨勢，王春華遲早要給蓮兒折磨致死，說不定還沒折磨死，王春華就要想法子自盡。至於施虐這件事，陳梅雖不懂“變態心理學”，但她知道這是會上癮的。到王春華自盡之時，蓮兒能去折磨誰？難道隨意扣頂帽子，她陳梅不就是下一個王春華？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蓮兒封後越來越近，她越來越想逃離這個家，哪怕像曹鶯那樣也好。說來好笑，就在昨晚她還做了個“大逆不道”的夢，夢裏她跪在楊啟志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周浦王，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求求你趕快發動政變吧！”
“杏兒，杏兒。”她忍不住了，叫來門口的丫鬟，“我想吃東大門那邊那家燒餅，你去幫我買來。”
那叫杏兒的丫鬟有些意外，“小姐怎麽突然想吃燒餅？你以前不是最不愛吃燒餅的嘛。”
“我就是突然想吃了。”陳梅淡然道。
“好的好的，馬上給您買來。”丫鬟應著聲，匆匆出發了。
“記得要東大門那家的……”
望著丫鬟離去的背影，陳梅的眼神漸漸冷下來。眼前浮現起第一次被蓮兒叫去“敘舊”時，阿富阿貴送她出宮時的場景。就在那條後面已經遠離紫霞宮，前面還暫時沒走到宮門的路上，二人是這樣說的。
“田小姐，雖然我們是華亭郡主身邊的人，但我們跟你有著同樣的顧慮。我們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驚動皇上，更不想連累身邊其他無辜的人。如果你下定決心與我們合作，就讓你的兩個丫鬟去東大門那家燒餅店給你買個燒餅。”
她拿著手中的銅鏡，照著自己的臉。銅鏡中，映出她冷峻的面容。
……
普通的四合院。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阿富阿貴站在楊啟志面前。
“你們對楊啟光說話也會這麽油嘴滑舌嗎？”楊啟志放下手裏的書，打量著二人。
兩人傻笑一陣，“這不，我們拿你當自己人了。我們跟他，向來都是君臣、主仆關系。”
楊啟志笑笑，不說話。以前，他的君臣觀念可是比楊啟光要強得多。府上等級森嚴，不允許有任何僭越之舉，更不允許有人挑戰他作為一家之主的權威。
二人撓撓腦袋，“不過，若是真依此招扳倒了華亭郡主，只怕皇上形單影只，孤立於上，難以壓制群臣，到那時你若是奪權而立，我們也會擁你為王，到那時，我們和你，也會成為君臣關系。”
阿貴眨眨眼：“到那時，你還會讓我們這麽油嘴滑舌嗎？”
“少啰嗦，壞消息是什麽？”楊啟志言簡意賅，切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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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昔日的故土了。
歷經千辛萬苦，輾轉多日，仿佛過了一年那樣漫長，李志終於站在了西京的城樓之下。晨光灑在城樓之上，古樸雄偉的城垣，高大堅固的城墻，青灰色的瓦片，四角飛檐猶如展翅欲飛的大鳥。城樓上旌旗搖曳，街道上行人來往，車馬徐徐。一時間恍若隔世，仿佛從未離開過，他曾經深愛的故國，還是如往日那樣輝煌。
但李志心裏很清楚，西京的繁華與和平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從陳國這一路輾轉而來，他親眼目睹中原災區的慘狀，可謂餓殍遍地，淒風漫野。由於正值夏季，上游持續連降暴雨，決口增多，大小決口不計其數，泛區擴大，逐漸向西擴展，使周國越來越多的土地變成澤國。由於沒有固定的河道，黃河繼續四散奔流，形成了一個大面積的沼澤區。淹死的、餓死的、病死的，直接死亡人數已經不計其數。間接影響的地區，也因為賦稅問題開始爆發小規模動亂，遲早會波及西京。
他裝扮成普通人模樣，混在人群中，和以前他還是周國人的時候並無二樣。誰也不知，現在的他，是“四國同盟會”的要員之一。這一回重歸故裏，他並非為了懷舊，而帶著一些秘密兵馬，要完成接下去的秘密任務。當然，他還有一個任務，是救出王春華。
作為敵國首腦之一，站在故國的繁華街頭，他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捏著手中王春華臨別前給的絹子，想到愛人可能遭遇的折磨，心中更是一陣抽痛。
他走街串巷，今日西京的模樣，乍看，和以前並無二致。
他先是來到自己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他從小無父無母，由伯父一手養大，然而伯父去得早，連生計都成了問題的他只能主動選擇去當兵服役，只為能吃口飽飯。站在小時候住過的院子前，他心裏一陣淒涼。這裏早已空無人影，淪為一片敝瓦頹垣，老鼠在院子裏肆無忌憚地打洞，雜草從井口生出來，井水也早已枯竭。荒涼的山坡杳無人煙，雞犬之聲也久久不聞。
離開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他又去了昔日李敬亭的家。
這處宅院還是荒著，沒有人來改建、重造、買賣、使用，也沒有人敢來。一來，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李敬亭和諸多官兵都葬身此地，血流成河，令人恐懼，二來，李敬亭作為“叛賊”之首，為周國開了一股極其不好的風氣，誰還敢來他曾經住過的地方沾晦氣？現在，李宅門前石階和門楣還是被砸得稀巴爛的狀態，那塊門匾的位置空著，李志當然知道，“李宅”還在陳國王宮——準確來說是昔日王宮裏，逃難的時候壓根就沒帶走，現在估計已經沈到了黃河底下。
緊接著李志又來到了昔日王春華所住的地方。它在西京的繁華街頭。
王春華曾經詳細地告訴過他昔日家中所有的事情。這是標準的三進三出宅院，也是當年大名鼎鼎“捏泥巴捏出來的禮部侍郎”王厚德的宅院，占地面積非常之大，大到李志現在繞著它外圍走一圈都走了好久。它大門緊鎖，已有些斑駁印記，李志站在西面偏門，透過那簡陋修補的裂縫裏，還能看見裏頭的雜草，已經長了一人高了。一陣陰風吹來，雜草隨風搖擺，一片沙沙，仿佛那些王家的冤魂，對每一個駐足於此的人訴說著往日的冤屈。
李志一陣脊背發冷，下意識把頭縮了回來。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何王春華會決意叛變。住在這種壓抑陰森的地方，被“妖女”接二連三的迫害，家被迫害，國被迫害，王春華不叛變，誰叛變！
這次回到西京，西京的模樣乍看和以前並無二致。但李志去的三處地方，都和往日大相徑庭。街頭商賈看似還是過去的那些模樣，但朝中已然紛爭四起，硝煙彌漫，從他去的三處故地，可見一斑。
西京，另一處繁華市井。
雅致的閨房，墻上掛著熟悉的山水畫。屋子一角的梳妝臺，擺放著各種精美的頭飾與化妝品。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粉氣息，聞起來寧靜舒適。陳梅坐在梳妝臺前，細細撫摸著面前的銅鏡，鏡中的她面容依舊，眉宇間卻添了幾分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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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這個趨勢，王春華遲早要給蓮兒折磨致死，說不定還沒折磨死，王春華就要想法子自盡。至於施虐這件事，陳梅雖不懂“變態心理學”，但她知道這是會上癮的。到王春華自盡之時，蓮兒能去折磨誰？難道隨意扣頂帽子，她陳梅不就是下一個王春華？
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蓮兒封後越來越近，她越來越想逃離這個家，哪怕像曹鶯那樣也好。說來好笑，就在昨晚她還做了個“大逆不道”的夢，夢裏她跪在楊啟志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周浦王，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求求你趕快發動政變吧！”
“杏兒，杏兒。”她忍不住了，叫來門口的丫鬟，“我想吃東大門那邊那家燒餅，你去幫我買來。”
那叫杏兒的丫鬟有些意外，“小姐怎麽突然想吃燒餅？你以前不是最不愛吃燒餅的嘛。”
“我就是突然想吃了。”陳梅淡然道。
“好的好的，馬上給您買來。”丫鬟應著聲，匆匆出發了。
“記得要東大門那家的……”
望著丫鬟離去的背影，陳梅的眼神漸漸冷下來。眼前浮現起第一次被蓮兒叫去“敘舊”時，阿富阿貴送她出宮時的場景。就在那條後面已經遠離紫霞宮，前面還暫時沒走到宮門的路上，二人是這樣說的。
“田小姐，雖然我們是華亭郡主身邊的人，但我們跟你有著同樣的顧慮。我們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想驚動皇上，更不想連累身邊其他無辜的人。如果你下定決心與我們合作，就讓你的兩個丫鬟去東大門那家燒餅店給你買個燒餅。”
她拿著手中的銅鏡，照著自己的臉。銅鏡中，映出她冷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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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阿富阿貴站在楊啟志面前。
“你們對楊啟光說話也會這麽油嘴滑舌嗎？”楊啟志放下手裏的書，打量著二人。
兩人傻笑一陣，“這不，我們拿你當自己人了。我們跟他，向來都是君臣、主仆關系。”
楊啟志笑笑，不說話。以前，他的君臣觀念可是比楊啟光要強得多。府上等級森嚴，不允許有任何僭越之舉，更不允許有人挑戰他作為一家之主的權威。
二人撓撓腦袋，“不過，若是真依此招扳倒了華亭郡主，只怕皇上形單影只，孤立於上，難以壓制群臣，到那時你若是奪權而立，我們也會擁你為王，到那時，我們和你，也會成為君臣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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